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靈狐之境
兩個月，從夏末到初冬，可以改變很多事情。
爸爸回來了，穆西涼體內的靈骨也一並解決了，隻是連朝還沒有回來。
聽說他已經將朗烈趕下王位，朗烈四處逃竄，不知道躲去了哪裏，連朝奪回王位，有許多事情要做，當然，朗烈也是必須要抓到的。
好像一夕之間，所有的問題都被解決了。
重傷之後，清歡猛地閑了下來。
連朝的洋行居然還在，知道清歡醒過來了，有小廝上門來求見，清歡一看，哪裏是什麽小廝，是落葵。
清歡有些驚訝，“你沒有跟著師傅回百鬼之國？”
落葵深深看了她一眼。
“我王命我守在這裏，代替他經營洋行。”
清歡一愣，詫異道，“他不是都已經奪回王位了，這裏再沒有呆下去的必要了，他還要這洋行做什麽？？”
落葵沒有說話，隻是看她的眼光略有深意。
清歡怔了怔，笑道，“原是我多管閑事了，雖然連朝收了我為徒，我叫他一聲師傅，但是，以後見麵的機會應該是少之又少了吧。”
頓了頓，清歡道，“那你今日來，是為了什麽事？”
落葵道，“你昏睡這兩月，發生了許多事，我王命我來告訴你一些與你相關之事。”
誅殺傅雲亭逼連朝現身的事，原來是秦昭婆婆所為。
元湘嫁不嫁穆西涼，已經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對於秦昭婆婆來說，重要的是，這個世界上居然有人不怕死，想忤逆她。
所以，她必須要以壓倒性的勝利，碾碎那個人所有的自尊心，叫她一敗塗地。
“秦昭婆婆這一身變臉的功夫，本就是跟邪魔之人習的。她不甘心受人壓製擺布，因此設計殺了那邪魔，將這變臉的本事據為己有。還有那個叫做元湘的女孩子，她是人，可又不算是完整的人，秦昭婆婆從小用秘術煉她，她早就沒有自己的思想和意識了。換句話說，她現在不過是個活死人，一切都以秦昭婆婆的命令為先。”
清歡皺了皺眉。
“她們現在還在華庭？”
落葵搖搖頭，“我王奪回王位，她們就消失了，至今無人知道她們的下落。”
清歡冷笑一聲。
她抬起手打開手掌心，而後閉上眼睛找尋了一陣，漸漸的，她的手掌心裏已經有兩條雖然淡卻很清晰的黑色脈絡。
“隻要是從我手裏過過的人，沒有找不到的。”
洛衡看她一眼，“你要去找她們？”
“當然，殺父之仇怎能不報？況且留她在人間本就是個禍害，她存活一日，便不知道有多少有情人要載在她的手上。反正我的傷勢快痊愈了，等傷完全好了，我便去跟她算算賬。”
落葵沒說話。
她跟傅清歡沒打過幾次交道，可也覺得這不像她的做派。
不過這都不關她的事，今日來，她不過是來傳話。
落葵又簡單交代幾句，便要走。臨行前，清歡叫住了她。
“我師傅可還好？”
落葵回頭看她，道，“我王一切安好。”
清歡一笑，道，“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他老人家，還勞煩你幫我帶句話，就說師傅的恩典，我銘記一輩子，望他老人家從此再無禍患，一世無憂。”
落葵深深看她一眼，轉身消失在空氣中。
她才走，方美靜後腳就來了。
清歡有些詫異，看一眼寶玥，“你確定是方美靜？？”
寶玥眨眨眼，“是啊，她自報家門，說自己名叫方美靜，沒錯的。”
清歡在床上怔了半天，自顧自下了床。
還真是方美靜。
還是那張冷漠美麗的臉龐。隻是表情比起往昔，又清冷了幾分。
清歡從她後麵進來，在她對麵沙發坐了，方美靜平日裏以洋裝為主，今日倒是稀罕的穿了一件素色旗袍，外頭罩了一件海軍風的淺藍大衣，帽簷上垂的黑紗遮住了她美麗的眼睛，別有一股風韻。
總的來說，她是真的很漂亮。
清歡笑道，“方小姐來我這裏，真是稀客。”
方美靜揚了揚唇角，眼眸中閃過一道光芒，道，“我要回呈州了。”
清歡“喔”一聲，越發奇怪。
她回呈州，告訴自己幹什麽？？
“我去問過西涼，可否有半點喜歡我，西涼很幹脆的拒絕了我。他說他愛的一直都是你，不管你喜不喜歡他，他都愛你，所以，我今日來，隻想告訴你，請你好好待西涼，若是有朝一日你負了他，我必定會盡全力將西涼從你這裏奪走。”
清歡一愣。
