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我問心無愧

  記得她來電時說,她等了穆司夜七年,可見他們甚在相識,七年前,穆司夜正在美國念大學,或許,她是穆司夜大學時的女朋友也說不定……

  也罷,她有什麽資格管他?即便她將要成為他的妻子,協議第一條,卻已規定了彼此不能幹涉對方的私生活,這便意味著,她任何時刻、任何身份都無權過問……

  機艙內,穆司夜與姚憐月甜蜜地膩在艙前,姚憐月不時與穆司夜打情罵俏,完全無視安曦凝的存在.……

  安曦凝竭力不去在意他們的舉動,而是刻意將視線投向窗外,奈何餘光卻免不了瞥見他們的親昵。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其實這些年,她真的很天真……

  她沒有高貴的上流氣質,沒有妖冶的嬌柔身段,站在穆司夜身旁,平淡無奇,又怎麽可能配得上他?他們之間,自始至終都有著難以逾越的差距,事實上,她與穆司夜根本就是兩條不該存在交集的平行線.……

  姚憐月好似故意在安曦凝麵前秀恩愛,甜甜對穆司夜道,“司夜,我去幫你泡杯咖啡!”


  穆司夜並沒拒絕。


  姚憐月路過安曦凝的位置時,安曦凝假裝什麽也沒聽見,繼續望著窗外的藍天,心卻隱隱作痛。


  飛機上所有的生活必需品一應俱全,姚憐月很快就端著兩杯熱乎乎的咖啡朝穆司夜位置走去,當她再次路過安曦凝的位置時,故意踉蹌了一下,安曦凝聽到聲響以為她沒站穩,本能地轉頭欲扶住她,不料……

  姚憐月突然鬆手,將英國進口的瓷杯摔在地上變成碎片,滾燙的咖啡濺出來,潑灑在安曦凝裸露的腳踝上,燙傷她細致的肌-膚。


  “呃,嚇死我了,安小姐是吧?我又沒得罪你,你怎麽可以這樣?”


  姚憐月的尖叫,立刻將穆司夜引了過來。


  “怎麽回事?”


  “司夜.……好可怕喔!”姚憐月哭著撲倒在穆司夜懷裏,“我在端咖啡,你朋友故意勾我一腳,她想用咖啡燙死我,她的心腸好歹毒,真是嚇死我了!”


  “安小姐用腳勾你?”剛才護送安曦凝的黑壯保鏢忍不住疑問,“姚小姐,安小姐明明是想……”扶她不是嗎?


  “你這話什麽意思,難道我故意冤枉她不成?我運氣好,才沒事!”姚憐月在心底咒罵這保鏢不識相。


  “不是這樣的.……”安曦凝急著解釋,卻被姚憐月打斷。


  “司夜,我就說嘛,她和她的母親一樣,都是壞心腸的人,和這種人呆在一塊,好可怕哦!!”


  母親?為什麽說到她的母親?安曦凝抬眸不解地望向穆司夜。


  “總裁,其實……”保鏢再次想要幫安曦凝說話,又再一次被姚憐月打斷。


  “司夜,我的個性你很了解,我怎麽會無原無故誣陷他人,如果你不相信我,下了飛機我就走!”姚憐月絲毫沒有心虛的感覺。


  “姚小姐,請你不要汙蔑我,更不要提到我的母親,我沒做過就是沒做過,我問心無愧!!”無故被人冤枉,安曦凝的心自然不好受,但,姚憐月提到母親,卻更讓她傷心!

  她不相信穆司夜會在外人麵前提及她的母親,但他沒說過,姚憐月又怎麽會知道呢?


  穆司夜麵無表情地盯著安曦凝,過了一會兒,才冷淡地說:“我相信憐月!”


  “什麽?”


  安曦凝倒退一大步,不敢相信穆司夜居然不相信她,她失望加痛心地睨了穆司夜一眼,最後,沒有任何反駁,忍著腳踝處的疼痛,毅然轉身進入洗手間。


  安曦凝用紙巾沾著濕水,輕輕撫在腳踝處,逐漸加劇的的痛楚,根本不及她心頭一半的疼痛。


  這就是穆司夜?寧願相信他人,卻不相信她?縱然他不愛她,但他至少了解她的為人.……難道在他心裏,安曦凝就是這樣一個不恥的人嗎?


  安曦凝靠著冰冷的艙壁,捂著嘴低聲抽泣,竭力不讓自己哭出聲音,直到自己的嗓音嘶啞,眼眶打轉的鹹濕淚水漸漸幹涸.……

  她將冰冷的清水朝臉上輕輕潑去,洗滌一切脆弱的痕跡,假意若無其事。


  幽幽地步出洗手間,穆司夜卻正好回頭,與她的視線不巧相遇,姚憐月正悠然地靠在穆司夜的肩頭,安曦凝見狀,忙莫不在乎得撇開頭,隨即逃避似的回到座位。


  殊不知,這強撐的無謂模樣,反而是在欲蓋彌彰,畢竟,她雙眼腫紅的傷感,很容易便出賣了她。


  安曦凝將頭偏趴在桌上,靜靜關上眸子。她不敢抬頭,因為每一次抬頭,心頭破碎的裂痕就會加深幾分,她就快承受不住,隻能選擇漠然麵對。


  身心疲憊的她,在閉眸的那一刻,直想永遠沉睡下去……夢裏,或許沒有思維,偶爾亦會有煩惱,痛苦,但,即便是噩夢,終究會有醒來的一天,她可以毫不畏懼.……

  時間匆匆流逝,私人飛機總是比客機來得快,畢竟省去了許多轉機時間。


  黃昏時刻,飛機終於平緩的在機場降落。


  安曦凝夢囈了兩聲,緩緩睜開眸子,仿若睡了一個世紀之久,全身酸麻僵硬。安曦凝本能地抬眸朝艙頭望去,這才發現,整個飛機上空無一人,四周有些暗,她嚇了一跳,連忙起身,卻不料,抖落了身上的毯子。


