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兩國朝堂
鄴王趙岩,繼承王位十五載,在位期間不說什麽文治武功天下第一,至少這些年沒出過災荒,也沒鬧過兵變,倒也是一位能夠守成君主。
當他收到來自丹陽郡郡守周鐵林的奏報後,亦是有些意外。
前鄴王在世時,楚千文便已經是鄴國最炙手可熱的將領之一,他還是王子時,便與楚千文有過來往,甚至與楚羽嘉也有過往來。
隻是他怎麽都沒想到,這樣一個以寫字抄詩出名的家夥,竟然還有此等武藝和勇氣。
在二十幾萬齊軍陣前挑戰齊軍統帥,這可不是誰都能幹得出來的。
捫心自問,在這鄴國的朝堂上,甚至是民間,敢這樣去做的人屈指可數。
鄴王隨手拿起了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朗聲問道:“諸位愛卿,你們說,孤王是該賞楚羽嘉,還是不該賞?”
文武大臣一時間也開始議論紛紛。
鄴王先是看了一眼丞相宮青當的神色,宮青當一言不發,甚至表情都沒有變。
要知道,宮青當可是楚羽嘉的老丈人,如果楚羽嘉能夠得道升天,那他這個老丈人能得到的好處,都不用別人來說。
“宮相,你怎麽看?”
聽聞鄴王問話,宮青當忙拱手施禮道:“臣以為,此事不應由臣參與,畢竟臣女與羽嘉早已結為夫妻,如果臣在此事上插口,怕是有失公允,還是由大王來定奪才好。”
宮青當到是聰明,把自己摘了個幹幹淨淨。
不等鄴王說話,李普義站出來,躬身施禮道:“大王,臣以為,對待楚羽嘉不賞也不罰。”
“哦?”
鄴王挑了挑眉毛,看向李普義道:“太傅大人,這次楚羽嘉可是立了大功,如果蠱孤王不賞賜於他,不能服眾吧……”
“大王,您別忘了,楚羽嘉的父親楚千文的事情。”
李普義冷笑說道:“楚千文擁兵自重企圖謀反,這是當初證據確鑿的事情。”
“這要是換了旁人,別說滿門抄斬,株連九族都是應該的。”
“而大王當初念及他為鄴國守西北門戶二十載的功績,這才給他留一條血脈於世。”
“這已經是大王對楚家最大的恩賜,他楚羽嘉還有什麽不知足?”
“如今這楚羽嘉立下功勞,在微臣看來,遠遠不如大王給他楚家的恩賜,故而也隻能算是戴罪立功而已。”
“戴罪立功,不見得吧。”
不等李普義把話說完呢,鄴國大將軍吳當國便也開了口。
這吳當國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不說話的時候,便會眯縫著眼睛仿佛是在打盹。
但熟知他脾性的人便知道,這人可不是好惹的,而且好惹的人,也不可能當得上大將軍。
吳當國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隙,楚千文是怎麽回事兒,他再清楚不過,隻是他不願意提起而已,但如今既然有人提起,他就不得不說幾句了。
“大將軍有何高見?”
李普義扭頭望向吳當國。
“高見沒有,低見倒是有一個。”
吳當國出列插手說道:“大王,臣以為,這次要賞楚羽嘉,而且還是要重賞。”
聞言,鄴王有些不解的看著吳當國,也不說話。
吳當國伴帝王側二十年,自然知道君主的脾氣秉性,故而直徑解釋道:“現如今齊國大軍壓境,而且晉國方麵也開始出現舉棋不定的態勢,軍中因為在齊國境內吃了敗仗的緣故,現如今士氣低落,就算是有必死的決心,也沒有了必勝的信念。”
“實話講,我吳當國已經在家中寫好了遺書,一旦齊國大軍壓境,我便立刻與大王請戰,親自領兵前往丹陽郡與齊狗決一死戰。”
“齊狗想入我鄴國一步,那便要從我吳當國的身上踏過去,而現今楚羽嘉橫空出世,陣前挑戰齊軍武將,連斬三將並且還打殘了敵軍這一次行軍途中第一猛將,逼迫齊軍後撤五十裏。”
“那又怎樣?”
李普義不屑道:“隻是撤退五十裏而已,又不是撤軍了,如果他真能把齊國打的撤兵,你在和我來說這些。”
“大將軍,你可別忘了,他父親犯得是抄家滅族的死罪,當初大王饒他一命便已經是法外開恩了。”
“嗬嗬。”
吳當國一邊搖頭一邊說道:“你一個文人懂什麽,你打過幾場仗,上過幾次戰場?”
“你可知,每一次敵軍後撤,都是用千記萬記士卒的生命換來的。”
“這一次,他單槍匹馬便讓齊軍後撤五十裏,試問這天下誰能做到?”
吳當國冷笑,扭頭望向李普義:“你說是大王饒他一命,那你可還記得,是誰去姑墨議和卻被人扣下,又是誰單槍匹馬殺入姑墨邊城救得他?”
聞言,李普義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當初去和姑墨議和的人,不是他李普義還能是誰呢?
