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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擂台

  上朝是一件苦差事,卯時五更天,漆黑依然是大地的主宰者,而長安城的統治集團成員們已經在趕往興慶宮的路上。為了在卯時準是到達興慶宮殿外,朝臣們不得不在寅時離開溫暖的床榻,離開軟玉溫香。


  昨夜李懷唐興致勃發,與柳美人顛鸞倒鳳了大半夜才沉沉睡去,一個美夢未完,耳邊卻傳來柳美人的催促:“李郎,快寅時了,若兮小娘說寅時坊門打開,要上朝的話得趕快起來梳洗準備了。”


  李懷唐翻了個身,嘀咕道:“這朝官真不是人做的,芙蓉帳暖春宵苦短,剛消受完美人恩,又得去侍侯皇帝。”


  柳美人掩嘴竊笑,擰了一把李懷唐的手臂,怨道:“別人才不像李郎你這麽貪得無厭沒個夠。”


  仿佛受到了刺激,李懷唐又一個翻身,將柳美人壓在身下,惡狠狠道:“又想吃家法了?”


  “不,不要,別鬧了,李郎,要來不及了。”柳美人慌忙阻止,若是讓他繼續,不知道又要折騰到什麽時候。


  “夫郎威武否?”李懷唐意猶未盡依依不舍,若非該死的上朝,他肯定又要大戰一番。


  柳美人吃吃而笑,附在李懷唐的耳邊,膩聲道:“李郎如狼似虎,妾身吃不消。”


  挑逗,絕對是挑逗。然而從皇城方向傳來的沉悶擂鼓聲聲催人急,驚擾了李懷唐的興致。


  一陣手忙腳亂,在柳美人的幫助下,李懷唐匆匆穿上一身的戎裝,他上朝的身份是寧遠上將軍,今天他有兩件事要做,一是請求冊封,二是求娶公主。


  開元中期,皇帝還算勤政,早朝很準時,卯時正,內侍宣久候宮外的大臣們入朝堂。數百名朝臣依序入宮,忽然間,金春大街之西傳來馬蹄的急馳聲。


  “是哪個棒槌啊?”大臣們疑惑地望向來騎,議論紛紛。趕早朝的官員無不提前到達宮殿外等候,這樣著急趕時間的估計是哪個粗枝大葉的愣頭青。


  夜色中,沒有人看清來者的麵貌,待騎士急停下馬,傳來得意的喧鬧,大臣們才發現,他們口中的棒槌竟然是寧遠李懷唐!


  李懷唐很鬱悶,入宮之後他被攔阻在朝堂外,與他享受同等待遇的還有可突於和突騎施仇敵骨啜,他們被告知等候聖上的宣見。


  朝堂外,三人明顯有一個共通點:敵意濃厚,均默不作聲,互相冷視。骨啜不敢向李懷唐挑釁,剩下的隻有李懷唐與可突於相鬥,可突於久經沙場,殺人無算,目光咄咄逼人殺意畢露,而李懷唐同樣不遑多讓,兩人以目光作為利刃,不知道刺透了對方多少次。值勤的衛士好奇地看著兩具紋絲不動仿佛石化的身軀在比鬥,直到殿中監將他們宣入麵聖。


  朝堂內,百官看到了一幕有趣的麵聖禮。因為事情緊急,鴻臚寺的相關官員還沒來得及在麵聖前向李懷唐教導禮儀,棒槌李懷唐對著皇帝竟然先是抱拳作揖,而後見到骨啜與可突於雙膝跪地,他又跪下,卻是陌生的單膝跪禮,左手撐地,右手按在心髒的位置上,大呼萬歲。


  “大膽!安敢對吾皇無禮?”主管殿中百官禮儀的侍禦史李元紱怒喝。


  武忠豈肯放過此機會,打蛇隨棍上:“臣請治李懷唐欺君之罪!”


  李隆基尚未吭聲,齊濟善趕緊出列,為李懷唐辯護:“聖上容稟告。”


  李隆基哈哈一笑,打斷齊濟善的發言,道:“都平身。剛剛單膝跪禮的可是李懷唐?”


