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提耶特老爺
天空灰暗而陰沉,法姆城的街道上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氣氛。
一支破舊不堪的馬車隊晃晃蕩蕩的來到了城門之外,守城的衛兵見了這支車隊不由的皺了皺眉,在一個騎馬的人扔給他一袋錢後,那個衛兵才不情不願的挪開了路障。
馬車上裝著一個個鏽跡斑斑的鐵籠子,雖然這些鐵籠子外麵都罩著黑色的帆布,不過從那些帆布的縫隙中,還是能看到裏麵有一隻隻閃爍的人眼。
街道旁一個小男孩兒手裏的皮球不小心滾到了大路中間,小男孩兒想走過去撿,他身後的媽媽看見了,急忙撇下手裏的活計,追上小男孩,並把他強行抱回了屋子。
馬車隊沒有因為這個皮球停下車輪,毫不留情的碾壓了過去,一個站在街邊的男人見到這支車隊,憤怒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這被車隊中一個騎著馬的壯漢看見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街邊的男人被那個壯漢嚇得忙把視線轉向一邊,當這支車隊走遠後,他又朝著車隊消失的方向罵了一句:“挨千刀的奴隸販子!”
車隊中的奴隸販子們沒有聽見那個男人的辱罵,他們隻聽見一輛馬車的鐵籠裏傳來了嗚咽的啜泣聲,這個聲音惹怒了之前那個騎馬的壯漢。
他叫停了整支車隊,掀開罩在那輛馬車上的帆布,露出裏麵的鐵籠子,在籠子之中,是七名瑟瑟發抖的少年,其中一個十五、六歲大,正抱著腿蜷縮成一團,偷偷的抹著眼淚。
“你哭什麽?”壯漢對馬車裏的那個哭泣的少年恫嚇道。
哭泣的少爺沒能聽出壯漢語氣中的威脅,他抓住鐵籠子的欄杆,向壯漢哭求道:“求求你,我不是奴隸,我爸爸是關內省楊柳鎮的治安官,你帶我回去,他會給你一大筆報酬。”
“呦,看不出來,這還是位小少爺呢,”壯漢聽了少年的話,皮笑肉不笑的說了一句,“來人,把這位小少爺給我‘請’出來。”
駕車的馬車夫打開了籠子上的銅鎖,揪著少年的頭發把他從鐵籠裏拖了出來,兩個奴隸販子一左一右扭住了少年的胳膊,押著他跪在馬車旁邊。
之前的壯漢揚起了手中的馬鞭,對著那少年的後背連抽了十多下,抽的那少年哀嚎不止、慘叫連連。
當他打完之後,又把少年扔回了鐵籠,並警告了一句:“死小鬼,你的爸爸賭博破了產,欠了一屁股外債,他已經把你給賣了,如果不想挨打,你最好給我老實點。”
挨了打的少年不敢再哭出聲了,隻能捂著自己的嘴,跪在鐵籠裏默默的嗚咽。
這淒慘的一幕全被鐵籠一角的迪蒙看在眼裏,就在不久之前,他還想告訴奴隸販子自己是藍都諾子爵的外甥,如今看來,倘若自己真的那麽做了,結果不會比這個挨打的少年好到哪去。
他原來的衣服已經被扒走了,現年渾身上下隻有一條破短褲,不管他自己怎麽解釋,這群奴隸販子都不會相信自己時藍都諾子爵的外甥,於是,他隻好老老實實的坐在鐵籠子中的一角,等待著逃跑的機會。
隨著馬車的重新出發,鐵籠子裏一個年齡較大的少年開始了低聲的咒罵:“早就告訴你了,不要哭了,你不聽,現在挨打了吧,活該!”
迪蒙借著帆布縫隙中漏進來的微光,看到了說話的少年大概十**歲,皮膚黝黑,長得骨瘦如柴,身上雖然傷痕累累,臉上的表情卻是一副處之泰然。
很顯然,這個家夥是個“老油條”了,為了掌握逃跑的情報,迪蒙主動向他搭話:“接下來,我們會被帶到哪?”
那少年看了迪蒙一眼,猜出了迪蒙的意圖:“當然是奴隸市場了,一會兒咱們都會被賣掉,我勸你不要想著逃跑,你不但逃不掉,抓回來還會被他們打個半死。”
“你以前逃跑過?”
“我逃跑個什麽?”那少年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奴隸項圈,有些自豪的說道,“我從出生就是奴隸了,奴隸農場就是我家,我往哪跑去?”
他的話雖然讓迪蒙微感不快,不過一想到他還有利用價值,迪蒙便向他伸出一隻手:“我叫迪蒙,你叫什麽?”
