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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愚蠢乎?狡猾乎?

  鐵頭最佩服的將軍是李靖和薛仁貴。他一直有一個夢想,就是擁有一匹戰馬,還有一把戰刀,就像每天夜裏他爺爺給他講的英雄故事一樣,縱橫草原胡族,橫刀立馬,收複漢家河山。鐵頭的爺爺早已不在,鐵頭依然習慣每天懷著夢想入眠,盡管他知道,夢醒之後,一切如故,他還是奴隸,為胡人放牧的奴隸,吃不飽,穿不暖,每天唯一不缺的就是挨皮鞭。


  他恨,恨突厥人,恨大唐,恨大唐的皇帝。突厥人用暴力毀滅了他全家,他與他父親都成了突騎施人的最下賤的奴隸,母親不知所蹤,每天幹著沉重不堪的苦累活,重複著與昨天一樣毫無希望的生活,夜裏的夢,是他唯一的寄托,繼續生存下去的微弱希望。大唐,還有大唐的皇帝,會來將他從苦難中解救出來嗎?他失望了,大唐皇帝從來就沒有想過光複碎葉鎮,從來都沒有想過他們這些被遺棄的唐民。正是大唐的皇帝下的詔,同意將碎葉鎮封與突騎施人的,也就是說,皇帝已經承認了突騎施人對碎葉鎮的統治,承認了突騎施人合法奴役留居碎葉的唐民。


  正午的陽光很毒辣,草原上沒有可供遮涼的地方,雖說已經是秋天,勞累了半天的鐵牛揮汗如雨,突騎施人不知道吃錯了什麽,居然破天荒地要牧奴們挖掘壕溝,還連續挖了兩天。


  天空中,一頭矯健的蒼鷹在翱翔。鐵牛挺直酸痛的腰背,帶著羨慕,匆匆看了看天空那個黑點。


  “壕溝必須在日落前完成,否則全部亂馬踩死。”凶惡的部落酋長騎著高頭大馬,揮舞著馬鞭威脅著數百名疲弱的奴隸。


  “該死的,剛說完你就偷懶,給我打,狠狠地打,打死為止。”鐵牛的父親熬不過高強度的體力活,終於昏倒。聽到主子的吩咐,數名如狼似虎的突騎施人撲上前,皮鞭毫無憐憫地往他身上抽打。


  劇烈的疼痛喚醒了鐵元。他抱著頭翻滾躲避毒打。


  “住手,混蛋!”


  正在毒打鐵元的突騎施人沒料到,居然有人敢反抗,用挖掘壕溝的鋤頭與他們抗衡。


  “好膽。丟盡壕溝裏,把他倆給活埋了!”數名窮凶極惡的突騎施人製服了鐵牛,將他與他的父親一起捆綁。


  “吃屎的突厥人,有種就與你爺爺單挑……”鐵牛的發泄還沒完,肚子上就挨了重重一拳。


  痛苦得像一隻大蝦的鐵牛被一腳揣進壕溝。


  “我和你拚了!”看見唯一的兒子將要失去生命,鐵元在絕望中爆發,掙脫兩名突騎施人的控製,一頭撞在不可一世的貴族坐騎上,受驚的戰馬嘶鳴揚蹄,冷不防的酋長狼狽地被掀落地上。


  “賤種,該死的賤種,我踩死你!”顧不得活埋鐵牛,酋長惱羞成怒,讓人重新扶上戰馬,殘忍地用馬蹄踐踏被打倒的鐵元。


  “父親!”鐵牛嚐試了數次,都無法從壕溝裏站起來,看不見的視角裏,父親痛苦的叫聲傳來越顯微弱,他知道那意味著什麽,悲壯與絕望的吼叫在徒勞地聲嘶力竭。


  “混蛋,你們這群混蛋,我要殺盡你們,殺盡你們……”


  在默默觀看的牧奴們麻木地看著在壕溝裏掙紮滾挺的鐵牛,看不出任何的哀傷表情,這裏的死亡,天天在上演,比這更可怕更可憐的多得是。


  “好,到你了。”


  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被扔進了壕溝,掉在鐵牛的身邊。


  在突騎施人的狂笑中,鏟子飛舞,大量的泥土簌簌地落在渾無感覺的鐵牛身上……


  “等等,把他豎立,讓腦袋露出來,看看我的彎刀夠不夠鋒利。”酋長心血來潮,把人埋在地下,露出個腦袋,這樣的砍頭,可新鮮得緊。


  “土要鬆一點,別讓他先死了。”隻有活人的鮮血才會噴灑,酋長所追求的就是這種感覺。


  眼看目標已被擺弄好架勢,酋長滿意地拔出彎刀,試著比劃幾次。


  “行了,停止填土,都告訴你們不要填土了……”


  “沒,我們沒動啊。”幫凶們很委屈,他們確實沒填土,可是,泥土還在不停地掉落在鐵牛的頭上,越掉越多,跟著大地在微微顫動。


  “怎麽回事?”酋長疑惑地抬頭看向南麵。


  “唐軍,是唐軍!”天際邊,一條黑線形成,瞳孔中的線條在變粗,變厚實。


  突騎施人的心涼了大半截,傳說中的唐軍來得比他們的預想要快得太多,前天一早傳令兵帶來了關於可怕的唐軍消息,並傳蘇祿汗令,要在險要通道上挖掘寬闊的壕溝,準備給唐軍設置陷井。當時,傳令兵說唐軍被堵在楚河以南無法過河,難道他們會飛嗎,他們究竟怎麽渡過楚河的,這麽快就出現在這裏。


  “快跑,快!”酋長驚醒,唐軍怎麽來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已經來了,逃命才是正經。


  不知所以的牧奴們隨著突騎施人一哄而散……


  無恥這個詞,身份不一樣,對象不一樣,感受肯定也不一樣。


  對於李懷唐的東躲西藏,蘇祿汗覺得他的腦海裏的詞匯已經不夠用了,無恥這個詞用在李懷唐的身上甚至有褒義的傾向。隻是蘇祿汗不知道,他心目中的唐軍將領竟然是羞辱過他的李懷唐。


  “蠢貨,飯桶,白癡,混蛋……”能想象得出的詞語都被蘇祿汗搬出來了,手中的馬鞭瘋狂地抽打在斥候將的身上,忙活了半天,數萬大軍滿懷信心,滿懷複仇情緒苦苦追擊的竟然是一大群狂牛。而,可怕的敵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重拳擊打在空氣裏,無所發泄的蘇祿汗當然要將無能套給斥候將領。


  “給我拉出去砍了!”蘇祿汗的怒意猶未盡,不管委屈的斥候將哀求,用他的人頭掩飾他的剛愎自用。疑惑的斥候早就察覺出不妥,可蘇祿汗一再堅持錯誤的判斷,他難以想象,敵將居然會放棄近萬頭壯牛的財富,更不敢想象,敵人居然有膽量越過楚河向北。要知道,隻要他封鎖楚河南岸,敵人就無法歸家了,難道他們都是死士,抱著同歸於盡的想法而來?


  “大汗,楚河南岸發現有軍隊渡河的痕跡。”斥候小心翼翼地將剛剛發現的情況報告給蘇祿汗,其實,斥候的報告是多餘的,用膝蓋都可以想得到,敵人拋出大本錢將他們吸引向南,那麽敵人肯定就是朝北而去了,朝北,就是越過楚河。


  “回師!渡河!不要俘虜,一顆頭顱賞三頭牛!”


  大汗令中的每個字都是咬牙切齒,擲地有聲。蘇祿汗的麾下相當愕然,這是前所未有的賞賜,恐怕也將後無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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