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紀人的自我修養(四)
事先約定好的地點對於當年的同班同學而言都是難以忘懷的地方, 隻是故地重遊憑著模糊記憶找到位置時,也大多會因為時過境遷所發生的巨大改變而感慨。
組織這場同學會的老師和班長初衷挺好,可也許是因為工作忙碌, 或是覺得和多年不見的老同學長時間相處有些尷尬,中午安排的班級“班會”來的人並不多。
不過萬幸的是, 到了晚上約好的聚餐時間,同學們便都陸陸續續來了,當年班級內部雖然小有波瀾, 但總體還算團結, 再加上對不少人而言頗為友善的老師要退休時間方便的同學基本都沒有拒絕。
當年高考完的時候,學生們在這家酒店聚餐過一回, 當時是用了班級剩餘的班費,再加上學生們每個人支出的費用還有班主任本人掏腰包的讚助支付的費用, 可想而知, 這點的菜自然也不可能有什麽高檔食材。
而這次則不同, 雖然畢業才三年,可已經不難看出學生們走向了不同的人生旅程, 有的人尚在讀書, 有的人依舊迷茫, 可以有人事業已經小有所成。
坐在那聊著天的同學眼神時不時地往門口那瞥,期待於主人公的出現。
至於主人公是誰?這肯定沒有第二個答案, 必然是他們都沒想過真的能在樂壇裏闖出一番事業的鬱寰宇了!要知道,身邊能出一個這麽有名的明星, 那概率簡直是低得可憐。
不過已經忍不住有人在嘀咕:“你說鬱寰宇今天還來嗎?他不是生病了嗎?”
他們有這樣的疑惑也很正常, 就在半個月前, 鬱寰宇的一條微博直接空降到了熱搜第一。
在那條長微博中,鬱寰宇格外情真意切地表達了自己的情感, 那股傷感失落填滿了每一個字的空隙。
他為了自己創作的音樂的完整性,選擇了勉力去演唱――這做法自然有點傻,事實上降調之類的操作他不說也沒人知道,結果居然還鬧得自己最後又是聲帶問題又是舞台恐懼,實在笨得可以。
可和這份感慨同時出現在心中的還有敬佩,在普通人的人生裏,遷就才是主流,這股堅持很傻,傻得可愛。
當天微博直接爆了,從前不少聽歌不記人名或者從不看作曲、作詞人的人才發現,原來他們平日裏愛聽或者覺得好聽的歌居然都是鬱寰宇自己創作的!他的知名度也因此得到了進一步的提高,起碼現在已經很少能看到鬱寰宇是誰這樣的詢問。
在那天之後,鬱寰宇之前的車禍舞台和假唱現場陸陸續續地被放出曝光。
營銷號隻放視頻沒做引導就像是單純地想要探口風一樣,而下麵的網友反應都很一致,那就是同情,少數有幾個不明所以的路人混入,可也在被科普後表明了歉意。
現在鬱寰宇的風評是前所未有的好,可以說隻要他宣布重新開工一定會工作接到手軟――當然,如果他過早開工也可能被反噬,目前為止,鬱寰宇的所有工作都是停擺狀態,經紀人抱歉地拒絕了所有的邀請。
“也不知道他好點了沒有。”
剛感慨完這句話便聽到了門口的動靜,大家不約而同地把視線轉移――
推開門的人正是鬱寰宇,他戴著口罩,正在邊往裏麵走邊摘,露出了喜悅的笑容看向了多年未見的同學們。
他一進門,便得到了大家熱情似火的歡迎。
“寰宇,你來了!我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大明星一到蓬蓽生輝,寰宇你這一來我回去可以和我爸媽吹牛呢!他們都很喜歡你!”