  是誰幫她蓋上毯子的?他們人都去哪了?安曦凝撿起後起了疑惑。


  她不經意的朝窗外望了一眼,瞪著熟悉的標誌旗幟,還有懸掛在遠方的歡迎字樣,終於恍過神來,原來,她已經回到了國內。


  五年了,再見到這些牽掛許久的事物,終於熱淚盈眶。


  她何嚐不希望回國?國外的生活雖然充實,卻很冷清,一個人,孤寂的走在陌生的城市街頭,那種寂寥的感覺,總令她無助的想哭……

  踏下階梯,夕陽的餘輝鋪灑在各個角落,曾幾何時,黃昏的美感竟讓她戀戀不舍,的確,她變了,從前她是多麽懼怕黃昏來臨,此刻,她卻希冀每一天都能見到如此和諧的美景。


  瞥了瞥寬敞的飛機跑道,預想中的高大身影並未出現在視線之內,安曦凝不禁悵然若失。穆司夜去哪了?為什麽將她一個人撇在飛機上?她知道自己因疲憊而睡得很沉,他就算不屑理會她,起碼可以喚她一聲.……

  他一定跟姚憐月先走了……

  斂下失落的眸子,安曦凝堅強的告訴自己,別去在意了,穆司夜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將來必定不會隻出現這一次,她必須習慣,哪怕心底千萬個不願意……

  這個機場她並不陌生,因為每一次同穆司夜離別相聚,都是在這。


  提著自己的精致小包,走在跑道上,大風將她順直的秀發吹揚飄逸,偶有冷風肆無忌憚的自脖跡鑽入身體各處,她頓時抱緊自己,覺得很冰,很寒。


  來到機場出口處時,穆正庭布滿歲月滄桑的憔悴麵容,帶著和煦的慈愛笑容,霎時,出現在安曦凝麵前。安曦凝甚是驚喜,想要不顧一切地衝到自己最敬重的長輩身邊,可,那張出乎意料的輪椅卻讓她怔住了.……

  “小凝.……”老黑推著穆正庭,緩緩朝安曦凝駛來。


  手中的包包自然落地,安曦凝張大雙臂擁住穆正庭,難受道,“穆叔叔,怎麽會這樣?”她走的時候,穆叔叔的身體明明還很健朗……

  穆正庭老淚縱橫地拍了拍安曦凝,心疼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一個人在國外,一定吃了很多苦……”


  安曦凝奮力搖頭,淚水不聽話地奪眶而出,“我很好,穆叔叔……都怪我,都怪我不在您身邊.……”


  猶如一對久別重逢的父女,安曦凝埋入穆正庭的懷抱,失聲痛哭.……這些年所有的內疚,委屈,辛酸,刹那間幻化成晶瑩的淚滴,顆顆墜落地麵.……

  “你看看你,怎麽還像個長不大的孩子?”穆正庭雖語帶輕責,卻溢滿寵愛,明顯是為了緩和氣氛,調侃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一把年紀,居然欺負一個小丫頭……”


  安曦凝禁不住破涕為笑,“穆叔叔就知道欺負我……”她嘟著嘴,撒嬌道。


  她幾乎忘了這種被人疼惜的感覺.……

  此時此刻,她竟猛烈地思念起穆司夜,她在幻想,某天,她也可以如此可愛的投入穆司夜的懷中嬌嗔……

  可,回想不久前,咖啡事件穆司夜選擇相信姚憐月,最後更是無謂地將她撇在清冷的飛機上,頃刻間,破滅了她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夢想.……安曦凝隻能瞪大雙眸,努力不讓穆正庭知道她的異常。


  保姆車就停在機場之外,安曦凝與老黑一同將穆正庭扶進車廂,收起輪椅,隨即坐在了穆正庭身旁。


  難過地瞅著穆正庭毫無知覺的雙腿,安曦凝紅著眼眶,細聲道,“穆叔叔,你的腿……”她有預感,這五年一定發生了許多事.……

  “你知道,穆叔叔的心髒一向不太好,前兩年,你瑞亞阿姨過世,我也不知怎麽的,心裏老不舒服,等我去醫院檢查的時候,雙腿已經麻木無知覺,醫生說了一大堆病因,反正腿是好不了了.……”穆正庭無奈地歎了口氣。


  “瑞亞阿姨過世了?”安曦凝皺著眉頭,有些難以置信。


  “恩。多年來,她平靜祥和地躺在醫院,我倒沒覺得掛心,可她突然就沒了呼吸……我反而時常懷念起她,可是,再也沒有補救的機會……如今腿也殘了,或許是老天給我的報應吧!”穆正庭言語中充滿自責與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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