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春遊救人兩不誤
馬崽坡在楊玉環38歲那一年成為曆史長河中的一顆閃耀明星,千古美人的香消玉殞讓它一夜之間從默默無聞的鄉野荒地成為天下人唏噓的代名詞。
李懷唐一行從洛陽出發,過潼關,長安,折向南入劍南道,無意間來到馬崽坡。
站在曆史勝地,李懷唐意氣風發,他很確定,千古絕色美人楊玉環的命運因他而改變,馬崽坡注定了永遠寂寂無名。
“李郎為何帶妾身到此?沒啥好看的啊?”楊玉環莫名其妙,不知愛郎為何會對這個普普通通的小地方感興趣,還牽著她的手一起攀爬到一個小山崗之上瞭望。
確實沒啥看頭,風景,名勝,遺跡,與這裏無緣,有的隻是荒涼。
李懷唐笑而不語,低頭凝視著惹人愛憐的小玉環,直將美人看得羞不自勝。
“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一萬年太久,愛你五十年足矣。”
望著低眉垂眼的絕色美人,李懷唐動情宣誓。
激動的淚光閃在楊玉環的美目裏,仰頭癡癡對望……
小山坡下,一群鶯鶯燕燕酸溜溜。
“李郎肯定又在欺騙純情小娘了!”裴若兮以過來人的身份提醒兩位新人:楚小憐和月影郡主。
“當初在寧遠城時,對我可沒少甜言蜜語,又詩又歌的。哼,登徒子!有了新人就忘了舊愛。”
豈一個酸字了得?
蘇紫紫苦笑:“玉環妹妹天下絕色,我見猶愛之,何況李郎這登徒子?怕是心肝肺都被俘虜了。”
共鳴,蘇紫紫的話在美人圈裏引起了共鳴,以小山崗上兩人為對象的譴責瞬間爆發,儼然一個批鬥會。
“誰在說我的壞話?”李懷唐結束連續的幾個噴嚏,揉著鼻子望向山崗下的美人軍團,“豈有此理,三日不上家法,上房揭瓦!”
楊玉環掩嘴嬌笑,忽而想起家法與她息息相關,緊張追問:“李郎,什麽家法?”
李懷唐蕩笑,目光不懷好意看向美人兒身體的某個部位。楊玉環楞了一會,似有所悟,雙手下意識捂住翹臀,嬌嗔:“不準看!”
李懷唐哈哈大笑,抱起美人兒跑下山崗,一邊跑,一邊衝著裴若兮等人大喝:“說夫郎壞話的都站出來,坦白從寬,抗拒從家法……”
裴若兮第一個挺身而出,表情很委屈。
“李郎帶妾身們出來遊山玩水固然是好,可是,你不該忘了營救李忠心將軍,讓突厥人將他帶走,妾身會因此內疚一輩子。”
李懷唐的臂彎裏換了個對像,笑著與可憐兮兮的裴美人咬耳朵。
“真的?”裴美人的鬱悶一掃而空,眼眸閃亮,若非礙於人前,早已奉上香吻。
李懷唐北望,自信道:“屠步烈和埃塔不會讓我們失望的。”
運氣比什麽都重要,在李懷唐為人手捉衿見肘而苦惱時,埃塔帶著三十餘名波斯死士來洛陽了,本意是聽命於波斯珊的駕前,卻成了李懷唐的挪用資本,剛好解決燃眉之急。
在太原與雲中鎮之間,屹立著一座古老、雄偉和風雲激蕩的長城關隘,曰:雁門關。
登高遠眺,北麵勾注山莽莽蒼蒼,雁門關蹲伏於勾注山下恰像一頭野獸,南麵的五台山高入雲霄,滹沱河在腳下從東北向西南流去,蜿蜒如帶。山川美景,令人陶醉。
景色對趕路之人毫無意義,毗伽可汗的親兵百夫長――圖勞冒更是不屑一顧。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囚車上的悍匪身上,那是毗伽可汗欽點的要犯。
悍匪之大名如雷貫耳,威震北地諸胡,如果不是親兄長為其所殺,圖勞冒肯定會以英雄之禮相待,可恨這廝不但破壞了可汗的聯姻大計,還終結了他最欽佩的兄長的性命,讓他恨得咬牙切齒。
折磨悍匪成了圖勞冒發泄怒火的唯一途徑,從洛陽到雁門關,一路過來,悍匪身上的一道道血痕記載著他的仇恨。
恨歸恨,圖勞冒還是為悍匪的頑強堅韌而折服。
過了雁門關,圖勞冒收起了馬鞭,他擔心再打下去,悍匪熬不到與毗伽可汗見麵。
“狼牙,你聽著,我會向可汗要求親手割下你全身的肉的!”圖勞冒頗有鍥而不舍的精神,類似的威脅恐嚇天天不厭其煩提上數遍,仿佛成了他熱暴力以外的一種消遣。
李忠心微微抬頭,長發覆蓋了他大部份的麵容,卻難掩其桀驁不遜的神色。
“呸!”李忠心吐掉嘴角的血水,鄙夷著策馬平行的圖勞冒,“胡賊,你爺爺我要是皺一下眉頭就是你孫子!”
回答依舊悲壯,循例是李忠心回敬敵人的樂趣。
圖勞冒自找難堪,這一次,他隻能暴跳如雷,揚起的馬鞭在空中嘎然而止。
“你,你等著!”
