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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她太難了(完)

  什麽叫沒有最慘隻有更慘?這個道理大概沒有人比許英光更懂。


  感慨自己成為別人友情故事配角的時候他可沒想到, 那兩位突然開始演友情劇本的主人公,居然還各自拿了頗為精彩的爽文劇本,這直接結果是, 在兩人人生中都刷夠了存在感的他,不得不麵對自己被變得有名這件事。


  至於是怎麽個“被”有名法, 許英光都不想回想。


  許家的飯桌氛圍一直很好,許爸爸和許媽媽書讀得不多早早開始闖蕩事業,對於他們來說, 擅長讀書又獨立創業的兒子一向是他們的驕傲, 許英光從小到大事事順他們的心,就連找對象也找了個書香門第, 有寧爸爸這樣的大學教授做未來親家,許家父母還住在老家時, 便時常拿這件事和親戚們炫耀。


  而自從幾年前發生的那件事過後, 這飯桌上其樂融融的交談氛圍就已經不在。


  實話實說, 許爸爸和許媽媽對於兒子做的事情並沒有太多愧疚之意,反正他們家兒子不吃虧, 這換個女朋友是很正常的。


  可千不該萬不該西瓜沒撿到, 芝麻也丟了, 還留下了證據。


  上門被人當場打臉質問,寧初夏還不留情麵的把聊天記錄發到家族大群那事, 直到現在許爸爸和許媽媽想起來都尷尬得厲害。


  那時寧初夏截圖一發,人就幹淨利落地退了群, 她發完信息之後, 原先每天都挺活躍的家族群裏就像被人按了靜音鍵一樣忽然無人說話, 生生被“禁言”了三天,直到許爸爸分享了別的新聞到群裏大家才當做之前什麽也沒發生一樣地繼續聊了下去。


  如果他們去問, 親戚們肯定會打哈哈說什麽沒注意到之類的話,可實際上這肯定是給人看了笑話。


  寧初夏這個未來兒媳婦的身份早就根深蒂固,家裏的親戚基本都和寧初夏加了好友,許爸爸和許媽媽好幾次夜深人靜睡不著都在想,這寧初夏會不會在朋友圈裏說他們什麽壞話,可這又沒發問,隻能在每次和家人見麵時打量著對方的臉色,大致猜猜是不是有人在背後說他們風涼話。


  這戀愛十年,不是十天,大家就和這地底下的樹根一樣交錯,一直到事發後一年多都還有人在拜年打電話的時候問許爸爸和許媽媽寧初夏什麽時候結婚。


  其實這問題也沒什麽不好回答的,可他們這心裏有鬼,總覺得人家是來看笑話,這日子真是過得沒滋味得很。


  許媽媽吃了一大口飯,看著眼前正在低頭吃飯想事情的兒子,心裏隻有滿滿地埋怨。


  他們倆口子在C城沒事情做,因為許英光的事情和親戚往來現在也少了,本來偶爾還能去許英光的公司稍微幫點忙,看個賬什麽的,可許英光的事業也在和寧初夏分手後走下坡,原先夫妻倆提早退休,那是想著給兒子做後勤工作,可現在就是兩個大閑人。


  當然,他們也可以選擇回老家,可老家認識的人都知道他們這是準備出來陪兒子,未來帶孫子的,你說這怎麽回去?


  “英光,你這個人大事總不能再耽誤了吧?”許媽媽忍不住發表意見。


  兒子怎麽就能這麽不懂事呢?如果許英光早早找個人結婚,她把請帖往外一發,那事情不就都解決了嗎?人家看到請帖,自然也就懂事,自己私下聊一聊絕對不會當麵來問,而且許媽媽這心裏自己和寧家做的競爭也能宣告獲勝。


  許英光吃完了這口飯才看了眼母親:“沒遇到合適的。”


