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執女配她媽媽(三)
天色已然有些晚, 遠處的天空晚霞正是最好看的時候。
陳振海現在住的房子是吳父生前買下的,位於L城市郊的別墅區,這別墅區是本省地產集團牽頭興建的, 依山環江,配套齊全, 統共五期的房子現在已經全部售空,價格一路看漲,每次一有人轉讓都能在挺短的時間內售出。
陳振海當年也拿過不少地產商所給予的宣傳冊, 豔羨過別人住的好房子, 不過在他最誇張的幻想裏,也沒想過別墅, 住進了這之後,他每天的心情都好得很。
畢竟不是哪兒的房子都這麽有“檔次”, 就連住在附近的鄰居, 也個個有本事, 可不像當年他住過的那種出租給被人的自建房。
不過住在這也有缺點,別墅當年設計得早, 吳父買的一期房裏車庫位置隻有一個, 哪怕擴建也隻能放下兩輛車, 現下家裏的車庫已經占滿,兩輛車一輛是吳梅霞平日裏自己開出去代步的小型車, 一輛是平時可以載著女兒出門的SUV,已經沒有空間讓陳振海放車。
陳振海通常會將車停在小區專門劃分出的公用停車場, 而後步行歸家, 這其中他也有些小心思作祟。
陳振海算是“半路出家”, 他說白了上位得有點晚,又沒什麽底蘊, 在L城的人脈很不足,吳父去得急,吳梅霞又不是喜歡陪父親社交的個性,就連原先能從父親那認識結交的叔伯都沒能認識,這方麵也一樣幫不上陳振海。
因此,這每日早晚的散步,便成了陳振海的固定功課,三不五時地他還會到小區的網球場打球,目前為止,雖然進度緩慢,可也已經認識了不少人。
但陳振海沒想到的是,今天他想遇到的人沒有遇到,居然遇到了個江湖騙子。
這小區的安保是什麽情況?居然什麽人都放進來,陳振海皺著眉頭打量著說話的那人,可又慢慢覺出點不對。
眼前的男人身材清瘦,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看起來文質彬彬,很有書生氣質,看起來還真不像是一個騙子。
不過知人知麵不知心,這可能是裝出來的,雖說陳振海挺迷信,可現在有錢了,去找厲害的和尚道士、去頗有名聲的廟宇道觀他不香嗎?何苦在路邊等人。
陳振海正打算繞過去,卻聽見那男人不疾不徐地開了口。
“我和你確實有緣。”那男人跟在了陳振海的身後,走得不緊不慢,“我對你的錢沒興趣,隻是見你命犯血光之災才多說兩句,你停步隨便聽我說幾句,要是不準,也就當個笑話聽。”
陳振海本應該加速前行,可這步子卻不由自主地慢了起來。
“我看你麵相,夫妻宮生得不算太好,這命裏應該至少有兩段婚姻,看走勢,上一段婚姻不利你,雖然對方挺吃苦耐勞,但八字不合,估計你們倆都過得很不愉快,而這一段對你而言大有裨益,不過這段婚姻也有不利之處,還是夫妻宮的問題,這應當是空中樓閣,按民間的說法,就是娶高了的意思,你和現在的妻子結婚,在家境上是有高攀,不過兩人相合,你應當對她有很大的幫助。”
他語速不急不快,倒是原本往前走的步子慢慢地停了下,而陳振海也隨他停步,站定側耳傾聽了起來,背對著“江湖騙子”的他,眼神中似有驚濤駭浪。
這能不驚訝嗎?對方說得還真挺準。
陳振海知道,有不少江湖騙子會提前踩點,可問題是對方知道的這些信息是幾乎沒有人知道的,陳振海和寧初夏的那一段婚姻,他甚至都沒和吳梅霞說得太清楚,吳梅霞更是不會往外說。
不過他又陡然警戒起來,這對方說的還是有些假大空,他都二婚了,這和前妻大概率就是感情不和分開的,而且他以前沒錢這件事也很好猜。
然而身後的男人完全不用他反饋,自顧自地往下說:“你屬於父母親緣淡薄的類型,如果沒看錯,雙親應該都走得很早,而且你的父母親緣也影響到了你妻子那邊,要是我沒算錯,你兩任妻子的父母估計都不在了,就算在也一定是疾病纏身。”
“嗯……看麵相的話,你的事業運其實並不差,但是有一個大的坎,大概就在七到十年前,那你當年流年不利,又恰遇一些問題,十有□□是沒能過去,至此之後財運一瀉千裏,後來遇到了轉運的年份,命遇貴人,這才又走了大運。”
“身體上的話問題倒是不多,不過肝上是有些毛病的,腸胃應當也一般,小時候應當有因為傷筋動骨臥床過,落下了毛病……”
全都對上了!
