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慘了
骨啜一聽,愣住了,怎麽可能?這,這怎麽回事?
看出了骨啜和闕伊難如的疑惑,武忠笑了,用眼色瞟了一下武信。武信心有靈犀,接口說道:“兄長,最近的地價漲得厲害,也不知道是哪夥奸商倒得鬼,本來想孝敬阿母幾塊良田,可是卻買不起啊!”
闕伊難如一聽,豈有不明白之理,內心暗罵武氏兩兄弟無恥,可臉上還是得陪笑,幸虧有了經驗和預備,兩份禮單及時送到了武氏兄弟手上。
“哎呀,真是客氣。王子殿下為難我了,你也知道,我等一向廉潔奉公,這樣的厚禮怎麽好意思呢?不過嘛,朋友之間禮尚往來,卻之不恭,那就僅以此為例,記住,下次可別這樣,再這樣我可要生氣了。”
看到骨啜不是很上道,武忠提醒了他,免得每次都要暗示,多難為情。
骨啜連忙尷尬地點頭,心裏卻在苦叫不迭,再這樣下去,很可能就要被武氏勒索得破產。
“還請國子祭酒指點指點,骨啜不勝感激。”
“敢問蘇祿汗可是有意栽培殿下為下一任的汗?”
“這?”
骨啜不敢直接回答,看向了闕伊難如求援。
闕伊難如接到骨啜的眼色後,道:“這個和迎娶公主有什麽關係嗎?”
武忠認真地點頭道:“確實有關。坦白說吧,如果是的話,殿下就想辦法讓聖上知道不是,如果不是,那就更應該讓聖上知道。隻有忠心於聖上,才能抱得美人歸啊!”
骨啜聽不明白,闕伊難如卻明白了。
“那,不知國子祭酒有何良策?”
闕伊難如繼續請教,剛剛送出了那麽多東西,不問白不問。
武忠看著眼前的闕伊難如,暗罵老狐狸,卻笑道:“武忠不過國子祭酒而已,哪有什麽妙計,不過,曆史告訴我們,出賣表忠心倒是個很有效的手段。我最近聽安西長史趙含章說,春天的時候,他們在曲子城擊退了吐蕃人,抓到了不少俘虜,俘虜中有言,突騎施與吐蕃有染……”
骨啜與闕伊難如麵麵相覷。“出賣?”就為了一個美嬌娘,就出賣蘇祿汗?轉眼一想,骨啜認為無不可,為了嬌美無雙的裴小娘,他願意。闕伊難如也認為可行,大唐公主的號召力遠遠要大於出賣的風險,隻要他倆不說,誰知道?何況所出賣的也有講究,就算將來被清算問罪,也有抵賴和退路。比如就說那傳聞,蘇祿汗與吐蕃的結盟,還有吐蕃將公主嫁與蘇祿汗為可敦的密事,甚至沃教神物之事也不不可。這樣,天可汗總算放心了吧?
“來,滿飲此杯,感謝國子祭酒的厚待!”
骨啜與闕伊難如對望了一眼,取得了共識。
三天之後,一輛馬車,載著一道聖旨出了皇城,向裴府而去。
裴府。裴光庭匆匆地趕回來。
“連城,何事如此緊張?”
武氏一見夫郎提早回來,心裏大惑,平時都沒有見過這樣的情況,今天一早出門沒多久就趕回來了,肯定是有什麽大事情發生,而且不是什麽好事。武氏有種不妙的感覺。
裴光庭臉色凝重,一邊走,一邊說道:“快準備,聖旨就要到了!”
“聖旨?”武氏驚呼。“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裴光庭沉聲道:“若兮要被封碎葉公主了。”
“碎葉公主?”
武氏仿佛聽到了一個晴天霹靂。
“連城,你別嚇唬我,小娘才十三呐!聖上要嫁她到碎葉?不行,絕對不行,我去求惠妃娘娘,不能這樣…..”
武氏慌慌張張,說著就想往外走。
“你瘋了?這是聖上親自擬定的。你想讓我們全家抄斬嗎?”
裴光庭一把抓住武氏,怒喝道。
武氏痛哭道:“小娘的病還沒好,讓她知道了還有命嗎?她才十三歲啊,我可憐的若兮,阿母對不起你……”
“你哭什麽?當年金城公主進藏不也才十三嗎?聖上已經隆恩浩蕩了,體諒若兮年少,讓她明年才往碎葉。”
裴光庭忍著心中的痛楚說道。
聖旨來得很快,大開的中門出現了高力士的高大身影,尖銳的聲音遠遠地飄了進來:“恭賀裴侍郎啊……”
此刻,該接旨的主角,裴小娘正無精打采地倚在閨房的窗前,府中的前院傳來了熱鬧的談論聲。
“水柔兒,水柔兒,人哪去了?”
