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定情信物

  有一瞬間,穆司夜恍惚入神,因為熟悉的姿勢,熟悉的身段,甚至熟悉的淡淡香味,都教他以為,緩緩向他走來的是她……

  安曦凝咬著唇,直至唇瓣滲血,她沒有理會,眸光鎮定地鎖著他,但是身子卻在瑟瑟發抖。


  空氣中開始飄揚結婚進行曲的前奏,場麵甚是夢幻。


  她的感覺愈來愈明顯,幾乎要令穆司夜窒息,穆司夜睿智的腦子猛地閃過關嶽頗為興奮的異常畫麵,有些醒悟,一絲絲極其難以察覺的複雜湧上心頭。


  直到,她站在他的麵前,仰望著他。


  隔著麵紗四目相對,他緩緩抬起手,欲揭開她的麵紗.……

  終於,當她晶瑩剔透的精致臉龐呈現在他麵前,他強勢霸道的灼光焦距在柔情似水的清眸中,時間仿佛在一刻靜止.……

  幾乎沒到三秒,她的眸子卻已抵製不住酸澀,重重一眨,淚,好似一塊大石,同時擊中兩人的心髒,撕扯出一個大大的窟窿……

  兩道光芒聚集在一起,異常明亮,安曦凝清麗的模樣赫然出現在每一位賓客的視線當中,然而,眾人並沒有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意外而傳來絲毫喧嘩,反而較為平靜.……

  酒店上空盤旋的飛機肆揚起婚禮的直播音效,“今夜,我們‘禦天’總裁穆司夜將與安曦凝小姐,完成結婚典禮,這不是浪漫的邂逅,亦不是過去的緬懷,而是情感的歸至,最終,他們還是屬於彼此.……”


  寶兒沒有出現,新娘換成了安曦凝,全世界對這一信息似乎都保持了緘默……

  穆司夜的表情沒有任何起伏,他緊緊地鎖著她……

  驀地,會場響起了走紅地毯的結婚進行曲,他們頓時成為了全世界的焦點。


  安曦凝的心如打鼓般劇烈的跳動,她問自己,為什麽她的人生軌跡如此沉痛?

  眾人似乎都在等待穆司夜挽上安曦凝的那一刻.……

  安曦凝心虛地撤離凝視著他的視線,她突然覺得她好卑鄙,她在逼穆司夜選擇她,雖然她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又一個三十秒,她看不清楚穆司夜此刻的表情,她猜想,他在失望,在憤怒,甚至在想辦法改變這一切.……

  此刻,為什麽她的眼眸還是這般透澈?為什麽他的心湧起鑽心的痛楚?為什麽他可以一目了然她的心思?為什麽他能感覺到她的失落與無助.……

  就在彼此陷入冥想之際,穆子逸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他穿著帥氣的小西裝,脖子上打著領結,鑽進兩人相對隔閡的縫隙中,帶著稚氣與懵懂,瞪著眼骨碌的大眼,仰頭望著他們,“爹地,媽咪,我要你們牽我一起走!”這句話由穆子逸的口中逸出,自然是有高人之前做過輔導。


  穆司夜猛然回神,俯首望著剛到他大腿的可愛小子,嘴角一勾,稍縱即逝。


  穆子逸似乎很懂得把握機會,他立即拉住母親纖小的手,又拉住父親寬大的手掌。


  這一次,沒等小家夥有下一步舉動,穆司夜突然望了安曦凝一眼.……

  安曦凝一直用餘光注視著他,他眼神中的含義,她不敢多想,絲毫沒有動彈。


  突然,安曦凝感覺到穆司夜使了一股氣力,他的步伐已經邁開……

  穆子逸緊緊拽著安曦凝,跟上了父親的步伐。


  情況不容安曦凝多想,她隻能移動步伐,與他們平行.……

  這樣溫馨的畫麵,真的好逼真……

  然而,她的腦子卻白茫茫的一片,什麽都分不清,也理不清。


  終於,他們來到了紅毯的盡頭,安曦凝又開始茫然無措,她在想,等等該如何向穆司夜解釋?穆司夜又該如何收拾殘局?穆司夜會更加瞧不起她吧?


  牧師又道,“新郎新娘交換定情信物。”


  安曦凝倏然抬眸,眼底明顯有些驚慌。定情信物?她沒有,他們之間什麽都沒有了.……

  這時候穆子逸拉了拉安曦凝的裙擺,鬼機靈地將一個圈狀硬物塞在安曦凝的手心,隨即識相地鬆開父母,步伐不是很穩地跑向黑暗。


  安曦凝困惑地展開手掌,發覺那枚她曾經研究過數遍,表麵上鑲滿高貴的南非碎鑽的戒指正在她的掌心,而內壁雕刻的那個“夜”字赫然入目……

  安曦凝瞬間陷入了呆愣,仿佛進入了某段不堪回首的回憶,眼淚不自覺地滑下眼角.……

  沒等牧師提醒,穆司夜居然主動地拉起安曦凝,端起她的無名指,將戒指套入……

  安曦凝的淚眼倏地瞠大,眼底盡是不可置信.……

  這個跟在她身邊三年多沒有離過身,昨日無意中丟失的戒指,居然又回到了她的手中,而且是他親口套在她的無名指上……

  為什麽會這樣?


