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丟魂

  “小犀,小犀。”


  隱約間,我好似聽到了黑娃在叫我。


  “別丟下我,小犀,小犀。”


  他的聲音又著急又恐懼,我拚命的想要回頭,可是卻沒有辦法,最後急的直流眼淚,這麽一哭倒是把自己給哭醒了。


  我睜開眼,發現自己居然躺在自家的床上。


  “姥姥,姥姥。”我大叫著爬了起來,想起剛剛夢中黑娃叫我時的淒厲聲音便急著讓姥姥帶人去山上找黑娃。


  結果這麽一喊,進來的不是姥姥而是姥爺,姥爺一手拎著一瓶白酒,一手指著我很是不悅的說道:“你個丫頭片子,瞎嚷嚷什麽,你姥出去了,你啊老老實實的待著,一個女孩兒家家的也這麽淘。”


  “姥姥去哪兒了?”我也不顧姥爺說什麽,直接就穿好了鞋子準備出門找姥姥,墓山,我一個人是不敢去的。


  “在你鐵柱叔家呢,你?”姥爺打著酒嗝,我不等他話說完就衝了出去。


  鐵柱叔就是黑娃的父親,姥姥現在就在黑娃家,黑娃該不會出什麽事兒了吧,想到這,我的腳步就變得越發的快了。


  還未到黑娃家門口,遠遠的就看到好些人圍在黑娃家大門外頭。


  肯定是出事兒了,我心中更加肯定快步跑了過去直接就朝著人群裏頭擠。


  “哎呀,這黑娃子是不是不行了,就連梅婆婆都沒有辦法。”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議論著。


  我則是擠到了院子裏,看到姥姥正在院子裏殺大公雞,雞血都滴在桶裏。


  黑娃的父親則是又提了一個竹籃子過來,裏頭有很多祭祀用的酒菜,上頭都貼著紅紙。


  “梅婆婆這樣可以不?”鐵柱叔恭敬的問姥姥。


  姥姥點了點頭,目光則是瞥見了我:“小犀,你回去。”


  “我不回去,黑娃呢,黑娃回來了麽。”我看著姥姥追問道。


  因為,我對於自己是如何下山的毫無記憶,更加不知道黑娃到底回沒回來。


  姥姥那渾濁的眸子朝著大廳左側的房間撇了一眼,不等她開口說什麽,黑娃的母親已經帶著哭腔跟我說:“黑娃子是回來了,可是丟了魂了!”


  她嗚咽著,鐵柱叔則是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啥用,有梅婆婆在這娃子不會有事兒的。”


  鐵柱叔嘴上這麽說,但是,看他的眼神就知道,其實,他的心必定也是提著的。


  我不顧姥姥阻止,便推開房門去看黑娃。


  隻是這一推開門,我便問道了一股奇怪的氣味兒,這種味道有些腥,很是難聞。


  “黑娃?”我試探性的叫著,走進了房裏,姥姥後腳也跟了進來。


  黑娃此刻躺在床上,一臉的烏青,雙目緊緊的閉著,臉上和手上都有傷痕,我叫了幾次他都沒有絲毫的反應。


  “別叫了,黑娃的魂沒有回來,要是七天之內魂魄不歸,那麽他的肉身也就沒用了。”姥姥歎了一口氣,對我說道。


  “那怎麽行,黑娃不能死,他絕對不能死。”我激動的朝著姥姥嚷嚷了起來。


  姥姥伸手摸了摸我的頭,對我說道:“今晚,姥姥和你鐵柱叔,會到山上給黑娃喊魂,隻是到底能不能把魂給喊回來,那就不好說了。”


  姥姥說罷,便咳咳咳的劇烈咳嗽了起來。


  自從上一次被秀麗攻擊吐血之後,姥姥的身體就大不如前了,她經常一咳就停不下來,臉色也越發的慘白,每當看到姥姥這樣的麵色,我都十分的自責如果不是因為我沒有聽從姥姥的話,姥姥當時也不會受傷。


  “小犀,這一次聽話好嗎,就在家裏呆著,姥姥一定會把黑娃的魂給喊回來的。”姥姥摸摸我的頭發,柔聲向我許諾。


  “哎呀,你們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啊,現在都什麽年代了,還這麽愚昧無知,孩子都昏迷不醒了還不快送醫院。”


  姥姥跟我在黑娃的屋子裏說著話,外頭就傳來了一個粗啞低沉的聲音。


  姥姥連忙拉著我出了屋子,我一看來的人是村支書季康,他的身後還跟著他的兒子季傳承。


  這個季傳承現在也是我的同班同學,他是一年前轉來的,因為學校成績優異,是老師的寵兒。


  “季支書啊,這孩子生的不是普通的病,衛生所的醫生也看過了,根本就什麽也查不出來,他是丟了魂了。”鐵柱叔跟季康解釋著。


  季康哪裏聽的了這些:“村裏的衛生所能查出什麽東西來,不行就送鎮上。”