  他說話的時候眉眼帶著喪氣,不見當年的意氣風發。


  作為一個長相不賴,個人條件還行的男性找對象其實並不難,雖然說吧,他現在事業不順,可這有房有車,比普通的工薪族要好上不少。


  但問題是,這得看想找什麽樣的對象。


  當代人找對象的幾種路子,在許英光這全部都行不通。


  家人介紹?他本就不是C城人,老家不多的可以介紹的親戚那介紹來的也都是不願意離開老家的對象。


  工作人脈關係、朋友介紹?前者呢,基本都和寧家有關,在他和寧初夏分開後都叛逃到寧初夏開的公司那去了,後者呢,大學同學和朋友是知道他和寧初夏之間情況的,他們大多不會討這個沒趣,一是覺得許英光這人靠不住,怕坑了被介紹的姑娘,二是沒法在許英光和寧初夏兩人之間選一個人站邊。


  那麽到了最後,就隻剩下依靠自己偶遇或者是通過什麽紅娘中介了。


  但問題又來了,這許英光在找對象這件事上那叫一個心比天高。


  這也不怪他,畢竟他前有白月光,那可是自帶初戀濾鏡,長相清秀,本人是留學的研究生;後又有長跑十年的前女友,本地戶口自帶學區房,父母養老無憂,個人條件優越。


  這吃過了肉的人,哪能那麽容易改吃草?尤其是他這心裏隱隱還和兩個前女友別著苗頭,兩人對他棄之敝履,他這心裏總想要找個更優秀的人壓過她們倆。


  可這越看下去,許英光就越是沮喪。


  學曆夠的,長相不比寧初夏;長相夠的,學曆個人條件都不行;家庭背景適應的,本人個性又不好……總之永遠都能挑出來毛病。


  完全不覺得自己要求高的許英光忘了一個最重要的前提條件。


  讀書的時候,長相好、性格好、成績好就足夠讓他在班級甚至學校裏顯眼;可到了社會,大家關注的東西就更多,許英光要求的妹子,人家也一樣挑剔著他――


  “房子不是學區房”、“父母沒有養老保險”、“經濟環境不好,本人工作不穩定扣分”……好不容易有個不在意這些的本地姑娘家裏一托熟人打聽,謔,這臉色就立刻難看了,這別是個想吃絕戶占人便宜的糟心男人!


  於是直到今天,許英光還是在相親的路上永不停息,當然,期間為了排解**,他也有交往過這麽兩三個女性,但因為自己的“麵子”不願意把她們曬在朋友圈介紹給朋友,最後都以分手告終。


  許媽媽黑著臉:“什麽合適不合適的,就你挑剔,哪那麽多要求。”


  嘴上這麽說,其實許媽媽心裏也和兒子一樣,她不知道長籲短歎過多少回了,她那時候從寧家出來的時候,還能硬氣地說一句他們家英光不差對象,是,確實不差,可真要這麽好的,那就差了。


  許媽媽隻能不斷地在腦海裏複習著寧初夏的缺點並以此寬慰自己,這姑娘錙銖必較,年紀又大,還跑去讀書,肯定也找不到什麽合適的對象!


  在旁邊的許爸爸也放下了筷子:“我看你倒是早點想想那公司要不就關了,幹點別的。”


  身為生意人的許爸爸看東西比妻子要簡單多了,兒子現在被人挑剔或者是找不到合心意的人,那和個人條件是有很大關係的,這一切都得算在那開得並不順利的公司上頭。


  當年許英光開這公司的時候,許爸爸就特地去找人了解過,這行業前景廣闊,未來大有可為,這也是他為什麽一直做兒子堅實後盾的原因。


  可兒子這一衝動,把身上的“金手指”都給丟了,還招來了心腹大患在旁邊虎視眈眈,這才幾年的功夫,兩家公司的規模已經完全不能比。


  許爸爸現在已經是再也不去兒子公司了,畢竟對方來了個農村包圍成為,從租下對麵的位置開始,現在就連許英光公司左右兩邊都被租走了。


  這寧可把自己的公司分割成三部分那也得租在許英光旁邊,這做法簡直不能更小心眼。


  許爸爸和妻子罵過這事好幾次了,他就覺得這寧初夏是一點教養都沒有,分手了然後天天這樣氣前男友的是什麽心態?