他當初生意失敗的時間節點、父母嶽父嶽母的情況……就連小時候他在幫家人幹活時從高處摔下來那事情也知道得清清楚楚。
這不是江湖騙子,這是高人!
陳振海不禁想起了另外一個改變了他命運的高人,對方當年一下算出了自己有個克夫的妻子――不過當年的他也是太傻,居然不懂及時止損,繼續和那帶給他黴運的前妻糾糾纏纏,想到自己離婚後的運道,陳振海就覺得可恨,他被那女人耽誤了多少好時光。
陳振海和吳梅霞結婚前曾經去找過那位高人,不過可能是時間過得有些久,那位高人已經不在,他雖然挺可惜,但也沒有辦法。
錯過了那一位,這一位可絕對不能錯過,陳振海清了清嗓子,回過頭看著對方,這時候可沒剛剛繞過對方眼底隱約的不屑,有的隻有興奮和期待:“先生怎麽稱呼?這樣,到家裏不方便,我請你到外麵的會所坐坐。”
他倒是可以把對方請回家,不過陳振海一是不想在妻子麵前展現出自己迷信的一麵,二是怕這位高人提到前妻的事情讓妻子想多,三嘛,他也有些不方便讓妻子在旁邊聽的話題,自然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帶他回家。
反正也就是發個消息的功夫,他隻消告訴妻子臨時有事情要在會所那招待人就行。
那男人笑笑:“鄙人賴正一。”他臉上的神情依舊是滿滿地淡定從容,完全沒有因為陳振海陡然變動的態度做出改變。
果然是高人,陳振海不禁又讚歎了一句,他也在朋友的介紹下去過不少廟宇道觀求簽,因為是朋友牽線,對方也知道他不缺錢的狀況,每次隻要陳振海稍微表示出想要捐錢的態度,對方都會或多或少的有所動容。
他引著賴正一往前,心中是止不住的思索,他已經想好了,他等等可要用錢好好地試探一下對方,也就是花一頓飯的功夫,萬一對方有真才實學,他賺大了,萬一對方沒什麽本事,那也虧得不多。
……
過了九點,店鋪便開始了第一輪的更替,不少店鋪已經關上了店中的燈,開始了結束營業的收工工作,而不少店鋪則這才開始準備營業。
寧初夏淡定地坐在店鋪中靠門的位置,桌上擺著空了的鐵碗,已經冰涼的溫度證明主人已經吃完了挺一會。
而位於她正前方,最靠近廚房那的桌子,老板的女兒正趴著寫作業,而在她對麵,老板娘正在對著一盤子肉餡和餃子皮忙碌,手指動作間一個餃子便成型被放在一邊。
他們這種店鋪很少有爆滿的時候,接待客人時也很隨意,除非店鋪裏沒有位置或是影響生意了,他們很少會驅趕客人,畢竟隻要有人坐在裏麵,甭管吃不吃,總能營造出一種還算受歡迎的氛圍。
寧初夏的左手邊,是一整個的蛇皮袋。
蛇皮袋的格子是最傳統的紅白藍格紋,現在被裝得滿滿當當。
她是昨天到的L城,兩天的功夫她已經把L城轉了一圈,采購了一整批的原材料,隻等一會就要開工。
平行世界的發展軌跡和之前世界大致相同,而現在寧初夏所呆的這座城市,正是高速發展起飛年代的一個縮影,根據現在流露出的種種跡象,這座城市已經馬上要起飛,城市的物價雖然還低,可那不斷流動的人口和逐漸建起的高樓已經說明了什麽。
而在這樣的風口年代,順勢而飛便能積攢巨大的財富,然而一切有前提,那就是錢。