  “不行啊,季支書,孩子現在還不能隨便挪動。”鐵柱叔拽住季康的胳膊。


  季康有些厭惡的甩開了鐵柱叔的手,猛的就指向了我的姥姥:“都是你個老婆子,我早就聽說你是個大迷信,之前我不管,現在既然我是這裏的支書就不許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亂來。”


  他說完,就要進黑娃的房間。


  姥姥趕忙拽住了季康,警告道:“季支書,裏頭有陰煞之氣,一般人進去了是會衝撞到的。”


  “哼,放手,你這套老迷信可能在你們糊塗村長那管用,但是在我這不管用。”他說著便一把甩開了姥姥的手。


  鐵柱叔一看這情況就上來攔住季支書,隻是大家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季支書的身上,卻無人注意季傳承,他一個人走到黑娃房門口,直接就推門進去了。


  他的想法估計也跟他的父親一樣,根本就不相信什麽神神鬼鬼的東西,所以壓根就什麽也不怕。


  “不能進。”姥姥衝著季傳承大喊了一聲。


  季傳承非但沒有停下來,反而是抬腳就進了屋子,隻見他看了一眼床上的黑娃,便冷冷一笑說道:“老騙子,再怎麽裝神弄鬼,我也不怕,爸,我們開車把黑娃送到鎮子上去吧。”


  “我姥姥才不是什麽騙子,她說的都是真的。”聽到季傳承這麽詆毀我的姥姥,我自然是不幹了衝著季傳承嚷嚷道。


  季傳承蹙眉,盯著我,那眼神中充滿了不屑。


  鐵柱叔看到情況都這樣了,也不想姥姥被人輿論詬病,直接就給季支書跪了下來,說是萬一黑娃有什麽三長兩短,那他都認了,孩子是他自己的親骨肉,外人都別插手這件事。


  鐵柱叔口中的外人指的自然就是這季支書了,季支書也聽出來了,氣惱的指著鐵柱叔,說鐵柱叔愚昧無知遲早害死黑娃。


  鐵柱叔低著頭不說話,季支書便衝著站在屋子裏的季傳承招了招手:“既然人家都不怕死,那我們這外人也就不管了,隻是到時候出了事兒,別怪我這個做支書的沒有提醒過你。”


  季支書說完,拉著季傳承便朝著門外走去,而我卻隱約看到一團黑氣跟在了季傳承的身邊,揉了揉眼睛再仔細看看,好像又不見了。


  “小犀,你快回去吧。”姥姥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打斷了我的思緒,我點了點頭便乖乖的回了家。


  姥爺在家裏喝的是酩酊大醉,我則是坐在客廳裏等著姥姥,從白天等到晚上,結果姥姥是側夜未歸。


  第二天,天蒙蒙亮,我才看到姥姥一身狼狽的回來,她的身上都是血,不過,不是她自己的而是雞血,頭發也亂糟糟的,臉上還帶著傷,走起路來踉踉蹌蹌的,我嚇的就衝過去扶姥姥。


  “姥姥,您沒事兒吧。”我扶著她,她則是目光有些呆泄,嘴裏自言自語的嘀咕著:“果然是不行的。”


  “姥姥,什麽不行,您受傷了麽。”我扶著姥姥坐在家裏的藤椅上,便開始給姥姥檢查,姥姥擺了擺手。


  她說自己隻是皮外傷,隻是,這一次她失敗了,便真的得讓我去冒一次險了。


  其實,這喊魂應該是由當時跟黑娃在一起的我去喊,隻是姥姥擔心我會出意外,所以便帶著跟黑娃最親的鐵柱叔山了上,可結果差點兒就出了大事兒。


  “姥姥,您告訴我該怎麽做,我現在就去。”看著姥姥精疲力盡的樣子,我心疼不已。


  姥姥卻擺了擺手:“現在不能貿貿然上山,山上有個厲害的東西,你上去之前,姥姥要給你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我好奇的看著姥姥。


  姥姥掙紮了一下,晃悠著從藤椅上站了起來,我扶著她又朝著家門外走去,走到家門口,我發現在地上放著一個已經破了的紅色燈籠。


  “明天修好這燈籠你再上山。”姥姥說完,示意我拿著燈籠繞到後門進院子。


  “啊?”我看著姥姥,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麻煩,直接從正門進去不就好了麽?

  “咳咳咳,這燈籠破了,上麵多少也沾染上了陰煞之氣,從正門進不吉利。”姥姥一邊咳嗽著,一邊跟我解釋。


  我隻能照著姥姥說的去做,繞到後門將燈籠拿到了院子裏,姥姥則拉了一把椅子坐在院子的屋簷之下。


  “破成了這樣怎麽修補?”我說著伸手摸了一下燈籠,原本以為這紅紅的是紙,結果這一摸,手便不由得一抖,燈籠也直接丟在了地上。


  那觸感,分明就是皮,還濕答答的。


  “這是黑狗皮製的血燈籠,黑狗壓的住邪氣,所以這燈籠可以庇佑你。”不等我問,姥姥便跟我解釋,並且,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了一捆紅線,那紅線也是用黑狗血泡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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