  可罵歸罵,他們也做不了什麽,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許爸爸是有生意人眼光的,兒子這公司被寧初夏圍追堵截,無論是招人、技術還是招商樣樣受寧初夏公司限製,這再開下去也絕對混不出什麽名堂,甚至可能在不久的將來就淘汰。


  他現在隻可惜自己沒有早早投身賺錢的行業,之前廠子臨要關門的時候還趕上效益不好,資產都稍微縮水,現在名下的資產也就剩下老家和C城的幾套房子,許爸爸很後悔,當年來C城的時候他沒狠下心買套學區房,當時聽說寧家買了,且這學區房價格實在驚人,他便替兒子買的大地產商開發的新樓盤,雖然這房價整體上漲,可就是把他們C城的兩套房子都給賣了那也才能勉強買一套學區房。


  許爸爸是越算越頭疼,他和妻子現在是全靠理財收益和老家房子收益儲蓄,雖然重疾險什麽的都給買全了,可如果年紀大了又是一筆錢,這錢是不禁細算的,他是不太能忍兒子這麽和寧初夏不認輸下去了。


  許英光沉默了許久,眼前的飯菜已經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我,我再想想吧。”


  即使早就知道這是遲早的事情,可真要下決定的時候依舊沒那麽容易。


  這公司一關,寧初夏肯定很得意吧?

  因為“沒了她,他什麽都不是”這句話徹底被認證了。


  ……


  廣場上白色、灰色的鴿子落地,旅客從旁邊的小販那買來可以吸引鴿子的飼料,滿懷喜悅地找人準備好相機,正打算在這藍天白雲教堂之前,優雅地打開袋子譜寫一曲人與鴿子美妙樂曲,就見群鴿來襲,如同烏雲壓城般地撲了過去,各憑本事地搶了食物――


  “噗。”蘇淺淺被眼前的局麵逗笑,“這估計是第一次來參加學術會的學生吧?不知道此有惡鴿,請勿打擾。”


  她笑吟吟地看向寧初夏,在瞧見對方放鬆釋然的神情時,心裏完全放鬆了下來。


  也是,她不用太擔心初夏,這初夏比她有經驗多了,哪會緊張呢?


  寧初夏知道蘇淺淺這是替她轉移注意力,否則也不會拉著她到這幾年幾乎每年都會走的街上散步。


  “謝謝你,我不緊張了。”


  蘇淺淺知道好友這是怕她尷尬,心裏隻覺得熨帖,這朋友之間互相體諒才是朋友的長久之道。


  每次在這種時候,她都會情不自禁地感謝起了某個人。


  呸呸呸,感謝個毛線球!


  蘇淺淺立刻把腦海中出現的某人頭像畫圈塗黑抹掉,要不是這個人耽誤初夏,沒準她和初夏會在某一個學術會議上認識,那也一樣會成朋友,還沒有開始的尷尬呢!

  “說來,我也有件值得開心的事情。”寧初夏眨了眨眼,把手機遞了過去,那是她留在公司的管理人員今天拍給她的照片。


  有時候人和人的默契就是這麽玄妙,看著剛剛才被自己在心裏打叉刪除的某人照片,這回蘇淺淺笑得不是一般的幸災樂禍:“這確實值得開心,得好好慶祝一番!等晚上晚宴結束我們在房間裏慶祝你的雙喜臨門如何?我問過酒店了,可以借廚房,喊上俞教授!”


