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複得
清歡做了很長很長的夢。
她又夢見了那個白衣女子。
可是這一次，清歡好像受盡了刑罰，全身一會像火燒，一會像置身冰窖。
她在寒熱之間辛苦掙紮，白衣女子忽然轉過頭來，露出一半的側臉。
單是側臉就已經那麽美，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她想再看清楚一些，掙紮著想要靠近她，忽然，天空中有人說話，叫著她的名字，要她“回去，回去”，隨即便有股力量將她往外拉。
白衣女子轉身的幅度越發的大，她快要看清楚她的臉了，就在這時候，有人猛的推了她一把，她尖叫一聲，跌入了無盡的深淵。
“不要！！”
清歡忽的一下睜開了眼睛。
在一旁守護的穆西涼被驚醒，看見她睜著眼睛呆呆的看著天花板，趕忙站起身靠近她，急切道，“清歡，清歡！”
她已經睡了三天了。
再不醒，他就要準備帶她去北平，那裏有全國最頂尖的醫生，一定治的好她。
意識漸漸回籠，清歡陌生的看著四周，待看見穆西涼焦急的臉龐，這才漸漸反應過來。
“我，這是在哪。”
““你在洛鴻禕的督軍府，你已經睡了三天了。”'
之前的事情一股腦湧上心頭，洛衡被蛇妖帶走，她為了救洛衡被打的隻剩半條命，是穆西涼救了她。
清歡瞳孔一縮，猛然想起來那個被蛇妖吞噬的人形。
那是……什麽？
“清歡，清歡？”
穆西涼心頭一沉，清歡一臉呆滯的看著他，可是眼神不聚焦，根本聽不到他的呼喊。
穆西涼心裏一陣恐懼，轉頭叫了醫生進來，一番測量檢查，醫生倒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請您放心，傅小姐身體各項指標都已經合格，沒有危險了。”
穆西涼皺了皺眉，看一眼還在發呆的清歡，“那她為什麽會這樣？”
醫生似乎早就考慮到這個問題，道，“這叫創傷後遺症，患者因為之前的傷害受到了刺激，需要一段時間調養才會完全好。”
穆西涼有些不信，可清歡的確沒有生命危險了。
揮了揮手，醫生和護士都出去了，他走回到清歡身邊，揀了最近的地方坐下，歪著頭看了她好大一會，抬手撫上了她的臉龐。
“清歡，你別……”
竟然說不下去。
清歡眨了眨眼，轉過頭看向穆西涼。
她已經回來了，都過去了。
這裏是有穆西涼的世界。
她彎了眉眼衝她笑，道一聲“西涼哥哥”，元氣滿滿，一點都不像是個才剛脫離危險的病人。
穆西涼看見她的笑臉，心裏一震，猛的低下頭去，將臉埋在了清歡的被子上。
不過三天，他像是過了一輩子。
他的手還在她的臉上，幹燥而溫暖，是屬於他獨有的味道。清歡覺得心裏甜，手指動了動，慢慢覆上了他的手。
“西涼哥哥，我都好了，你不要擔心了，”
話沒說完，穆西涼忽然站起身彎腰抱住她。
“.……”
他什麽都說不出口。
失而複得。
他這短短一生，做過的事千萬，從未有一件後悔。
“如果我當初沒有心軟堅決將你留在家裏，你就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我明知道洛衡糾纏你，我還放任你和他在一起；”
“如果當初.”
