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明妃西嫁無來日
“啥?有人偷我的墨寶?誰,究竟是誰這麽識貨?早說啊,我給他簽名!”李懷唐當著數名美人麵前往自個臉上貼金,他的毛筆字不是全城最糟糕的,可距離末名的那個卻不遠。
“李郎真不要臉!”蘇小娘抿嘴笑道,“賊人恐怕是看上紙張了。”
當然,看上紙張的原因人人都懂,卻不能說,尤其是她那樣的美人更不能說。
“算了,這布告再出一份,讓呂尚卿寫好給我簽字。”李懷唐無趣地打發了衛兵。
“不許笑!都給我安靜吃早飯,違者家法侍候!”李懷唐虎軀一震,佯怒環視一眾大小美人。
“噗哧!”笑,除了李懷唐以外,美人們都在笑,其中還不乏噴飯的。
“對了,李郎,你還沒告訴我呢,啥是家法?”安洛兒收住笑意,很認真地請教。與安洛兒同樣好奇的還有葉姬與波斯珊,都在期待著李懷唐的回答。
領教過李懷唐的家法的蘇紫紫與柳上月均漲紅著臉,低頭吃笑。知道秘密的水柔兒與裴小娘則尷尬地左右環顧,就是不敢迎向李懷唐的目光。“敦倫之時拍翹臀!”水柔兒細若蚊蠅的聲音似乎還在裴小娘的耳邊回蕩,偏偏此時的思憶又情不自禁地回到藥殺水邊,那根碩大醜陋的物件在她的腦海裏悍然晃蕩,羞得她無地自容。
“嗯,這個,你們問紫紫和月月去,她們沒少挨罰。”李懷唐不懷好意地看向羞臊的兩名美人,表情似乎很回味。
“李郎壞死了!”蘇小娘突然站起來捂臉飛奔,留給安洛兒一個依然無解的答案。
剩下親身經曆著柳美人也在李懷唐的得意目光下敗退,追隨蘇小娘而去。很奇怪,這一大一小美人自從一起大被同眠之後,互相之間的感情比之以前更好,總是形影不離,卻便宜了李懷唐。
安洛兒本欲追究到底,衛兵的到來阻止了她的好奇心。
“好了,美人們,你們慢慢吃。夫郎忙啊,又得見客去了。”李懷唐遺憾地告別了幾位秀色可餐的美人,會客廳裏還有三位火急火燎的貴客等待他的接見。
第一次見到寧遠城的人無不被這座橫空出世的宏偉巨城所感染,或多或少地帶著驚訝,甚至是震驚。不過皇甫惟明沒有這樣的心情,首次領皇命就將差事被辦砸了,寧王至今還被扣押在碎葉城,他無法回長安複命,出事的第二天,他被驅趕回拔煥城。突騎施人毒辣得很,企圖以寧王為人質,脅迫大唐共同出兵寧遠城,借口是營救碎葉公主。
皇甫惟明很擔心,李阿牛,哦,不,應該是李懷唐此人似乎很偏激,膽大妄為,既然他處心積慮擄走公主,那麽想憑著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他放人,其難度恐怕比登天容易不了多少。
果然,皇甫惟明的擔憂成了事實。對於齊濟善的好言相勸,李懷唐無動於衷。
“……李郎子,舅舅向你保證,隻要你釋放了碎葉公主,突騎施人絕對不會踏上你的領地。”齊濟善甚至動用了親情牌。
李懷唐依然不為所動,回應的表情相當冷漠。
“李郎子,碎葉公主之事可以這麽說,受辱的不僅僅是突騎施人,你還掃了大唐的臉麵,以致於讓寧王爺陷於危險之中,要知道自古天家的麵子不能拂,否則等待的隻有災難。”齊濟善鍥而不舍,苦口婆心。
“是啊,李將軍,聖上與寧王爺的感情非同一般,必定不會坐視任由此事威脅到寧王爺的安全的。”皇甫惟明補充道。
“哈哈,豈有此理!”李懷唐怒極而笑,“人是我搶的,是我從突騎施人的手中搶來的。胡人有搶婚的習俗,他蘇祿汗沒本事怪得了誰,他要戰,那便戰,我絕對奉陪到底。至於你們的什麽寧王,他既然被突騎施人扣押了,那便是突騎施人拂了你們的臉麵,你們不去向突騎施人討公道,反倒來找我的麻煩,威脅我,這是何道理?看我好欺負是麽?”