鬱寰宇一下被拉到了空著的主座,他很習慣於應付這樣的場麵,坐在大家中間是如魚得水,含笑應對著每個人的問好。
真正熟悉他的人便能看出鬱寰宇眼底藏著的得意,這樣的場合對他來說簡直不能更完美。
和鬱寰宇一起出現的寧初夏則顯得無人問津,稍落在後麵停了個車的她正在慢悠悠地往裏走。
今天從小吳那接走鬱寰宇的時候,她都能看出小吳眼底的如釋重負,隻是身為對方負擔來源的鬱寰宇完全沒有感受到自己這段時間的肆意給身邊的人帶來了多大的壓力。
網上的輿論安撫了鬱寰宇沒錯,可在家裏的無所事事,卻會讓他情緒變糟。
鬱寰宇顯而易見並沒有太深刻的內涵,之前網絡上不少人點評他的有趣,那都是來自於上輩子的經典段子,幾次在微博上廣受讚歎的言論,那也是他曾經記下的經典句子。
上輩子的鬱寰宇很沉浸於酒精和熱鬧,他喜歡被人群簇擁,在舞台上唱歌,在台下受到關注,雖然後者並沒有他想象的順利,但總有人會多少覺得他很“酷”,回到家之後,通常是在睡醒後點根煙,稍微看會電視就去玩遊戲,這玩遊戲也是有目的性的,鬱寰宇隻玩受歡迎的遊戲,在現實裏得不到關注,在遊戲裏能得到也不錯,至於什麽閱讀,他看的都是什麽震驚體新聞,就連很多人會嚐試的看電影、綜藝在他這也是不存在的,他根本就不想坐在那一兩個小時不動認真看什麽東西。
所以,在這次徹底閑下來之後,鬱寰宇再度回到了上輩子最後的悠閑,當年還會偶爾煩惱經濟和未來,現在無需煩惱自然玩得更加自在。
於是小吳每次進家門,要麵對的就是永恒的一片狼藉,桌上點來的外賣基本都是攤開的,哪怕任憑上頭的油凝固都不會得到主人關注,分明扔垃圾隻需要出門直走不到五米扔進安全通道也改變不了什麽,而造就一切髒亂的主人公本人則隨意地坐在沙發上,燈也不開正在熱情地打著遊戲,打累了便直接躺下睡醒了繼續,形象也尤其邋遢。
鬱寰宇本人對此振振有詞,他覺得反正早中晚都要吃飯,那為什麽不把一天三頓的外賣盒收集齊再一起扔?分三次扔難道會有特別的意義嗎?桌子又不是擺不下,再說了,他本人都不嫌髒為什麽旁人要嫌?
這想法事實上沒有什麽問題,畢竟隻要不打擾別人誰會管呢?可問題就在於身為助理的小吳有義務幫忙收拾,對她來說,鬱寰宇已經逼近她能夠接受的極限了。
而且這些髒亂和本人的自我放縱還不是全部。
正在想著事情的寧初夏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一回頭,便瞧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好久不見。”葉星宇笑了笑,看著久違的同學。
葉星宇當年高中時還有些中二發作的裝酷,可實際上本人是個很熱心腸的人,這份開朗反而在畢業後得到舒展,現在身上穿著西裝的他看上去格外筆挺。
站在門口正在打招呼的兩人似乎要開始寒暄,在大多數同學都沒注意到此處場麵的時候鬱寰宇便敏銳的發覺。
看著最不該親近的兩人親近鬱寰宇的眼神立即一黯:“初夏,你怎麽不過來坐?”他裝作才發現一樣,“你,你是葉星宇吧!”
鬱寰宇審視地看著葉星宇的打扮,對方穿著的是純黑色的西裝,鬱寰宇是絕對不會誇的,他隻是在心底吐槽,這裝扮就像是個銷售,那種在店裏一進門就鞠躬問好很是熱情的工作人員,這麽一想他又樂了起來,也不知道葉星宇現在是做什麽工作,他完全不介意照顧一下對方。
說起來,這輩子都沒什麽交集還對寧初夏這麽熱情,鬱寰宇揣度了一下葉星宇的想法,便有了決斷,這人要不就是覺得寧初夏是他經紀人,想要套近乎賺錢或是做音樂夢,要不就是……審醜吧?他也聽說過有人就是審美非同一般的。
寧初夏很是淡定地坐下,她坐的是無酒精的女客桌,至於鬱寰宇,在來之前她已經提醒過了,讓對方不要喝酒。
才剛坐下,寧初夏便得到了來自同學的歡迎,當年身為班級開心果的她事實上“表麵人緣”很不錯,班上實際上從未對她進行過排擠,隻是也不會有人和她交心。
同樣是走過過道,同樣是碰到別人的桌子,其他人得到的就是類似你小心點、下次注意之類的正常恢複,而原身得到的回應則豐富得多。
“不怪你不怪你,是過道太窄,下次你來的時候我們會主動開路!”