  此地每年都會舉辦學術會議,寧初夏第一次來是旁聽,第二次來是獲獎,而這一次則直接受邀在學術會議上分享自己的新研究,已經和她的導師俞致珩是一個待遇了。


  “還喊俞教授呢?”寧初夏故意說得慢騰騰地,“那就喊上你的俞教授。”


  留學之後,寧初夏也發現了上輩子蘇淺淺和俞致珩的問題出在哪。


  俞致珩本人醉心學術,蘇淺淺雖然一直芳心暗許,可每次為了和俞致珩找話題那都會努力地找些學術問題提問――說來寧初夏剛來時,蘇淺淺還因為她能和俞致珩隨心交流黯然神傷呢,隻是蘇淺淺倒完全沒有想做惡毒女配的覺悟,自己躲在宿舍裏喝了酒,然後就打算來個斷舍離忘卻感情了,這份麵對感情的溫吞姿態讓寧初夏也多少明了為什麽上輩子的蘇淺淺會在感情受挫回國後被許英光給追到手了。


  同是分手――一個是苦追無效,一個是多年不和;又有當年的情感濾鏡;再加上許英光的熱烈追逐,蘇淺淺自然是一點點地舉了白旗。


  寧初夏對於俞致珩這類型的人沒有太多興趣,她能從俞致珩身上看到不少當年認識的科學家的影子――對於對象,說是愛,但更多的是互相尊重和陪伴,他們的熱忱和專注給了科學,能給身邊人的是不變的細水長流和尊重。


  看出蘇淺淺用情挺深的寧初夏自然是不客氣地為他們感情做了助攻,在她的幫助下,兩人的話題也終於跳出了提出問題解答問題的怪圈,最後也不知是誰先表白,自然而然地走在了一起,目前來看,寧初夏覺得蘇淺淺和俞致珩過得可比上輩子原身印象裏遇到的蘇淺淺快樂得多。


  俞致珩投入學術,而蘇淺淺的個性本就溫和喜歡陪伴――再加上說實話,先天對俞致珩“老師提問”、“老師布置作業”的恐懼感也讓她更喜歡和寧初夏待在一起。


  偶爾寧初夏也會萌生出些許愧疚,總覺得自己好像是占山為王搶了別人女朋友,不過這份愧疚通常不會留太久,很快便很坦蕩。


  女生和女生天天在一起的事情,能說是搶女朋友嗎?顯然不是,這是為俞教授創造認真工作的環境。


  蘇淺淺登時紅了臉瞪她:“那你的史蒂芬呢?”


  寧初夏一攤手,理直氣壯:“不管是史蒂芬還是誰,是他們想成為我的,我可沒打算要呢。”


  她原先及腰的長發早在出國前就剪短,一直維持在肩膀之上的長度,看上去很是清爽利落。


  聽著好友的“渣女式”發言,蘇淺淺卻隻覺得很對,這絕對不是她幫親不幫理。


  她是越看越覺得好友魅力四射,也如她所想,寧初夏的追求者從來沒少過,還在學校的時候就時常有人等著初夏工作結束大獻殷勤。


  其中稍微領先其他追求者一些的是俞致珩的朋友史蒂芬,對方是介入科的專家,現在在世界有名的診所工作,不過也隻是得到了個優先邀請吃飯的機會。


  蘇淺淺選擇性地忽略掉了寧初夏那段時間正好對醫療感興趣的事情……這麽說來,她當初聽俞致珩說過,他之所以會和史蒂芬做朋友,就是因為他在研究成果醫療應用上有些好奇,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工具人?


  “別操心,我這錯過了那麽多年的單身快樂生活可還沒享受夠呢!”


  “也是。”蘇淺淺讚同地點頭,雖然暗戀痛苦,可這些年來她的單身生活其實過得挺自在的,這也是為什麽她一直沒打算搬去和俞致珩住的原因之一,當然,這也絕對有她還希望能和寧初夏多做幾年舍友的心願影響。