武信再也忍不住,站起來爭鋒相對:“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隻怕到時我大唐威武之師兵臨城下,你噬臍莫及。我勸你還是乖乖交出公主,我自然會為你在聖顏之前美言幾句,給你補償點糧食刀兵。”
本來武信是不用跟隨來的,可是他以為看到了機會,看到了唾手可得的立功機會。李懷唐將他們以及數千的大唐將士釋放被他看作是色厲內荏外強中幹之舉,他相信,沒有人敢在數家強胡聯手的惡劣形勢下還敢同時得罪大唐,除非他是個瘋子。有鑒於此,武信自然不會放過搶功的機會,企圖假大唐以及強胡之威,不戰而屈人之兵,營救公主回唐。
“放屁!放你娘的屁!”李懷唐盛怒之下抽刀將身側的一角案桌給砍掉,威嚴無比地看著武信。“沒有人可以威脅我!誰也別想從我的手中搶人!來一個死一個,什麽突騎施人,大食人,石國人,我會用他們的鮮血與頭顱告訴世人這個道理。實話告訴你們,裴小娘已經是我的妻子了,我自會向裴家送去婚書。大唐如果還有五尺軀之勇士,就應當拿起戰刀騎著戰馬,大大方方地去找蘇祿汗要人,要一名弱女子去換人你們不知羞我都替你們感到羞愧!”
武信叫囂道:“你所言我理解是對大唐的挑釁!李將軍若是再冥頑不靈,休怪我大唐興師問罪!”
“哈哈,來吧,愛來就來,我隨時奉陪!你們又不是沒來過,我何懼之有?”
“你!”武信氣結,口不擇言:“你不放公主是嗎?那你這輩子也甭想娶商家的玲瓏小娘,商家膽敢勾結胡地馬匪為禍家國,全家滅門,男的為奴,女的為娼……”
刀鋒毫無預警地劃過,武信的威脅嘎然而止,一縷發絲在他的眼前飄蕩而下,心中冒起一股寒意,渾身雞皮疙瘩直起。
會客廳裏突然被殺氣籠罩,源頭在李懷唐的身上,在他的臉上,在他的眼睛裏,在他的手上,在漢刀的刀鋒上,無處不在。
冰冷的漢刀刀鋒提醒武信,他的脖子很脆弱,他的恐嚇極其失策,突然他才想起,眼前的瘋子不能以常人度之。
“李郎子息怒!”齊濟善擋在了武信身前,生怕李懷唐盛怒之下作出失去理智的禍事。“我們有話好好商量,不要妄動兵戈。”
李懷唐冷言道:“沒啥好商量的,裴家小娘我是娶定了!”
“李郎子莫要意氣用事,現在形勢對你極為不利,數家強胡聯手針對你,若沒有大唐支持,恐怕寧遠城難以保全,一旦再激怒朝廷,對李郎子來說是雪上加霜。還是讓公主隨我們回去吧,給蘇祿汗一個交待對我們都有好處。”
李懷唐道:“區區胡虜何足懼,舅舅安心留此且看我如何破敵。來啊,帶貴客下去休息!”
“你,你要軟禁我們?”齊濟善臉色霎時大變。武信與皇甫惟明同樣震驚地看著李懷唐。武信的心中越來越害怕,他可不認為寧遠城能夠擋住數十萬胡人的鐵蹄,一旦城破,留在城裏無疑會遭受亂兵之禍。
李懷唐一本正經道:“現在城外不安全,等我破胡後,自然放諸位回唐。”
“等等!”一聲嬌翠從大門外傳來。眾人循聲望去,看到的是一道優雅的身段,款步而來,在她的身後,跟隨著一名同樣絕色的美人,從她的盤起的發式判斷必然是李懷唐的夫人。
“若兮/公主?”眾人齊聲道。
看見裴若兮出現,武信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對著裴小娘喊道:“天子若震怒後果堪憂,裴家也因此會遭到牽連。公主請三思之。”
裴小娘原本打算去學騎馬,臨出門前無意中聽衛兵們抱怨大唐的使者又來,經過上回鵲巢鳩占事件之後,寧遠城的軍民對大唐頗有戒心,甚至懷有敵意,深受其害的將軍騎將士們當然不喜歡看到他們的身影。
帶著某種不好的預感,裴小娘偷聽在會客廳門外,衛兵們出於同情,更因為對紫紫夫人的敬畏而沒有阻止裴小娘。
“李郎,放了他們吧,”裴小娘的心裏很為難,武信的危言聳聽讓她產生一絲內疚,有對李懷唐的,還有對裴家家族的。
沒等李懷唐出聲,皇甫惟明搶說道:“阿牛兄!別再執迷不悟。公主下嫁突騎施乃我大唐的懷柔政策,關係到國家邊境安危,以免生靈塗炭。如今阿牛兄將公主護送到此,必然引起戰爭,盡管寧遠城很高大堅固,可在十數萬強胡的圍攻下勝算無幾,一旦寧遠城失守,對我大唐影響深遠,很有可能會導致安西陷入胡人之手。阿牛兄此舉實非寧遠城之福,更非大唐之福。還請阿牛兄以大局為重!”
