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炸毛的黑子
姐姐哭了許久,最後在後院的客房裏睡了,我回到自己的屋裏看到二姨姥正抱著黑子,坐在被窩裏,見我來了就衝我招了招手。
“快進被窩來。”她和姥姥一樣,總是怕我凍壞了,會先給我暖好被窩。
我脫去外衣和褲子便爬進了被窩裏,二姨姥抱著我,輕輕的拍著我的後背哄我睡覺,我靠在二姨姥的懷中,就好像是在姥姥的懷抱中一樣,瞬間就治好了我這段時間的失眠,踏踏實實的睡了一覺。
待次日醒來的時候,床上就隻剩下了我和黑子,黑子正用它粉嫩的舌頭舔著我的臉頰。
今天是停靈的最後一天,也會是最忙的一天,農村都說貓會過氣給屍體,所以,黑子是必須待在屋子裏的。
二姨姥讓我也在房裏待著,說是外頭的事兒也不需要我幫忙,於是我吃過早飯就在房裏陪著黑子玩兒。
時不時的還能聽到母親教訓姐姐的聲音,仔細想想,突然覺得自己能在姥姥身邊長大反而是一件幸福的事兒。
晚上,二姨姥告訴我,姥姥下葬的時間是在淩晨一點十三分,這是姥姥寄給二姨姥的信裏明確的寫下的。
所以,雖然二姨姥也不明白,為什麽非要這個點兒,可是姥姥的信裏既然這麽寫了,那二姨姥就要讓大家明確的按照姥姥定下的時間下葬。
“大晚上的下葬不好的,不吉利。”姥爺第一個提出了異議。
“有什麽不吉利的,我姐姐都七十好幾了,這是喜喪,怎麽辦都吉利,總之聽我的,就淩晨一點下葬。”二姨姥在這說話那可是說一不二的。
姥爺蹙眉,看二姨姥一副已經下定決心非要這麽辦的樣子,也隻能是鬆了口,轉身就對這村裏來幫忙的叔伯說道:“那就麻煩大家一會兒幫忙把遺體送到鎮子上了,也不知道現在送去能不能立馬燒。”
“誰說要燒了?”二姨姥打斷了姥爺的話。
這一次不光是姥爺愣住了,在場的所有人都齊刷刷的看向了二姨姥。
“我大姐不想火化,就想直接土葬。”二姨姥的話,再一次讓大家呆住了,大家都麵麵相覷。
要知道,現在土葬是絕對不允許的,村裏雖說前幾年也有幾個老人家是用的土葬,但是,也是瞞著大家。
現在,這麽多人都在這,要是真的不火化直接土葬了,這事兒被傳出去就了不得了。
“大家都鄉裏鄉親的,我老姐姐也為村裏做了不少的事兒,這件事,要是大家應了我,那,我願意給所有人都封一個“幸苦包”。
二姨姥一看就是早有準備的,她這話音剛落,那穿著黑衣的大叔就立刻拿出了十幾個白色的錢袋子,錢袋子鼓鼓的,姥爺拆開一看,足足有兩千塊錢!
要知道,兩千塊在村裏是一戶人家近乎三個月的收入,看到這些錢,大家便都沉默了。
二姨姥微微咳嗽了一聲:“當然了,扛棺槨的,另外再給三千,幸苦大家了。”
“不辛苦,不幸苦,我這壯小夥子,就是適合扛棺槨,這活兒,就算我一個。”說話的,是村裏出了名的二賴子趙昆。
他都三十好幾了,每天就混吃混喝,今天也是看我家請村裏人吃飯,不請自來的。
現在,這麽積極,自然也是因為二姨姥說會另外拿三千給扛棺槨的人,所以他才立馬的站出來。
“抬棺原本是兒子做的事兒,阿景是女婿,都說一個女婿半個兒,阿景肯定也要抬的。”母親突然開口插話道。
父親推了推眼鏡架,很是溫和的笑了笑。
二姨姥淡淡的說了一句:“湊夠四個人就好,其他人拿了“幸苦包”就可以走了,抬棺的留下就行。”
二姨姥說,姥姥些的信裏的意思是不希望大辦,送葬的時候隻要扛棺的四個人,和家人去便可。
不過,這家人裏頭,卻單單將我拎了出來,不許我去送她最後一程。
我知道姥姥的用意,墓山陰,她說過,我以後最好是永遠都別去陰氣重的地方,既然這是姥姥特地囑咐的,我當然會答應。
不過,讓二姨姥意外的是,母親不但自己上山,也帶著姐姐一起去,說是這些年其實她一直都十分的後悔。
覺得確實是不配為人子女,現在她也是一個母親,她知道做母親的不容易,所以想要送姥姥最後一程。
二姨姥有些訝異的看了母親一會兒之後,眼中流露出了一絲絲的欣慰。
不過,在我看來,母親那抽搐的臉龐有些太不自然了,那眼角的淚水,就好像是對母親有了改觀。
等村民走後,我們都圍著客廳在姥姥的棺槨站著,姥爺對二姨姥說這棺槨是租來的,二姨姥直接說錢不是問題,這讓姥爺的臉上露出了喜色。
我立在棺槨邊上,看著姥姥那已經變得灰白的臉龐,眼淚就忍不住簌簌的往下掉。
大家在客廳守到了十一點,因為要再淩晨一點十三分準時下葬,所以二姨姥便讓大家出發。
姐姐的臉色不大好看,昨晚住在後院的她有些感冒著涼了,村醫看過說是在發低燒。
“咳咳咳。”姐姐一手按著自己的胸口,一手扶著額頭,轉過頭低聲的對母親說道:“媽,我有些不舒服,能不能不去了?”