  李懷唐抱拳回答:“臣,寧遠李懷唐。”


  “哦,你這跪禮為何如此標新立異?”李隆基的好奇心大於責怪心。


  崖山之後無中國。有唐一代,甚至宋一代,君臣之間的禮儀沒有那麽苛嚴,跪禮除了重大場合和朝日,大多時候君臣相見用不著動不動就雙膝著地,不僅如此,在稱呼上,奴顏婢膝諸如大人卑職草民此類的自稱更是空白,隻是後來的鞭子王朝將此發揮到極致,將人性自尊踐踏到無以複加的地步。


  李懷唐道:“回聖上。子曰,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臣有一雙膝蓋,一跪天子,另一跪父母。”


  “子?子曰?”李隆基眨著眼睛,努力地回想哪個子曾有此言。


  知道李懷唐經常胡言亂語,齊濟善趕緊為李懷唐善後:“聖上,李懷唐久居西域,不知中原禮儀。臣在寧遠城之時,所見除了抱拳禮便是這單膝跪禮了。”


  李隆基浪費了不少腦細胞,愣是沒想出究竟是哪個子的精辟之言,不過,他並不在意,對齊濟善點點頭示意理解,然後問李懷唐:“說得好,男兒膝下有黃金!隻是你右手護心作何解?”


  “效忠之意。”李懷唐的回答很簡單,卻深得李隆基的讚賞。


  “嗯,單膝為臣,護心為忠。有意思!”李隆基哈哈大笑。武信看到的機會,齊濟善見到的危機,均在這笑聲中煙消雲散。


  一番繁複的禮儀之後,高力士拿出聖旨當眾宣布皇帝的旨意,李懷唐與可突於均得到了冊封,至此,寧遠上將軍的稱號名正言順,天下承認。


  禮畢。可突於第一個跳將起來,道:“聖上,臣欲求娶碎葉公主,請聖上恩賜。”


  李懷唐與骨啜同時暴起,李懷唐先道:“聖上,臣與碎葉公主情投意合兩心相許,在我的心目中,碎葉公主已是我的妻子,此次護送碎葉公主回長安正是想向聖上求婚。”


  “聖上容稟,碎葉公主本來聖上賜予我的可敦。此兩人無理取鬧,請聖上降罪於他們。”骨啜憤怒不已。


  骨啜不提還好,剛說完,李隆基便怒火衝天,狠狠地怒斥了一番蘇祿汗,扣留王爺,對公主無禮不說,竟然還娶吐蕃公主,與西域諸胡聯合,欲對大唐不軌雲雲,聽得骨啜滿頭大汗。


  李隆基打完雷,不再理會焉到一旁的骨啜,轉問大臣們有何意見,畢竟兩家同時求娶碎葉公主。


  侍禦史李元紱道:“聖上,開元年間,我們大唐先後嫁了燕郡,東華兩位公主與契丹王,東華公主更是當今契丹王之正妻,而可突於不過契丹牙官而已,沒有資格求娶公主。若他娶公主回去,置契丹王於何地,置東華公主於何地?”


  聞言,可突於勃然大怒,幾可殺人的眼光死死地盯著李元紱。


  武忠出列,道:“聖上,我大唐朝沒有規定公主非王不嫁,若是依此而論,李懷唐也無資格。臣以為,可突於乃契丹三十六部之一的酋長,不存在資格問題。”


  可突於醒悟過來,連忙道:“對,對,我乃酋長,可以娶公主。”


  爭論很激烈,李元紱反對的態度異常堅決,其後有右尚書宋璟,京兆尹裴由先和中書舍人裴寬等人的支持;另一方,為可突於搖旗呐喊的除了武忠兩兄弟,還有武家一係的官員,尤其是吏部官員的聲音最大。而皇帝則顯得莫衷一是。


  “聖上。”重量級人物李禕出列。


  “臣曾聞,胡地的風俗,婦人誰搶到便是誰的妻子。雖然風俗惡劣,可也說明了一個道理,強者才能很好地保護其妻子。試想一下,如果求娶公主之人沒有保護的實力,聖上又怎能放心將公主嫁與他?”


