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我隻想聽你的實話
夜晚。
在房裏呆了整整一個下午，混亂糾結的紊亂思緒就快折磨得她虛脫無力，若不是王媽在門外敲門呼喚，她一定會蒙著頭，讓自己大睡一場，什麽都不去想，什麽都不去做.……
“少夫人，少爺要您下去用餐。”
“好。”
安曦凝急速衝進浴室，用冰冷的水清潔自己滿是淚痕的臉頰。要讓自己看起來沒有哭過，一切正常，對於她來說，實在太簡單了，因為這樣的掩飾她已經習以為常，她顯然很成功，因為穆司夜從來就沒發現過……
安曦凝來到一樓的餐廳時，穆司夜與姐姐正在用著晚餐，兩人似乎有說有笑，穆司夜還幫姐姐夾菜。
安曦凝不發一語地坐到離穆司夜最遠的位置，低頭用著晚餐。
她在想，她在做一個決定.……這個決定，將會是皆大歡喜的結局。
“安小姐，我剛才喚了你，不過你好像沒聽見。”葉亞韻往安曦凝的碗裏夾菜，笑道，“你得多吃些，看你身子那麽瘦弱，我都怕你被一陣大風吹跑了。”
安曦凝思緒飄遠，不覺沉浸在冥想之中，嘴裏的食物正在機械式的咀嚼。
發覺安曦凝沒有反應，穆司夜不悅地蹙起眉頭。她這是在向他抗議嗎？裝做可憐是她的伎倆，她又想博得誰的同情？
“安小姐，這是我親自做的黃魚湯噢，你多喝點。”葉亞韻幫安曦凝的湯碗裏盛好湯，遞至她的麵前。
安曦凝仍舊沒有回神，亦沒有抬首。
‘砰！’
穆司夜憤怒地放下碗筷，冷眸睥睨著她。
安曦凝被這駭人的響聲震醒，本能抬眸，發覺他正怒火中燒的望著她，身子不由一顫。怎麽了？他幹嘛這樣看著她？
“亞韻在和你說話，你是不是要將所有人都當作空氣？”穆司夜握著拳，渾身散發著肅殺的氣息。
“葉小姐，對不起，我沒聽見.……呃，你剛才說什麽？”她沒有轉頭去看穆司夜，因為自他尖銳的言辭中，她就能想象到他此刻憤怒的表情……
“沒，我隻是覺得你很瘦，要多喝些湯。”葉亞韻絲毫沒有生氣，溫柔道。
“謝謝。”安曦凝端起湯一口飲盡。
僵持的氣氛似乎沒有緩解，穆司夜的眸光依舊冷視著安曦凝。
“司夜，明天中午小桀要到醫院做全身檢查，你能陪我去嗎？”葉亞韻故意打破沉默道。
“恩。”撤回寒光，穆司夜淡然地應了句。
安曦凝匆匆扒完最後一口飯，禮貌道，“我吃飽了，你們慢用。”原本溫馨的畫麵，因為她的摻和，破壞了他與姐姐的和諧，她發誓，以後再也不會橫在他們中間了。
望著她倉皇落逃的消瘦背影，穆司夜凜冽的寒眸中閃過一道冷芒。
——
安曦凝奮力地關上門，深呼了口氣，發覺自己遏止不住心痛後，身子沿著牆壁緩緩下滑，將首整顆埋入膝中，身子因低聲抽泣而不住顫抖。
她不是因為穆司夜在餐桌上的冰冷態度而生氣，而是為心底所做的決定而不舍.……
沒錯，她決定放棄這個孩子，再也不與穆司夜爭奪孩子日後的撫養權，她決定成全穆司夜和姐姐.……
淚水無聲的滑落臉頰，她並未伸手拭去，隻是任其在冰冷的臉上流竄出錯綜複雜的哀淒圖案，展現出內心的痛苦、掙紮與無奈。
傷心？是的。失望？是的。可以放棄他了嗎？好象還沒有，光從她淚流不止來看，她就知道自己對他依然無法死心，因為人若斷了情，再也無所謂傷心，而她現在卻傷心到窒息的地步，可見她對他的愛有多深，而她恨自己這種傻傻的癡纏.……
“叩，叩！”
門外倏地傳來猛烈的敲門聲，安曦凝慌忙爬起。隔著門，她就已經能感覺他的氣息，無論他做什麽，此刻，她都不想見到他，她悄然無聲地將門的反鎖打開，隨即奔進浴室。
果然，穆司夜在沒有得到回應之後，憤怒地扭動門把。
發覺房裏沒有她的身影，浴室又傳來嘩啦啦的水聲，穆司夜蹙著眉，冷坐在房中唯一的沙發上。
安曦凝捂著嘴，淚水奔騰而肆，心痛如刀絞。
不知過了多久，她關閉水閥，沒有聽見任何動靜後，她確定他已經離去，她恍惚著，打開浴室的門。
低著首正欲抬眸，身子卻毫無預警地撞上一堵肉牆，身體震得向後退了兩步。
穆司夜眼疾手快地擒住她的腰身，她才不至於撞上浴室的牆壁。
“有了身孕，你就不能小心一些嗎？”天知道，他剛剛魂都要被她嚇跑了，他這麽大一個人站在她麵前，她卻渾然不知，她腦袋究竟在想些什麽？
他提到身孕，讓安曦凝不禁回想起葉亞韻那番話，她徑直越過他，茫然地坐在床邊，絲毫沒有氣力與他爭辯。