然後下一次,對方主動地把桌子往旁邊一收:“請,給大姐頭開路。”
回想起來明明是挺有趣的互動,可當時大家擠眉弄眼的眼神和微妙的語氣,並不會讓人覺得愉悅。
很多人不明白,每一個笑話裏,都需要一個“小醜”,她扮演滑稽的角色,做出滑稽的舉動引發大家的大笑,就像那個被用爛了的吃飯睡覺打豆豆一樣,豆豆本人會開心嗎?這隻是個笑話。
她坐下之後,便瞧見麵前的幾個女生在交換著眼神,寧初夏大概看了眼,今天來的女生大多是目前有一定成績的,其他沒來的可能是沒時間也可能是覺得尷尬吧?
忽然有個女生起身給她倒了杯果汁,其他女生便也跟著舉杯要跟寧初夏碰杯。
“其實……”為首的女生看著寧初夏眼神有些猶豫,但還是認真地開了口,“初夏,我們想和你道歉。”
對方這次其實是聽說寧初夏來了才來的,這一桌坐著的十個人裏,有六個是當年的閨蜜。
班級裏關於寧初夏當年有很多版本的玩笑話和傳言。
“你知道寧初夏嗎?她前後左右的人說她身上很臭,不過也是,聽說胖的人容易流汗,她很臭也是正常的,聽說她每天要用掉一瓶花露水,那又香又臭的,可怕。”
事實上胖的人多汗是事實,汗多了多少有味道也是事實,原身擔心讓大家不舒服,於是每天她是早中午三次的洗澡,他們那周圍有味道的人其實是後座每天沉迷打籃球但是中午直接在教室脫鞋午睡的男生。
“你就不好奇寧初夏的體重嗎?你說她有沒有兩個我那麽重?”每一次體檢,就是公開處刑,寧初夏的體檢單常常在私下被人傳閱數據,他們頗為驚歎仿佛看到人類奇跡,震驚於居然有人能有其他人兩倍重。
林林總總多不勝數。
原身偶爾會鼓起勇氣邀約一起去廁所或者是接熱水,但和她一起去的人回來有不少都會竊竊私語,感慨於剛剛兩人差點占了一半的過道,以及分析寧初夏到底身上有沒有味道。
當年在群體的氛圍下,沒人覺得自己做得不對,他們又沒有帶著惡意,也沒有排擠打人,怎麽就做錯了呢?
後來到了更廣闊的的世界,看到更多的人和事,也有不少人開始反思,隻是這反思很快又被自我說服:“如果她不想被嘲笑,她可以說也可以去減肥不是嗎?連自己的身材都管理不好的人,怎麽可能管得好自己的生活?”
可這種狼狽的說服越來越沒有辦法說服理性的自己。
且不說他們的同學裏後來有人從老師那得知,寧初夏這是家族遺傳性肥胖,再加上她初中時生病,吃了很多激素藥物,在成長期時迅速發胖,減肥很難。
就算她是真的控製不好自己吧,難道大家就都能管好自己嗎?
