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杏花樓有約
從信安王王府回到府中,楊玉環迎麵遞上一張燙金請柬。
“大門藝?杏花樓?”李懷唐拿著豪華的請柬翻覆查看。
在他出門這段時間裏,門衛收到這張請柬並轉交給楊玉環。
“杏花樓”是洛河裏最出名的一條花船,其名聲之盛,連甚少出門的楊玉環都略有所聞。
“哼,李郎今晚又要去洞房了吧?”小魔女將不滿掛在臉上,倆美人早已通氣,並“同仇敵愾”。
“李郎,別去好麽?”楊玉環滿臉的期待。她的兩位堂兄沒少往那裏跑,至於去做什麽,她多少能猜到,尤其是經過與李懷唐的曖昧同床共枕後,洞房的概念已經升華為具體動作影象。
想起花枝招展的婦人躺在愛郎的懷裏行閨房之事,美人情何以堪?
李懷唐放下請柬,左摟右抱,道:“放心,夫郎會為三天之後的大婚守身如玉的。”
“說不定,夫郎很快又要出征渤海國,這個大門藝是帶路人,不得不見。”
倆美人同時驚呼:“夫郎又要去打仗?”
“玉環西北望三年了,李郎又要玉環苦等麽?”楊玉環撒著嬌抱著李懷唐,語氣中帶著哽咽的跡象。
李懷唐苦笑,憐惜地撫摸美人兒的一頭青絲,道:“乖,別鬧。夫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可是,那時,玉環與李郎新婚燕爾……李郎於心何忍?”
李懷唐不由一陣心酸,望了望同樣幽怨的小魔女,才覺春思之情繞身,不過自己從未察覺而已,那些為他牽腸掛肚期盼他凱旋而歸的美人們不知忍受了多少思念之苦。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情到濃時,李懷唐又觸犯了反盜版法。
楊玉環的才情顯然要比小魔女高,立刻明白其中的意境,倒在愛郎的臂彎裏喃喃重複著新鮮出爐的詞句……
溫馨持續了一會,親兵來報,獵犬有發現。
鐵牛等人奉命帶獵犬秘密搜查神秘地道的出入口,終有所收獲。
地道口隱藏在後院池塘下,鐵牛等人親自下水找尋了許久才讓真相水落石出,但是,由於入口被水淹沒,眾人未能深入查探。
時值春季,池塘的水位很低,隻是池塘所在的位置地勢天然低窪,地道入口內很遠一段距離都被塘水注滿,如果要進入地道,除非抽幹池塘水,又或鑿穿地麵另辟蹊蹺。
無論哪種工程,都涉及到土方挖掘,動靜難以瞞天過海,府裏的仆人眾多,難免泄露風聲。好奇心讓李懷唐選擇了沉默,等以後再說,反正他又沒打算長久住這。
地道之事暫且告一段落,李懷唐喚來隨行的數名參軍學員,將兩份地圖交予他們,讓他們照葫蘆畫瓢,各繕製數份。
處理完諸事,已是正午。午膳進行時,隨風駐洛陽城的頭目景山排遣的管家前來報到。管家名四喜,從前的身份是洛陽城北天津碼頭的苦力,已被景山發展為隨風的一員,因為忠心耿耿,因而受到重用。
管家的身份相當特殊,每個大戶人家的管家都是其主人的心腹可信之人,掌握著府內的許多秘密,更有見不得光的齷齪事。李懷唐亦不例外,需要一名信得過的人給自己把守門風。
四喜帶來了一袋子從寧遠城通過飛奴傳來的密件,都是烏蒙和隨風頭子史雲大半年來的報告。詳細內容需要使用密碼破譯,但是,李懷唐知道,應該沒大問題,否則,景山早通知他了。
當下,李懷唐將密件交予親兵中的隨風處理,然後與四喜作了大致的交代,接著又趕著與楊玉環回歸仁坊和楊玄璬商量婚禮大事。
在楊府,李懷唐與媒人崔希逸不期而遇,兩人又是一番唏噓。
崔希逸因為轉運之功累升至河西節度使,也是因為漕運經驗豐富,被李隆基臨時調回,兼任江淮轉運使,與裴耀卿在黃河河道上接力運糧,他剛剛才到埠洛陽。
聽說李懷唐與楊玉環要舉行婚禮,崔希逸大喜,搶著要做證婚人,以致於楊玄璬的質疑被他的熱情壓製下去,他來去匆匆,沒過幾天就要開赴江淮上任,當然希望一切以簡代繁。
當天,李懷唐的婚事熱傳全城。
“他要結婚?非月影郡主”李隆基接到密報,頗為意外,早上傳來消息,李禕請李懷唐過府,打算撮合李懷唐與月影郡主兩人,沒想到午後又風雲突變。
“新娘可是數日前傳聞與壽王有瓜葛的楊姓小娘?”李隆基想了想,繼續追問。八卦不僅僅見於雌性,同時更是一種人性,高高在上的皇帝首先是人。
“回聖上,是的。據查,楊小娘三年前與李懷唐定下親事,當時崔希逸為媒。”密探忠於事實卻點到即止,雖然沒有深入挑明,卻告訴了李隆基,他的兒子壽王在撒謊,意圖橫刀奪愛。