在這個世界寧初夏遇到的情況比上個世界還要糟糕。
丁浩宇每回討錢走的時候,都會留給原身一部分生活費――這可不是他大發慈悲,而是他每天中午還要回家吃飯,偶爾朋友忙碌的時候,也一樣要歸家休息,總是得花錢買菜,然而這給錢的標準極其苛刻,原身的個人空間被壓縮到了極致,基本上可以說是隻夠勉強地花用,萬幸的是,寧初夏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正好遇到了發薪日。
原身是個愛麵子的人,她怯弱又不敢示弱,工廠裏的人隱約知道她過得不好,但也不清楚到底情況如何。
寧初夏完全沒有替丁浩宇遮掩的意思,她當天當機立斷地就去找了老板,直接挽起袖子和手臂展示了傷口。
在這傷口展示會之後,寧初夏成功得到了老板同意辭職的回複,並取出了上個月的工資和押在老板那的當月工資。
――這也算是時代的一個遺留產物了,雖說這年頭的人挺吃苦耐勞,可轉向私有製的工廠工作量極大,經常有工人來了後吃不了苦就想要辭職跑路的情況,所以在工廠這一般會有諸如押身份證和工資的習慣,不過像是丁浩宇和寧初夏這樣的熟練工,一般也就隻需要壓一個月到半個月的工資。
當然,這工資也一般是實付的現金,寧初夏都不用問就知道,這估計是沒交稅也沒納三險一金的收入,這年頭的小工廠就是這樣,工資能走現金就走現金,什麽規矩法條,都派不太上用場。
才拿到五千塊的工資,寧初夏就花掉了近一半――這也是沒有辦法的支出,誰讓她急著甩開丁浩宇呢?
作為補償,寧初夏把家裏不少小電器、鍋碗瓢盆給低價賣了,就連丁浩宇的衣服,她也拿了一半低價給賣了。
這事她做得光明正大,丁浩宇結婚這幾年花了寧初夏太多錢,這些還補不上呢,至於丁浩宇麵對一屋子狼藉損害和少了的東西要怎麽解決,那就是丁浩宇的事情了。
剩下的近三千塊,便是寧初夏要在這城市安身立命和發家的本錢了,當然,寧初夏也可以選擇找個工作,比如像是之前那樣進個工廠,可這進廠工作後,照顧女兒就又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就寧初夏現在手頭的錢,需得能構成她和女兒下個月的生活費、房租,還得讓她能夠發揮起來,開始賺錢。
之所以非要留在L城不選擇去其他城市其實根本沒有別的原因,那就是女兒的讀書問題。
原身的戶口在離婚後隻能遷回老家,老家的房子在農村,且那裏的學校也不太好,L城的教育條件要好很多,而且女兒目前戶口對應的學區很好。
寧初夏猜想陳海星現在上學應該不太開心,可即便要轉學到其他的公立小學,這戶口還是個問題。
想到這些,寧初夏都有些想苦笑,原身這還不是家庭婦女呢,是個有手有腳能自己賺錢的人,可她還是必須麵對深淵模式的難度。
她所要麵對的一切情況,都是絕望級別的。
――想要賺錢,按照她的個人情況,最好的方法是繼續去工廠工作,可進工廠之後,她根本沒有辦法陪女兒,就連接女兒上下學都不太行。
――想要為女兒轉學,不好意思,老家的教育環境就那樣,而且老家那陳振海還遺留了一大堆的麻煩,兩母女孤孤單單回去,遇到什麽都有可能。
“寧姐,我來了!”