眼前的人的確是方美靜沒有錯，這說話的方式，也隻有她，才能這麽自打。
可是，她之前不是一直喜歡穆西涼的嗎，這麽快就放棄了？？
“嗯，方小姐，我沒有冒犯你的意思，隻是，你真的…就這麽放棄西涼哥哥了？？”
畢竟往昔她們之間的交鋒，方美靜用力一直都很猛。
方美靜自然也知道。
她臉上閃過一絲陰霾，隨即便又恢複了正常。
“我雖然喜歡西涼，可比起我的幸福來，西涼的幸福更重要。我放棄西涼，並不代表我跟你認輸，在我眼中，你依舊是一無是處，不明白西涼究竟是哪裏出了錯，居然喜歡你。”
“可是，他既然做出了選擇，我方美靜不是那等死纏爛打之人。還是那句話，你敢負他，今生你便再也不可能用於他。”
說罷，方美靜告了辭，頭也不回的出了傅家。
方美靜走了好一陣，清歡都沒回過神來。
這是怎麽了，方美靜這是轉性了呀！！
正發呆，穆西涼就來了。
清歡把方美靜來過的事告訴了他，不解道，“你說這是怎麽回事啊，方小姐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穆西涼頓了頓，忽然笑起來。
清歡瞪他，“你笑什麽？”
穆西涼想了想，便將前因後果原原本本告訴了她。
方承業打了方美靜之後，引起了方美靜的警覺。她便暗中留心，沒幾日就發現喬南衣出入方承業的房間。
在這期間，由於喬南衣的引導，方承業和方美靜之間誤會繼續加深，可方美靜忍耐了下來，一麵找穆西涼幫忙，全麵調查喬南衣。
這一查，她才知道自己有多蠢，枉費她一向自視甚高，如今卻被一個沒什麽文化的女人耍的團團轉。
方美靜挑了個日子，將所有證據擺在了喬南衣和方承業的麵前。
一開始，喬南衣還否認，可當穆西涼的人將羅三弦帶到她們麵前時，喬南衣再辯無可辯。
羅三弦甚至還招認了陸青司失蹤事件，全都是喬南衣一手所為。
“美靜向來自以為是，可就是太自信了，才會迷失自我。喬南衣這件事，將她當頭棒喝打醒，也算是好事。”
對於喬南衣，清歡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
她一早就知道也不是什麽好人，即便她策劃了陸青司失蹤事件，她也沒覺得有多恨她。
“那後來呢，喬南衣怎樣了？”
穆西涼冷笑了一聲，“這個女人，倒是有點本事，他們對峙之後，她居然說自己懷了方承業的孩子。方承業本就羞愧，如今她懷孕，更是叫他顏麵掃地，越發在美靜那裏說不上話。美靜自然是不肯接納這個孩子，後來不知怎麽的，喬南衣便流產了，自那之後我便再沒見過她，大概，美靜自己處理了吧。”
方美靜本就聰明，不過是關心則亂，一時被蒙蔽了雙眼而已。喬南衣作繭自縛，聰明反被聰明誤，她若不是引起方美靜的警覺，說不定，也就成事了。
“最開始，我以為她的目標是你，沒想到她居然轉向了方承業。也對，方承業已經年老，按她的狠毒，不過幾年她害死方承業，離間她們母女，說不定，那萬貫家產都是她的，方美靜輸就輸在不食人間煙火，比不過她的狠毒。”
二人又說了幾句，穆西涼問了問她的身體狀況，馬上要新年了，翻過年去，清歡就要25了。
“清歡，我有事問你。”
穆西涼臉色忽然變得嚴肅，可清歡大概猜得到他想問什麽。
“你是不是想問我，我取你靈骨之前說的那些話，還算不算數？”
穆西涼眉眼中閃過一抹暗淡。
頓了頓，他拉起她的手。
“清歡，我想親口聽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
清歡看了他一會，撲哧一聲笑出聲。
“西涼哥哥，我自打18歲再見到你不是一直都跟在你屁股後邊說愛你嗎，我喜歡你啊，怎能不喜歡？”
她笑著看他，眼神明媚。
穆西涼不自覺的笑，清歡學男人樣子抬起他的下巴霸道道，“那你呢，你可喜歡我？”
穆西涼眼眸一暗，傾身上前吻住了她。
他不是第一次親她，可卻是第一次要十分克製，才能不讓自己顫抖。
她喜歡他的時候，他還不懂自己的心；
等他回過神來，她身邊已經有了洛衡。
他和方美靜何其相像，自以為能掌控一切，卻不知道這世上最難掌控的，就是人心。
而他痛苦壓抑了那麽長的時間，終於等來了她的親口承認。
她還愛他。
謝天謝地。
