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營救
我和夜潯幾乎是同時瞬行出門。
我開始隻是猜測女屍的被邪術墜魂的死法,卻忘了聯想到最重要的後半截。
圍繞著小瘸子身邊的疑團太多了,倘若我再多想一下
倘若我再多想一下,就不會淪落到這樣毫無形象地跑去加差,也不知道小瘸子的命格能不能扛過這道血黴。
穿過城郊的樹林,老遠看見原本是那破草屋的地方火光衝天,我心裏沉下去一截,慘了慘了,小瘸子可能都變成死瘸子了!
快要靠近草屋時,我趕緊掐訣施術引來水靈匯入火光之中,待落地院中,草屋的火勢已經在濃煙中黯淡下去。
燒焦的橫木被風拂過,啪地一聲斷開,像突然被驚醒了似的,原本搖搖欲墜的草屋轟然倒塌。
蒼涼月色的映襯下,院中烏漆嘛黑一片,木頭和柴草燃燒過的枯煙乘風飄向林子,隱約的夾雜著一股焦糊味。
但這裏沒有死人,屍體和魂靈一個都不存在,為了隱匿痕跡,就幹脆一把大火燒個幹淨。
夜潯闔眼,引聚的靈力從周身震蕩出去,他在尋找小瘸子的氣息。
林中夜涼,周遭靜謐異常,在我極力能感知到的範圍中,一隻活物的生氣都沒有。
半晌,等得夜潯睜眼,不由分說,拉起正打量著小瘸子家門四周環境的我,往草屋的左側瞬行“地處東南方,有個很強的結界!”
我微怔了怔,旋即幹幹一笑“夜大人,要不你先等會兒?”
“不能等!”那廝語氣堅決。
我磨了磨牙齒,索性推了推他箍住我腰上的手“夜大人,其實我自己可以行動的”
他經我這一提點,雙目微瞠,驀地將手抽了回去,雖仍是緊繃著臉,這廝明顯就是做賊心虛“事急從權,還請白大人莫怪!”
我衝他玄機一笑,甚是大度地擺了擺手“我懂,我懂!”
這廝不知怎的,臉又拉了下來,搞得一副像是我把他調戲了似的。
跟著夜潯緊趕往東南方,那是一片雜草亂樹封砌的枯敗之地,雖麵積不大,但卻無一點蟲魚鳥獸的生氣。
此地未必就是那些邪師們的老巢?
可除卻這些奇怪的周遭事物之外,我感受不到有任何的陰邪之氣。
隻見夜潯掐訣在虛空中畫出道咒印,內息推動往前,那枚泛著金光的咒印緩緩印在離我幾步之外的半空中。
咒印觸及之地,如水波般泛起陣陣漣漪,隨著金光向四周蕩去,那障眼的結界就如積雪消融般析出一麵不小的空洞,裏麵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當我和夜潯穿過那道黑色結界門,赫然出現在麵前的是一片昏暗陰沉的天地,裏麵孤零零地建了一座似乎是寺廟的建築。
它的大門兩側掛著兩個胎盤做的燈籠,裏麵燃著熒綠的光,而它的燈芯正是插在兩個死嬰的肚臍上。
我之前聽說過這種嬰靈燈,說為了保證怨氣足夠,須得在母體存活的情況下生取出,雖想想不覺得有什麽,但如今親眼目睹,還是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夜潯也是看得直皺眉,手中靈力一動,兩扇漆黑如棺材板的大門“嘭”地一聲被震開,而隨著,圍繞在座建築的四周的結界也應聲而碎。
裏麵破空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那沙啞的聲音,正是小瘸子本人。
我和夜潯直接飄了進去,院中正對的大殿中,小瘸子被穿上了一身紅色衣服,吊在大梁上,而他的腳下正牢靠地綁著一隻秤砣。
又是墜魂!
而此時的大殿中除了已經嚇到精神失常的小瘸子以外,他那具還魂屍娘子也仰麵倒在了地上,她額頭上被砸出了一隻窟窿,麵上被交叉劃了兩刀,翻卷的血肉下隱隱可見蛆蟲。
原先寄宿在她中的鬼魂早已不見蹤影,現在地上躺的,才是一具真正的屍體!
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早就沒了蹤影,這座邪廟裏麵氣息濃厚雜亂,倒是方便了他藏身,夜潯輕飄飄的躍上房簷去到後院查看。
我在大殿守著昏迷不醒的小瘸子,本想要伸出一根指頭戳醒他,但看在他汗涔涔的一身,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饒是不知道在他身上的墜魂之術進行到了何種地步,如若不可逆轉,我也隻好心存愧疚地將他就地法滅。
大殿中的驀然撲進一股腥寒的戾氣,門外的兩個死胎嬰靈瞅準時機,估計是準備進來將我哢嚓了。
不過小東西到底是小東西,即使怨氣大過天,腦子還是不好使的,我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地將它們兩個捏碎。
來了一雙,滅了一對!