正在想事情的寧初夏稍微回頭,便瞧見了剛從外麵回來的男人,對方滿頭是汗,手上提著一袋印有會所logo的外賣盒。
來的人正是陳振海心裏現在晉升的頭一號高人賴正一。
然而陳振海並不了解,這賴正一從頭到尾都是個寧初夏建立的虛假人設,這人本名賴海東,其實就是個在城市天橋戴個墨鏡算命的騙子。
賴海東一臉敬佩:“寧姐我和你說,絕了,他非得讓我又打包了好一些菜,還硬要給我錢。”賴海東隱晦地用手比了個數目,有些怕人聽到,他之前給人算命可做不到一晚上賺一千塊。
寧初夏冷靜地點頭,確認起了今天的情況。
賴海東和陳振海溝通的所有台詞都是寧初夏一字一句想出來的。
說來寧初夏還真沒做過神棍。
可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她這麽多個世界以來,遇到的騙子那可謂囊括各種類別,曾經還有一個世界,她接受過正統的古代道家教育,對這方麵自然信手拈來。
寧初夏也不是個沒有敬畏之心的人,她當然相信這個世界上永遠有未經探索的地方,畢竟這世界上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法一言蔽之,誰也不能肯定,這世界上一定沒有靈異鬼怪之事,但是在現實裏,終究還是騙子更多。
且不說寧初夏所掌握的這些話術,就說寧初夏對於陳振海的了解,都足夠把他騙個底朝天。
陳振海不是傻子,所以寧初夏在製定這計劃時也掌握著分寸,對於陳振海來說陳海星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女兒,所以涉及到她的部分,並不會提高陳振海的警惕性。
賴海東見寧初夏的淡定模樣就有些感慨。
他昨天和往常一樣,早早地在天橋上擺起了自己的算命攤,一根拐棍,一副墨鏡,寫在紙張上的招牌,便是他的全副身家。
這片天橋是他打下的江山,和他一起的同行也有一個,對方是遍地撒網式人人搭話,而賴海東走的則是輕易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路線。
當時寧初夏剛上天橋,賴海東便把她從自己的受騙名單上劃去了,對方看起來憔悴脆弱,賴海東很有自信能騙到她,可是打量了下她的穿著打扮,賴海東便知道這是個擠不出油水的客人,他雖然靠這個吃飯,可也有點人性。
可他不去就山,山卻來就他。
賴海東沒想到,這看似弱不禁風的女人,居然是來找他合夥騙人的!他正想要扭身就走,卻被這女人提出的誘惑說服。
他不想答應的,可對方給的實在太多了!寧初夏答應他,中間如果有任何的收益,全歸賴海東所有,如果陳振海沒有上當受騙,她也會支付給賴海東一定的報酬,這種穩賺不虧的買賣,他何必拒絕呢?至於騙人不騙人的,拜托,他之前一直在騙啊,又不是今天才開始的。
寧初夏看到賴海東眼底的情緒變幻心態一如往常的平穩,她打從一開始就知道陳振海絕對不會輕易把女兒給她,這並不是對方多看重陳海星,而是他骨子裏那股大男子主義作祟,再加上那想要報複,讓原身不痛快的想法,而在這樣的人麵前,哪怕寧初夏真有錢有勢了,除非能給對方帶來好處,他也會故意不答應膈應人。
而這時候,他的迷信,原身和他之間的淵源,便成了最好用的東西。
可這種事情,肯定不能讓寧初夏親自出場,她可沒有大變活人的金手指,陳振海隻要不瞎,肯定能認出來她是誰,那麽要請什麽樣的人幫忙,就成了最大的問題。