  李禕所言引起一片嘩然,骨啜感覺到了無數的嘲笑目光,在他看來,李禕所言完全是在針對他。


  不過,沒有人理會骨啜,隻聽李禕繼續道:“故而,臣以為,此三家都對公主有意,不如設下擂台,讓他們比鬥一番,優勝者可向聖上提親。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單挑決鬥李懷唐從不懼,為了心上之人兒他可以從容血戰,可李禕的提議對他來說無疑是一種侮辱,裴小娘在他口中成了賞賜之物。他憤怒,目光帶火,熾盛的火光中是侃侃而談的李禕,是跳將出來大喊讚成的契丹人,可突於得意狂妄自信的表情深深地刻在他的腦海裏。他無奈,他沒有權利反對,龍椅上的皇帝竟然同意了李禕的建議。至高無上的皇權不經意間敲擊了他的心房,對掌握最高權利的渴望第一次出現在他的意識中,盡管這裏是大唐。


  怎麽退朝的李懷唐忘記了,自那刻起,他的心思全部琢磨在如何擁有強大的實力。


  “上將軍,等等!”在朝堂外,李禕叫停了李懷唐的腳步。


  “嗬嗬,上將軍在怨老夫是嗎?其實上將軍不必如此,就算沒有我李禕,也有張禕,或者其他禕。退一步來講,單打獨鬥不正合上將軍之意麽。老夫是深信的,以上將軍的勇武,突厥人的血熊騎鬥不是對手,區區契丹人自然不在話下。”


  李懷唐臉上之怒意盡顯,冷哼一聲才說道:“鴻臚寺卿有何事?”


  李禕還是嗬嗬直笑,絲毫不在意李懷唐的態度,年少氣盛很正常。


  “駱駝,老夫為駱駝之事欲與上將軍商量一番。”李禕很直白,對於直爽之人,他知道無須多費口舌。“上將軍可否貢獻些駱駝?不多,兩千頭即可。”


  李懷唐一愣,氣呼呼道:“沒有,一頭都沒有。失陪了,在下要去買刀上擂台。”


  李禕哈哈直笑,拉住欲走的李懷唐,道:“上將軍莫惱,擂台之事上將軍不必在意。碎葉公主始終是你的,老夫可沒說過擂台的得勝者可以娶什麽公主,聖上也沒說。嘿嘿,聖上知道你的誠意,對你的期望很高,每年兩百萬斤的銅料可不會輕易扔掉的,對不?”


  李懷唐疑惑地看著李禕,仔細想想,確實如此。李禕在他的眼裏越來越像狐狸。


  “罷了,誰讓我是實誠人。剛剛多有得罪,王爺大將軍莫記掛心上。”李懷唐臉上繃緊的肌肉開始放鬆,臉色不再那麽難看。


  “走,東市開市了,我們去邊吃邊聊。”李禕不管李懷唐是否答應,拉著李懷唐往宮外走去。


  東市在興慶宮外,緊緊隔著一條金春街而已。早朝給東市的小食物攤檔帶來了機會,散朝的官員站了半天,早已饑腸轆轆,出了宮門第一件事情便是匆匆趕往小攤檔,或要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碎肉小麥粥,或要上一碟煎餅包子,匆匆吃完丟下幾個銅錢又匆匆離去。


  李禕拉著李懷唐大大咧咧地坐在一張簡陋破舊的小方桌前,隨口叫上了熱粥和煎餅。


  “這頓我請,盡管吃!”李禕一臉的豪爽狀。


  李懷唐沒有客氣,勞累了一夜至今還沒粒米進肚,抓起煎餅大快朵頤。


  “嗬嗬,味道如何?俗話說得好,拿人手軟,吃人口軟,既然上將軍吃了就莫要推辭我的小小請求。”李禕眯著眼睛直笑。


  “啥請求?駱駝?沒有!”李懷唐拿著剩下的半張煎餅抬頭警惕地看著李禕。


  李禕道:“你可不能白吃啊?”


  “咦?我認得你,你是寧遠李懷唐!”攤檔的掌櫃發現了新大陸,興奮異常。


  “誒,都來看,李懷唐在這,他吃我的煎餅了,還說好吃!”掌櫃不乏商業頭腦,抓緊時機賣廣告。


  “上將軍盡管吃,免費,全免費!”掌櫃站在李懷唐跟前,眼睛眯成一條線,雙手直搓。


  李懷唐哈哈大笑,對李禕道:“聽到沒,是免費的。”


