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孤峰
“是那位大人和小的開玩笑?”黑衣壯漢趴在地麵,艱難地喘著氣:“在下奉皇朝軍務大臣文大人的命令,有要事要辦,還望這位大人留個情麵。”
在這等狀況下,還能這般清楚利落的說出這樣一番話,黑衣漢子也是個人物。
人影冷冷一笑,森然道:“若不是幫文平做事,你這等角色,老夫還真懶的動手。”
黑衣壯漢臉色大變,自知今日性命難保,身軀顫抖的更加厲害。但同時求生的願望更大,掙紮了幾下,正待說些什麽時,那圍繞在他身邊的強大氣勢蜂擁而上。黑衣壯漢沒有任何的抵抗手段,便是被這股氣勢硬生生地震碎經脈,七竅留血而死。
“幫助文平,對付陛下,死有餘辜!”冷笑一聲,人影手掌輕輕一揮,一股強大的能量快速湧出,瞬間,黑衣壯漢從此永遠的消失在了人世間。
做完這一切,人影剛欲動身,卻是忽然將眼神投向黑暗中一處。半響後,似乎沒有任何異動,方是身軀微震,便似一道流星,劃破天際,轉眼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之中。
半個小時後,人影先前投向眼神的那處黑暗地帶,突兀地從中翻出一道蒼老的身影。瞧著人影離開的方向,這位身處黑袍下的老者麵孔上,清晰地透露出一抹駭然。
“一名黃級頂峰強者,如此輕易地就被滅殺?若非老夫身懷隱匿氣息所用的丹藥,恐怕也將埋身在此。即使是這樣,仍被他察覺到了一點異樣。巔峰級強者?”
言語中,老者透著一種深深地無奈,瞧著還在原地沒有走看的追風獸,老者忽然冷笑:“既然他沒有做到的事情,那麽就交給老夫來做,想必現在沒有人會阻攔了吧?”
“女皇陛下駕到!”
一輛金黃色豪華馬車徑直從大門駛進,進了府邸內,方是停住。卷簾被輕輕地掀起,一張清秀的臉龐首先出現,看了眼下方跪著的人群,這名宮女輕聲道:“陛下,下車吧!”
話音剛落,駕車之人忙是走下,在高高的馬車邊,架起早已準備好的木階。
宮女走下木階後,心語才從馬車中出來,在宮女的手扶下,緩慢地步下了木階。瞧著一地的人,心語淡淡道:“都起來吧。今天是文大人的壽誕,朕也是客人,諸位不用如此拘禮。”
“多謝女皇陛下!”整齊恭敬的聲音響徹整個府邸。在場中人,除了文平三人外,不乏一些大勢力首領,但此刻,都得必恭必敬。在一國之君麵前,沒有幾人可以放肆。除非有著像神元宗這樣的勢力,或者本身實力已經達到藍級以上。
“陛下,您請!”文平來到心語身邊,恭敬的道著。
看了眼文平,及他身後的秦留,趙章遠二人,心語仍是一付平靜地口氣道:“原來你們也來了?”
這句話問的突兀,且是滿含深意,秦趙二人頓時心有幾分戒備:“知道陛下要來,臣二人怎能不來?”
“如此說來,豈非朝廷眾大臣都要來為文老大人賀壽?”心語淺笑著。
三人心中突起疙瘩,這話有些生硬,正要繼續回應時,卻聽見心語道:“文老大人,奶娘呢?”
“臣妻知道陛下今晚要來,所以親自在廚房裏看著,準備給陛下做些您愛吃的小菜。陛下,您請!”把即將到嘴的話咽下去,文平隻得順著心語的話往下接。
心語不作聲,向著大廳走去,餘留著的秦趙二人此時臉龐上,隱噙著許些的憤恨。
“陛下,可以開始了嗎?”文平問道,眼神卻是有著幾分閃爍。
心語點點頭,依然沒有開口,站在大廳裏,看著高台上擺著的幾張椅子,那其樣子,像是對這幾張椅子有些興趣。
文平衝著一下人使使眼色,後者頓時高聲喝道:“壽筵開始!”