這回的事情和之前請李家人幫忙撐場子不一樣,說白了就是要騙人的,寧初夏雖然知道找賴海東這樣的騙子有風險,可也不可能拖好人下水。
再說了,一般人也不是天生自帶演技,這賴海東好歹還有基礎呢。
寧初夏當天其實稍微在幾個地方轉了兩圈才定下了賴海東,她看得出,對方應當不是什麽老江湖,雖然是個騙子,但為人還有姑且算是正直的一麵,關鍵是對方估計做這行不久,看上去也不像是賺了很多錢的樣子。
這就夠了。
至於未來賴海東反水怎麽辦?寧初夏完全不虛,第一,她又沒騙錢,隻是“騙”回女兒;第二,這件事歸根結底,也沒有什麽好威脅的,她不就是為了搶女兒耍點手段,這要真鬧出去,家暴的那個更丟人。
再加上寧初夏也考慮過存夠錢回家鄉的事情,老家的農村鎮上學校不好,可市區的學校還是可以的,不過這得等她有錢且把該解決的事情給解決了再說。
按照原身的記憶,吳氏集團這之後自然會發展得越來越好,不過這也是很多年之後的事情了,別說想要隻手遮天了,就說寧初夏和對方同在一座城市裏待著,她都不怕被對方報複,小說裏那種能夠動輒碾死人的級別,陳振海可還遠遠做不到呢。
“姐,我是全按照你說的說的。”賴海東稍微了解了下寧初夏的情況,心中對她也有些同情,“以我來看,這陳振海是信了!”
他說起這個不禁露出幾分得意出來,雖然騙到人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情。
當時賴海東就這麽故作深沉地開了口:“你的大運現在又被壓著了。”
陳振海當時聽了就有些緊張:“什麽情況?”然後對方又有些狐疑,“大師是有什麽破解之法嗎?”
聽到這話,賴海東就不屑起來,這種既想要牛幹活又不給吃草的人最討人厭了,不過還好,他這回是放長線釣大魚不著急。
“也說不上是破解,這件事得要你自己解決。”
“賴大師,這話怎麽說?”
“你的命薄,容易被命硬的人壓著,當年你要不是又轉大運又遇到貴人,這估計還得繼續走下坡。”賴海東故意思索了一番,做了個其實並沒有什麽用的掐手指動作,“克你的,就是你的孩子。”
他看了一圈,找不到紙筆:“你命裏應當不止一個孩子,你把你孩子的生辰八字報給我看看,我看是哪個孩子壓了你的運。”
陳振海當即就緊張起來,先是一下報出了二女兒的出生年月,而後在大女兒時卡了殼:“賴大師,我隻知道她是哪一年出生的,具體是生在哪一天我實在是想不起來。”
“不打緊,我看你小女兒的情況倒推就行。”賴海東心中鄙夷,更是想幫寧初夏一把了,這寧姐說得還真沒錯,這陳振海非但家暴,對自己的女兒也很不上心,他這也算是一邊騙錢一邊替天行道了。
天知道陳振海有多緊張,他就怕克自己的是小女兒,他總不能把小女兒給別人吧?
賴海東慢騰騰地說出了陳振海期待的回答:“我看了下,和你運勢不和的,應該是你大女兒,她運勢不好,父母親緣和你差不多淡薄,這就會克了父母。”
“按照她的命上來看,她的父母親緣比你要好些,不過這說不好聽的,她就是個單親的命。”賴海東說得直接,一副不怕得罪人的樣子,“也就是說,你和你之前的妻子,這注定感情不和,勉強在一起的話,一定會每天雞犬不寧,不是一般的那種吵鬧,估計還會發展到互相動手。”
“所以你應該明白了吧?你現在和這個妻子感情估計不錯,之前夫妻運好,能反過來壓著,這幾年你的運勢不算特別好的時候,這女兒的運道就會影響到你了。”
陳振海當即就是冷汗,他曾經打寧初夏的事情,那是絕對不會有人知道的!
