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四章 李秀梅vs卞文剛
下午下班的時候,李秀梅如期等候在急診科門口。
讓林小北感到意外的事,她隻請了兩個人,除了自已,另一個是李愛國主任。
卞文剛現在是急診科二把手,總是和李愛國一起出入,按理也應該在例呀!
但人家是東家,她選擇誰是她自已的事。林小北沒有多問,帶著疑問跟著他們走。
三人是坐著李愛國的車出門的。
林小北被搖搖晃晃拖到一個叫“福廚”的餐廳,進入李秀梅預訂的包廂。坐定後李秀梅把菜單遞給他,“你來點。”
這個不是林小北強項,他隨便點了個手撕包白,就把菜單遞給李愛國,“李主任來點。”
李愛國拿著菜單逐個看,李秀梅一把接過來,刷刷勾了幾下,“你們男人就是墨跡。”
在等上菜的時候,林小北問道:“李主任,那個孫若蘭的病人,具體是怎麽回事?”
李秀梅一驚,沒想到林小北竟然主動提出了這個話題。
她哈哈大笑:“林醫生,你聽誰說的?”
林小北微笑不語,這時候還用隱瞞嗎?
下午柳絮把病人床號信息發過來,他就一直在查看電子病曆。如柳絮所言,是一例26周的宮內脊柱裂胎兒,彩超顯示還有房間隔缺損,擬在宮腔內行脊柱裂修補術。
脊柱裂是一種先天發育缺陷性疾病,發生在胎兒神經管未完全閉合時。主要發生在脊柱最下端,使保護脊髓的脊柱不能正常形成,導致脊髓和神經的損傷,嚴重時可能引起胎兒腦損傷。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這麽重要的病人,病曆資料並不全,而且還有很多相關該檢查的項目都是空白。
以李秀梅這樣行事縝密的人,她不會出現這樣的疏忽。
“是這樣的。這個病人是從蘄A縣轉來的,主要是這個孕婦情況有些特殊。”
“什麽特殊?”
“她在懷孕之前發生過車禍,腰椎受過重傷。而且,由於小時候受過燙傷,她的嘴巴張口度非常小。我請你們林主任會診過,他建議要麽在局麻下做,要麽先做氣管切開術。”
林主任的建議是沒有錯的,稍微有點麻醉學常識的人都知道,這個孕婦因為腰部受過重傷,椎管內麻醉已經被禁忌了;而全麻,她的嘴巴根本難以插入氣管導管,必須先做氣管切開術。
問題是,她小時候燙傷,不僅僅是表現在麵部瘢痕,氣道內有沒有損傷形成疤痕更加關鍵。
“你們沒有做其他的檢查嗎?”他問。
李秀梅搖搖頭:“這個孕婦因為想保護胎兒,所以所有的射線檢查都沒法做。”
“還有沒有其他方麵的疾病?”林小北繼續問道,“我是指孕婦。”
“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
林小北:“……”
李秀梅解釋道:“這個孕婦在下麵縣醫院住了一段時間,就到底保不保那個胎兒猶豫了很久。她來我們科室才幾天,由於很多檢查無法做,我們隻能根據她之前的病曆判斷,所以有些診斷還不敢下結論。”
她間接解釋了為啥這麽重要的病人病曆都不齊全。
“那你們打算怎麽做?”
這是關鍵的問題,不同的手術需要的麻醉要求不一樣。
“我們已經聯係了骨科的李海山主任,準備在體外微創下給那個胎兒做修補術。”
李秀梅頓了一下說:“還有,這個病例是我們省首例,所以到時候準備作為科室業務宣傳。”
“啊?”林小北有些吃驚。
毫無疑問這種病例確實罕見,做好了絕對是超級宣傳資料。但這個孕婦僅僅從目前的情況來判斷就很糟糕,還沒有見到其人,不知道具體會糟糕到什麽地步。
還不知道最終的手術效果如何,李主任憑什麽這麽樂觀?
李秀梅頷首道:“這個病人其實最大的難點在於麻醉,我和林主任商量來商量去都不能達成一致協議。”
林小北苦笑道:“我也沒辦法呀。”
主任都策手無策,他一個下級醫生怎麽好意思做出頭鳥?
