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共感
“盲女”克萊爾坐在“鷹籠”旁的一把靠背椅上,她滿頭大汗,看上去十分虛弱,痛苦在不斷的折磨著她,讓她和籠子裏的迪蒙一樣疲憊不堪。
吉姆和監工們陪在一旁,他們已經不再對迪蒙做盤問了,因為迪蒙大部分時候都處在混亂之中,所說的話都是毫無意義的“瘋言瘋語”,就算他們如何盤問,也盤問不出有用的情報。
因此,“盲女”克萊爾來了,她一來就吩咐監工們給她搬把椅子,然後坐在椅子上,對吉姆說:“根據前些日子對他的人格分析,我發現他之所以有這麽多的人格,是因為他的內心深處,有一個十分嚴重的創傷,是這個心靈創傷,讓他產生了人格分裂。”
吉姆問:“那我們應該怎麽做?”
克萊爾道:“接下來的日子裏,你們什麽都不用做,隻要看住他,不讓他睡覺就行了,由我來跟他做最後的決戰。”
“你要做什麽?”
克萊爾看著籠子裏的迪蒙,道:“我會動用‘心眼’,跟他進行【共感】,從而把他內心深處的那個創傷給挖出來。”
“共感”是克萊爾特有的能力,她可以通過這個能力體會到他人的“感受”,包括別人的“情緒波動”和“身體感覺”。
這個能力十分強大,在戰鬥之中,不但能讓克萊爾感知別人的一舉一動,還能預判對方的招式,使她立於不敗之地。
不過相對而言,這個能力的副作用也很大,和別人共感時,不但要消耗極大的體力,還要同時承受他人身上的負麵感覺。
以現在的迪蒙為例,克萊爾如果對迪蒙使用了“共感”,就可以感同身受的體會到迪蒙的七情六欲變化,再根據迪蒙的之前的人格記錄,推測出迪蒙在幻境之中經曆了什麽,不過相對而言,克萊爾也會感受到迪蒙在“熬鷹儀式”之中所承受的痛苦。
今天已經是熬鷹儀式的第八天了,迪蒙身上承受著什麽樣的痛苦不用說也知道,這個“惡魔”的意誌力十分強大,是個用燒紅的烙鐵燙後背時,都不會吭一聲的“狠人”,而克萊爾不過是一介女流,能不能忍受住他身上的痛苦還是個未知數。
吉姆非常清楚其中的厲害,向克萊爾勸道:“這太危險了,你對他使用‘共感’,搞不好沒能挖出他心裏的創傷,反而被他身上的痛苦給擊垮,還是算了吧。”
“比起被他身上的痛苦擊垮,我更不想‘看’到提耶特家被他毀掉!”克萊爾說完這句話後,就不顧吉姆的勸阻,執意對迪蒙使用了“共感”。
隨著克萊爾能力的使用,對迪蒙的“攻心”之戰也進入了白熱化,開始的時候,克萊爾還能緊咬著牙關,承受著和迪蒙同樣的痛苦而不吭聲,然而隨著共感的深入,克萊爾漸漸得忍受不住了,迪蒙身上的痛苦讓她不時發出迷離的呻吟聲。
雖然在場的眾人都能理解,克萊爾此刻所發出的呻吟聲是因痛苦所致,但是她畢竟是一個女的,天生的嗓音加上那含糊的節奏,讓在場的男人們不由得浮想聯翩。
現在四麵八方都是觀戰的奴隸,他們聽到克萊爾的叫聲,一個個滿麵通紅,偏偏克萊爾是個盲人,她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迪蒙的身上,看不到周圍男人們的異狀,因此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呻吟聲所造成的“惡劣影響”。
吉姆想趕快把她叫停,讓她結束這種丟人的行徑,不想克萊爾卻突然自己停下來了,她氣喘籲籲的對吉姆說:“找到了。”
吉姆聞言忙問道:“找到他的心靈創傷了。”
“不,沒找到他的心靈創傷,不過我找到他堅持這個‘熬鷹儀式’的支柱了。”
“是什麽?”
“是家庭,是家庭在支撐著他,”克萊爾向吉姆問道,“剛才,他是不是說了一句‘大家都恢複正常了’?”
吉姆努力回憶了一下,道:“好像是說了這麽一句‘胡話’。”
克萊爾道:“剛才我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家庭的‘溫馨’,所以我猜測,他那時肯定產生了和家庭有關的‘幻覺’,而那句‘大家都恢複正常了’,也可以反著理解,就是他的家庭裏一直存在著某種不正常,他之所以會說‘大家都恢複正常了’,是因為他在‘自欺欺人’!”
果然,克萊爾說完這句“自欺欺人”後,籠子裏的迪蒙突然胡言亂語道:“是誰在說話?”
這句無意識的“胡話”坐實了克萊爾的猜想,她趁機對迪蒙大喊道:“這一切都是你的幻想,你隻是在自己欺騙自己罷了。”
“你胡說!”籠子迪蒙生了氣,“你到底是誰?”
克萊爾笑了一下,向吉姆道:“聽到了嗎,他的內心開始動搖了。”
“你打算怎麽做?”
