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葬禮在明日舉行
終於,莫昕薇再也無法隱瞞,她奮力抬起眸子,鼓起勇氣對顧嫣道,“爹地過世了……”說完這個,莫昕薇的眼眶已經被迅速染紅。
“什麽?”明明已經聽清楚,顧嫣卻不敢置信地再問了一遍。
莫昕薇的聲調突然變得哽咽,她垂下眸子極其失落道,“昨晚八點,爹地在醫院過世……我不知道顧家的人為什麽沒有通知你,但是,我收到了敏姨發來的訃告。”
“怎麽會?”這一刹那,眼淚已經順著顧嫣的眼眶下滑。
“是真的……葬禮在明日舉行。”莫昕薇明白,事實再殘酷,顧嫣也必須麵對。
“不會的……不會的……”顧嫣猛地搖首,如斷線珍珠般的淚水款款跌落,“我離開的時候,爹地還好好的,醫生說他沒有什麽大礙……”
顧嫣已經情緒失控,嘴裏不斷在喃喃自語。
莫昕薇極力保持冷靜,她輕輕扶住顧嫣的肩膀,“顧嫣,你不要這樣……敏姨之所以沒有告知你,或許是不想讓你難過……”
“我要回去……”顧嫣猛然站起身,眼眸的淚水不減,她的視線卻已經被淚霧迷蒙。
“我和你一起回國……”顧家養了莫昕薇十多年,顧克誠在臨死前甚至囑咐宋敏淑一定要通知莫昕薇……莫昕薇又怎麽可能不去參加養父的葬禮?況且,莫昕薇一直都知道顧克誠始終將她當作親生女兒一般疼愛。
顧嫣並沒有同意,而是竭力頂住哽咽道,“昕薇,你現在有了身孕……你還是留在美國吧,喻文揚應該還在美國……”
“我不想再去找他……顧嫣,我已經找到喻文揚,他在一個昏暗的酒吧內爛醉,我已經從他的口中得知承易出事的原因,我再也不會對他有所希冀,再也不想和他有任何關係,他欺騙了我,他根本就沒有在乎過我……”莫昕薇失落的眸底呈現的是難以掩飾的心痛……
“昕薇,一切都是我的錯……”因為她一個人,致使三個人痛苦。
“別說了,我不想再談感情的事……”莫昕薇搖首逃避。
“我打電話訂機票……”說罷,顧嫣已經拿出袋中的手機。
然而,在顧嫣未將電話撥出時,莫昕薇卻突然按住顧嫣的手,緊張道,“你不通知承易?”
顧嫣淡淡搖首。從此以後,她再也不能靠他……縱使此時此刻,她多麽希望他能在她的身邊,她卻強迫自己不能有一秒的想念。
“顧嫣……這件事一定要告訴承易,否則,他會以為你失蹤的!”這個時候,顧嫣怎麽能夠獨自麵對?
“不要管他了……他很忙,他有自己的事要處理,我不想去煩他……”隨意扯出借口,顧嫣按下手機上的撥號鍵。
手機很快接通,顧嫣已經定了兩張飛往中國的飛機票。
計程車在顧嫣與莫昕薇的身旁停下,幸好兩人都不是大腹便便,很容易便鑽入車廂。
計程車在朝向機場的寬敞道路上行徑著,顧嫣始終沉浸在哀痛當中……她怎麽也不敢相信,她的父親已經離她而去。
這二十多年來,父母將她當作寶一般疼愛,自小到大,無論她犯什麽錯誤或惹父母不開心,父母從未責怪過她……
母親對她稍微嚴格,父親卻百般疼愛她……
記憶中,她與父母的唯一一次爭執,即父母第一次在她的麵前流下失望的淚水,便是她毅然選擇與裴承易離開中國的那一刻……
她知道父母的傷心,她始終在心底安慰自己,她希冀待一切都穩定後,她便會和裴承易一同回國向父母道歉,但她萬萬沒有想到,這一次離去,竟讓她連父親的最後一眼都沒有見到……
這一刻,她才知道她是如此的自私,如此的不孝……
因為自小沉浸在嬌生慣養的富裕家庭中,她從來都沒有考慮過父母的感受,她總是在讓父母擔心,她以為父母給予她的慈愛是理所當然,她一輩子都可以依靠他們,可她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她的父母已經老去時,她還能依靠什麽?
她好自私……
為了自己的幸福,明明知道父親的身體已經出現問題,她卻不顧一切離開家,甚至令父母失望。
她無法想象父親離開這個世界時所彌留的遺憾……因為他們生了一個如此不孝的孩子!
眼淚愈加洶湧飆落。
莫昕薇始終扶著顧嫣,神情亦很失落。
孕婦是不適宜坐飛機的,安檢的時候,機場的工作人員幾番要兩人通知各自家屬,可幸好兩人的孕期都不長,在顧嫣與莫昕薇道明原因與努力懇求之下,機場的工作人員隻好同意,並特別派了醫生隨同。
下午兩點,飛機在洛杉磯起飛……
——
妮子是戰戰兢兢回到套房的。
顫抖地打開房門的那一刻,她的嘴裏正喃喃自語……上帝啊,上天啊,聖母瑪利亞,我求求你們保佑顧小姐就在房裏,求求你們了!