“你行的。”李秀梅肯定地說,“我上午在你們急診科做的那個女孩,你局麻的效果很好。”
“這與那個孕婦不一樣。”
孕婦由於子宮增大,靶點注射要困難得多,更令人頭痛的是顧慮太多,遠非單純的宮外孕能比的。
李秀梅對於麻醉還很外行,“怎麽不一樣?不就是打點局麻藥嘛?你知道我為什麽不讚成你們林朝兵主任推薦的氣管切開術嘛?”
林小北願聞其詳。
“孕婦有糖尿病,萬一要是術後發生感染可麻煩了。”
……
“我隻能說先看看病人再下定論。”林小北非常老誠地說,這種事可不能隨便打包票。
李秀梅卻說:“我已經和李主任說了,這個周五請你回麻醉科主導麻醉工作。我們手術擬定在周五上午做。”
林小北朝李愛國看了一眼,你答應啦?
李愛國點點頭,他真的答應了!
……
菜上齊了,三人開始吃飯。
李愛國開車不能喝酒,李秀梅卻心情極好,堅決要陪林小北幹幾杯。
別看女流之輩,這李秀梅喝起來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兩人在李愛國麵前你來我往幾杯下去一瓶很快見底。
李秀梅不盡興又喊服務員再拿一瓶。
林小北沒想到她一個女流之輩這麽能喝,開始她說陪自已喝幾杯,現在換成他是陪酒了。
“給我也倒一杯。”李愛國看著兩人如此暢快,終於忍不住。
“哎,要是卞主任在就好了。”林小北端著杯子說。
卞文剛比他更善於活躍場上氣氛。
他本是隨口而言,李秀梅卻愣了一下。
“哈哈哈,小北,你難道沒注意到今天文剛表現有點異常嘛?”李愛國笑道。
“是呀,那會兒李主任做手術,他居然去上廁所,在裏麵待了半個多小時。”
“唉,秀梅啊,你看,這麽多年,你都放下了,他還是耿耿入懷。”
林小北雖然喝了點酒,但頭腦還是清醒的,這是明白一不小心戳中了李秀梅的心事。
“不好意思,李主任,我不是故意的。”他舉杯道歉。
李秀梅卻表現得很大方:“沒什麽關係,這事當年大家都知道。隻能說我和卞文剛有緣無份。”
李愛國搖頭歎息,“你們兩個一個太鋼,一個又太傲。”
“不說了不說了,都陳芝麻爛穀子事兒。來,老頭,我敬你一杯。剛來醫院你沒少教我,要不是穀辛主任,很可能我就從事胃腸外科了。”
穀辛是婦產科的老前輩,林小北進醫院的時候她已經退休了,隻是聽說過其人,並不熟悉。
吃完飯,三人都喝了酒,林小北為李愛國請來代駕。
李秀梅家在另外一個方向,她自行打車回家。
在車上,李愛國還在歎息,“這兩個人都是我看著成長的。”
林小北笑道:“現在李主任可比卞主任厲害多了。”
一個是科室二把手,一個早就成了市產科學科帶頭人,差別不是一般的大。
“這也怪文剛不爭氣。開始他們戀愛的時候,秀梅還是個小醫生,文剛就是腦外科(神經外科)引進人才。”
林小北好奇問道:“那他們怎麽最後分手了呢?”
兩人之間肯定是發生了什麽誤會。
李愛國歎息道:“具體我也不清楚,秀梅還請我吃過喜糖,就差一步兩人就結婚了,不知怎麽分了。我後來問文剛,他死活不說。”
林小北聽李愛國也不知情,也就沒再打聽,在快到家時突然想起一件事,“李主任,明天我想請個假。”
李愛國像早已了然於胸,“知道。”
“你知道?”林小北愣住了,他之前並沒有開口。
“徐珍珍已經替你說了。”他淡淡說道。
林小北更奇怪了,“徐珍珍?她說什麽呀?”
李愛國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她說明天要帶你出去辦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