結果被姑墨扣下,並且要求鄴國割地賠款,如若不允便殺了李普義。
當庭太傅被人扣下,本身就是一件有失國家體麵之事,但太傅死在國外,又何嚐不丟人呢?
當時的鄴國因為剛剛與晉國打了一場國戰,國力還尚未恢複,根本無法進行第二次國戰。
於是,楚千文單騎入姑墨,殺入議和地,將李普義硬搶了回來。
到現在李普義也沒有忘記,當初那渾身是傷的將軍背著自己在大漠上苦苦前行,如果不是那將軍提前安排好了五百騎兵來接應,他們都得死在那黃沙漫天的地方。
“大將軍,在國家利益麵前,沒有私人感情,你和我說這些,貌似都沒什麽用。”
李普義很快就回過神來,撇了撇嘴道:“現在我們說的是楚羽嘉的事情,不是楚千文的事情。”
“如果你這樣說,那又何必說起楚千文,我們在說的是楚羽嘉。”
吳當國不甘示弱:“楚羽嘉有功於鄴國,就該得到應有的賞賜。”
“你這簡直就是荒謬,是視我國律法如無物!”
這二位官至一品的太傅與大將軍爭吵起來,使得鄴國的朝堂亂作一團,隻有宮青當與鄴王這君臣二人宛如置身事外一般。
宮青當是真的不能說話,而鄴王則是不想說話。
朝堂就是這般,不論是哪個國家,都有自己的派係。
就比如鄴國來說,宮青當便是文臣一派,而吳當國則是武將一派,麾下大多都是自己的直係下屬,平日兩派針鋒相對,誰也不讓著誰。
至於李普義這個太傅則是自成一派,在他的派係當中有文有武。
三派相互之間明爭暗鬥,這些鄴王趙岩不是不知道。
反而鄴王趙岩這個君主相比於朝堂上一片和諧的場麵更樂得看見眼前這樣互相爭執不下的情景。
畢竟臣子們不內鬥的話,那最後遭殃的便是他這個王了。
說完了鄴國,在說齊國。
齊國朝堂此刻已然收到竇建開呈交上來的奏報。
相比於鄴王的糾結,齊王才是最難的一個。
竇建開是他親手提拔的,當初他不顧大臣們的反對,讓竇建開這個初出茅廬的武將坐上統帥的位置。
這一次,齊國對鄴國的戰爭可以說是做好了萬全準備,扶植新統帥,軍中騎步騎步兼備,攻城器械完整,後方糧草補給充沛。
並且鄴軍方麵因為剛剛吃了敗仗,正是士氣低落的時候,這任誰看來,也都是一場一邊倒的戰爭。
但沒想到,仗還沒開始打,就落得個這樣的結果。
如今在前線的齊軍將士受楚羽嘉的威懾,導致士氣大減,顯然不宜開戰,齊王嚴開亦是震怒。
“荒唐,真是荒唐。”
嚴開將竇建開的奏報狠狠地摔在地上。
齊國丞相高逸從人群中走出,拱手道:“大王,這次我國對鄴國用兵的本意是想痛打落水狗,二十萬步軍外加五萬騎軍,不可為部署不完善。”
“這樣的部署和大王的英明策略,不說能將鄴國徹底滅國,但卻也足以讓鄴國十年內無力東進,無力騷擾我國邊境百姓。”
“可如今大好局麵卻被竇建開一人的大意輕敵葬送,還連累大王麾下忠心耿耿的三員大將亡於陣前,驚雷院掌門關門弟子張武濤被人打成廢人,這無外乎都是我大齊國的損失。”
“故,臣鬥膽懇請大王,務必嚴懲竇建開以平民憤,同時也給驚雷院一個交代。”
還沒等齊王嚴開回話,一旁的大將軍淩潤便站了出來,插手施禮道:“大王,臣以為,現在不是嚴懲竇建開的時候。”
齊王嚴開也有些猶豫,畢竟如果嚴懲了竇建開的話,最終不論結局如何,都是他這個大王錯了。
王,會錯嗎?
王,永遠不會錯。
淩潤站出來,便是知道嚴開心中的難處,故作遲疑了一下,嚴開開口問道:“哦,那大將軍的意思是……”
“臣以為,一年前,鄴國與後晉聯合,突入我國腹地,在我國腹地中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我國民對鄴人的憎恨,已經達到了一個姐姐,一個巔峰的姐姐,這對我國對鄴國展開第二次國戰是有極大好處的。”
“但臨陣換將乃是行軍大忌,想來大王也深知這一點,故而臣建議,在戰時不對竇建開做任何處罰,但卻要另派一員將領以督軍的名義前往,明麵上是輔佐竇建開,實則是這新任督軍全權掌控對鄴戰爭。”
淩潤這番話說出來,可謂是既給了嚴開想要的君主麵子,又把自己想要說的都說了。
這般情商,也怪不得齊王嚴開會這麽寵信淩潤。
齊王嚴開緊鎖的雙眉緩緩舒展開,看向淩潤,語氣也溫和了下來:“不知,大將軍想要推薦的是哪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