“陛下,您請上座!”
心語含笑,指著高台上幾張椅子,平靜道:“這個擺設與朕的書房倒是有幾分想像。”
此言一出,廳中嘩然,皇家擺設,豈容他人模仿?文平這麽做,豈不是公開……
“文老大人,你有心了,知道這樣來迎合朕的心意,果然是皇朝的棟梁之才。”心語笑著步上高台,輕輕地坐在那張先前文平做著的大椅上。
文平汕汕一笑:“能為陛下效勞,乃是做臣子的本分,不值得一提。”秦留,趙章遠連連附和,彼此眼神交換時,均有幾分憤然。心語自進來開始,這短短幾句話,給了幾人巨大的壓力,讓三人的氣勢頓時弱了幾分。
而眾人也是心知肚明之輩,聽著四人這般藏著玄機的話,場中氣氛驟然是壓抑了下來,顯的安靜了許多。
這時,大門外又是響起一陣喝聲:“小爵爺與小郡主到。”
文平連忙走下高台,出去將段問與段霜月接了進來,這樣,方是減少了幾分尷尬。由於心語在前,段問兄妹的到來,沒有引起眾人多大的驚呼。
或許今晚便是文平的壽誕,守在飄香樓外的敵人也沒有幾個,聶鷹很容易的就出了飄香樓。然後問明了方向,飛快地向文平家趕去。務必要在心語到達那裏之前,將她截住。
隱在暗處,聶鷹小心地打量著文平府邸,陣陣熱鬧從裏麵傳出,將靈覺擴散至最大,文府周圍,果然是隱藏著一些人。
心中暗罵一聲,旋即是四處張望,但見大門裏麵,停留著一駕豪華馬車,頓叫不好。這倆車,聶鷹曾在皇宮中見過。
“心語已經來了。”聶鷹也顧不上什麽,快速從黑暗中掠出,迅速來到文府側處,這裏隱藏的人最少,更容易進去。
聶鷹在附近隨意的逛了數分鍾,瞧見裏麵一顆巨樹茂盛地繁殖開來,略一沉思,腳尖猛然一踏地麵,身形化為一道暗影閃電般的疾射府邸高牆上,借著大樹與黑夜的遮掩,在沒有驚動隱藏著人的注意下,快速地闖進了府邸內。
進到裏麵,聶鷹沉了口氣。今天賓客眾多,而認識他的人,並不多,是以聶鷹光明正大的行走在府邸內。順著熱鬧聲,聶鷹很快就尋得了眾人聚集之處。
但這裏並沒有心語與文平等人,聶鷹微一思索,便是知道了原因。拉住一人,隨意問了幾句,然後默入人群中,快速地離開了這裏。
不久之後,聶鷹出現在了那處大廳的外麵。在府邸內,這防守倒是沒有那麽嚴密,雖然廳中不乏強者,可是由於心語在,這些強者們個個完好的收斂著自己的氣息,以至於都沒有發現大廳外的橫梁上,躲著的聶鷹。
從這個角度,聶鷹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廳中的一切,也可以聽到他們在說些什麽。今天的心語穿著一身米黃色長衫,寬大的衣服將她完美的身軀包裹住,平淡的表情中,時刻泛出幾絲威嚴的氣息。這樣的神情,好像聶鷹從未見過。
“陛下光臨老臣的大壽,老臣無比感激,借此敬陛下一杯,祝陛下青春永駐,江山永固!”文平起身,端著手中酒杯,恭敬道著。
心語優雅的舉起杯子,淡淡道:“容顏嘛,歲月無情,要老就會老。就像文大人,當然不也是馳騁疆場,勇猛無比?如此朕不用去擔憂。這江山嘛,君臣上下一心,自然穩固,但朕防的也是這些,如果每個臣子都像文大人這樣忠心,朕就輕鬆多了。”