  猜得到自己會被人當做笑話欣賞的許英光現在正沉默地站在了公司的門口,玻璃門是關上的,上麵已經落了鎖,房東正在數著鑰匙,滿意地衝他點了點頭。


  一個月前,他就提前和房東說了要退租的事情,現在公司注銷手續已經辦完,員工遣散安置也已經結束,就連公司裏該清空的東西也清空了。


  人去樓空,就是如此,雖然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失敗,可他還是得麵對這個事實。


  他被自己的前女友打敗了,徹底打敗。


  現在許英光唯一的倔強就是不去承認自己的成功有前女友家的因素。


  這一層樓現在隻有公司原先租的這間是關了燈的,其他的辦公室都燈火通明,許英光目不斜視地低頭往前走,最開始的偏頭作戰早就失敗,他隻能靠這樣自欺欺人。


  事實上在今天剛上樓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寧初夏公司又雙在慶祝。


  沒錯,許英光是真沒見過比寧初夏還要欠揍的人。


  他們公司是每次業績提升、逢年過節、寧初夏獲獎、寧爸爸獲獎……反正凡是能慶祝的事情,他們都要慶祝,能過的節日也都要過。


  你有見過公司過植樹節、學雷鋒日、讀書日……的嗎?他們還真就過!

  他們起初還像模像樣的布置,後來直接搞了幾個LED屏循環播放,恨不得讓全天下都知道他們紅紅火火日子好過。


  有時候許英光稍微沒控製好自己的視線,就會被迫關注到這一場景,最後隻能憤憤不平罵人太裝。


  之所以會氣會罵,就是因為他在意,許英光已經很久找不到由頭能光明正大慶祝什麽了。


  臨要拐彎的時候,許英光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隔著玻璃能看到寧初夏公司裏正在辦公的場景,其中有太多許英光的熟麵孔了,創業開始就和他一起的朋友,現在也已經是寧初夏公司的員工了。


  雖然許英光知道,他這也沒簽什麽競業協議,人本來就會往高處走,可這心裏還是不是滋味,總覺得這是樹倒猢猻散。


  走進電梯,正等著電梯門關閉,許英光就瞧見電梯門又被打開,走近來的是寧初夏公司的高管。


  許英光完全不想給對方一絲關心,隻抬頭看著上方的顯示屏,這電梯下樓的速度是該死的慢,讓他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到了一樓,對方搶先走了出去,許英光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落荒而逃,故意放慢了走路的速度,然後――


  “這就辛苦你們了,我還想著晚點我讓大堂經理來換呢。”房東笑眯眯地抬頭和那高管說著什麽,這房東也是個富二代,當初一口氣買下了這棟寫字樓三層樓。


  “沒事,這種事情我們自己幹就好了,等等我還要上去組織搬東西呢。”高管同樣熱情回答,身高將近一米九的他連梯子都不用踩,伸出手就把貼在大樓指引牌上的貼紙嘩地撕了下來。


  嗯,這貼紙質量不錯,這麽久了都不會殘留一撕就下來。


  感慨完的許英光反應了過來,靠,這撕的應該是他公司的名字吧?

  看久了,不用靠近也能大概猜到被替換的是什麽,像是生怕他看不到一樣,那高管又說了:“今天雙喜臨門,我們公司實現階段突破,承包下了整層樓不說老板在國外的新成果又得到了認證……我可得拍張照給她看,她一定很開心。”


  不用問了,看來他們公司前腳剛確認完搬走,後腳寧初夏就把房子租了。


  許英光回過頭自嘲地笑笑。


  幼稚。


  可這幼稚行為怎麽就這麽戳人心呢?他見鬼地來氣。


  她不但要打敗他,還要在他以前的領地上肆意N瑟,耀武揚威,可他還反抗不了。


  黑著臉回到了車,許英光無處發泄,隻能咬緊牙關,他隨手拿起手機點開微博,就更覺得自己可悲了。


  早在當年,他就取關了寧初夏和蘇淺淺還有和她們倆相關的那一堆人,然後呢?他每天搜索對方的名字去看對方的近況,現在最近訪問列表裏的微博賬號排在頭兩個的就是寧初夏和蘇淺淺。


  自取其辱莫過於此,可他就是控製不住自虐般地想看,哪怕明知道寧初夏和蘇淺淺現在過得比誰都好,他這心裏還是惡意作祟,希望哪一天能看到他們失敗。


  蘇淺淺算是徹底被寧初夏帶壞了,原先出國後很少用社交軟件的她在寧初夏出國後開始和寧初夏一起活躍在幾個社交軟件上,兩人對於專業問題的解讀以及對國外科研、留學情況的深入了解,還有平日裏分享的個人生活碎片為她們倆吸引到了挺多粉絲,現在發微博每次都能有不少回複,其中甚至還能看到好些專業人士。


  這炫耀自己的成就許英光沒有意見,可這去回答什麽兩□□往問題,分享自己感情經曆就過了吧?