那個少年看到迪蒙的手後,表情為之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把右手往自己的身上使勁擦了擦,然後伸過去,同時報出了自己的名字:“狄克。”
“狄克?”這個名字讓迪蒙驚訝了一下,因為狄克在通用語中的含義是“老二”,在中土世界,沒有哪個父母會給孩子起這種名字的。
狄克看出了迪蒙的驚訝,毫不遮掩的解釋道:“我老媽是濱海郡北麵克魯斯農場的女奴隸,她在那被克魯斯農場的奴隸主給霸王硬上弓了,後來生了我,在我出生的那天,那個奴隸主用手掐著自己的‘狄克’給我起了這個名字。”
他的話聽起來很好笑,不過迪蒙此刻沒有心情笑,他向狄克問:“那你怎麽離開克魯斯農場的?”
狄克咳嗽了兩聲,答道:“後來那個奴隸主嗝屁了,他的兒子繼承了家產,就把我賣到了西麵的福克斯農場,不過那個福克斯農場的夥食實在太差了,尤其是今年的那個什麽狗屁女王加了稅,福克斯農場的夥食根本沒法吃了,於是,我便把那個奴隸主給‘炒’了。”
“‘炒’了奴隸主?”
狄克見迪蒙不信,便跟他解釋道:“當然,我裝作得了癆病,吐了一口血,那個奴隸主見了,害怕我傳染給其他的奴隸,便把我低價賣了出來。”
聽到狄克費了這麽大的心機,隻為換一個奴隸主,迪蒙不免有些鄙視:“你這麽做有用麽?天下烏鴉一般黑,你換到哪不都一樣?”
“不一樣,”狄克向他爭辯道,“這奴隸的待遇全在奴隸主的一念之間,碰到有良心的奴隸主,那就等於上了天堂,碰到喪良心的奴隸主,那就等於掉進了地獄。
就拿咱們濱海郡最大的大地主彭佩爾老爺家來說,當他家的奴隸不但能夠吃上白麵包,逢年過節或者農忙的日子還給肉吃,聽說在他家如果工作出色,還能獎勵女奴隸,我這次就是打算到他家做奴隸去的。”
聽見狄克提到藍都諾子爵,迪蒙眼裏閃過一絲悲痛之色,向狄克潑冷水道:“那你恐怕失望了,彭佩爾老爺去東大倉交稅糧了,臨走時還把管事的人都給帶走了,估計這陣子都不會再買奴隸的。”
“不會吧,”狄克聽了大吃一驚,向迪蒙問:“你是怎麽知道的?!”
······
在法姆城的中心廣場上,有一個長方形的絞刑台,每當米蘭德政府要執行絞刑時,這個絞刑台下都會圍著人山人海的觀眾。
不過,一年之中,絞刑台執行絞刑的日子扳著指頭都數得過來,而那些沒有絞刑的日子裏,這個絞刑台就會成為奴隸販子們拍賣奴隸的拍賣場。
奴隸販子把奴隸們每五個人分為一組,輪流帶上絞刑台後,一個接著一個拍賣,以二十個金幣為起拍價,讓絞刑台下的奴隸主們自由競拍,被賣掉的奴隸直接被奴隸主帶走,沒被拍掉的奴隸留在絞刑台上,等著降價重新輪拍。
隨著拍賣一輪輪的進行,迪蒙和狄克二人毫無懸念的被留在了絞刑台上,奴隸主買奴隸都是為了幹農活的,他倆一個因為細皮嫩肉不被看好,另一個因為骨瘦如柴難入奴隸主們的法眼。
絞刑台後麵,狄克看著那些奴隸主們全都自曝出家門後,悄悄鬆了一口氣,向迪蒙輕聲的說道:“還好,今天的拍賣會,提耶特家的人沒有來。”
“誰是提耶特?”迪蒙聽到這個名字有點而耳熟,不由得問了一句。
狄克答道:“他是濱海郡第二大的大地主,不過他家的奴隸數量卻是整個濱海郡第一多的。”
“那人很可怕麽?”