圖勞冒不甘心,惡狠狠向李忠心吐了一口唾沫。
雁門關(唐時名西陘關)向北,路上盡是起伏的山脈,沿著山間小路行數十裏,視線豁然開朗,一片方圓十數裏的平灘地蟄伏於重重山脈之間。圖勞冒知道漢人將此地命名為金沙灘,名字恰如其分,陽光之下,沙地金黃耀眼。
金沙灘上有一個小鎮,人口僅數百,是南來北往商旅的歇腳之地。
圖勞冒一行數十人選擇在小鎮上過夜。
這個小鎮很潮,客棧以天為被地為廬,完全自助式,隻需向當地居民購買柴火。
小鎮唯一的優勢是有土圍子,突厥人隨便找了個靠牆擋風地段,然後燒起一堆堆篝火,劃地為界,今晚,這裏是他們露營的地盤。
小鎮荒涼,包括突厥人在內,一共隻有兩批客旅。在突厥人對麵,一夥波斯胡商隨後到來並燃起篝火。
突厥人相當警惕,四周放出不少哨兵,隨著波斯商人的出現,又增加數人,牢牢地盯住波斯人。
在圖勞冒的心裏,先入為主地認為首要提防的是悍匪的同夥,波斯商人屬於“無公害蔬菜”,如果無任務在身,他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大膽食之,但是,關鍵時刻,他不得不衡量得失。
波斯人同樣不信任突厥人,戒備之心很重,有意無意將馱馬綁成豎排,擋在身前,似乎想截斷來自突厥人狼化的目光。
漸漸地,突厥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波斯人馬匹駱駝和財貨上,尤其那些從駱駝背上卸下來的輜重,透過破損處可辨別為絲綢和茶葉,均為北方草原民族最受歡迎的貨品。
幹他一票!突厥人的眼裏流露出本能的欲望,紛紛望向領頭的百夫長,圖勞冒。
圖勞冒內心也在掙紮中,一個聲音代表責任,一個聲音代表欲望,互相傾軋,一時輸贏難分……
賊老天,平時虔誠跪拜總不見你回應,在我肩負重任之時,何故以肥羊赤果果地誘惑?肥羊就在嘴邊,隻有區區三十來人,己方的兵力三倍之,吃,還是不吃?糾結啊,痛苦啊。
勝負的天平在一個大箱子落地時左傾,所有突厥人都瞪著眼睛,望著散落一地金燦燦的錢幣。
波斯商領頭人氣急敗壞的怒罵聲清晰可聞,更顯其緊張和心虛。
這就對了!
圖勞冒冷笑,不幹白不幹,就當是出差的津貼吧!
春夜,山風寒冷入骨,篝火劈啪作響爆發熱量暖和沉沉睡去的露宿者。搖曳的火光中,魑魅魍魎時隱時現,悄無聲息接近波斯商人占據的地盤。
該死的波斯人,死到臨頭還折騰!
由牲畜組成的臨時“護欄”給襲擊者造成不少麻煩,圖老冒還差點被絆倒。
波斯人的營地靜悄悄,透過火光可見地上一個個被褥卷縮成團,嗯,都在蒙頭大睡吧!
圖老冒冷笑,彎刀照著地上的被褥狠狠砍下,刀落,軟綿綿的感覺傳來。
咦?上當了!
知道落入圈套是一種痛苦,相比之下,那些隨後跟上的、並且第一時間被弩箭洞穿身體的突厥人明顯要幸福得多,至少,他們無須擔憂,亦不用為逃亡煩惱。
有埋伏,快跑!
圖老冒運氣不算最糟糕,弩箭隻刺穿他的手臂。意識到中計,他反應很快,波斯人不多,隻要脫離伏擊圈對方也隻能徒喚奈何,仗著人數多,他甚至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遺憾的是,圖老冒忘了,回頭路還有礙手礙腳的大量的馱馬和駱駝。
波斯人的動作同樣迅捷,手弩已換成彎刀,從黑暗中衝出,撲向慌亂逃竄的突厥人。
牲畜擋道,突厥人腳步一緩,慘叫聲此起彼伏。
圖老冒驚疑不定,追殺他們的哪裏是什麽商人,其凶狠勁頭比起勇猛嗜血的草原勇士有過之而無不及。草原騎士收割人頭都會狂呼怪叫,而他們則一聲不吭,冷血得很。
好不容易死裏逃生,圖老冒駭然發現,與他一起來夜襲的五十人,餘者不足半。
報仇的念頭還未冒起,另一個更大的恐懼向他襲來,數十道黑影不知何時潛入了他的營地,正對他的部下進行無情殺戮。
完了!這是一場陰謀!目標不用說肯定是衝著悍匪狼牙而來!
醒悟太遲了,懺悔無用。
波斯殺手緊追不舍,竟欲趕盡殺絕。
“快,快殺掉悍匪狼牙!”
自知絕無生存的希望,圖老冒下達了絕殺令,先報仇雪恨再說。
理想向來豐滿,現實卻很苗條。
圖老冒動動嘴皮子的結果是,數名突厥人前赴後繼倒在囚車邊上。神秘之敵牢牢把守著囚車四周,接近者除死無其它下場。
圖老冒懊悔不已,如果自己不動貪欲,像之前一樣保持警惕防備,眼前的敵人連絲毫機會都沒有。正是因為自己的貪心,造成了部下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波斯人的身上,守護的職責悄然被拋到九霄雲外,以致於敵人的反偷襲輕易得手……
在倒下前,圖老冒悲憤地看著囚車被砍開,悍匪狼牙與營救他的人熱烈擁抱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