  [交往多年的男朋友不肯結婚一定要讓我等怎麽辦?]

  [謝邀,我個人選擇了分手快樂,不知題主情況,但就我來說,讓我等?等你下葬在你墓碑上刻上妻子泣立嗎?免了免了,生不能一本結婚證,死了我都不想替你燒紙。]

  [同學聚會和初戀相遇心情複雜,有種舊愛重燃的感覺,可回家看到妻子非常愧疚。]

  [謝邀,你這還比不上我前男友呢,他隻是聽說我回國就直接和女朋友分手了,這年頭渣男怎麽一個比一個愛給自己鍍金?別侮辱愛情行嗎?有的人和朋友分開兩年都要說一句和老朋友沒有共同語言,這分開十年就同學會一見就親密如間了?色域熏心道德敗壞毫無家庭責任感別給自己洗了,圓潤點承認自己就是想出軌沒勇氣我還能誇你渣得明明白白。]

  [前女友現女友都很好,我很難在她們中間做選擇,我該和現女友分手嗎?可是我也沒想好要不要和前女友在一起。]

  [@蘇淺淺一起來答題,本人先說,我前男友也是這麽想的,現在他單身了,題主可能和我前男友一樣,上輩子是學雜技的,主要表演端水,請你大膽直接的問,我看著碗裏的想著鍋裏的,能吃鍋裏的最好,可吃不到碗裏的也不能丟,這才是你要問的。當然我前男友比你更厲害的地方在他不懂來這種地方提問,如果要我給你建議?我希望你的女朋友和前女友把你甩了,為你點一首《算什麽男人》。]

  [我覺得這推薦體製有問題,不該邀請@寧初夏回答的,這種問題隻適合我們前男友那種類型的男人回答,因為正常人類是回答不了渣男出的題的:)]

  ……


  這些還隻是很少的一部分題目,更別說平日裏什麽微博轉發的辛辣評論了,她們兩人還常常在專業領域上奮勇答題,關注他們的人形色各異,上次還有一個許英光都聽過名字的教授忍不住問了兩句。


  什麽渣男盤點、翻車現場……他已經數不清自己在熱搜上看到過自己幾次了,要不是匿名許英光都要窒息了,甚至問答網站上還有問題是[@寧初夏@蘇淺淺兩位大佬提到的前男友到底是誰?],至今為止,許英光都還猜不出,那幾個匿名回答把當年的事情說得明明白白,關鍵還打了個莫名其妙馬賽克的人到底是誰。


  這馬賽克是怎麽打的呢?讚數排行前三的匿名回答分別以不同的形式呈現了許英光的名字【許YG】【X英G】【XY光】,當時許英光看完就想問,這縮寫有什麽用呢?這馬賽克有什麽用呢?然後被他舉報刪除後,對方卷土重來,這回倒是更認真地打了馬【許姓男子】、【我們就叫他小英吧!】、【同學常常稱呼他阿光】,嗬嗬,之後許英光便放棄,再也沒舉報了,隻是自暴自棄地假裝別人都不知道而已。


  和他出名一樣讓他覺得糟心的,還有蘇淺淺和寧初夏順暢得驚人的感情經曆。


  蘇淺淺和那位俞致珩教授的事情許英光早有預料,可看到她發微博那句“初夏幫我們牽線搭橋”的時候,許英光差點沒把手機捏壞。


  和這位俞致珩教授比,許英光自然是自愧弗如,他隻能寬慰自己這位俞教授本人未必有錢,而且也不懂體貼,可無論是平時偶爾蘇淺淺曬出兩人出去吃飯餐廳的布置還是分享在微博的感情片段,都讓他隻能接受現實,他輸了。