“今生今世，我都再也不會放開你的手裏。”
唇齒之間，他模糊開口，卻堅定無比。清歡一頓，緩緩推開了他。
“西涼哥哥，我還…不能跟你在一起。”
穆西涼一怔，臉色唰的一下就變了。
清歡皺了皺眉，滿心的話，卻不知道怎麽說。
躊躇半晌，她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我還有最後一件事，我要把我娘救出來！”
穆西涼堅定道，“我等你。”
清歡搖搖頭，“靈狐一族是狐中血統最為純淨，也是靈力最高的狐狸，我娘是聖女，囚禁她的是靈狐之王，很多年前他便已經稱帝，我想要打敗他救出我娘，簡直是天方夜譚。”
“可我還是要去做，前路如何我並不知道，要花費多長時間我也並不知道。所以西涼哥哥，我很感謝你喜歡我，也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怕你這一等，便就是一輩子。”
“無所謂，隻要你還活著，還在這個塵世，我就是等一輩子，都心甘情願。”
穆西涼執起她的手，看她的眼眸有星光，“清歡，我不會拖你後腿，你隻管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如今華夏分裂，為國人計，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可是不管如何，我會一直等你，哪怕就是等到死去的那一天，隻要你還愛我，我便死而無憾。”
一股眼淚毫無預警就衝了上來。
清歡不想讓穆西涼看見她的眼淚，傾身抱住了他。
“我本來壓力不是很大，可你這樣一說，我哪裏還能慢騰騰的救我娘？要你為我獨守空房，我哪裏舍得？！”
穆西涼想笑，卻隻是將她抱的越緊。
“那要不我們生個孩兒你再去？”
“那不行，我有了軟肋，便在不能不顧一切的去拚殺。”
“那我呢，我算不算你的軟肋？”
清歡悶頭笑，笑夠了，依偎進他的懷抱。
“你何止是我的軟肋。你是我的命，是我一輩子的牽掛，沒了你，就像菜裏沒有鹽，咖啡裏麵沒有奶，雖然也能活下去，可是了無生趣。”
“方小姐走的時候，說我要是負了你，她便再也不會輸給我。我不會讓任何女人占有你，我也不會讓任何女人取代我。你隻能是我一個人的，我絕不將你讓給別人。”
“所以，我一定會很快回來，還請你要等我，千萬不要放棄我，好不好？”
沉默半晌，穆西涼道一聲“好”，她愛他這樣久，他的承諾，她終是等來了。
還不等過新年，清歡就走了。
幕蘭陪著她一起離開，畢竟是她愛了幾百年的男人，如果元若霜離開，或許，她還能有機會。
幕蘭覺得自己可悲，事隔百年，她居然還不放棄。
快要到靈狐之境的時候，清歡以外見到了久違的連朝。
他一身黑色鑲金邊王袍，額頭上戴了一頂金質細圈王冠，一頭黑發披散在腦後，茶色的眼眸，舉世無雙的容貌，像極了幻境中的精靈。
他身後，是四大護衛。
“師傅…”
清歡愣愣的看著他，不遠處，靈狐之境的都城已然清晰可見。
連朝走到她麵前，看一眼不遠處的都城。
“你居然真的來了。”
她為了救穆西涼，消耗太多靈力，才好全。
就算不是這樣，她也不是元愨的對手。
清歡咧嘴笑，“我知道您想說什麽。可是我別無選擇。”
連朝看她半晌，道一聲“走吧”，轉身就要走，清歡一愣，趕忙拉住了他。
“您要去哪裏？？”
“你是我連朝唯一的關門弟子，這天上地下，若有人敢欺我百鬼之國，我便叫他灰飛煙滅，不過一個區區靈狐，你若是丟了我的臉麵，便再也不必稱我為’師傅’了。”
清歡眼眸一下子就睜大了。
他冷如冰霜，總是高貴不可侵犯。
可是他卻要幫她救回她的母親。
鼻頭一酸，清歡就想哭，索性一把抱住了他，哭道，“師傅你待我這樣好，徒兒日後一定好好盡孝道，為師傅頤養天年！！”
有風吹過，連朝微微抬了抬手指，清歡便被看不見的內力彈開了。
連朝再不說話，往都城方向去，清歡甜甜叫一聲“師傅”，趕忙跟了上去。
隻是他們身後，落葵和陰奚對視一眼，不自覺皺了皺眉。
這個人間女子，當真蠢笨到什麽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