  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甚至懷疑此刻是不是夢境?


  她沒有忘記,她曾經對自己說過,如果有一天,穆司夜再一次親手將戒指套在她的無名指上,她再也不會放棄,再也不會猶豫,她會不顧一切地衝進他的懷中.……

  可,她從沒想過會實現,為什麽要讓她在這種尷尬的局麵碰見?

  心,好難受,有點委屈,卻又不能放聲大哭.……

  她的身子不住顫抖,不知是恐懼,還是心痛.……

  等待許久,賓客中開始傳出一些瑣碎的聲響,牧師終也按捺不住,再次道,“新郎新娘交換定情信物。”


  安曦凝猛然回神,仿佛經曆了無比艱難的心裏掙紮,她垂著首,緩緩地抬起他的手……

  煩瑣的婚禮儀式終於告一段落!


  關嶽代替穆司夜歡送賓客,穆司夜則在賓客的注視下,載著安曦凝與穆子逸回到自己的住處。


  這一路,安曦凝始終保持緘默,腦子不斷猜測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思緒雜亂而無措。


  穆子逸不顧安曦凝潔白的婚紗,小小的身子攀上安曦凝的大腿,磨蹭著,“媽咪,你什麽時候生日啊?”穆子逸歪著頭,甚是認真道。


  安曦凝緊緊地抱著穆子逸,不知道該不該回答,畢竟車廂內的氣氛實在太詭異。


  穆司夜專注地開著車,眸光冷冽地望著前方,薄唇抿著,不發一語。


  安曦凝暗自忖度,如此平靜,不會是暴風雨的前夕吧?

  車子順利駛入離“禦天”不遠的獨棟毫宅,門衛急忙打開簡約歐式的雕花大門,安曦凝凝望著陌生的環境,內心愈加忐忑難安。


  三年前安曦凝離國後,穆司夜便將住處轉移至此處,最主要的原因是此處離“禦天”教近,他可以隨時照看兩個孩子。


  外表富麗堂皇的別墅,裝修卻冷清、低調,這的確很像穆司夜的風格,他不喜歡張揚與華麗。


  猶記得,第一眼見到以丞山別墅時,也是這種淒涼的感覺,或許吧,穆司夜與生俱來的冷傲不知不覺中融入了他身邊的人和事!

  腦子不由自主地回憶起,她和他曾經生活在以丞山別墅所發生的雲煙往事,心沒來由湧起一陣酸楚。


  輕輕放下懷中的穆子逸,安曦凝站在別墅偌大的廳中,如死刑犯般,在等待下一刻宣判。


  “媽咪,我帶你去爹地房間,快來。”剛剛離開安曦凝溫暖的懷抱,穆子逸瞪著圓骨碌的大眼,拖著安曦凝,急欲往樓上拽。


  安曦凝駐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偷偷瞄了一眼冷肅著麵龐正在通話的穆司夜,淡淡地斂下眸,驀地,她任由穆子逸拖著,提起裙擺,上了樓。


  她必須換套衣服,然後向穆司夜解釋。這一次,他一定很生氣……

  “媽咪,爹地很不乖,晚上我抱爹地睡覺時,爹地總是踢被子。”穆子逸跳到父親寬闊的大床上,忿忿告狀。在穆子逸的心裏,晚上睡覺不蓋被子是大事,因為穆司夜總是警告他睡覺不準掀被子。


  安曦凝輕輕瞥了一眼臥房的擺設,依舊簡單,除了一張大床和酒櫃,什麽都沒有。


  坐在床沿,安曦凝重新抱著穆子逸,輕聲道,“小逸,是誰告訴你,我是你媽咪?”


  “爹地啊!”穆子逸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爹地說過,媽咪見到我和妹妹就會哭的……”


  心一震,安曦凝抱起穆子逸,親了親他嫩嫩的臉頰,“媽咪一直以來都沒有照顧小逸,小逸會怪媽咪嗎?”這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穆子逸有些不解,“呃,為什麽要怪媽咪?”


  安曦凝這才意識到,逸寶寶還很小,他根本不懂母愛的概念。


  但是,不可否認,她的寶寶真的好懂事.……

  “媽咪,我去看看爹地在做什麽,你等我。”穆子逸突然爬下床,一本正經地對安曦凝道。


  安曦凝正想交代他慢一些,穆子逸有點小帥的稚龐卻已消失,安曦凝擔憂地跑到房門前,瞥見穆子逸已經抱著父親的大腿,心甚是欣慰。


  若是每天都能和自己的兩個寶寶相處在一起,那該是多麽美好的畫麵……

  她見到逸寶寶在向穆司夜撒嬌,而穆司夜冷酷的俊顏倏然轉柔,他寵溺地抱起逸寶寶.……沒人知道,一向霸道、強勢的他,竟會露出一副對逸寶寶無可奈何的模樣,畫麵甚是溫馨。


  他溫柔的俊顏,猶如強力的巨浪,將她卷入無底的旋渦,她瞬間沉淪……

  意識到自己不能深陷他少有的柔情中,她幽幽回房準備換衣服,這才發現,她根本沒有衣服可換。


  她茫然若失地坐在床沿,空氣中隱隱傳來他獨有的氣息,想著他,竟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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