  而寧初夏呢?對方更是桃花緣不斷,寧初夏倒是不會曬出什麽被人追求,可許英光會看評論,男人也是有第六感的,他自然是看得出其中有幾位總是在認真評論的人別有心思,當然,他是和自己說不要想多,可這實在太難做到。


  就說上次,國內首都的一家醫院特地請來國外的醫療團隊專科的醫生還特地發了微博謝謝寧初夏,當時他鬼使神差地點開了那醫生的微博,那位醫生回複了幾位朋友,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如果喊不來人可以找寧初夏試試,包括要送人去國外也一樣,那位受邀的醫生寧初夏和他關係很好。


  前兩天寧初夏例行地回答了幾個微博的問題,其中有一條就是寧初夏的感情,問她著不著急結婚,是不是因為之前的感情問題恐懼進入新的感情。


  許英光直到現在都能複述出寧初夏的回答:“不著急,正在享受快樂的被追求生活,我不畏懼進入新的感情,隻是遇到過渣後更明白幸福的可貴,結婚對我的人生來說並不必要。”


  如果是別人說這話可能看起來像是強撐,可她說這話卻讓人信服。


  他多年來搭建起的所有自信,在這些事情前一點點地崩塌龜裂。


  他沒自己想的那麽不可或缺,當年曾經在腦內幻想過的,寧初夏會因為和他分開痛苦絕望,甚至苦苦哀求;蘇淺淺隻要被他追求就會回頭全都不存在。


  許英光沒有再看,隻是沉默地發動了車,漫無目的地開始前行。


  ……


  “你居然拍照?”蘇淺淺舉著手機有些意外的看向男友,俞致珩拍照的技術她是知道的,對方怎麽會拍寧初夏的照片。


  “別人托我拍的。”俞致珩輕咳一聲收起了手機。


  寧初夏剛剛上台,調整好話筒的位置正要開講,她這兩年發的論文都很有分量,台下的人都打起精神正襟危坐。


  蘇淺淺點了點頭,猜到了是發給誰,又拍了好幾張才滿意地收回了手機,托著腮準備開始認真聽講,她在學術上的天賦確實要差一些,所以現在也就以助手身份工作,雖然不能全聽懂,但她隻是這麽看著好友吸引所有人注意就覺得開心。


  看到這一幕的俞致珩心裏一聲歎息,默默地向朋友發去了信息:“初夏很受歡迎,你加油。”


  朋友靠得住,母豬能上樹,可也隻能靠朋友了,俞致珩是知道寧初夏和蘇淺淺的淵源的,兩人能做朋友讓他挺意外,當時還是導師的他,對於兩人這種一起甩掉許英光的行為拍手稱快,可當可能被齊心協力甩掉的人可能是他的時候,這就不太妙了。


  俞致珩生出了背叛朋友的想法,史蒂芬雖然優秀,可他認識的優秀同仁還有不少,不如……


  “初夏可真帥!”蘇淺淺沒忍住拍了俞致珩一下,眼神裏是滿滿地向往,果然,男人沒有那麽重要,有時候反而會遮擋寶石的光芒。


  果然還是多介紹幾個朋友吧?俞致珩已然決定為愛情插朋友兩刀,聽話地點頭。


  禮堂裏的窗很高,陽光順著那窗折入,照得寧初夏身上也像籠罩著光。


  寧初夏這輩子後來的階段一直活得瀟灑極了,在她的影響之下,蘇淺淺也沒有上輩子這麽溫吞好欺負。


  這輩子的她是出了名的學術噴子和網絡鬥士,別人鍵盤俠是現實唯唯諾諾網絡重拳出擊,她則是現實網絡雙管齊下,哪都不服軟。


  這其中她罵得最凶也最狠的就是渣男,寧初夏是個善於吸收別人優點好好學習的人,在她的世界裏有一位老師很喜歡舉“張三”的例子,並讓張三這個名字留在了大家的心中。


  寧初夏也不甘示弱,她和蘇淺淺合作在網絡上開了個【失明陣線聯盟】科普賬號,每周一期科學科普視頻準時上線。


  在科普視頻裏,寧初夏和蘇淺淺兩人總是一唱一和,活像是在說相聲般配合,最經常舉的例子,那就是“我和淺淺有一個前男友……”