夏蟲難以言冰。李懷唐怒極而笑,帶著憤慨,帶著憂傷,一首李白的《王昭君》衝口而出:
漢家秦地月,流影照明妃。
一上玉關道,天涯去不歸。
漢月還從東海出,明妃西嫁無來日。
燕支長寒雪作花,蛾眉憔悴沒胡沙。
生乏黃金枉圖畫,死留青塚使人嗟。
“漢家公主還嫁得少嗎?你們自己算算,吐蕃人娶了幾位大唐公主?娶了公主之後又搶占了大唐多少領土,塗炭了多少漢家生命,擄掠了多少唐民為奴?據我所知,在文成公主遠嫁吐蕃人前,吐蕃人甚至連冶鐵都不會,是文成公主嫁妝之中的鐵匠教會了他們冶鐵煉兵器,可是他們學會這些技藝後,可有曾感激過大唐?鋒利的刀鋒又砍向誰的腦袋?懷柔,哈哈,知道什麽是懷柔麽?就是讓胡人搶著將他們的公主送到漢家皇帝的後宮!你們身為臣子,所應該做的正是這個,而不是將自己的婦人兒女當作牛羊一樣隨便拋棄給胡人!”
反擊鏗鏘有力,讓皇甫語塞。
“六猴子,將他們給我拉下去看好了,讓他們看看突騎施人是如何勾結大食人和吐蕃人的。”李懷唐大聲喝道。
“李懷唐,你有種,你給我等著,等著大唐軍威……”武信等三人被強拖了下去。
“漢月還從東海出,明妃西嫁無來日。”
裴小娘一雙美目注視著李懷唐,這首詩簡直就是為她量身定做,是她悲苦命運的寫照。
李懷唐憐愛地撫摸著裴小娘的發絲,笑道:“可惜明妃沒有遇到我,否則一並搶了,氣死匈奴人!”
蘇小娘咯咯直笑,道:“我看李郎是搶美人搶上癮了,是公主王妃都不放過。”
“那是自然!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李懷唐一臉的理所當然。
裴小娘淡淡一笑,情緒有點低落,道:“李郎,不如讓我回大唐吧。若兮在此不但幫不上李郎,還連累李郎……”
“啪!”一聲響亮從裴小娘的翹臀與李懷唐的手掌結合處爆發。
“啊?”裴小娘本能驚呼,雙手同時捂住火辣辣的災區。
“再胡說八道就家法伺侯!”李懷唐惡狠狠地瞪著懷抱中俏美絕倫的裴小娘。
“家,家法?”兩朵鮮豔的桃花映在裴小娘的俏臉上。李懷唐的家法對她而言似乎還有點遙遠,不過赤果果的威脅呈現在她眼前之時,自然帶來了豐富而曖昧的聯想,尚未為人婦的裴小娘如何經得起挑情,一雙美目羞極而低垂,很鴕鳥地躲避著火熱的目光。
李懷唐道:“誰說若兮幫不上我?每一天你都在為寧遠城作貢獻!而且相當大!”
“啊?我,有嗎?”裴小娘一臉的困惑,不明白李懷唐所言。
李懷唐笑道:“你還沒意識到你的影響力有多大吧?你是寧遠城的數萬的唐民的定心丸,尤其是對新遷徙過來的唐民來說,你的存在必不可少,因為你選擇留下,所以她們才會安心。你對我的信心,就是她們對你的信心。”
“是嗎?”裴小娘露出了一絲驚喜,轉而卻又陷入擔憂:“可是,大唐……”
李懷唐將手指置於裴小娘紅潤的嘴唇上,打斷她的發言。
“沒有可是,沒有什麽需要你擔心的。武信那賊人在唬你呢,天子他怒啥?我幫他對付大食人,對付吐蕃人,還懲教突騎施人,他高興都來不及,至於麵子問題,我準備派人攜禮,帶婚書去長安,明媒正娶讓你入我家門。還有裴家更不會受到所謂的牽連。放心吧,一切我都會安排妥當,你快快樂樂地活著就成,用你的開心告訴寧遠城的所有人,若兮小娘無所畏懼,因為李郎就在她的身邊!”
“就是,”蘇紫紫在身後夫唱婦隨道:“李郎不會拋棄若兮妹妹的,那些胡人隻能嚇唬無膽之輩,在李郎的眼裏他們不過土雞瓦狗。想當初,李郎隻有百餘人就敢謀國,抓了史國國君,還占了他的國都,現在兵馬過萬,更不需要害怕那些胡人了。”
李懷唐笑道:“紫紫說得對。走,我們騎馬去!”
數名小娘都是胡服裘衣,馬靴套腿馬鞭在手,一看就知道是去策馬學騎。城內的西南區有寬闊的牧場,適合騎馬遊樂。
“嗯。李郎教我。”裴小娘心情豁然開朗,順從地被李懷唐牽著小手走向大門。
與美人們一起騎馬遊玩當然逍遙遐意,然而突如其來的事件打擾了他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