他三步並做兩步踱到安曦凝麵前，語氣放軟道，“亞韻是你姐姐，怎麽說都是客人，你該對她尊重些。”
尊重？安曦凝噙著淚水，無法置信地望著他，就因為餐桌上她的失神，他就以為她不尊重姐姐？為什麽他總不信任她？在她心中，她安曦凝究竟是怎樣一個卑劣的的人物？
解釋是多餘，她輕輕地撇過首。
“我這樣說，你覺得很委屈？”該死的，她在他麵前就不能正常些嗎？她不知道，她哭，他會很躁。
委屈又能怎樣？沒有人會在乎.……
抽了口氣，不去在意他無情的話語，她想告之他內心的決定，但是，在這之前，她想問他最後一個問題。
“穆司夜，你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這個一直盤桓在她腦中的疑惑，一旦得到他的答案，她想她會學會死心……
“.……”他默然亦表示他的首肯。
“五年前，有一次我膝蓋受傷，你送我到醫院，在那裏，你對說過，你這輩子都不會愛上我，我現在再問你一次，你的答案還是那樣嗎？”她的眼睛一眨，淚水隨之落下……
其實，她有好多好多不解等待他的答案.……
比如，五年前，她離去，他為什麽要追到機場？
比如，他為什麽會記得她喜歡吃“羅曼”披薩？
比如，他為什麽要讓她戴著婚戒？
比如，知道她被吳欣媛挾持，他為什麽第一時間自美國飛回來？
……
如果這些都是毫無感情的作為，他為什麽要做得如此“逼真”，他不知道，她會誤會，她會存有希冀……
穆司夜眼底的眸光很複雜，他沉默下來。
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細想過，他一直覺得，這輩子他不會去觸碰情愛.……他很清楚，麵對她，他時常感覺莫名的悸動縈繞他的心頭，但，他不敢涉深，亦不想了解.……畢竟，自小見過父母離愁別愛的悲劇，早已在他的心上烙下恐怖的印記。
等了他數秒，她終於按捺不住，“穆司夜，不用顧慮我的感受，我隻想聽你的實話。”安曦凝輕聲問道。
穆司夜依舊沉默不語。
一直等不到他的回答，安曦凝原本緊繃的心又揪緊了起來。他為什麽不回答？默認是代表承認嗎？那麽，那麽就是說……她顫巍巍的問了一句，“你愛的是姐姐嗎？”
穆司夜移至窗邊，背對著她，冷冷道，“這不重要。”
“對我來說很重要！”安曦凝霍然站起身，怔怔地望著他。
穆司夜撇頭看向窗外，麵色凝重的不發一語。
“你不回答.……”安曦凝的身體搖晃了一下，隻覺得全身的力量都在瞬間被抽走似的虛軟。“就說明我說的是事實，對嗎？”她跨出了一步，表情激動的問著。
“隨便你怎麽想，下次別再問我這種問題，我不會回答你！”穆司夜仍舊沒有回頭，他望著窗外的暮色深濃說道。“你要記住，你所擁有的要比亞韻多得多。”安曦凝有疼愛她的長輩，有噓寒問暖的友人與愛慕者，而亞韻除了一個殘健的孩子，什麽都沒有……所以，她不該奢望太多。
這就是他的答案，她明白了……淚水洶湧而出，胸口也仿佛被撞開一個大洞，不斷地滴著血。
他的言語似在羞辱她，他覺得她一點都不知足？姐姐沒有說謊，穆司夜的心底的確隻有姐姐.……想到這，她就忍不住心如刀割的疼痛。
“既然這樣，你為什麽不和我離婚？”即使離婚，隻要他想奪走孩子，世上亦沒有人可以阻止.……“還有，為什麽總是在我離開你之後，你再回頭找我？”她鼓起勇氣，顫聲問道。她不是在逼他，她隻是想弄清楚事實，畢竟，這將是她最後一次詢問他與她之間的關係.……
穆司夜緊皺眉頭。“你難道要我背負拋妻棄子的罪名？還是，你覺得我是因為在乎你，才不舍和你離婚？”他本來不想這麽說，可，他不喜歡她咄咄逼人的口氣，仿佛她在拿事實責備他一般。
她變了？他所認識的安曦凝，絕對不會這樣赤luo裸地逼問他。他以為她會藏在心底，即使“受傷”，她也會努力維持她的高傲，假裝她什麽都不在乎.……
“所以，這一次，你隻是為了我肚子裏的孩子……”安曦凝低首喃喃自語。
曾經，她一直以為他無心無愛，所以天真的以為隻要她付出真心，就能夠贏得她的愛，可是，在她得知姐姐存在的時候，她的心亂了.……她預感到危險，漸漸明白，最後，心碎了.……如今他親口證實，逃避已是多餘，她再無選擇的機會，她始終無法走進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