沒有在廳內見到顧嫣的身影,妮子的心已經涼了一半,她不斷在心底禱告,又一次推開臥房與客房的房門,然而,在確定房內除了她並無任何人影後,妮子重重地跌坐在了套房內的冰涼地板上。
這一刻,她已經想到了她的下場……天呐,她將顧小姐弄丟了?
怎麽辦?怎麽辦?她該怎麽向總裁交代?
如果顧小姐出了什麽事,她就算有十條命也不夠還……
恐懼籠罩了妮子的整顆身心……
最終,妮子還是鼓起勇氣給裴承易打了一通電話。
接電話時候,裴承易好像在開會,由電話內傳遞而來的凝重氣氛已經讓妮子膽寒,在心底掙紮了無數遍,妮子再也無法隱瞞,“總裁,顧小姐出事了……”
裴承易是在十分鍾後趕到套房的,齊楓跟在裴承易的身後。
見到妮子後,裴承易摘下墨鏡,一貫冷靜淡漠的剛毅臉龐出現了少許的急躁,他坐在書房內的辦公桌後,語調冰冷道,“怎麽回事?顧嫣怎麽會失蹤?我不是讓你時刻照顧她嗎?”
妮子就像一個犯錯的小孩垂著首站在辦公桌麵前,她輕聲抽泣著,“對不起,總裁,我真的不知道顧小姐會出事……我陪顧小姐到醫院產檢,可顧小姐堅持讓我在醫院隔壁的咖啡廳等她,我在咖啡廳等了許久,顧小姐都沒有出現,我隻好到醫院去找顧小姐,孰知,醫生說顧小姐根本沒有做產檢,醫生甚至不知道顧小姐到過醫院……”
裴承易冷冽的眉梢已經微微揚起。
“我讓你時刻陪著顧嫣,你卻允許她獨自一人做產檢?你知不知道她的身體很虛弱……”裴承易冷寒的語調逐漸揚高,情緒甚至有些失控,這與平日冷靜自製的他大相徑庭。
齊楓連忙安撫裴承易的情緒,“總裁,也許顧小姐隻是去其他地方買東西了……”
“不是……我已經找遍了所有顧小姐可能去的地方,但都沒有看到顧小姐……”妮子甚是難過道。
“這麽說,顧嫣已經失蹤了四個多小時了?”裴承易大概猜出了時間。
妮子沒有否認,仍舊垂著首,不敢再出聲。
“總裁,我馬上派人前去找尋顧小姐,相信顧小姐一定不會有事!”齊楓或許不喜歡顧嫣,但人命關天的事,齊楓卻不敢怠慢。
“恩。”裴承易疲累地揉了揉眉心。“妮子,你也下去吧……”
“是。”妮子的心底極其增自責,她看著裴承易黯然失色的失落表情,心底愈加難受。她怎麽會如此粗心大意?她怎麽能夠讓顧小姐一個人去做產檢?顧小姐若是出事,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妮子輕輕地關上書房的房門,裴承易憤然起身將辦公桌上的所有文件全都一掃在地……
他的拳頭亦緊攥成拳揮向牆壁……
最後,他皺著眉宇站在書房內的落地窗前,他的視線沉冷地望著窗外,手背上的鮮血沾染了他四個指縫……
——
翌日,顧嫣回到中國……
踏入顧家花園的那一刻,她已經見到了身著黑色衣服的男男女女,他們站在碎石道的兩旁,碎石道的盡頭卻是一口高級沉香木製成的黑色半透明晶棺,躺在裏麵的顧克誠表情極其安詳……
宋敏淑身上別著一朵白花,她在向每一位朝顧克誠禮拜的賓客回禮。
宋敏淑的眼眸明顯紅腫,她原本豐潤的身軀亦好像在瞬息間瘦了下來,再也沒有往日的風韻尤存……
顧嫣與莫昕薇一步步走近自家的花園……
宋敏淑並沒有發現,仍舊朝著賓客鞠躬。
愈靠近晶棺,顧嫣的腳步愈沉重。
當她到達宋敏淑的身邊,宋敏淑猛然抬首見到她的那一刻,母女間所有的訝然與痛苦皆化作了不斷肆意的淚水……
宋敏淑與顧嫣抱在了一起。
“媽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顧嫣連續說了數個對不起,眼眸已經被淚水覆蓋,除了內心的疼痛與內疚,她再也感覺不到其他。
“小嫣……”宋敏淑將顧嫣擁得很緊,好似這個時候,顧嫣能夠給予臨近崩潰的宋敏淑莫大的安慰。
眼見顧嫣被擁得幾乎無法呼吸,莫昕薇連忙扶著宋敏淑,輕聲道,“敏姨,顧嫣有著身孕……”
宋敏淑這才緩緩放開顧嫣,捂著嘴,宋敏淑竭力不讓自己哭出聲,然而,難以掩飾的哭腔卻說明了宋敏淑此刻的隱忍,“你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