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我夫郎家窮
洛水南畔,告別的場麵感人。才定親轉眼又要分離,小玉環哭成了淚人兒。
“李郎,可要記得三年之期。”淚珠淌流在小玉環的臉頰上,愈顯難舍難分之色。
李懷唐輕輕地替她抹掉兩行憂傷,柔聲道:“會的,就算有刀山火海擋道,我也一定會來。”
“嗯。”小玉環稍稍寬心,從腰間摘下一條手帕,遞到李懷唐的手上。
手帕上有刺繡,是兩隻鳥兒,展翅於風中自由飛翔。
“這隻大的是李郎,小的是玉環,玉環要與李郎一起雙宿雙棲。李郎可要藏好,無論到哪都要帶著。”小玉環羞澀地解釋著,聲音幾不可聞。
李李懷唐將手帕抵到鼻子下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肺,令人陶醉。此情此景何曾相似,當初在乞史城時,蘇小娘送了一支步搖給他,物件不同,卻都代表著無盡的思念和濃鬱的情意。
“嗯,”李懷唐溫馨回道,“人在物在,手帕在我身上如同小玉環放在我的心裏,永不忘懷。”
“李郎!”小玉環動情地投入了李懷唐的懷抱,任由李懷唐將她抱起,將嘴唇貼在她粉嫩的額頭上。
“啊,”小玉環輕呼,“你頂著我了。”
李懷唐尷尬地放下小美人兒,含糊嘟噥了一句。早上出行,美人們說什麽也要為他係上縫有心形水晶球的腰帶,結果讓小玉環中招。
小玉環在長安時已見過李懷唐的幸運物,自然知道是什麽擱到她,她忽然伸手入懷,摸出了一個物件,雙手捧著攤在李懷唐眼前。
“嘶?你也有?!”
李懷唐驚奇不已,一個心形水晶球呈現在他眼前,與他腰間的幸運物一模一樣,分明就是當初他遺失在那密水畔的那一顆!
小玉環羞澀道:“嗯,上天送我的,那年,玉環隨叔父回劍南道,我還記得在父親大人墳前許了願,那個,嗯,之後,我就見到了這個…….現在,又遇見了李郎。”
“許願?什麽願?”
“不告訴你!”小玉環臉色緋紅,咬唇嗔道。
“我猜猜?”
“壞死了!不許猜!”……
洛水北岸,自覺遠離百步外的裴小娘一身的醋意,盡管使出了獨門絕招、鴕鳥戰術,背對著遠處的李懷唐眼不見心不煩,然而,在玲瓏小娘的指點吃笑中,還是不時忍顧回望。
柳美人挽著裴小娘的手腕,笑道:“李郎真是討小娘的喜歡。當初我第一次見李郎之時,以為他不過一粗鄙的武夫而已,真是難以想像,整天與殺戮混在一起的他,竟然才華橫溢文采風流,一句問世間情為何物俘虜了裴小娘的芳心,一段陋室銘又抱得小玉環歸。”
提及往事,裴小娘心中泛起一絲甜蜜,甜意與酸意混雜一起,湧上俏臉,化成了幽怨:“薄幸之徒!見一個喜歡一個,很快就會把我們忘了。”
“不會的,阿牛哥不是這樣的人。”水柔兒小聲地嘟噥著。
“你啊,就知道維護你的阿牛哥!”裴小娘沒好氣地點了點水柔兒的腦袋。
“別鬧了,李郎過來了!”柳美人眯著眼睛道。
遠處,李懷唐已與小玉環告別,策騎過橋,數步一回首。
千騎西去,踏上回歸寧遠城之途。景山沒有走,留在了洛陽,李懷唐給了他三個任務,首先要搭建一張間諜網絡;其次是尋找齊濟善的下落,找到小汾娘的下落;最後還要暗中保護小玉環,雖然知道李懷唐與小玉環定親的人不多,但是難免有心之人會嗅到不尋常的味道進行報複。
李懷唐一行人走了兩天,在潼關前,遇上一支龐大的駱駝隊,領隊之首居然是李禕。
與李禕相談,李懷唐才知道長安的糧食價格漲勢已成,若洛陽的糧食還運不過來,長安城將要鬧糧荒。所謂的糧荒許多人都知道,實質是權貴豪強們囤積居奇造成供給減少而已,可朝廷卻無人敢得罪貴族們提出針對措施平抑糧食價格,幸好李禕從李懷唐手裏弄到了一支運輸隊,於是他受命帶著駱駝隊到洛陽運糧。
說到糧食,難免要涉及到李懷唐這兩天來的遭遇,李懷唐又費了一番口舌。
終於說完公事,李禕意猶未足:“上將軍能否在長安城停留數日,等我回頭再詳敘?影兒小娘對上將軍甚是仰慕,哀求著老夫要一睹上將軍的風采!不知上將軍可否答應這個不情之請?”