說著,眼神在文平三人,以及段問兄妹身上掃過,轉而將杯子中的一飲而盡。
“臣等自然為皇朝效力,死而無憾!”這句話,這些人說的無比流暢。為皇朝?心語這影射的話語,並沒有讓幾人有所變色。
酒過三巡,這場盛宴似乎也該落幕了。文平起身道:“今天多謝諸位光臨老夫壽筵,客氣的話就不多說了,喝了此杯,大家就散了吧,老夫與陛下還有幾位同僚有些皇朝大事商量,就不留諸位了。”
“終於要開始了嗎?”身在大廳外的聶鷹心中嘀咕,一抹冷意自心間湧起。
寬敞的大廳裏,一瞬間便是清冷下來。高台上幾人,各有不同。心語帶著一臉的玩味,文平嘴裏的國事,到底何事?問也不問。
文平三人頗有些急躁,眼神彼此快速交換,似在考慮由誰來首先發難。而段問兄妹則平淡如故,靜靜地喝著杯中美酒,一幅事不關己的模樣。
詭異的氣氛沒有持續多久,隻見文平暗咬銀牙,霍然從椅子上站起,對著心語朗聲道:“陛下,老臣有一事想求,萬望陛下允許?”
“說吧。”心語身軀微微做直,薄唇微啟,淡然說道,對文平的緊張,一點也不在意。
“是。”文平雙手負後,身軀微挺,這般模樣不應該是一個臣子在君主麵前該有的舉動。“老臣年已七十,為皇朝業已五十載,自問忠心耿耿,功勞甚大,所以請陛下撤消禁閉老臣半年的旨意。”
明知不可能的事,依然理直氣壯的說了出來,以退為進,此言一出,場中其他幾人,微有變色。看似最為簡單,最愚蠢的一招,卻是直接叫氣氛調到了最頂端。
心語平靜笑了聲,略顯譏諷道:“本以為文大人會說出什麽樣的高招來,想不到僅是如此。民間尚且一諾千金,難道朕的旨意一文不值嗎?”
“非是陛下的旨意有什麽問題,而是……”文平頓了半響,沒有接這個皮球,淡漠道:“皇朝大事,君臣該是一心,如此才能永保我雲天皇朝安康,但是現在……”
“但是現在怎麽樣?難道文大人等人對皇朝,對朕起了異心不成?”心語快速打斷了文平。廳中三方都是知道會發生什麽事,但是主動權卻不能交給對方。
“臣等不敢有什麽異心,陛下繼位五年,應當知曉天下人議論紛紛,近些年來,各地災難不斷,其他四大皇朝蠢蠢欲動。這一切的根源,全是來源於陛下。”聽不得這般羅嗦,火爆的秦留直接三人最大的攻擊利器拋出,因為這是心語最大的弱點。
沒等心語開口,文平便是狠狠地瞪了秦留一眼。這句話雖是能攻擊到要害,但眼下,並不是最好的時機。而且,要翻臉,也得將先機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由著對方牽自己的鼻子走。
話出口,秦留也是想到了這點,旋即是尷尬笑了笑,連忙退到趙章遠身後,好像是無臉見人一樣。
心語似乎也被點起了心中怒火,聞言,冷冷笑道:“皆是因為朕是女兒身,便不得為帝,不能管理好整個皇朝是嗎?”
身子忽然緩慢地從椅子上站起,心語指著眾人道:“朕之上台後,兢兢業業將父皇留下來的江山打理的妥妥當當,半點不敢違心。各地災難,天下百姓心中自知,即便是有閑言,也是怪蒼天不美。哼哼,秦大人,你口中說的根源,隻怕是你三人心中想的吧?”