狄克道:“我們克魯斯農場有來自他家的奴隸監工,從他們嘴裏聽說過,那個提耶特老爺是個十足的變態,到了他家的奴隸會被他用各種慘無人道的方法折磨到死,連那些奴隸監工都嫌棄他過於殘忍,紛紛從他家辭職出來。”
聽了狄克的話,迪蒙眼皮不禁抽搐了一下,他突然想起了梅菲斯特提到過的“墨菲定律”,心中不免開始擔心起來。
這個提耶特老爺既然對奴隸如此殘忍,那麽他家的奴隸不堪忍受下,必然會想方設法逃跑,而為了防止奴隸逃跑,提耶特家對奴隸的監管勢必比別人家更為嚴格。
自己如果被提耶特家買走,想要逃跑肯定難上加難,因此迪蒙對狄克道:“我們最好祈禱,讓台下的這些人趕快把我們挑走,說不定那個提耶特家一會兒就會來。”
狄克聽了後也擔心起來,真的跟著迪蒙祈禱自己盡快被賣掉,然而,今天命運女神仿佛在跟他們開了個玩笑,他們越是希望被買走,反而越沒有人眷顧他倆。
眼前的奴隸們一個接著一個被帶走,其中一個大塊頭更是賣到了六十個金幣的天價,而他倆個卻從最初的二十金幣降到十五個,然後又從十五個降到十個,最後跌到了五個金幣的成本價,還是留在了絞刑台上。
看到這種情況,狄克用胳膊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笑道:“好了,都到五個金幣了,奴隸販子們肯定不能再降價了,看來今天咱倆要流拍了!”
就在剛剛說完這句話時,一隊騎著馬的奴隸監工風風火火的衝進了中心廣場,對著那些奴隸販子高喊道:“還有多少奴隸,我們提耶特家全包了!!”
······
在哈波維亞港的東北方,濱海郡東大倉的正北麵,有一片麵積約兩萬平方公裏的平原地帶,這片平原地帶的正中心,建造著一座的用石頭砌成的私人豪宅。
豪宅圍牆高達五米,牆頭設置著尖刺和鐵絲網,整座豪宅隻有一個出入口,在出入口上是兩扇密不透風的大鐵門。
推開那兩扇厚重的大鐵門,迎麵而來的是一條寬闊的石板路,石板路兩旁是一排排低矮的民房,這些民房的窗戶都極小,上麵無一例外都安裝著鐵欄杆,遠遠看去就像一間間牢房。
民房後麵聳立著兩座了望塔,塔上二十四小時都有人在把守,這讓豪宅中的人,隨便站在哪裏,都有一種被監視的感覺。
順著石板路一直前進,正對麵是一座猶如魔窟般的別墅,別墅全部用石頭砌成,外牆上麵滿是斑斑駁駁幹涸的血跡,有的地方還掛著風幹的屍體或者骷髏。
今天,魔窟的大門像平常一樣準時打開,十六個衣不蔽體的奴隸,**著雙腳,抬著一個超豪華的敞篷轎子從魔窟之中走了出來。
轎子上麵是一張像單人床一樣大的皮椅,在這張皮椅上坐著一個腸肥腦滿的胖子,這個胖子年紀大約五十多歲,光禿禿的頭上沒有一點毛發,眉心處是一個長著硬毛的肉瘤。
他的嘴像蛤蟆一樣又厚又大,兩個鼻孔外翻,肥大的耳朵上掛著兩個巨大的金環,一雙牛眼下麵是一臉的橫肉,笑起來十分的恐怖。
他的腦袋和身子連成了一片,完全看不到半點脖子,身上的肥肉更是堆積如山,遠遠看去,好似一坨發臭的大便!
他就是濱海郡最大的奴隸主——提耶特老爺,在他的莊園上,奴隸總數高達三萬!
這又是一個提耶特老爺巡視莊園的時間,抬著轎子的奴隸們神經繃得緊緊的,他們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前方,驚恐之中又有幾分呆滯。
大概是由於太過緊張了,最後麵那個抬著轎子的奴隸腳下一滑,不小心摔倒了,這讓提耶特老爺從閉目的狀態睜開了眼。
走在前麵的奴隸監工看到了提耶特老爺被驚醒了,嚇得麵色如土,第一時間跑到最後麵,對著那名滑倒的奴隸揮起了手中的皮鞭。
“住手!”
提耶特老爺先一步叫停了那名奴隸監工,那名奴隸監工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提耶特老爺對著監工招了招手,把他叫到近前,向其和藹可親的教育道:“在我們提耶特莊園,奴隸就是生產力,他們都是我寶貴的資產,一個也不能少,我不允許任何人在我麵前傷害他們,懂麽?”
奴隸監工戰栗的點了點頭:“我懂,老爺!”
提耶特老爺滿意的拍了拍那名奴隸監工的腦瓜頂,隨後笑著離開了,在他的轎子走了之後,幾名護衛走了過來,一刀宰了那名滑倒的奴隸,並從他的脖子上解下了奴隸項圈,隨後戴在了那名奴隸監工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