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雙雄聯袂,城陷!
攻城不一定要用拋石機,用強弩也可以。
缽邏密等待的決死一戰沒有如期到來,寧遠鐵騎不緊不慢地堵城獵殺。
寧遠鐵騎兵力不足以圍城,所以隻堵住了孽多城的僅有的兩個城門之一,西城門,每天派強弩手列陣於城牆兩百餘步開外,時而密集連射,時而擊鼓佯攻,迫使守軍露臉後再用冷箭點殺。
孽多城城上,異常慘烈,鮮血殘肢布滿一地。小勃律人從未見識過弩箭的威力,首次麵對遠距離的強弩陣而懵然不知躲避,或許是受到小勃律人的勇敢鼓舞,又或許是麵子上過不去,吐蕃將士跟著死傷慘重。
強勁的弩箭輕易貫穿守軍的身體,餘勢未了,繼續帶著飛行,將命中的目標帶落城牆的內側;最恐怖的數腦袋中箭,在腳踏弩弩箭麵前,被命中的守軍腦袋像脆弱的西瓜一樣碎裂,腦漿四濺。
缽邏密恨恨地怒罵著李懷唐無恥,卻拿他毫無辦法。對付弩箭的最好辦法是躲藏,每次他的士兵躲在女牆下不露臉時,城下就會響起雄壯的牛角號,大量的士兵舉著盾排呐喊而來,缽邏密不得不用彎刀驅趕守軍站起應戰,然而,敵人永遠都是雷聲大雨點小,佯攻隻為了欺騙他們離開牆體的保護。
這一招很無恥,卻很有效,缽邏密不敢大意,萬一哪次敵軍弄假成真,打他個措手不及,孽多城就完蛋了,他相信,不用多,隻要城頭站上百名敵軍,屬於他的戰爭就會結束,指望懦弱的小勃律人自覺拚死抵抗一點都不現實。所以,他必須盡可能將敵人攔截在城牆下。
可是,李懷唐沒有給他機會,一連三天,天天如此,連唐軍也加入了這個有趣的遊戲當中。在弩箭的打擊下,缽邏密所依賴的兩千名吐蕃士兵還未接戰就死傷了三分一,守軍的士氣幾乎跌至冰點。
如果寧遠鐵騎攜帶有足夠的箭矢,恐怕孽多城將無需強攻。
來曜很吃驚,強弩是唐軍的專利,沒想到寧遠鐵騎所裝備的強弩,無論在質量和數量上,或是在使用上均不遜於唐軍,似乎還青出於藍勝於藍。
不僅如此,來曜還發現了寧遠鐵騎身上所穿的特殊“盔甲”。他特意要來一套研究,不由歎為觀止。棉甲堅固便宜兼保暖,容易製造,適宜大量裝備,雖然唐軍的明光鎧同樣堅固,但缺點明顯,除了沉重不便外,還貴得很,損失不起。
來曜忽然覺得慶幸,李懷唐是漢非胡,是友非敵,否則後果難料……
三天的時間,孽多城外的壕溝被填平,數百架用於攻城的梯子完工,強攻時機成熟。
寧遠鐵騎擔任主攻的是陌刀千騎將李嗣業,安西軍擔任主攻的是左果毅都尉封常清,兩人曾經是上司與部下關係,如今李嗣業後來居上成為將軍,而封常清依舊是都尉。
封常清明顯是受到了刺激,他的能力不差,原地踏步隻緣於相貌醜陋。
有唐一代,官員的選拔條件其中之一就有相貌的考核,譬如丞相張九齡儀表堂堂,在其罷官後,每每選拔新官員時,李隆基總以他的樣貌為參照:風度得如九齡乎?
雖然軍中不比文職官場,但同樣受到世俗的影響,封常清是受害者之一。
小勃律是魚腩,機會難得,封常清卯足了勁頭與李嗣業比拚速度,他要第一個登上孽多城城頭。
這次,對孽多城的守軍來說,狼真的來了!而且毫無預警,當無數把梯子搭上城頭時,躲在牆體下的守軍才意識到決戰即將開始。
李嗣業感覺到來自封常清的異樣目光,他一點都不擔心會輸給對方,雖然他的手中的陌刀沉重,有三十餘斤,但是他穿的是棉甲,比封常清的明光鎧要輕便得多,兩人基本上處於同一起跑線。
“安西軍猛將多,果不其然,這個封常清驍勇不輸李嗣業!”
李懷唐騎著戰馬觀戰,望著安西軍與他的麾下難分上下,幾乎同一時間出現在城頭上,不由讚歎。
戰場上,李嗣業霸氣畢露,呼喝間陌刀橫掃,數名小勃律士兵像台風中的老樹,被摧枯拉朽般截成兩段。
數名吐蕃督戰的吐蕃士兵趕緊圍過來,他們臨戰經驗豐富,知道必須盡快將這名最悍勇的敵人消滅,否則他們的防禦將很快奔潰。
李嗣業絲毫不懼,陌刀左砍右劈,吐蕃人手中的木盾轟然破碎,其中一名吐蕃士兵由於腳步急了點,太過靠前,結果頭盔與鎖子甲都阻擋不了破裂木盾後的刀鋒,任由鋒利的陌刀從頭部至腹部切開一道口子。
吐蕃士兵親眼目睹了其腹腔內的肝髒腸子掉落地上,而後慘叫倒地。
封常清手中的唐刀也不含糊,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接連砍倒三名守軍,為他身後的士兵贏得了上城的時間。
城頭上,李嗣業與封常清就像兩把尖刀,鍥入守軍的防線內,其身後的士兵源源不斷湧上來。缽邏密看在眼裏,急在心上。
“放箭,放箭殺了他們!”
