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鑽心之痛
“您懷中的孩子是你與穆總裁的孩子嗎？”注意到她的眼神飄飄然的，朦朧若霧，男人更加好奇繼續追問。
“你是誰？”安曦凝終於注意到那男人，不解地問道。
“我姓張。”男人急忙抽出一張名片，“媒體記者。”
記者？
聽聞他的名銜，安曦凝倏地警覺，連忙旋身，抱著孩子就走。
“安小姐，請你等一下，請等等。”他追上了她，硬生生扯住她的衣袖。
“你做什麽？放開我！”她掙紮著。媒體記者想方設法不過是為了套取新聞，她不想媒體再爆料她與穆司夜有任何關係.……
“別緊張嘛，安小姐，我沒有惡意。”
“你放開我！”
“安小姐，我隻是想問，你與穆總裁商量好孩子的日後歸屬嗎？”男子心想，這很有可能是第一手資料，他不可能輕易放棄。
“放開她！”放開她！低沉的怒喝忽地在兩人身後響起。
兩人同時回頭，迎向一張青筋攣動的陰沉臉孔。他正是今晚的男主角，而他的眼神，寒酷、冰冷，足以令人膽寒。
張姓記者嚇了一跳，不覺後退幾步，“穆總裁，您別誤會，我隻是.……”
“走！”穆司夜不給記者解釋的機會。
記者很識相，立刻轉身，一秒也不敢多留。
——
記者倉皇的背影淡去後，穆司夜才將目光觸及她蒼白憔悴的容顏，劍眉立即一蹙。
“你來了！”她看起很不好.……
“恩，我有話……”驀地，她垂下首，不知道怎麽說明來意。她隻是想將寶寶交給他，可她卻很難逸出口。
他目不轉睛地望著她，半晌，發現她懷中粉撲撲的孩子後，臉色驟沉。沉默了片刻，他很自然地牽著她的手，欲帶她前往別處隱秘角落。
當他濕熱溫暖的大手觸摸到她冰冷的小手，他本能地想要握緊，奈何，她猛地抽手。
為了掩飾突兀，安曦凝轉用雙手抱緊孩子。
穆司夜沒說什麽，他始終淡漠，他邁著步伐徑直朝前走，他知道，她會跟著他……
兩人終於來到廣場花壇後不被人注意的角落，他靜靜地瞅著她。
安曦凝怔愣在原地，竟有些無措。
良久。
這一次，卻是她率先打破沉默，她輕輕地抬眸，勉力微笑道，“穆司夜，他長得很漂亮，大家都說像你！”她抱著寶寶靠向他。
不知不覺，她和他已經有了兩個孩子，雖然他永遠不會知道另一個的存在……
穆司夜冷沉的麵孔稍稍緩解，他炯亮的黑眸瞥向孩子，怔視了數秒後，他好看的嘴角揚起一抹淡笑，“我倒覺得他很像你！”濃密的睫毛，精致的俏鼻，小巧的五官，甚是可愛.……
他不再深邃難測的笑顏仿佛感染了她，她跟著淺淺一笑。
遠方投射而來的淡淡光暈，將這一刻定格。畫麵好似，一對羨煞旁人的新婚夫妻，笑望著他們的孩子，仿佛世間的一切凡塵擾事都與他們無關，他們在乎的……隻是此時幸福的一刻。
她垂著首呆愣地睨著懷中的孩子，鼻子有些酸澀。
穆司夜投射在孩子沉靜睡顏上的溫柔眸光，悄悄撤回，稍往上抬，瞥見她蒼白無色的絕美側顏，心冰涼一抽。
為什麽從前沒有發現，她這麽美，這麽瘦？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她帶走……
這些年，他究竟將一個純真善良的女孩，折磨成什麽樣？
隱隱感覺兩道灼熱的目光正盯著她的臉頰，安曦凝不禁側過頭，深吸了一口氣。
意識到失態，穆司夜亦冷靜地撇開頭，調整了一下思緒。
幾秒後，他們同時回首。
她昂首望著他俊逸的臉頰，視線頓時相接，她終於鼓起勇氣道，“你抱抱他！”
其實所有人都誤會他了。她即將生寶寶的時刻，他曾派關嶽欲接她去此地最好的產科醫院，他亦告訴她，他會陪在她身旁……隻是，她委婉地拒絕了。
原因之一當然是某個不想讓他知道的秘密，至於其他.……她隻用了一句話概括。
穆司夜，這些年，我真的累了，我隻想一個人好好生活。
很平淡的一句話，他當時沒有回複，但是，他用之後的行動讓她得知了答案。
第一次做父親的穆司夜，自然沒有經驗，可他盡量不讓自己的動作看起來生澀，他輕輕地將寶寶抱在懷中，在寶寶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吻。
安曦凝直勾勾地盯著穆司夜此刻褪去剛毅，無比柔和的眸光，眼眶一瞬間染紅。
“那……”她放鬆地抖了抖肩，“我走了。”說不出口，還是要說。
安曦凝緊咬著的唇瓣，緩緩鬆開，極其不舍地吻上寶寶粉嘟嘟的左右臉頰，在心底對寶寶道了一聲再見-——
寶寶，媽咪要離開你，媽咪也好不舍……你要乖乖聽爹地的話，長大了要像爹地一樣能幹！
