第九五章： 我不想和他們一起
在附院一片普天同慶慶祝手術成功時，另外兩家同等規格的醫院，附二和省醫卻顯得格外冷靜。
省醫麻醉科辦公室，潘陽主任看完直播後久久不語。現在“可視化超聲引導神經阻滯術”已然成為麻醉學研究新熱點，他們正躍躍欲試準備申報國家示範培訓基地。
但是附一院經過這一次直播，已然悄悄走在他們的前頭。
無論是本市，還是全國各地的麻醉醫生，最頂禮膜拜的無疑是附一麻醉科，因為他們直接用最真實的病例在直播下演示了“超聲引導下神經阻滯術”的神奇效果。
尤其是最後直播中斷前的幾十秒中，病人居然能從手術床上下來並且能走動。
這種場景對於每一個麻醉醫生來說都會引起來自內心的震撼，就連他這樣的麻醉大咖也覺得太神奇，太不可思議。
這不是簡單的清創縫合打點局麻藥就完事的麻醉，這台麻醉比複雜的剖宮產手術還要棘手。
這次直播的效果無疑會令附一麻醉科一時風光無限。直播結束後，他遠在另外城市的同行朋友就打電話，求證直播內容是否真實，還是有作秀的嫌疑。
他無言以對，不可能就這種事去詆毀人家，也不願對附一麻醉科表現出大加讚賞的態度，隻好在“我也不知道”的尷尬中匆匆掛掉電話。
潘陽主任剛剛晉升為省醫副院長，在職務上他比附一的林朝兵主任和附二的高宏主任都要高一截，手中的權利也要多一些，但相對來說他肩上的擔子也要重一些。
他的目標就是帶領省醫麻醉科衝刺到S市的領頭羊位置，把S大附一附二給甩開。
而現在他莫名煩躁，一股無形的壓力像黑雲壓頂一樣慢慢聚集在他頭上，沉悶而又窒息。
與他一樣焦躁的是附二院麻醉科高宏主任，三足鼎立的局麵將被打破。“國家可視化超聲引導神經阻滯術示範培訓基地”在S市隻能花落一家，他們的希望變得非常渺茫起來。
手術完畢，送回孕婦回病房後。醫院和大學宣傳科便開始了一係列的宣傳報道，拍照，錄視頻，發表感言。
讓人意料之外的是林朝兵竟然安排溫馨出麵，而作為這次手術麻醉的主要實施人林小北反而被雪藏在一邊，僅僅隻是在最後的合影中露了個臉。
林小北本人其實沒什麽意見，他不喜歡成為焦點。
相對而言，溫馨在鏡頭坦蕩自如，她漂亮而高雅的外表更適合作為麻醉科宣傳的形象代表。
整個錄像製作和宣傳花了整整一下午。
晚上，慶功宴。
林小北很不願意參加，因為出席的全是院方領導和各科室領頭人，他夾在裏麵如同一個無足輕重的小羅羅。
所謂“圈裏圈外”，不同階級不同身份的人說話語氣氛圍不一樣，他在席上沒有對應的可以暢談的朋友。
即使李秀梅林小北他讚賞有加，但在那種場合之下，她也不可能推心置腹地當眾把他這樣毫不起眼的小人物推到台麵上，麻醉科有林朝兵主任，溫馨副主任，還有楊文海副主任。
林小北給林朝兵主任請假撒了個謊說晚上急診科有手術，他得回去待命。
林朝兵主任正在為難，今天林小北無疑是首要功臣，但後來院方特意安排溫馨上台。
雖然明知對林小北有失公平，但作為主任他也無能為力幹涉，而且他也不願意得罪人。
晚上宴會出席的全是醫院高級別領導，他都沒有什麽話語權，溫馨是因為領導賞識，林小北夾在其中就有點顯得尷尬。
於是他借路下坡同意林小北回急診科。
林小北頓時感到一陣輕鬆，夾在一群領導中噤若寒蟬的那種窒息感總算消失。
他一回到急診科，就接到李秀梅的電話。
“林醫生，你怎麽走了？”她問。
“我晚上還有事。”林小北撒謊道。
李秀梅對於下午的院方和麻醉科安排很不滿意，然而她隻是個科室主任，還要配合醫院的宣傳工作，因此在那種場合之下她也無能為力。
“哦，那好吧。真不好意思，有點對不住你！”她很抱歉地說。她認為林小北晚上缺席是故意的，換個思維，任誰都有點心裏不爽。
“沒有沒有，李主任，我是真的晚上有事。”林小北再次強調道。
然而在精明的李秀梅眼裏，他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太明顯了。
“以後我再單獨請你吃飯。”她說。
林小北立刻拒絕，“不用不用，謝謝李主任的好意。”
吃人家嘴軟的道理他懂。
林小北沒有回急診科，而是準備去食堂吃飯，才走到門口，居然碰到柳絮。
“你手術完了？”他問。
今天沒有跟著溫馨，跟其他老師可能會忙到很晚。
“我今天跟著楊文海主任，下午手術停了兩台。”她笑嘻嘻地說。
“哦，那你吃飯沒？”
楊文海主任下午在參與醫院的宣傳工作呢！
“沒有呢！”
林小北笑嗬嗬地說：“那咱們一起去食堂吃吧。”
柳絮卻不語。
林小北：“……”
柳絮憋紅了臉，“我，我，我晚上有飯局。”
“哦，”林小北調笑道：“原來有約會啊，那我就不勉強你了，去吧。”
他獨自往食堂裏走去。
“喂，你等等！”
林小北回頭，柳絮站在那裏，像賭氣一樣。
“你怎麽了？”
他停下腳步，問道。
柳絮走上前，突然俏皮地笑道：“咱們去吃麻辣燙吧？”
林小北：“……”
“去不去嘛！”她嗲道。
林小北說：“去，去，可是你－－－”
你特麽不是“有約”嘛？
柳絮打斷他的話：“我決定了，晚上那飯局我不去也罷了。”
“那你朋友怎麽辦啊？”你不能這樣放人家鴿子啊，林小北建議道：“要不你也把他叫來一起吃吧。”
柳絮：“……”
“你，你在說什麽呀！”她氣道，簡直是雞同鴨講。
林小北：“你不是約了人家吃飯嘛？”
“哈哈哈，你個笨蛋。”柳絮笑得合不攏嘴，“我說的是麻醉科的飯局。”
“麻醉科的飯局？”
麻醉科窮得要死，林朝兵主任除非過年才安排聚會，怎麽他一離開就開始打牙祭了？
“今天不是手術成功了嘛？麻醉科也有慶功宴啊！”
她突然若有所思，“哎，對了，你不是和林老師他們一起去參加醫院的宴會嗎？”
她說的“林老師”自然是林朝兵主任。
“我不想和他們一起。”林小北淡淡地說。
柳絮看著他，像是審視一座雕像，半響後笑著說：“我也是不喜歡和他們在一起。”
“你？”林小北奇道：“你怎麽不喜歡和麻醉科的人在一起？”
“哎，我沒說清楚，我是說，我不喜歡和那些有身份的人在一起。”她解釋道。
林小北：“……”
柳絮催道：“走吧，別墨跡了，去玩了可能還沒位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