被嚇了一跳後,生出的就是滿滿地慍怒,陳振海實在是氣得厲害,恨不得回去就對那喪門星動手。
他就知道,寧初夏和陳海星都是來討債的,就沒給他帶來一點運氣。
“大師,您說怎麽辦?”他勉強壓著情緒發問,心裏卻已經開始飛速思考解決的方法。
他這得找個光明正大的理由把陳海星送走才行,而且還得麵上說得過去,之前吳梅霞就表示過,她不差錢,但不想讓別人說自己是黑心後媽,這要是忽然把人送走,外人準保會說吳梅霞容不下這個女兒。
麻煩,果然全是麻煩。
賴海東一眼看到了陳振海眼裏的戾氣,他忍不住感慨起寧初夏的周道。
當時他還想呢,寧初夏不就是要女兒,說到這就可以了,可對方卻很堅持,直接指出這麽說陳振海一定會對女兒動手。
那時候賴海東其實覺得對方有點被害妄想,這虎毒不食子,就算陳振海再怎麽混蛋,也不會對自己親生女兒做什麽吧?
可現在看對方這樣子,好像還真會這麽做。
“我這話說得有些重,但說白了你這是自食其果。”賴海東當即便開口,“這人的命運,本來就是時時在變動的,就像你當年和你前妻分開時正好遇到大運,你就能飛黃騰達一樣,事實上這孩子的命也是多少跟著父母運作的,我不會繞彎子,也就直說,想必你對你先頭這個女兒一直都不太好,甚至可以說是惡劣,這就像有的人常年愁苦,臉上就有了苦相一樣,你女兒過得不好,她原本可能改變的運勢自然就隻會往低了走。”
陳振海狼狽地反駁:“我對我女兒還是挺好的。”
他一瞬間腦海裏浮現出很多夜晚,他拿著衣架到陳海星房間宣泄情緒的場景。
陳振海半道出家,工作上壓力很多,公司裏說他吃軟飯的風言風語也有不少,平日裏和人交際總覺低人一頭,可他的這些不滿和情緒又不能衝著妻子發泄,畢竟他心裏也清楚,別人說得還真沒錯,他這個老總就是靠著吳梅霞才有的,說白了也就是個高級打工仔。
當然,陳振海也很有自信,未來他總能想辦法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公司老總,變吳氏為陳氏,可這些都是未來的事情了,他現在隻能多多哄著妻子。
可這情緒總要發泄。
陳海星是從小在母親的尖叫聲哭聲中長大的孩子,她也是被打慣了的,隻要衣架一舉,手一抬,便會抱頭把自己縮起來。
她哭起來像隻小貓,害怕的時候整個臉都會變白,從來不會反抗。
有時候懶得動手的時候,隻要說上幾句,眼淚就會一滴一滴地砸下。
“你媽不要你了,跟別的男人跑了”、“你說你為什麽會被打,那就得怪你媽了,她走了,我肯定要換別人打”、“你聽話?你聽話你媽怎麽會跑,她就是討厭你才走的”、“她說會來接你?別做夢了,那麽幾年了,她有聯係過你嗎?”……
那種發自骨子裏的畏懼、絕望,讓陳振海白日受挫的自尊心再次被樹立,而每一次看著女兒眼裏的光熄滅,他就會有更多的快意,偶爾他也會有一閃而逝的想法,覺得自己有些分裂,可這樣的想法永遠站不住腳,因為隻要從這間房間裏出去,他就又是那個風度翩翩的,寵愛妻子疼愛女兒的陳總。
“我隻算命,每個人的情況不同是我能力有限沒有算準,但你的麵相、大運上給我的反饋是這樣的。”
陳振海自然知道對方算得很準,他身體不由地前傾靠近:“那您說,我該怎麽做?把這孩子送走就好嗎?隻是我這有點麻煩,不好送走。”
“送走肯定是好的,我推算了下,你的大女兒和你的運正反,你行大運她就流年不利,你運道不好的時候她反而走大運,她留著遲早會給你帶來影響,不過現在看來,這影響在半年內就會陸續出來了,是變不了的。”賴海東給出了自己的答案,“你這半年的運我幫不太上你,你如果非要說破解,我隻能說在送走你女兒之前對她好一點,這影響了你之後不利的時間有多長。”
“至於送走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你命裏在半個月之內有個大的轉折點,如果運勢體現沒錯的話,半個月之內,你有機會能把你的女兒送走,送走之後,過完這半年的不利,你接下來的運道會慢慢好起來的。”
陳振海聽明白了,可心裏卻像是吃了一隻蒼蠅一樣惡心:“你的意思是說半個月之內,我要供著她?對她好?然後把她送走?”