規範作息、自律上進,就連這些都很難堅持的人,到底憑什麽去指責一個人不夠自律?如果單用成就來評價誰管好了自己的生活的話,那麽寧初夏目前來看比在座的人都要成功。
在寧初夏來之前,坐在這一桌的人已經達成了一致,她們也想過私下道歉,但總覺得沒有誠意。
寧初夏安靜地看著她們,事實上在原身的記憶裏,這一幕已經發生了不止一次。
雖然改變不了過去,但這份歉意多少能撫慰那份持久的痛苦。
“初夏,真的很抱歉,我們當年太蠢,不明白自己的話會給別人造成傷害。”她們同時露出抱歉的神情,“不管如何,也不要求你原諒,真的對不起。”
寧初夏隻是笑著搖頭,接過果汁一飲而下:“好,我聽到了。”如果是原身在這,她一定又會和每一次一樣,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她其實也不介意。
你如果不習慣於別人戳你的痛處並把它當做日常,就會很痛苦。
不過現在在這的寧初夏並不願意替原身原諒,所以隻是收到了。
她說了這句話後,其他的女生便稍微放鬆了下來,她們正想要繼續和寧初夏說話,就聽見了從另一張桌子那傳來的鬱寰宇的話語。
“哈哈哈,老師,你還說我沒變呢?”他指了下寧初夏,“我看啊,大家裏麵最沒變的就是初夏了,十年如一日。”
擠眉弄眼的他意有所指,言外之意大家都明白,主桌的男生不少跟著大笑,坐在寧初夏這桌的人寂靜無聲,甚至有不少眉頭緊鎖。
時過境遷,在意識到這些話傷人時,聽到便格外難受,她們不約而同地看向寧初夏,對方的神情尷尬,笑容也很勉強。
――其實初夏很難過吧?這個共識的取得改變不了這個局麵,她們忍不住往鬱寰宇那看。
身為寧初夏唯一的朋友,是真的覺得寧初夏不在意這種“玩笑”嗎?
鬱寰宇還在繼續:“初夏是我的經紀人,有她我可放心了她站在我前麵,一點風都吹不到我,平時一個人能拿好幾個人都拿不動的東西……”
鬱寰宇看著葉星宇那一下板起的臉表情心中也變得愉快。
剛剛從同學那得知,當年以班級第一考到知名大學的葉星宇在讀書時便開始創業,據說他的公司馬上要上市。
聽到那公司主營業務,鬱寰宇眼神裏都要著火,他印象裏沒有這家公司,可這項技術確實大有前景,他很難接受這個現實。
憑什麽上輩子葉星宇成功了,他得在同學會時像陰溝的老鼠,灰溜溜地看著他得意洋洋地炫耀。
而這輩子他偷了葉星宇的成功,葉星宇卻也能走出另外的一條路。
難道這是天注定的嗎?注定葉星宇就是個成功的人?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這麽想著的他,便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提起了寧初夏。
“看見了嗎?你上輩子事業的夥伴,求婚的對象現在可是我隨意差遣揮之即去的經紀人哦!”
這麽炫耀著的鬱寰宇並沒有及時發覺寧初夏的離席還有來自於不少同學的微妙眼神,他隻是自顧自地繼續得意。
“我去接個電話。”已經聽不下去的葉星宇皺眉握著手機離席,走出門外鬱寰宇總算消停了下來。
一直在旁邊聽著的老師忍不住開口:“寰宇,其實你這樣說初夏也不太好吧?”雖然現在他已經不是這些孩子們的老師,但還是忍不住給予教誨,“這種場合這麽說會傷人自尊心的……”
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孩子,怎麽還這麽說話。
“不會。”鬱寰宇隨意地擺手,“我平時都是這麽和初夏相處的,她本來就胖,怎麽會不讓人說。”他正想喊寧初夏替他作證,這才發現寧初夏也出去了,包廂內衛生間的門是開著的,而此刻一起離席的還有葉星宇。
“老師,我出去一下。”這麽匆匆說著話的鬱寰宇立刻離席,隻要想到葉星宇和寧初夏會單獨相處,他就有種濃濃的危機感。
葉星宇這種人……如果還是選擇唱歌一定也還會成功的吧?雖然鬱寰宇想象不到葉星宇沒有了那些經典音樂要如何取得成績。
他走後的包廂氣氛尷尬,大家看著彼此隻是低頭繼續吃飯。
他們的這個大明星同學,和當年沒有什麽區別,甚至因為成功變得越來越得意了。
可正是這沒變化才最是問題,以前做錯事,還可以說大家那時候三觀不健全不懂事,可現在呢?