他語帶哽咽，說不下去。
他第一次覺得彷徨無助。
清歡想哭，卻先笑出來。
如果一次受傷就可以換穆西涼溫暖的懷抱，她願體無完膚，但求他可以好好看她一次。
她費力的抬起手反手抱他，用盡全力，“西涼哥哥，我都好了的，你不要自責，也不要怪洛衡。”
聽見洛衡的名字，穆西涼身體一僵。
他鬆開她，慢慢坐了回去，順勢認真看她。
雖臉色還蒼白，可是眼神明快，又有了昔日的光彩，可見是在慢慢恢複了。
穆西涼悄悄鬆口氣。
“你和洛衡，是怎麽被抓的？”
清歡心裏咯噔一下。
她想了想，道，“我和洛衡去喝咖啡，我上洗手間的時候洛衡被那個女人帶走了，我就追著她去，結果被她發現了。”
穆西涼皺了皺眉，“你怎麽知道她住在德租界？”
清歡喉間一滯，片刻才道，“她和洛衡剛走我就出來了，正巧路邊有個人看見了她們給我指了路，我就一路追著她們去。”
“然後呢？”
“然後，那個女人就抓住了我們，她以為我和洛衡是戀人，她，她就折磨我好刺激洛衡，然後你就來了，就沒有然後了。”
說罷，她偷偷抬起頭瞄他一眼，穆西涼臉色陰沉，一雙手交握，不時發出嘎巴的聲音。
極力忍了忍，穆西涼才又繼續道，“那你知道，她抓住你們，是想幹什麽？”
“不知道，她也沒說，上來就打人。”
清歡有些慌，她根本不知道怎麽圓這個謊，她也不知道洛衡是怎麽說的。
穆西涼深吸口氣，雙手交握撐住下巴，抬起頭深深看她一眼，道，“你這骨折，是怎麽來的？”
清歡心裏“騰”的一下。
“就是，就是她打的。”
她心虛的厲害，不敢看他，穆西涼雖然早有懷疑僅憑一個弱女子如何能造成清歡那麽大的傷痛，可是他問過洛衡，洛衡和清歡說法大致一致。
清歡別過頭去看窗外，不說話，穆西涼想起“創傷後遺症”，以為她在害怕，用力握了握拳頭勉強笑出聲，“好了是我不好，你才好，我就逼著你想這些問題。”
清歡頓了頓，好半天才回過頭，可是看他的眼神怯生生的。
穆西涼本能的心裏一疼，抬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好了好了，我們不想這些問題了，你才剛好，要多休息，現在先睡覺好嗎，我讓人去給你做點東西吃。”
他朝著他寵溺的笑，起身去扶她，清歡忽然握住他的手製止他的動作，道，“那個女人，究竟是怎麽回事？”
穆西涼好容易揚起的笑臉瞬間陰鷙。
“她是洛鴻禕對手新納的姨太太，她涉嫌綁架虐待你和洛衡，人已經被我打死了，這會兒洛鴻禕正滿青島的通緝他的對手。”
“通緝，對手？”
清歡吃一驚，她感覺到了哪裏不對，但是看穆西涼的臉色，又把話咽了回去。
“那，我還不想睡，你幫我叫洛衡進來好不好？”
穆西狂眼眸裏登時挾了風雪。
“叫他幹什麽？？”
如果不是看在洛鴻禕的麵子上，他早一槍崩了他！
“我有些話想跟他說。”
“有什麽好說的？！睡覺！”
穆西涼口氣越發惡劣，不由分說扶她躺下去，清歡一把抱了他的手臂想阻止他，不想用力過猛牽動了傷口，“哎哎”的叫起來，嚇得穆西涼趕忙鬆了手緊張的看她。
“怎麽了怎麽了，是不是我碰到你了？”
“沒有。”
疼痛慢慢減輕了，清歡喘口氣道，“西涼哥哥，我想見洛衡，你幫我叫來好不好？”'
她緊緊拉著他的手不放開，可是，卻是為別的男人求他。
穆西涼不知道怎麽解釋這種感覺，極度窩火，恨不能現在就拿槍崩了洛衡。
瞧他不說話，清歡晃了晃他的手，“西涼哥哥！”
“傅清歡，放手。”
他發誓，他絕不再對她心軟。
“西涼哥哥，求你了，好不好？”
清歡看著他，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水汪汪的，折射出晶瑩剔透的光彩。
穆西涼深吸口氣，她最擅長這樣耍賴，幾乎每次都得逞！！
見他不為所動，清歡掙紮著想要起身，結果再一次牽動傷口，虧的穆西涼手快抱住了她，直疼的她呲牙裂嘴。
“傅清歡！！”
“西涼哥哥，你要不答應，我，我就自己去！”
穆西涼磨了磨牙根子，簡直想揍她屁股！
這丫頭壞透了！！
輕輕將她放回到床上，穆西涼轉身出去，不多時，門吱呀一聲，洛衡低著頭從外麵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