  這個前男友在她們的科普頻道裏,已經成功被毒打後穿越、被不同溶劑混合、被分解重構、被丟到不同宇宙,每次隻要兩人對視一眼,彈幕就會瘋狂刷屏。


  她們的科普視頻裏,同前男友梗一樣引大家關注的還有時常被邀請出現的大佬嘉賓,這嘉賓包括蘇淺淺的丈夫俞致珩、寧初夏的父親、寧初夏的追求者和兩人的若幹朋友同事,因為出場人物咖位太大,這視頻一度被稱為“聖地巡禮”,向大佬朝聖,還被不少學校引為教學材料。


  其中凡是出現了俞致珩和寧初夏追求者的集數都會被人笑稱為“視力康複係列”。


  當然,在她們視頻的推廣過程中,也一定會有爭議的聲音,其中就有關於前男友的疑問。


  有不少心善的觀眾覺得寧初夏這樣太過小氣,前男友很是難堪。


  對此寧初夏並不閃躲,直接回複:“不好意思,我生性如此,你要是欺負了我,我不隻是要發火,我還要記住你的名字報複。”她思考了片刻又說,“不過你說得很有道理,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這樣吧,他騙了我十年,我兩倍奉還,那麽我用他的例子二十年就好,二十年以後換個例子。”


  她說到做到,真把這個例子用了二十年,時間一到,她再也不用這個例子了――因為能科普的東西都科普完了,欄目已經結束,她本人早就快快樂樂地投入新的研究。


  在感情上,俞致珩雖然無情地背刺了好友,可依舊沒能改變自己在蘇淺淺的心中地位和寧初夏不相上下的事實,即便是兩人結婚也是如此。


  婚後,每次在蘇淺淺和寧初夏去采風拍攝視頻或是旅遊的時候,他都會化悲憤為動力,認真做實驗,後世有人甚至在俞致珩的實驗草稿本中找到了《寧初夏結婚助力計劃》。


  不過很可惜,俞致珩的計劃始終沒有實現,寧初夏在三十六歲那年就直接告訴了親朋好友包括追求者自己不想結婚的事實。


  雖然她這麽說,史蒂芬依舊沒有放棄,一直陪在寧初夏的身邊,並在發現自己工具人的身份後不斷提升自身醫學水平並進行醫學科研,使得自己進化為超級工具人。


  後來有人根據兩人身邊朋友的說法得出了結論,史蒂芬在後期成為了寧初夏的穩定伴侶,他尊重了寧初夏不想結婚的想法,兩人互相陪伴,從未爭吵。


  和在科研上很有成就的女友一樣,史蒂芬所研究出的手數術式、指南同樣具有改變時代的力量,在年紀漸長後,他也在女友的建議下深入了對科研的研究,並創新性地提出了不少手術想法,後由他的幾位徒弟實現。


  寧初夏的優秀無可挑剔,她的不婚想法便也得到了大眾的尊重,不過有極少數史蒂芬的崇拜者曾經表示遺憾,認為他這樣一個救了無數生命的醫生本可以找到願意和他結婚的優秀對象,畢竟在認識寧初夏前,史蒂芬從未表示出不婚的想法。


  這些極少數的言論本就不被認同,在史蒂芬和朋友的郵件被公布後更是徹底絕跡。


  郵件是早年史蒂芬發給一位朋友的,當年發出這條信息後,那位朋友忍不住嘲諷了陷入愛情的史蒂芬――


  [如果抓不住光/就讓我被照亮吧/如果抓不住風/就讓我成為風吧]

  [她是我“更光明的光明,更自由的自由”(注),她是我心上的銀柳。]

  沒有什麽被迫妥協,有的隻是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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