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騎兵王者
在殺掉契丹人的工匠和擄走為己用之間的選題當中,李懷唐理所當然地選擇後者,不辭勞苦萬裏參戰總該獲取些紅利吧?
所以,在完敗契丹人之前,他的行動全是虛張聲勢,迫使契丹人交戰。
契丹人終於被迫入彀,匆匆追來。
兩軍對壘。
雙方的心態不謀而合,都沒有急於立刻投入戰鬥的意願。可突於縱馬陣前,有意邀李懷唐談判。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互相怒視的僵持首先被可突於打破。
“君之寧遠在大唐西,我契丹在大唐東。君何以咄咄逼人,不遠萬裏來與我過不去?”
李懷唐淡淡一笑,道:“契丹不服王化,故特來教化之!”
“你?!”可突於差點連肺都氣炸,好不容易才勉強忍住。
“我們沒有利益衝突,何必拚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好吧,說說你退兵的條件。”
可突於明顯是服軟了,忍氣吞聲。
李懷唐一副油鹽不進的表情,道:“契丹無條件投降之日,我退兵之時。”
可突於氣得哇哇亂叫,是可忍,孰不可忍?李懷唐也隻有一顆腦袋,兵還沒他多,既然給臉不要臉,那就刀鋒下見真章!
“為了族人,殺光他們!”
可突於悻悻退回本陣,迫不及待地發動進攻。他麾下還有兩萬人,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寧遠鐵騎不接戰,轉身散去。
可突於非常不理解對手的愚蠢舉動,向來騎軍作戰背向者隻有挨打的份,陣前後撤等同自殺!
見到對手出昏招,可突於大喜,不停地催促部下追擊。
契丹騎兵越追越近,然而,最後的百餘步距離仿佛被定格了,怎麽也無法再靠近一步。
忽然,迷塵中飛出一排排羽箭,迎麵襲向契丹人。
一撥羽箭落下,數十名契丹騎士慘叫落地,他們之中大部份都很冤,身上無箭傷,卻受累於胯下中箭的戰馬。
接著第二波羽箭落下,又有數十人倒黴。
可突於盡量將身體貼伏於馬背上,箭矢暫時沒光顧到身上,不過,他親眼目睹了身邊兩名親兵的落馬慘狀,快速奔跑撞向落下的箭矢,後果可想而知。
可突於也有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念想,但是,他們的戰馬本來就遜於速度,馬背上騎射會影響控馬姿勢,讓他們勉為其難的追擊雪上加霜。
箭雨不停歇,一撥接著一撥,準確地落入契丹人的陣中。寧遠鐵騎的射手根本無須瞄準,大概將箭矢射入身後的追兵中即可,廣種薄收,耐心地給契丹人放血。
箭雨讓契丹人恨得牙癢癢,將對手大卸八塊的願望空前的強烈,越追越起勁。
漸漸地,可突於意識到了不妥和害怕。對手的每一輪箭雨總能直接殺傷他數十人,至於二次被絆倒的更多,雖然看上去每次的損失不大,但是累計的傷亡卻很可觀。如果繼續這樣追擊下去,即使最後追上對手,恐怕自己的兩萬人也已死傷過半。
“放箭,快放箭!”可突於實在沒有選擇,不得不犧牲速度取弓反擊。
可突於恨恨地射出一箭,箭矢卻落在對手的身後。契丹騎士效仿的結果大多如此,即使夠著對方,也無法給對方造成致命的殺傷。沒辦法,目標是不停向前奔跑的騎兵,而且相距百餘步,他們的箭矢有如強弩之末。
不可能!
可突於不相信差距,連續放了數箭,戰果依舊為零。
一支迎麵而來,穿卡在可突於衣甲上的箭矢給了他正確答案。
可突於拔箭時,將衣甲撕爛了一片。
“這是什麽箭矢?”可突於地望著手中的三菱狀箭矢,極其驚恐,論重量,寧遠鐵騎的箭矢要比他的箭矢重上一些,前重後輕。他感覺到,或許是這些個原因,對手弓箭的有效射程要比他的遠,殺傷威力也更大。
可突於想的沒錯,寧遠鐵騎配備的箭矢是武裝院開發的,經過不下數千次試驗的三菱箭,其重量分配恰到好處,達到最佳射程,較傳統箭矢遠兩成距離。
差距的代價是生命和鮮血,契丹人正為此買單。
停!停!停!
可突於想通了關鍵,立刻刹住追擊腳步。
龐大的隊伍明顯瘦了一圈。清點人數,將近少了兩千騎!
可突於又恨又怕,連對手的皮毛都沒摸到,兩千名勇士的生命就這樣毫無價值地消失了!
契丹人停止了腳步,不過寧遠鐵騎卻不願意就此罷手,轉身殺了回來。
殺!
可突於咬牙迎頭殺上。
逃!