分明是大女兒讓他走背運,卻還要他對她好,真是荒唐!可再怎麽樣,也隻能試試,陳振海對這還是有些將信將疑,對方怎麽能篤定半個月內他什麽都不用做也能把女兒送走?不過半個月,他等得起。
“賴先生,您之前說我印堂發黑,指的是這件事嗎?”
“是也不是,今日因他日果,你運道不好的時候,之前欠的命債就會一件件出來,你的女兒,也是其中的一件,你不用對她多好,但務必保證這半個月裏不再苛待,而之後的事情,你要是擔心的話,可以想想自己之前做錯了什麽。”
陳振海品著賴海東的話若有所思,而在他思考的時間,賴海東已經收拾好了東西準備離開。
“我說過了,解決問題的關鍵在你,所謂破解之法,也都在你的身上。”他淡定道,“你要是擔心,可以留個我的電話,到時候遇到事情了,再打電話來谘詢。”
這不要錢就把破解方法什麽的全給說出來,還給出了具體時限的姿態徹底說服了陳振海,他堅信對方就是他在找的這個高人。
為了能夠和賴海東結個善緣,陳振海是硬塞出了這一千塊和打包了好幾道會所裏的名貴菜,這才頗為滿意地回去,準備開始解決問題。
“寧姐,你怎麽知道陳振海接下來半年會遇到事情?”賴海東忍不住問,寧初夏知道陳振海之前的事情,那是因為兩人做了很多年的夫妻,可未來的事情寧初夏怎麽會知道呢?
賴海東是不太信寧初夏有本事從中作祟的,她要能這麽隨意讓陳振海不痛快,怎麽還要繞這麽一圈子來要回女兒。
寧初夏笑而不語,沒有回答。
這還用問嗎?自然是接下來的半年裏,她已經做足了準備,打算送陳振海一全套的麻煩了。
……
這兩個禮拜,是陳海星出生到現在為止過得最開心的兩個禮拜。
雖然她依舊在家裏、在學校被人當做空氣,但起碼爸爸不再說不好聽的話,也不會再動手打她了,以前連飯菜都不為她加熱的保姆在父親的責罵後對她上心了不少,偶爾父親甚至還會關心她兩句,問她學習如何,開心不開心。
分明是關心,可陳海星卻感受不到任何來自父親的情感。
這更像是……更像是在走程序,每次隨口問完,父親便好像完成了任務一樣不再多問。
可她還是有些害怕,她總覺得這一切就像是泡影,哪一天就會消失。
“陳海星。”
做完了作業,習慣性縮起來發呆的陳海星被父親的這一聲喊嚇了一跳。
她木木地轉過去,看見父親的眼底是她讀不懂的興奮情緒,陳振海一下衝到了她的身邊,一把握住她的手往外拉。
手很疼,但這是陳海星能習慣的疼痛,她最初開始學會逃避躲起來的時候,便是這麽被父親拖出來的。
保姆跟在了父親的身後,陳海星覺察出不對了,父親從不在外人麵前打她罵她,這要她鬆了口氣,隻要不被打被罵,就沒什麽大不了的。
“你把她的行李收拾好,都給她裝上。”陳振海隨□□代,他著實是激動的,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陳振海都快要失望了,他覺得自己是被賴海東給糊弄了。
可沒想到昨天中午,他居然接到了寧初夏的電話。
他認定了一輩子都湊不到二十萬的前妻確實沒湊夠錢,對方在電話裏和他說,自己想接女兒離開。
陳振海當即就想答應,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又多問了兩句。