“不行,你還不趁著這個機會好好表現表現,讓你二姨姥喜歡你,低燒燒不死人的。”母親瞪了一眼姐姐,直接就把姐姐朝前推了一步。
姐姐的身體踉蹌了一下,很是無奈的走到了前院,我也跟了出去,並且我發現,趙昆正用一種不懷好意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姐姐。
那種眼神,就跟趙龍看劉秀麗的眼神如出一轍,並且他的嘴角還微微向上揚起,似笑非笑。
我連忙擋在了姐姐的麵前,朝著那趙昆狠狠的瞪了一眼,趙昆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便收回了目光。
他再怎麽賴,也不能錯過這次賺錢的機會,所以自然不會跟我計較。
“好,走吧。”二姨姥吩咐了一聲,大家就朝著家門外走,跟著二姨姥的那個大叔也要一同去,所以黑子就交給了我。
姐姐按著額頭,一步三晃的跟在母親的身後,看的我都心疼了,懷中抱著的黑子倒是格外的安靜。
看著他們出了大門,我在門外頭立了一會兒才回客廳,本想在客廳等著二姨姥他們回來,但是黑子卻突然從我的懷中竄了下去,然後一溜煙朝著後院跑去了。
“黑子,黑子!”我叫著它的名字,追到了後院。
還真別說,這後院到了夜裏確實是涼的很,風也大。
“黑子,你快出來。”我立在後院的門檻前,朝著院子裏叫著。
院子的屋簷下,燈光忽明忽暗,因為黑子本身就是通體烏黑,現在它就好似完全的融入了夜色之中,我壓根就找不到它。
“喵喵,喵!”黑子的叫聲,從客房裏傳了出來,有些微弱,但是我卻聽的清清楚楚的。
“黑子,你快出來。”我一邊叫著,一邊就朝著客房走去。
客房的門半開著,看來黑娃確實是在裏麵,不過我正想完全將客房的門給推開時,卻看到黑子站在門縫裏喵喵的叫著,身上好像是炸了毛一般,身體也弓了起來。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這是貓咪受到驚嚇,刺激的時候才會變成這樣,並且弓著身是自衛的一種表現。
“黑子,你怎麽了。”我說著便將門推開,客房裏的台燈還亮著,屋子裏並沒有什麽東西啊?
“走吧,這裏現在是姐姐的房間了。”我一把將黑子給抱了起來。
結果這一伸手黑子就二話不說抬起爪子狠狠的抓了我一下,幾道血痕立刻出現在了我的手背之上,而黑子也扭頭就朝著客房外頭跑去。
“呃?”我看著手上的血痕不禁蹙起了眉頭。
要知道,我也不是第一次抱黑子了,正常情況下,它是不會攻擊我的才對。
我捂著手背將客房的門給關上,走到客廳發現黑子正趴在客廳的木椅上,一聲不吭的就好像是睡著了。
“黑子?”我叫了它一聲,它抬起頭,那明亮的眸子直勾勾的看著我。
我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要輕輕撫摸它的腦袋,它卻伸出舌頭給我舔著手背上的傷口,並且,那眼神中流露出了滿滿的歉疚。
黑子是一隻快要十歲的老貓,姥姥說過,它是很通人性的。
“沒事兒,不疼。”我說著就將黑子抱在了懷中,目光卻不由得朝著後院的方向看了一眼。
約莫四點左右,二姨姥他們才回來,一個個看起來都十分的疲憊,父親扶著母親坐下,母親的臉色有些慘白。
姐姐也咳嗽著,趙昆正擁著姐姐那芊細的腰肢。
“我來扶吧。”見趙昆那隻手有些不安分的在姐姐的身上摸索著,便立刻將黑子放下,走到趙昆的麵前,伸手去扶姐姐。
趙昆有些不悅的撇了我一眼,姐姐還跟趙昆道謝,說是這一路上都辛苦趙昆扶她了。
趙昆舔了舔嘴唇,衝著姐姐傻笑著,二姨姥則是給幾個抬棺的分了錢。
趙昆拿了錢,還站在客廳裏,沒有要走的意思,最後還是姥爺咳嗽了一聲,提醒他,他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