“繼續和他進行‘共感’,我要和他水乳交融的合為一體,然後用各種心理暗示方法,操縱他的幻境。”
“你還要繼續使用‘共感’?”吉姆露出一聲苦笑,他想把克萊爾“共感”時的表現告訴她,然而他又實在難以啟齒,隻好向克萊爾問,“你這次‘共感’,打算要持續多久?”
克萊爾道:“大約在第十天的時候會見分曉。”
······
幻境之中,迪蒙·阿卡德孤獨站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裏,這個世界幹淨的沒有一點塵埃。
他被困在這個世界裏了,無論如何也出不去,他不知道自己是經曆了一天還是兩天,一年還是兩年,隻感覺到無數種痛苦在折磨著他。
疼痛、饑餓、疲憊、困意種種不利的因素仿佛在撕扯著他,要把他從這個空曠世界之中抹除掉。
為了守住自己本心不被這個白茫茫的世界所吞噬,迪蒙閉上了眼,開始盤膝坐在這個空間之中。
這個白茫茫的空間沒有上下左右,也沒有東西南北,迪蒙坐著此間,好似懸浮在一個白色的太空之中,無法識別任何方向。
突然,他睜開了眼,隨後整個空間發生了震動,所有白色開始坍塌,迪蒙落回到阿卡城堡之中。
眼前的景物依舊,“浮士德”剛剛說完一個笑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隻有迪蒙板著臉,沒有表情。
身邊的“姐姐”瑪莎敏銳的發現了他的異常,向他關心的問道:“迪蒙,你怎麽了?”
迪蒙看了看周圍,淡淡的答道:“沒事,剛才做了一個古怪的夢。”
“古怪的夢?”“浮士德”已經和阿卡德家熟絡了,聽到迪蒙話,肆無忌憚的問道,“是什麽樣的夢,跟大家說說。”
自打來到阿卡德城堡後,這個“浮士德”一天比一天放肆了,他完全忘記了迪蒙的警告,不但不看迪蒙的“眼色”了,還做了很多“多餘的事”,這讓迪蒙對他越來越討厭。
於是,迪蒙笑眯眯的向他回答道:“我夢見你被我的父親吊在了大廳裏,打了個死去活來!”
眾人的臉上的笑容頓時戛然而止了,迪蒙說了一個冷笑話,冷得讓眾人完全笑不起來,氣氛瞬間尷尬起來。
“浮士德”啞然失笑,他站起身來,裝出一副要逃跑的樣子,對眾人滑稽的說道:“哎呀呀,如果這個夢是真的,我一定要在伯爵老爺打我之前,先一步溜掉。”
“哈哈哈哈!”
“浮士德”用機智輕描淡寫的化解了窘境,逗的在場的人再一次哄堂大笑。
阿卡德家雖然不算富裕,但是貴族的底蘊還在,加上迪蒙的舅舅藍都諾子爵又時常周濟他們,所以生活水平還是比平民百姓好太多。
這次阿卡德伯爵為了招待“貴客”,更是極盡地主之誼,使得平日衣食無著的賴皮阿三受寵若驚,豐衣足食的生活,讓賴皮阿三忘掉了自己的本來麵目,開始真的把自己當成真的“浮士德”了。
現在他深受伯爵的寵愛,迪蒙拿他也沒轍,宴席之後,管家弗農背著眾人,拿著賬本走到迪蒙的麵前,向迪蒙進言道:“少爺,如果還照這個花法過下去,咱們家根本撐不到年底了。”
迪蒙看了一眼那個賬本,苦笑道:“把這個給我看什麽?這個家我又說了不算。”
弗農道:“老爺現在被那個‘浮士德’的花言巧語給迷住了,夫人又從來不管事,阿卡德家現在能主事的隻有你了。”
迪蒙聞言怒氣衝衝的道:“如果這個家我能主事,那咱們就不至於淪落到今天,為了維持這個家,我用羊從各處村鎮換來了古董,可是全被送給女王的那個狗腿子了。
我說用假古董來糊弄他,可是伯爵根本不聽我的,他害怕那個狗腿子到女王那裏告黑狀,非得給他真的,東部曠野‘山高皇帝遠’,女王就算聽了那個狗腿子話,也懶得管的。
而後,我當著那個狗腿子的麵提‘造反’,都已經把他給嚇住了,隻要伯爵待在一邊不說話,那個狗腿子肯定反過來,跪在咱們麵前向咱們求饒。
你們根本不知道,那個狗腿子聽到咱們要造反時,心裏比咱們還虛呢,可是伯爵到好,直接被那個狗腿子給拿捏住了。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阿卡德家攤上這麽個‘外頭軟,窩裏硬’的家主,你讓我有什麽辦法?”
管家弗農歎了一口氣,道:“可那好歹是你父親啊,少爺,你總得想個辦法啊?這麽下去,年底的‘貢賦’又是一個年關了。”
迪蒙冷笑道:“就算把這個‘浮士德’趕跑,年底一樣交不起‘貢賦’,到時讓他厚著臉皮去求我舅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