這一問,他也多少覺察出寧初夏好像不太對的狀況,對方像是受了什麽刺激,前言不搭後語,好半天陳振海才聽明白她說的情況。
這寧初夏是又遇到了個家暴的丈夫,錢也沒掙到現在離了婚,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想接走女兒。
隔著電話,陳振海總覺得寧初夏話間有幾分“乞求”的味道,這讓他痛快的同時忍不住想起了要給賴大師送禮的事情。
這賴大師太特麽準了,陳海星的父母緣差到這程度,寧初夏離了婚才能來接她,這不是全對上了嗎?至於寧初夏接走女兒後會不會也遇到類似的問題,他可不管。
陳振海故意拖了一會才答應,而後又裝作親切父親般關懷了兩句,還主動地給了點贍養費,答應幫女兒轉到便宜的私立學校,掛斷了電話,陳振海便為能夠甩掉這個包袱振臂高呼,而有了寧初夏的出現,他說服妻子也變得容易。
這前妻來要孩子,他不想和前妻扯上關係,這把孩子撫養權給前妻,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吳梅霞在有了女兒後也不太想讓別人和女兒爭奪寵愛,猶豫了一會後也答應了下來,這事便這麽定了,今天一大早吳梅霞便帶著陳寶瓊避讓出去了,而寧初夏現在正在樓下,等著接女兒回家。
陳振海感覺到握住的那隻手在發抖,他看了過去,果然陳海星又是一副被嚇著的樣子。
陳海星其實並不是被嚇到,她隻是有些絕望,父親要拋棄她的行為已經做得很明顯了,她看得懂。
不過是被丟掉第二次而已,沒什麽好害怕的,不會比現在更糟了不是嗎?
反正總是如此。
陳振海難得好心,他彎下腰靠近女兒,眼底的惡意剛興起就被賴海東的話壓過。
算了,為了他的好運和錢,還是少說一句。
“你不是一直在等你媽來接你嗎?她現在來了,你以後就跟她過。”陳振海站直了身體,繼續拉著女兒的手腕往樓下走,“以後你就跟你媽好好過吧,不過你媽肯定是給不了你什麽好生活了。”
陳振海想到寧初夏的那副模樣心裏就更爽快了。
分開以後,他成了成功人士,而寧初夏卻過得糟透了。
看那一點也不柔順的頭發,瘦得都有些脫形的身體,還有那土掉渣一看就沒有牌子還起球的衣服。
和吳梅霞更是沒得比。
陳海星大腦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踉踉蹌蹌地被父親拉下樓,一把推到了母親身邊。
她仰頭看著寧初夏――
媽媽好像沒有什麽變化,不對,她更瘦了。
這幾年間一直反反複複地在腦海裏想起又被父親粗暴地擦掉,染上髒汙痕跡的母親形象被替換。
那個記憶裏抱著她流著眼淚說,一定會回來接她的媽媽回來了。
“媽。”陳海星愣愣地開口。
這個詞她這幾年來說過很多次――在父親剛準備再婚的時候,她執拗地不想喊吳梅霞做媽媽,不過很快,她就“學會”聽話了。
可這一次,她知道是不一樣的。
她被媽媽緊緊地摟在了懷裏。
陳海星愣愣地將手抬起,放在了媽媽的身上。
這個懷抱是冰冷的,陌生的,可很快就暖和了起來,變得再熟悉不過。
這是媽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