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最後告別
長到18歲，清歡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的娘親這麽美。
照片裏的她梳了標準的婦人髻，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
她未施脂粉，卻膚如凝脂，一雙含笑的眼眸彎彎如月牙兒，櫻唇不點而紅，黛眉不描而黑，秀美的天鵝頸於旗袍領中微微露出，氣質出沉。
清歡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
“我長得不太像娘。”
她沒有她那樣的氣質，也沒有她美。
傅雲亭看著照片微笑，“你有點像我，都說女兒隨父親，我們那時候說好，生兩個，一男一女，看看像誰的比較漂亮。嗬嗬，現在看來，好像是我輸了。”
傅雲亭獨自笑著，卻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悲傷。
清歡甚至不敢回頭看他。
沉默了一會兒，清歡道，“我娘是哪裏人？現在可還有親戚？”
傅雲亭沒回話，轉頭看她，清歡喉間一滯，本來想掩飾過去，想了想，道，“爸，有人告訴我我這一身靈力源自於我的父母血親，我知道您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想問問，是不是.……跟我娘有關係？”
清歡看不到的地方，傅雲亭猛的攥緊了拳頭。
他沉默著不說話，好大一會才道，“你娘.……她就是個普通人家的孩子。我認識你娘的時候，她隨著她爹逃難出來，我們成親之後沒多久，你姥爺就過世了，所以她們這一支基本上沒什麽人了。”
得到這樣的答案，清歡心裏不由得鬆口氣。
她又看了一眼照片，抬起頭看向傅雲亭，“爸，這張照片，可以送給我嗎？”
傅雲亭低垂著眼眸，看不清情緒，好大一會，他抬手摸了摸清歡的頭，抱歉道，“這麽多年，爸爸怕傷心，一次都不曾對你說過你娘的事，是爸爸不好。這照片你想要，就給你吧。”
很快就到了元亦帆的生日。
清歡早早放了學來找元亦楚一塊兒去他家，見著元亦楚，她偷偷問，“你哥的那位未婚妻，今天也會來嗎？”
她把顏寧藏在戒指裏一塊兒帶了出來。
“那當然，我哥本來對過生日這種事不大上心，還是我這沒過門的嫂子提議的。”
清歡頓了頓，問他，“看起來你很滿意你這位新嫂子啊？”
元亦楚撓了撓頭，“怎麽說呢，胡家雖然比我家有錢，可是胡家小姐教養極好，胡先生和胡太太也是很讓人敬佩的人。我覺得胡家小姐配我哥綽綽有餘了。”
清歡下意識看了一眼戒指。
她正想說些什麽，一轉頭，就看見穆西涼跟在她爸爸身後從大會議室出來，大概是剛開完會。
清歡拉了拉元亦楚的袖子躲在柱子後麵，避開了穆西涼。等他們走了，清歡這才從柱子後麵轉出來。
元亦楚擔心的看一眼遠去的穆西涼，“你跟我回家，大少.……不會不高興吧？？”
清歡一愣，尷尬道，“怎麽會呢？西涼哥哥就那樣的人，老覺得要保護妹妹什麽的，你不要理他就好了！！”
說罷，她怕再撞上穆西涼，催元亦楚快走。
兩人出了軍政大樓，才走到門口，身後有人叫一聲“傅清歡”，清歡一轉頭，居然是穆西涼。
穆西涼走到她們麵前，不緊不慢看一眼元亦楚，元亦楚立時明白過來，一個立正，道一聲“我去前麵等你”，轉身就走。
清歡無奈的看一眼元亦楚的背影，道，“西涼哥哥，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對元大哥這個態度？”
穆西涼眯了眯眼睛，“我怎麽了？倒是你，看見我就躲，怎麽，有什麽不方便我知道的事？”
清歡一愣，“你……看見我們了？”
穆西涼冷哼一聲沒說話，自打那日，他和清歡有五六日沒見了。
清歡嘿嘿笑了，討好道，“哎呀我是看你們在忙，要是看見我還得打招呼，多耽誤事！西涼哥哥，我不是有意要躲你的！”
穆西涼瞪她一眼，看一眼不遠處的元亦楚，“你們幹嘛去？”
清歡把元亦帆做生日的事情說了，興奮道，“聽說元亦帆的未婚妻也要去，這是個好機會，元亦帆已經很信任我，今天晚上我一定會得到答案的！”
穆西涼莫衷一是，點點頭道，“我媽想你了，讓你過去住兩天，今晚結束之後我過去接你。”
清歡一愣。
她有些為難道，“再過幾天吧，等我考完試忙完這一陣，我再去。”
穆西涼看著她不說話，清歡有些心虛。
她才問了她娘的事情，至少這幾天她不能把傅雲亭一個人扔在家裏。
可是又不方便對穆西涼說實話，她看一眼不遠處的元亦楚，撒嬌道一聲“我先走了”，不等他回應，匆匆跑了過去。
穆西涼看著她的背影，忽然想起那日她說過的“等哪天再遇到有感覺的男人，我就不會喜歡你了，所以你不用把這件事情看得太嚴重。”
她表白，他糾結了好幾天，擔心不知如何麵對清歡。
可是看見她如此灑脫不當一回事，他如釋重負之餘，卻又覺得隱隱的失望。
也許，她不過是一時興起吧。
小孩子的話，終究當不得真。
穆西涼失笑，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原地。
清歡見到了元亦帆的未婚妻，這才明白元亦楚那句“綽綽有餘”是什麽意思。
她姓胡，閨名雲溪，人如其名，清麗脫俗不似普通女子。
她姿容秀麗，教養確實極好，行走坐臥皆有規矩，一顰一笑都讓人如沐春風。
她跟顏寧是兩種人，胡雲溪是富貴牡丹，顏寧是清麗水仙。
生日宴開始，元亦帆許願吹蠟燭，眾人自然要起哄小夫妻，元亦帆居然也肯配合，雖但笑不語，可是看胡雲溪的眼神亮晶晶的，一看便知有情。
清歡覺得，她若是再追問下去，便有些不知趣了。
她摸了摸戒指，走到無人的地方，放出了顏寧。
“你看見了？”
顏寧點了點頭，“嗯……那位小姐，跟元大哥很相配。”
她本來該死心，往事不可追，現在他是幸福的，她不該為了一己之私再打擾他。
可是，顏寧的眼眸裏，藏不住的悲傷。
清歡皺了皺眉頭，“你既然這麽喜歡他，漫長的二十幾年，你居然一次都不曾為自己爭取過。顏寧，如果是我，我不一定會敗給胡雲溪，也不一定讓胡雲溪有機會跟我競爭。麵對喜歡的人，膽怯是對自己最大的懲罰。下輩子再碰到喜歡的人，不要留這樣的遺憾了。”
顏寧快哭了。
可是她死死忍住了眼淚，哽咽著點頭。
清歡最看不得別人這幅樣子，反正今晚她就會送顏寧走，想了想，清歡道，“我讓你上我的身，跟元亦帆最後告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