  李禕狠狠地瞪了掌櫃一眼。掌櫃識貨,瞪他之人身穿紫袍腰掛金魚袋,身份尊貴得很,他得罪不起,於是趕緊溜開。


  “這樣吧,把你帶來的駱駝留下三千頭,如何?”李禕的臉皮不是一般的厚,看樣子感覺像是在幫李懷唐解決難題。


  李懷唐沒理會,繼續吃煎餅喝肉粥。


  “兩千頭?不能再少了。”此刻的李禕更像一名商販而不是王爺和將軍。


  李懷唐充耳不聞,依舊無動於衷,畢竟他不是敗家的冤大頭。


  見到無便宜可占,李禕開門見山:“好吧,你開個價。”


  如果李懷唐沒有意思,他是不可能與李禕無聊地耗在此地,這一點李禕心裏很明白。他也不打算浪費時間,直接邀請李懷唐提條件。


  “王爺大將軍果然快人快語,那我也不繞彎子。”也不知道是諷刺還是讚賞,總之李懷唐是這麽說了,“兩千頭駱駝換三千把角弓和兩百萬支箭矢。”


  “嘶!這麽貴!”李禕不禁吃驚。要知道一把精良的角弓差不多相當與一匹中等馬匹的價格。隨之一想,李禕便明白,李懷唐將要打仗,估計兵器奇缺,昨天石國的國君莫賀麵聖,要求大唐派兵助他平叛,聖上安慰鼓勵之言不少,卻沒打算出兵,而是嘴巴一張,重任降落到李懷唐的身上。


  李懷唐道:“不貴,不貴,駱駝可要比戰馬稀罕,運載量大,容易喂養。這個價格很公道童叟無欺。”李禕知道李懷唐的心思,李懷唐也猜出了李禕的意圖,剛剛在埋頭吃煎餅之時,他已想通,李禕無非是看上了駱駝強悍的運載能力,大唐國土遼闊,運送物資到前線不容易,見到自己的駱駝隊表演了一個成功的典範,軍旅經驗豐富的李禕自然受到啟發。


  李禕略作思考,道:“角弓乃朝廷禁賣之物,此事需要聖上首肯。至於價格麽,上將軍能否在考慮,嘿嘿,誠意很重要啊!”


  李懷唐搖頭道:“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豈有此理?再過幾個月,我便要起大軍響應聖上的號召攻打石國,可是聖上一點實質支援的意思都沒有,我也為難啊,若非是武器緊缺,我才不會用駱駝與你交易,王爺你也知道,我寧遠城以商而立,駱駝就是商人們的第二生命。本來我是打算向聖上請求武器支援的,隻是我的臉皮薄,終究沒有說出口,這個價格不能再降了,否則我寧願運糧食回去。”


  李禕暗自算計,區區三千把角弓與兩百萬枝箭矢對於大唐來說並不困難,角弓之所以價格高企,其中一半是因為朝廷禁售所導致,現如今武器庫房裏應該還有不少存貨,與其空擺在庫房裏,還不如用來易換唐軍亟需的駱駝,而且武器到李懷唐的手上對大唐以後收複碎葉也有幫助,估計聖上不會拒絕。


  “好吧,一言為定!”李禕覺得不吃虧,同意了李懷唐的條件。


  “王爺大將軍不必著急,我還沒說完呢。”李懷唐微微一笑,繼續提條件:“寧遠城地處偏遠,人口以胡人居多,如果任由其發展,恐怕數十年後會被胡化,之前的成果將付諸東流,萬一真如此,無論是對我的後代,還是大唐均是禍非福。”


  李懷唐此言一出,李禕頗為吃驚,原以為他是一員猛將,沒料到他的眼光居然能前瞻那麽遠,不禁刮目相看。


  “上將軍想說什麽?難道要我大唐遷徙民眾前往?”


  “遷徙麽我知道沒這個可能,不過,我在想,能否將寧遠城列入大唐的放逐之地,每年給我寧遠城增添數千漢民?”


  “哈哈,上將軍好打算,恐怕送兩百萬斤銅料之時早有預謀了吧?”李禕忽然明悟,李懷唐的進貢並非免費。


  李懷唐不作掩飾,笑著承認。


  李禕道:“嗯,此事上將軍該找高力士,有他從中運作,上將軍必能如所願。”


  “那是自然,不過先由王爺大將軍向聖上提出,高將軍他再那個,嘿嘿,嘿嘿……”李懷唐忍不住笑了,那匹奧巴馬可不是白送的……


  “哈哈,老夫就說你送那一匹駿馬給高力士幹啥,原來有後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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