影兒小娘是李禕與小妾生的最小一個小娘,封號月影郡主,與裴小娘是閨蜜。
騎著戰馬跟隨李懷唐身後的裴小娘警惕地催馬上前,搶先替李懷唐回答:“王爺客氣了,我夫郎思念家中嬌妻久矣,歸心似箭,不便到府上叨擾,以後有機會,若兮再上府拜訪看望月影郡主。”
李禕楞了一下,會意笑著:“嗬嗬,老夫早知公主會如此一說。無妨,我已允影兒小娘去鳳翔,到時上將軍會見到她的。”
“啊?”裴小娘驚呼,“不,不行!”
“為何不行?”李禕故意反問。
“那個,我夫郎家窮,隻怕委屈了郡主!”情急之下,裴小娘胡扯了一個理由。
“哈哈,他窮?”李禕差點笑掉下巴,“老夫看中的正是他的家產。”
“李郎!”裴小娘無從應對,開始撒嬌。她的夫郎已經被數人分享了,每加入一個競爭者,她的寵愛就會少一份,她聽得出,月影郡主似乎也有意於李懷唐。
李懷唐笑道:“王爺大將軍和你說笑呢,月影郡主身份尊貴,我一介武夫而已,如何能受此大禮。王爺見諒,寧遠軍情緊急,時間緊迫,日後如果有機會,我再登門謝罪!”
李禕心中不免可惜,他確實有意將月影郡主許配給李懷唐,與尚駙馬的公主不一樣,遠嫁的公主有時候會由兩三名宗室的小娘陪著,以免在陌生的異域太過寂寞,所以即使李懷唐娶公主再娶郡主也不會有人提異議,而且李禕知道,李懷唐的身邊婦人沒有妻妾之分,故而他起了嫁女之意,隻是他沒想到裴小娘會如此抗拒。
“罷了,是影兒小娘沒這個福份。嘿嘿,公主可要看好了,說不準明年上將軍又來長安,到時我再打他的主意!”李禕哈哈大笑。
李懷唐無辜地望著裴小娘做了一個招牌動作:聳肩攤手。
裴小娘咬著嘴唇別過頭去,卻豎著耳朵偷聽,怎麽也不願離開。
“哦,上將軍,還有一件事。”李禕忽然想起了什麽,神情轉向嚴肅。
“什麽?”
李禕道:“聖上已下一道聖旨,由內侍李靜忠帶著候在鳳翔。聖上有意讓新任龍武騎遊擊將軍王忠嗣跟隨上將軍前去寧遠城曆練,負責統領八百大唐雇傭軍。”
“統領雇傭軍?!”李懷唐相當不滿,很明顯,聖上對他有戒心,讓養子王忠嗣領軍無非是想製衡他。可問題是,雇傭軍是他真金白銀堆砌而成的,憑什麽一道聖旨就剝奪了他的控製權?
曆史上,李隆基是一個疑心很重之人,擔心帝位被搶,日夜提防著自己的兒子,經常下令讓他的十數個兒子更換名字就是例證,甚至發狠起來一次就殺了包括太子在內的三個兒子,對後立的太子更是迫害得差不多讓他產生精神分裂症。至於對待權柄在手的重臣更是陰險狠絕,王忠嗣是他的養子,隻因功高震主權力過重便奪其職,而後殺之,高仙芝與封常清也因此而亡,哥舒翰被他逼得倉惶兵敗投降了安祿山。對李懷唐的不信任自然是預料中事。
李禕低聲道:“上將軍切莫感情用事,切記不可在李靜忠麵前流露不滿,此人奸險,可不比高力士。好了,該說的我都說了,若不是為了影兒小娘,我才懶得與你說這麽多。”
李懷唐轉而想通了,好漢不吃眼前虧,於是拱手致謝告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