一番凜然話語,壓在文平三人身上,頓感大氣不順。造反,也得尋個理由。眾人皆是熟讀史書之輩,若得不到民心,一切盡是枉然。
段問兄妹齊齊冷笑,似在嘲笑文平三人的白癡,也是詫異於心語的鎮定。看文平今天的架勢,心語居然隻是帶了一名宮女與一名車夫,就算是胸有成竹,未免也太托大了?
事已至此,臉皮也顧不上要不要了,文平冷聲道:“先帝在位時,國泰民安,風條雨順,但是你繼位之後,朝綱混亂,排除異己,這難道就是你所說的兢兢業業?”
一個‘你’字,徹底地撕破了那層薄薄的偽裝,身在文平後麵的秦趙二人陡然站直身軀,毫不膽怯地直視著心語。
“文平,你這是在置疑父皇的決定?”片刻間的怒火已然消散,此時的心語仍舊平淡,這番質問,也是恍若未聞。
“臣等不敢,臣隻是認為……”
“認為什麽?若有異議,你們不妨去問問先帝,為何要將大位傳於朕?”心語唇角微翹,毫不客氣的說著。
“你?”文平三人指著心語,卻是說不出所以然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現在即便是在逼宮,但無論是情理,還是風勢,都不在他們這邊,說出來的話,也沒有了氣勢。
心語冷冷道:“朕坐擁天下,子民愛戴。偏生你們這些恃功自傲,在朝廷中,處處與朕作對,全然不將朕放在眼裏。說是忠心耿耿,文平,秦留,趙章遠,你三人捫心自問,朝廷對你等如何,朕又對你等如何?別以為這些年朕不過問你等,便是不知道你們所做的事情?”
犀利的話語在大廳中陣陣回響,不僅是文平等人,連段問兄妹也臉有變色。心語這番話是在指責文平他們,又何嚐不是在質問段家呢?
頓時間,廳中肅殺的氣氛似隨著心語的凜然之語,而減少許多。眾人臉色反複變動,究竟是懊惱,還是懺悔,就不得而知了。
“陛下,時候不早,該回宮了。”身邊宮女輕聲道。
心語點點頭,平聲道:“時候確實到了,起駕回宮吧!”
宮女向前一步,扶著心語緩緩地向廳門口走去。一直到了門口,仍不見文平有什麽動作,聶鷹心中暗想:“難道我之前想的,是錯的?又或者,文平因為心語的話,而放棄了此次行動?”
“陛下,請稍等。”正當心語要抬步出大廳時,文平忽然出聲。
“請陛下收回半年禁閉成命。”
“君令如山,辦不到!”心語頭也不回,斬釘截鐵道。
隨著這幾個字冰冷的出口,整個大廳中,猛地安靜下來,劍拔弩張之勢騰空升起,眾人心中清楚,今天的壽筵,已經不能輕易收場了。一場大戰,恐怕在所難免。
文平瞧著心語的背影,半響之後,聲音變得陰沉:“如此,老夫為了保命,陛下就不要怪老臣無禮了。”
“保命?”心語轉過身子,似笑非笑,戲謔道:“朕何時說過,要取你的性命,文大人,你要為自己的行動找一個借口,也得找一個好聽點的?”
文平緩緩脫去喜慶的外衣,露出一身勁裝,冷聲笑道:“隻要有借口,老夫都可以行事,無所謂好聽與不好聽。段爵爺,此事與你二人無關,還請回吧。”
段問雙手連擺,無可奈何的道:“文大人,非是在下不想離開,而是你現在正在謀奪段家江山,在下不能不管啊?”
段問的態度,讓文平三人有些吃驚,他們所想,今天對付心語,於段府隻有好處,可是段問竟會幫助心語,這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
心語淡笑:“我與段問,始終是段家子孫,怎麽能容得外人來謀害段家江山?文平,你有些失策了。”
“很好!”文平怒極反笑,晚上一切發展,均是不在他掌握之中,讓這隻老狐狸頓生一股挫敗之感,“段問小兒,既然你要找死,老夫就送你去見你的老父。倒也正好,省得日後老夫還要防範你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