寧遠鐵騎根本不給機會予契丹人,他們一人雙騎,完全控製了戰場上的主動,與契丹人若即若離。
可突於相當鬱悶,追,追不上,還不斷被對手殺傷;逃,隻有死路一條,對手的馬快又多;不追不逃,更可怕,寧遠鐵騎逮住機會上前就是一輪又準又狠的強弩,完成作業就上馬絕塵而去……
半天的工夫,可突於驚駭地發現,損失達到了驚人的五千餘。
太無恥了!可突於欲哭無淚。
兵力,雙方到了同一起跑線;士氣,卻代表著兩個極端。
夜色的到來,讓可突於有了喘息的時間。
契丹人的營地裏,可突於與實力派李過折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兩人圍繞著究竟是趁著夜色撤退還是放手一搏夜襲而互不相讓,可突於傾向於夜襲,畢竟他更在乎上萬的工匠;李過折要留得青山在,遠遁避開寧遠鐵騎鋒芒,理由同樣充份,找來強援再回頭對付敵人,說不定還可以解救被擄去的匠人。
爭論無果而終,李過折不顧阻攔,帶領五千人夤夜西去。他的部落大部份在科爾沁草原之西,李懷唐要去收拾的是東部方向歸附於可突於的勢力,死道友不死貧道,他當然可以撒手不管。
夜襲並非契丹人的專長,卻是他們翻盤的唯一機會。
科爾沁草原是契丹人的地盤,他們熟悉這裏的一草一木,再加上有經驗豐富的獵人作向導,可突於覺得勝算很大。
或許可突於應該向大唐朝廷申請夜襲專利保護,又或許他根本沒料到李懷唐會逆襲,半路上,兩軍不期而遇。
實踐再次證明了獵犬的嗅覺要優秀於獵人的鼻子。相隔數百步,寧遠鐵騎率先發難!
盡管契丹人聽到了強弩恐怖的上弦聲,就在對麵數百步外,卻乏計應對,隻有硬著頭皮上馬衝鋒。
強弩無差別式平射給草原留下了大量的“夜肥”。
弩箭過後,羽箭齊發,黑暗中目標不清,但羽箭的數量龐大,覆蓋範圍廣,還是給契丹人造成了不少傷亡。
夜襲變成了混戰,雙方點燃火把,激烈廝殺。
可突於不失勇猛,一馬當先,及時低頭避開橫掃而來的一刀,回手一刀切斷對手的脖子,首獲戰果,可突於殺興更為濃烈,再揮刀砍向下一名對手,“哐當!”一聲,鏗鏘,對碰的結果是他的彎刀斷成兩截。可突於驚出一身冷汗,鋒利的漢刀順勢切破可突於的胸甲,差點將他開膛破腹。
數名親兵為他解了圍,但是很快就刀斷人亡。
可突於終於醒悟他沒有勝利的希望,無論是騎射交戰還是肉搏戰,寧遠鐵騎同樣威力十足,他們之間始終存在著可怕的差距。漢刀鋒利,棉甲堅固輕便,根本不是他的裝備所能比擬。
戰鬥以可突於的膽怯逃亡為轉折點,契丹人瞬間奔潰。
礙於夜色,李懷唐沒有下令追擊,等待天色放亮,在兩頭海冬青的指引下,快騎四出,瘋狂追殺潰兵。
窮寇莫追在李懷唐這裏沒有市場,除惡務盡,契丹人被消滅得越多,反撲的可能性就越小。
寧遠鐵騎經過半夜休整,人精神,馬抖擻,反觀他們的追擊對象,個個饑渴不堪,盡管他們先行兩個時辰,卻礙於黑夜無法提高速度,沒過多久,便紛紛被寧遠鐵騎追上。
追殺是胡一箭和南霽雲等神箭手的盛宴。
文人相輕,武人相重。敬重最常見的方式是比武。
草原上,一場射殺比賽無言而默契開場。
胡一箭馬快,先撥頭籌,前方百步的敵騎應聲落馬,一箭斃命。南霽雲弓強,後發同樣出色,一箭將敵騎從背後穿心。
射中目標已經不是比試項目,一招製敵方顯英雄本色!
百裏追擊,兩人同以九箭各取九個戰果,臂力將盡之時,胡一箭弓把左手交右手,再取箭矢施放。
“哈哈,我敗了!”南霽雲坦蕩蕩,認輸幹脆,他沒有左右開弓的本事。
第十箭出,胡一箭箭囊告空。
南霽雲意猶未盡,拔出鋒利的漢刀,豪情壯誌:“再比刀!”
“誰怕誰!”
“殺!”
……
夜戰和追擊合計斬首八千餘,契丹人元氣大傷,可突於直屬部可戰之士幾乎損失殆盡。
“可惜跑了可突於!”白孝德深感遺憾。
李懷唐不以為意,輕鬆笑道:“不用管他,我們兵分兩路,你率五千輕騎北上,我向東,教化契丹三十六部!”
落難的鳳凰不如雞,契丹人本來就不是鐵板一塊,可突於的羽翼盡除,他的內部競爭對手自會取他性命。現在最重要的不再是清除敵人的星點殘餘力量,而是去收取紅利,消滅他們的潛力。
科爾沁草原上,遊牧部落無數,聽說有強敵入侵,都暫時躲到東北麵和正東麵避難去了,他們都以為將和往常一樣,等敵人退卻後再返回牧場。可是,天意從來高難問,人生之不如意十常八九的鐵律又再逞威,他們自認強悍的契丹大軍在入侵者麵前居然如土雞瓦狗,完敗隻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