……
寧初夏是出來付錢的,鬱寰宇在來之前就說了自己想要付錢,反正是葉星宇的錢,寧初夏沒打算替他省著。
才交出了卡,寧初夏便再度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或許你沒事吧?”
她抬頭看著比她高許多的青年,點開了手機的既定程序,按照記憶裏的時間,應該再有個幾分鍾某人就要來了。
“我沒事,不都習慣了嗎?”
葉星宇露出不太讚同的表情,他剛剛之所以沒有發言直接駁斥是因為他知道鬱寰宇是寧初夏最重要的朋友,不像是當年那麽幼稚的他已經明白自以為是的出頭不一定能幫人的道理。
他換了個話題:“恭喜你,你的夢想快要實現了。”
葉星宇有些感慨,他同樣喜歡音樂,不過後來選擇了另一條道路便愈發繁忙起來,再也沒時間鑽研當年隻靠自己摸索的東西。
他更沒想到的是,能擊中他心靈的音樂居然來自於當年他的同學鬱寰宇,聽著那些歌的時候葉星宇有些迷茫。
隻能說他不該把個人性格品行和作品掛鉤吧?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鬱寰宇不該是這些音樂的主人,可這份想法一下被他壓進了心裏,這作品和人品無關這個道理還需要重複嗎?
“你現在也挺成功。”寧初夏看著身邊的男人,思考了一會她才鄭重地開口,“或許,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創作或者演唱音樂呢?”
看著葉星宇意外的眼神,寧初夏隻是堅定地看他。
戲馬上要演完,到了該收場的時候,原先的主人公如果還想登場,她便也一定會站在他的那邊。
已經站在拐角處的鬱寰宇自然是目擊到了兩個人聊天的場景,隻是還來不及湊近,他便手腳冰寒地站在了原地。
鬱寰宇防備地往後退了幾步,後背貼牆,以避免被人捕捉到手機屏幕裏的信息,發來信息的是一個他從未看過的號碼。
“偷別人的作品好玩嗎?重生來的,上輩子連名字都不為人知的失敗者。”
鬱寰宇慌不擇路地問了服務員公共衛生間在哪,他勉強看了眼寧初夏和鬱寰宇,兩人好似要聊完了一樣已經要散開。
這條短信不是他們發的。
想來也不可能,如果是他們兩個之一的人重生,第一件事就是要和他拚命吧?
所以是誰?
他不應該是這個世界的天選之子,有且隻有一個的幸運兒嗎?為什麽還有人和他有同樣的幸運。
迅速地跑到了衛生間,一屁股坐在馬桶蓋上,鬱寰宇哆嗦著手打開了短信,他不知道祈禱了多少次,可這根本不是幻覺,就算再看一百遍都是如此。
或許是騙子吧?這種就是故意嚇唬人的伎倆。
這麽想著的鬱寰宇迎來了第二條消息。
“我在網上搜了信息,你和葉星宇是同班同學,所以就把同班同學的東西搶了是嗎?你說他會不會好奇這件事?對了,你的經紀人也是葉星宇的經紀人是吧?”
瘋子!這種事情說了怎麽會有人信呢?
“為什麽沒人信?鬱寰宇,你以為我說不出接下來一個月會發生的大事嗎?隨便挑兩條大新聞驗證了之後就會有人信了吧?”
鬱寰宇瞳孔微張,是了,他居然忘了這點!每年都有各種各樣的事情發生,對方隨便預測兩件肯定能說服別人。
他崩潰地盯著手機,想了很久才回複了信息:“你既然找我就是要談條件吧,你到底想要什麽?”