因為黑白無常在人界的信眾和香火多,所以我在人間時的法力就會跟著變強。
看著掌中散去的點點碎光在虛空中燃成綠焰,心中竟猶然生出一股高處不勝寒,無人懂我第一的寂寞之感!
“咯咯咯——”身後響起一陣森然的笑聲,原本歇菜了的小瘸子,此時又是一副雙目赤紅之像,嘴巴極力張大,那笑聲就從喉嚨順著口水一並出來。
這幅模樣,應當是被邪師的魂魄附體了,正愁找不到人呢。
我攏手慢慢走近,麵含微笑地給了他一個大嘴巴子,邪師微微有些出愣,被我這一刺激必定會親自出馬殺我。
果不其然,小瘸子身後漸析出一隻身形暴漲的灰白魂魄,他陰惻惻地發笑道“你要死了,今日我定將你骨灰都揚了!”
我就著旁側供奉的邪佛擦了擦手,等著澄澈的眼睛將他望上一望,做慘淡無辜狀“能不能留個全屍”
他十分不削地冷哼了一聲,手曲成爪,大殿後方咻的一聲飛來隻招魂幡,旗子上被鮮紅的丹砂添多了些淩亂的符文。
邪師快速且劇烈揮動著那麵旗子,戾氣裹挾著怨毒的殺伐席卷過來,召出長執簽,奮力破空一揮,勉強將那道攻擊接下。
轉身腳尖輕點躍上了邪師們的供桌,並挨個將他們所供奉的人眼,嬰屍踢想邪師的鬼魂,他厲著聲氣喊話“你就隻有這點能耐?”
語畢,隨手抓了砸向他的嬰胎和眼珠,一骨碌仍進嘴裏,咯吱咯吱地嚼得正香,偶有幾顆眼珠被咬爆,墨綠的濃汁濺了一片。
我被惡心得到不行,廣袖中內息鼓動,幾根寒光熠熠的鎖鏈自袖筒中飛出,射向邪師鬼。
卻被那家夥輕巧靈敏地躲過,並再次揮動著招魂幡,匯集出一道更為濃烈的深怨戾氣,估摸著要對我下死手。
那招魂幡裏的東西卻是有些棘手,不過倘若他沒了這招魂幡,收拾他還不得跟捏死隻雞崽子似的。
可是我該怎麽做,該怎麽做——
那團濃厚的黑霧堪堪擠了大殿的小半,如若扔置過來,我很有可能連避身之處都沒有。
而那邪師顯然與我想得一樣,眼看著那團黑霧繚繞的戾氣越來越大。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身體微微朝著邪師供奉的佛像旁挪了挪,不知是我的錯覺還是,那團黑霧也像是長了眼睛似的,跟著挪了挪。
既然如此,我便試探著又往另一邊走了幾步,它亦是跟著,轉了轉。
我冷笑一聲,有主意了!
我飛擲出鎖鏈往黑霧上連抽幾道,故意暴露出自己能力不足。拿那團黑霧無奈何的模樣,可實則是立在為了引他上鉤。
果然,邪師那邊爆發出獰笑,奮力一催,將那團棘手的黑氣助推向我,我立於原地不動,手中飛快的掐訣撚印。
那黑氣來勢洶洶,一瞬間竟能感覺到它的快速,邪壓著我胸肺沉悶至極,那濃烈深怨戾氣撲麵而來,刀割般地在我臉上留下一兩道細細的傷口。
時機就在刹那輾轉間,我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如此之快,快到心隨意動,快到在黑氣接觸道我衣袍之前,催動咒印分身瞬行。
驟然閃現在邪師鬼麵前時,他都未能反應過來,就被我一把搶走的招魂幡,揚起長執簽就是狠狠地一巴掌。
黑氣全部撲散在身後大殿掛滿符法經文的牆壁上,卻像是有生命一般吸收得一幹二淨,黃布上逐步閃過絲絲暗紅的光。
邪師被我這一抽,原先暴漲的身形如今像是失了水分的幹柿子,任由我拿捏。
邪師一臉驚惶地瑟縮在法台的角落,手裏拾撿著兩隻分魂針指著我“你,你是什麽人?”
我盈盈一笑,緩步向他走進,靈力自腕間徐徐交匯入掌,幽藍的業火在虛空中搖曳“你的,再生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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