李隆基皺眉思索,手指無意識在龍椅上敲擊:“瑁兒這幾天出門太多了……嗯,李懷唐,他要娶就娶吧,屆時,朕親自去恭賀,給他湊湊熱鬧。”
要馬兒跑得快,必須給馬兒多吃草,而且,給草料的時機得把握恰到好處。李隆基的算盤很響,既要李懷唐死心塌地為他賣命征戰遼東,又不希望李懷唐的聲望太盛,兩者之間的關係如同天平秤,他是砝碼手,隨時維持平衡。
在距離皇城不遠的的武家府邸裏,武惠妃回家省親,壽王陪同。壽王采納了楊洄的建議,準備向兩位舅舅求教,蠱動外婆向母妃說情,隻有這個時候,他才有機會與舅舅們接近。
李隆基是靠武力政變登基的,故而非常忌諱兒子們與他的臣下接觸,因此,十王府、百孫院這兩個代表他心虛的產物橫空出世,將兒孫們禁錮在固定的範圍內,未得他允許,那些表麵尊貴的王爺們難與外人交流,以防止他們有樣學樣。
壽王逮住單獨的機會向兩位舅舅求助,三人故意走到花苑偏僻處詳談。
選擇花苑作為敘話之地實在迫不得以,誰能保證武家沒有李隆基的耳目?大臣與王子在書房密談,罪莫大焉!這個花苑隔著一道高牆與李懷唐的新府邸為臨,平時鮮有人到,即使有人看見,也可以大大方方表示光明磊落。
“殿下,不好了!”跟屁蟲似的楊洄慌慌張張闖入三人的視野,表情神態似極了喪家之犬。
壽王得到了一個晴天霹靂:楊玉環即將被李懷唐迎娶!
壽王緩過神來,將氣急敗壞化作飛毛腿,踹在楊洄的肚子上。
“你個吃狗屎的蠢貨,不是說有辦法讓李懷唐等上一年半載嗎?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楊洄抱頭卷縮在地上,他冤屈得很。如果是對付別人,他的辦法保管能奏效,可他麵對的是不按常理規則出牌的李懷唐。正常婚禮程序繁複,有問名,入祭祠堂,納征,納吉等等,沒有個把月走不完流程,為此,他自信滿滿地在各個關卡設置障礙,比如第一關,他買通了算命術士……然而,他所布置的“馬奇諾”防線不起絲毫作用,李懷唐無視世俗禮儀,竟然直接上門迎娶!
武忠拉住幾乎失去理智的外甥,道:“王爺冷靜,為了區區一婦人生氣至斯不值得。”
壽王怒氣難平,頓腳怪叫。
武忠不以為意,繼續勸慰:“王爺不必煩惱,李懷唐即將遠征渤海國,他的美人遲早屬於你。”
壽王驚疑,滿臉不惑。
武忠笑道:“如果不出意外,聖上將下旨,讓李懷唐率軍征討渤海國。”
“殿下想啊,那渤海國地域遼闊甚於往昔的高句麗,區區個高句麗,前朝煬帝百萬大軍三怔之慘敗而返,我朝太宗皇帝亦無甚建樹,嘿嘿,相比之下,李懷唐他兵微將寡,後勤無繼,何以建功?我敢斷言,他將屍骨無存!”
“真的?”壽王的消息閉塞,才獲此消息。這個消息對他而言不啻於個天大的利好,足以逆轉局勢。
“可是,”他冷靜之後,心裏還是很難受,畢竟,自己看上並喜歡得死去活來的美人即將被他人破瓜,在那人的胯下婉轉承歡,想起胸中就無比憋悶。
“我不能讓李懷唐先占便宜,楊玉環隻能屬於我!舅舅如果幫我這個忙,來日必有厚報!”
“這個,”武家兄弟顯得為難,外甥言下之意他們當然明白,武惠妃時刻在謀劃廢黜當朝太子,為壽王成為皇位繼承人努力,隻要這個外甥登基,他們的前途無量,出入內閣等閑事。隻是,他們實在無信心與李懷唐正麵較量。
倒是楊洄又有了主意。
“殿下,”
“你閉嘴!你個廢物有什麽本事對付李懷唐?”壽王惡狠狠打斷了楊洄的進諫。
“我,我不敢對付李懷唐,但是,我可以迂回進攻,找楊玄璬的麻煩。”楊洄嘀咕著。
“楊玄璬?有道理!”武忠忽有所悟,示意楊洄明言。
得到鼓勵,楊洄恢複了信心,道:“凡成婚者,必須無長輩以上喪事在身,如果楊玄璬病逝……”
“嘶!你是說,殺了楊玄璬?”壽王年少,沉不住氣,忽聞絕妙主意,不禁失聲。
武忠下意識四下張望,而後小聲提醒道:“殿下,記住,不是殺,是急病去世。”
“對對對,急病,哈哈,急病,楊洄,看你的了,好好給我演好這出戲,莫要再讓我失望!”壽王得意笑著,隻要拖延一年半載,絕色美人楊玉環將屬於他。
楊洄似乎又想到什麽,向武忠詢問:“舅舅確定李懷唐征戰渤海國有去無回?”
武忠連連冷笑,壓低嗓音附在壽王的耳邊道:“殿下無須擔心,吏部的人在幽州不少,他們打仗不行,不過足以勝任運送糧草之類的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