他努力想讓自己的信息看上去冷靜,可現在底牌全都被人看見,他根本無法掩藏。
鬱寰宇試著搜索這個很長的號碼,可搜不出結果,連定位都沒有。
在衛生間的每一秒都度日如年,就連外麵有人進來他都為之一震。
“你說我想要什麽?你猜呢?我隻知道我這輩子一睜眼,就發覺有人靠別人的作品成名了呢,大才子,別人這麽叫你的時候心虛不心虛呀?本想著過平凡生活的我,都差點忘了還能像你這麽精明地活著,真不甘心啊,憑什麽都是重生你就能大獲成功呢?”
鬱寰宇一下反應過來:“我明白了,你想要錢對吧?你說個數目!我給你錢!”
不就是錢嗎?他有的是。
關鍵是這個人是誰?鬱寰宇舔了舔嘴唇,隻等那個人回複。
手機忽然響起,看著屏幕上顯示的寧初夏鬱寰宇一瞬間有些精神崩潰,難道是寧初夏?那根本沒得談了。
猶豫地接起電話,鬱寰宇便聽到電話那頭寧初夏帶著無奈的聲音:“你跑到哪裏去了?不是說好了晚上要回去嗎?十一點的飛機我們得走了。”
剛剛高高被掛起來的自己終於被放下。
嚇死他了,他還以為……還以為是寧初夏呢!
“知道了,我這就來,我剛剛在衛生間。”鬱寰宇說完才意識到自己這話不太對,他在這衛生間呆了有一會了,“我剛好收到以前大學同學的信息,他要找我借錢,我就和他聯係了……”
不知道這個借口能不能糊弄過寧初夏,這麽勉強回答完鬱寰宇便掛斷了電話,就在剛剛通話的期間,那個神秘人又發來了信息。
短信上是一個跨國的賬號,根本沒有辦法判斷賬號所有人是誰。
很顯然,這人來威脅鬱寰宇是做足了萬全的準備了。
他可能抓不到人了。
“你要多少錢?”鬱寰宇深呼吸發過去了這條信息。
錢沒了可以再賺,而且這個人要錢就沒什麽可怕的,他如果想要源源不斷的金錢讚助,那就得和鬱寰宇成為共犯,否則如果鬱寰宇被揭露,他不也沒有收入嗎?
鬱寰宇同時還在思考的是另外一麵,看來他得要做二手準備了,這個人估計隻知道麵上的收入,他完全可以私下做些投資。
不過像是之前那些電影電視劇之類的投資怕是不一定行了,到時候成績好肯定會上新聞。
“讓我想想,看你的誠意吧?你賺了那麽多黑心錢,自然也是該還給我的吧?”
這條信息成功發送,不過卻靜靜地躺在鬱寰宇的口袋之中,他暫時並不想再看到那條信息。
……
小吳沉默地握拳站在客廳,看著鬱寰宇再度堆滿了一桌子的酒她的情緒有些失控。
這段時間一次又一次的違和,終於讓她忍不住懷疑起了鬱寰宇。
熱愛音樂的他,為什麽在這段休息時間中從未進行創作,家裏擺著的吉他和電腦上都快要有灰塵了。
說要保養嗓子的他,也就前幾天戒了煙酒,可每天外賣從不忌口,什麽酸辣冷該點就點,去了一趟同學會回來以後更是連煙酒都繼續上了。
如果說用心理疾病這四個字可以解釋一切問題的話,可是她一次也沒有看過鬱寰宇去看病,無論是去普通醫院看聲帶還是去看心理醫生,一次都沒有。
他……他是真的嗓子出了問題嗎?
原本的懷疑越來越大,而在這幾天,因為意外因素的刺激便徹底爆發。
“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嗎?”小吳非常憤怒地伸手指著鬱寰宇,從未做過的不禮貌的舉措這一次做了,在此刻,鬱寰宇不是她曾經喜愛的偶像,隻是個糟糕到極點的爛人。
“我怎麽過分了?”鬱寰宇懶洋洋地開口,喉嚨沙啞,眼睛發疼,手緊緊握著手機。
對他來說,手機現在可已經真的是他的命了,哪怕是一分一秒也絕對不能鬆開。
“初夏姐她因為你病了,你不覺得你應該去看她嗎?”小吳怒火中燒,“她身為你的經紀人,為你付出了這麽多,難道連一次探病都得不到嗎?好,就算初夏姐身為經紀人沒做好,她不還是你的朋友嗎?”