當她說出“我走了”那三個字時，穆司夜終於能理解什麽叫鑽心之痛。
他不由想起每一次他冷漠對她，她看著他冷然離去，那種感覺，不曾料想，竟是如此的冰冷.……
的確，他有什麽資格挽留她？
她的痛苦艱辛，從來都是他“賜予”的，他是如此的可惡，他憎恨自己……
或許吧！她接觸的還太少，他該給她選擇的權利.……她的世界，不該總是處於他的索求之中。
強勢、霸道、卑鄙、淩厲、冷漠.……他想，她從前一定這麽形容他吧！可笑的是，他從來就不曾發覺……但是此刻，他發誓，這輩子，這些詞他再也不會用在她的身上！當然，也不會再有機會.……
因為，他沒權再要求她做什麽.……
沒有了他的束縛，她終於解脫了，未來，她必然活得快樂一些.……不久的將來，會有真正適合她的男人守護她，她會感覺到溫暖，再也不是他帶給她無止盡的冷冰冰，他會祝福她。
心底清楚的明白，此次是真正的最後一次。安曦凝愣愣地抬眸，再次將他的俊容盡收眼底，隻是，這一次她想將他永遠的存封在心底深處，再也不去挖掘。
不到三秒，她卻已轉身。
轉身的那一刹那，淚水逐漸模糊她的視線，心如刀割，她閉上眸，不管她的前頭通往何處，她直直地朝前，不再猶豫。
她不住地問自己，為什麽結局會是這樣？
穆司夜終於沒有挽留她，他抱著孩子，平時的冷靜與自製教他在這一刻，能夠靜靜地瞅著她離去。
她的背影如此單薄，如此蕭瑟，在冷清的夜裏，她是否會像他一樣孤獨？自小到大，他淩厲的眸子第一次出現了難以淡卻的濕潤。
就在安曦凝邁出約有十步之際時，寶寶好像不適應父親硬冷的懷抱，突然哇哇大哭了起來。
乍聽見寶寶的哭聲，安曦凝的身子僵了一下，本能地止住步，寶寶似乎為了配合她的心碎，聲音愈加洪亮。
安曦凝再也無法控製地轉頭，他高大的身影冷冷挺直著，寶寶躺在他的懷中不住掙紮，她哽咽了下，努力抑製的哭聲終於自口中逸出。
她放不下，那一大一小，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物，她還是放不下……
眸子一眨，眼淚落得愈加洶湧。
穆司夜邁著步子走到她麵前，她的每一滴淚滴都像敲擊他的心髒，凶而猛，痛得他幾乎難以呼吸。
她知道，當她再抱上這個孩子，她便沒勇氣再離開，她心痛，亦不知所措。
她絞著衣服的衣角，忽然，她摸到一個圈狀硬物……
她立即回想起來，還有一樣東西，她忘了還給他……或許，這是她潛意識裏希望自己怎麽做，但是寶寶的哭啼聲，似乎為了提醒她這一點。
竭力讓自己不去在乎小寶寶的哭泣，安曦凝緩緩拿出戒指，遞到他麵前，“對不起，姐姐交給我，我忘了還你。”
穆司夜漆黑的眸子又變回了深不可測，他眸光輕掠了一下戒指，正色道，“留下吧……”這句話，他其實很想對她說，但是.……“就當留做紀念吧！”他補充了句。
他的聲音很柔，很淡，幾乎無法和從前冷冽狂炙的他相提並論，他變了嗎？
無所謂了，她不能再關注.……
“好。”既然是紀念，那就屬於過去，她接受……
小寶寶仍舊在哭，安曦凝痛下心不再去看寶寶一眼，握緊指彎，毅然轉頭離去
今夜，依舊燦爛，隻是物事人非。
淚水奔騰而下，安曦凝仍其肆虐地滑落臉頰，麻木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感覺，心好似被人硬生生地撕裂。
這一刻，她居然好恨他……
抬起淚霧迷朦的雙眼，她望著浩瀚無際的上空，在心底道，穆司夜，為什麽你連一句挽留的話都沒有？
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女人說離開，隻是為了被挽留！！
她的身影漸漸消失……
怵在原地片刻，穆司夜淒楚地扯出一抹淡定，“你知道嗎？其實你不在我身邊的日子，我真的很不習慣。”
——
隔日。
該死，又是那種失落的感覺！！他想麻痹自己的神經，腦子卻清晰地閃過她的一顰一笑，他簡直快瘋了。
他握緊拳，用力敲擊辦公桌一下，接著按下通話鍵，“拿酒給我！”他命令手下。
“什麽？”對方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拿酒來！”顧不得現在還是上班時間，他隻知道，自己需要強烈的酒精。
這些夜晚，若不是靠著酒精，他一定會失眠折磨到崩潰.……他很佩服自己，昨夜，他居然看著寶寶直到天亮。
他這是怎麽了？頹廢，消沉，不該屬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