裴小娘無力地喊道。
水柔兒慌慌張張地從門廊盡頭跑了過來,直到裴小娘的閨房,氣喘籲籲道:“小,小娘,不好,慘了,聖旨,聖旨,碎葉公主,你,”
裴小娘白了水柔兒一眼,道:“什麽慘了?什麽公主?”
聽到公主,裴小娘脆弱的心靈如同被針尖紮了一下,臉色更加的蒼白。
水柔兒做一個深呼吸,才道:“聖旨來了,封小娘碎葉公主!嫁突騎施……”
裴小娘震驚地站起來,胸口一陣苦悶,呼吸不過來,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掉入了黑暗之中,腿一軟,緩緩地倒了下去。
“來人啊,小娘昏倒了,救命……”
裴小娘的閨房裏,響起了水柔兒緊張的尖銳的喊聲……
小勃律對吐蕃來說,戰略地位異常重要,從吐蕃前往碎葉川流域如果不經過大唐安西,那麽就要取道小勃律。同時,小勃律也是吐蕃進入河中地區,或者吐火羅地區的重要通道。開元十年,吐蕃與大唐在小勃律大戰一場,結果铩羽而歸。黑子就是在當時的大戰中負傷落難的。
從吐蕃通往小勃律有兩條道路,準確來說應該是兩條河的河穀。
孽多河河穀,冰涼的雪山融水從高原上奔騰而下,聲勢浩大,嘩啦的水流聲掩蓋了河穀裏的戰馬嘶鳴聲。一支人數龐大的軍隊在河穀中小心翼翼地走著,隊伍之中,最引人注意的是一座金色豪華的小型架輦,在陽光的照射下,格外的耀眼。
架輦開始是由數匹犛牛拉著,,從邏些城出發,一路向西北走,走到與小勃律之間的群山交接處,才改由八名狀奴用肩膀抬著前行,沿河一條河的河穀順流而下。
“末洛桑,究竟還有多長的時間才到碎葉鎮?”
一把不耐煩的聲音從架輦中傳了出來,從聲音的清脆度判斷,應該是一名小娘。
一名騎士趕緊湊過來,靠近金色的架輦,回答道:“公主,前麵就是孽多河河口了,其最狹窄處建有都城,孽多城。過了此城向西,可以到達連雲堡與婆勒城,過了連雲堡就到是五識匿國,然後越過外阿賴山……”
“哪來那麽多的廢話,我是問你還需要多長時間。這鬼天氣熱死人了,簡直不是人呆的地方。”
架輦裏的公主顯得相當的不耐煩。不止是她,所有的吐蕃人都有如此的躁動,在涼爽和寒冷的高原上生活慣了,哪裏承受得起炎熱的氣候。出了吐蕃國境,越過那崇山峻嶺,一路下坡,天氣就越來越熱,沿途的小勃律人甚至都打赤膊。
末洛桑苦笑道:“大概還需要三個月吧,不過如果公主願意棄輦騎馬的話,估計可以提前一個月。”
架輦裏傳來了公主摔東西的聲音,然後就是公主的嬌叱:“棄輦?你是想讓我死嗎?我死了你們就可以回去複命是不?就不用再受這活人罪……”
話還沒說完,架輦突然就歪向一邊。抬架輦的數名奴隸中,有一人突然昏倒在地,猛增加的重量讓他的同伴吃不消,沉重的架輦歪向一側,架輦裏的人大聲尖叫著向歪倒的方向摔倒,讓本已不平衡的架輦雪上加霜。眼看架輦連同架輦裏的人都要掉進孽多河裏,架輦附近一名強壯的武士快步上前,一手就托住歪歪欲墜的架輦,隻見這名救駕的武士雙腿彎曲,額頭上的青筋暴突,齜牙裂齒。沉重的架輦在他的全力托舉下,居然被穩住,並緩慢地被抬了起來。
在士兵們的幫助下,架輦安全地被平放落地。
一名赭麵泥唇的小娘從架輦裏走出來,黑紅黑紅的臉,似有泥巴在唇,身穿胡服係毛帶,肩上一件絲綢披風,風格頗為怪異。
七名奴隸戰戰兢兢地跪在了地上,拚命地磕頭,有懂吐蕃語的就不停地喊著:“公主饒命,公主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