最初來到這個工作室,小吳是懷著對工作室的質疑來的。
甚至寧初夏這個直係領導,她心裏也有隱約的排斥,總覺得自家偶像像是那些知名足壇巨星、NBA明星一樣,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明明知道親近的人不專業但因為信任和想讓身邊的人賺錢還是選擇了他們。
可在實際接觸後,她越來越發現,之前網上流傳的指責有多荒唐。
事實上初夏姐早就累得不行了,平日裏補充身體營養素的藥片一吃一大把,因為作息不規律所引起的胃病讓她總是捂著肚子,可每次隻要處理工作上的事情她便會振作精神裝作什麽都沒有。
可忽略了寧初夏做的這些,還任性地要求她做更多的不是別人,是他們以為的沒被照顧好的鬱寰宇。
小吳不明白為什麽鬱寰宇最近越來越歇斯底裏,她雖然試圖用心理疾病來解釋,可卻覺得怎麽都說不通。
初夏姐這麽盡心,如果寰宇哥真的是因為這個問題出了毛病一定會被拉去檢查吃藥的吧?
身為當事人之一的小吳,這次是真正的用了第一視角看完了全部事情的發生經過,她再大的濾鏡也做不到站在鬱寰宇那邊了。
尤其是前兩天,初夏姐正在為寰宇哥準備複工後的工作,報了一堆材料來的她臉色已經很蒼白,可還是努力振作。
在此期間明明應該取得很好休息的鬱寰宇卻反而是精神疲乏很不耐煩地說他還要繼續休息,不想工作。
麵對初夏姐不可置信的神情,鬱寰宇直接站起來指責初夏姐指手畫腳管得太多,他自己能做主自己會考慮。
在初夏姐傷心地想要離開的時候,寰宇哥伸手找她要錢。
這句話在小吳聽起來都覺得荒唐,寰宇哥要的不隻是他還在工作室沒有結算的工作款項,還有初夏姐本就該得到的分紅。
“我說了,你也從我身上賺太多了吧?寧初夏,你要搞明白,如果不是我,你根本就賺不了那麽多錢。”鬱寰宇說話時的平靜就像暴風雨的前奏,“是我,讓你能夠做一個有名氣的經紀人,否則就你這樣誰會選你呢?”
寧初夏囁嚅著嘴唇,看著他很是傷感:“你說過我們是朋友,我們一起實現夢想……”
“什麽夢想?那是對你的同情,我可憐你沒朋友而已,還有,夢想是兩個人都付出同樣的努力,我的成就你出去問問,不都是我自己創造的嗎?你是幫我寫歌了還是幫我作詞了?不就是做了點其他經紀人都會的事情而已。”
“我從來沒有在你身上賺錢,我的分成……”
“你的分成不高是因為你隻值那麽多,而我現在覺得你連這些都不值。”
當時小吳在旁邊看著突然覺得鬱寰宇就像……窮途末路的野獸,好像拿不到錢下一秒就要攻擊。
寧初夏冷靜了點:“寰宇,你那裏應該不缺錢的,你能好好和我說嗎?你是不是被人騙了?我們可以一起解決……”
小吳沒想到到了這程度寧初夏還在為鬱寰宇考慮,可鬱寰宇給予這份好意的卻是更多的憤怒:“你想吞我的錢?”
接下來的場景她不太想回憶了,麵對著暴風雨般罵人的鬱寰宇寧初夏點頭同意,並說如果鬱寰宇堅持連她勞動的基本回報都不給她會離開。
然後……他們解約了。
拿著解約合同出去的寧初夏便差點暈倒,小吳帶她去了醫院,醫生說這是休息嚴重不足,需要休養,在寧初夏的勸告下,小吳才勉強回來照顧著鬱寰宇。
可現在,她照顧不下去了。
小吳說不出話,甩了門揚長離開,隻留下重重的關門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