吐蕃人的弓箭手忙不過來,城牆上到處搭著梯子,敵人瘋狂向上攀爬,他們顧此失彼,不過主將有令唯有遵守。
李嗣業根本不管上身插著的數支羽箭,繼續撲殺守兵,嚇得毫無戰心的小勃律士兵到處逃竄,推著吐蕃人的弓箭手也跟著後退。李嗣業等人趁機迅速接近並解決數名敵人的弓箭手。
缽邏密對後退的小勃律人下達了殺無赦的命令才阻止了全麵的潰散。
恐怖的殺戮效果隻能維持短暫時間,如果不能將引起慌亂的敵將消滅,失敗始終無法避免。再調弓箭手恐怕來不及,缽邏密橫心咬牙,放棄了全麵指揮,帶領親兵撲向李嗣業。
對付陌刀,普通的彎刀肯定不行,缽邏密不敢托大,扔掉手中的彎刀,奪過親兵的長矛,刺向李嗣業。
此時的李嗣業渾身鮮血,衣甲上零星掛著碎肉,他剛剛砍殺了一名吐蕃刀盾兵,刀勢尚未收回而一柄長矛已然刺到胸膛。
矛尖無法透穿棉甲,李嗣業受力倒退數步差點倒地,剛好被封常清扶住。
沒有廢話,也來不及囉嗦,封常清舉盾為李嗣業擋住了從下盤刺來的長矛。李嗣業連道謝的時間都沒有,揮刀逼開三名長矛手,抬眼望去,越來越多的吐蕃士兵圍攏過來。
自知大勢已去,缽邏密放棄了城防,喚來更多的部下,打算集中力量將李嗣業、估計是敵軍的頭號勇將格殺。這個結果對他而言是失敗中的一個輝煌的勝利,不失為一種安慰。
李嗣業不知道啥是小宇宙,可他確確實實爆發了,敵人越多,他越興奮,潛藏體內的某股神秘力量源源不斷湧出,雙臂肌肉緊繃,陌刀揮舞如風,所過之處,除了血腥,還有恐怖;除了哢嚓,還有慘叫。
形成局部兵力優勢的吐蕃人竟然被李嗣業逼得節節後退。
“盾排,盾排,”缽邏密想到了對付辦法。
數名盾兵湧來,擋在缽邏密的身前。
“笨蛋,擋什麽擋,快砸他,用盾排砸他!”缽邏密怒敲不開竅的士兵。
盾排朝著李嗣業飛過去,李嗣業隻來得及砍碎兩個,還有兩個撞在他身上。李嗣業被砸中,瘋狂的攻勢頓時窒停,吐蕃人迅速反攻。
“殺死他!”缽邏密獰笑,搶過身邊一名士兵的長矛,狠狠地擲向李嗣業。
長矛飛越圍攻李嗣業的士兵頭頂,直撲目標。
眼看李嗣業即將斃命,封常清橫空出世,舉盾抵擋。長矛洞穿盾排,嗜血的矛尖意猶未盡,紮入封常清的手臂。
封常清吃痛,盾排掉落,一把彎刀正好閃電劃來,切斷了他的整個胳膊……
“啊!”李嗣業齜目欲裂,揮刀碎了傷害封常清的敵人。
失去封常清的掩護,李嗣業處境艱難,但是,缽邏密的機會稍縱即逝,數名陌刀手從李嗣業身後殺過來,同時,更多的攻擊士兵爬上了城頭,對缽邏密等人形成了合圍態勢。
“用矛紮死他!”受到了啟發,缽邏密欲孤注一擲,發動臨死前的最後一擊。
並非每一個人麵對死亡都能從容不迫,吐蕃士兵的勇氣消耗得差不多了,缽邏密的命令對他們效果不再,他們雖然恐慌,卻清醒得很,長矛是他們手中唯一的武器,擲出後就隻有赤手空拳,隻有挨宰的份。
其實,即使有武器也無濟於事,隨著城頭淪陷,剩餘的數十名吐蕃士兵不過是汪洋大海中的一扁小舟,沉沒隻是時間問題。
李嗣業為封常清上了止血藥包紮好傷口,帶著憤怒再次投入戰場。剩給他發泄的目標不多,隻有聊聊數名負隅頑抗的吐蕃人,其中包括他們的主將,缽邏密。
士兵們很默契,主動把缽邏密讓給李嗣業。
缽邏密的進攻有點悲壯,如同飛蛾撲火,明知敵不過,明知必死無疑,依然義無反顧。
城頭上,陌刀輕揮,一條胳膊飛起,一聲慘叫激蕩,缽邏密踉蹌倒地,加入殘疾行列。
城門洞開,鐵騎入城,孽多城宣告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