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血染黃沙之二
又一名殺紅了眼的敵騎撞上了李懷唐的彎刀,鮮血伴隨著頭顱高飛。李懷唐身邊的左騎戰士越來越少,基本上,這些勇敢的戰士都是在砍殺一名敵騎之後,就被另一側的敵騎給砍下馬,大馬士革彎刀也架不住突騎施人人多的優勢,而且突騎施人也非常的勇悍,明知道手中的武器不堪一擊,還是無畏地迎了上來,以生命作為代價給袍澤創造機會。
激烈的廝殺時刻在這片戰場上上演著,手中的武器折斷了,就飛撲而上,把對方撲到在地,然後肉搏,直到一方斷氣為止,或者同時被踩成肉泥。
已經不需要任何的技巧,雙方拚的都是敢死之氣。
被血腥和死亡刺激著的李懷唐瘋狂地砍殺著身邊的敵騎。自從護都被截斷在包圍圈之外,他就一連砍斷了突騎施人的五六把彎刀,同時被他順便砍掉腦袋的也有三顆。
沙漠的朝陽也非常的毒辣,酷熱,讓戰場上的人無不汗流浹背,氣喘籲籲。強悍如李懷唐也無法與艱苦的大自然條件匹敵,水份的大量流失,讓他感覺到了從所沒有過的疲勞,喉嚨幹涸得直要冒煙,小腿甚至隱隱有抽搐的感覺。直接死在他彎刀下的突騎施人已經超過了十名,彎刀開始出現崩口,可是,他還是無法改變雙方均衡的態勢。
“胡一箭,你來幹什麽?快,快騎射,所有的騎射手都回去,騎射!”
浴血奮戰中的李懷唐遇到了胡一箭,他忽然想起了這名神箭手的作用。
殺戮的快感和刺激讓胡一箭忘記了他的優勢。在李懷唐的命令式提醒下,胡一箭驚悟。
三十多名騎兵脫離了混亂的戰場,遊離在雙方生死搏鬥區域的百步之外,取出角弓,一邊策動著戰馬,一邊射出手中的利箭,獵殺著他們視野範圍之內的敵人。
胡一箭更是箭箭見血,一連三箭,都是穿心透地射殺了三名敵騎。
胡一箭他們數十人的騎射,有效地減輕了光明三騎的壓力。許多突騎施人都莫名其妙地被射落馬下,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局部戰場,出現了一些慌亂。
虎將巴爾思不是吹的,手中嗜血的彎刀鮮逢敵手。迎敵,揮刀,格擋,反砍,頭顱落地。
第三個戰果。巴爾思得意地狂叫,毫不在意粘乎乎的鮮血流淌在他的臉上,嘴角和手臂上。
眼看著麾下士兵遭受屠戮可不是什麽好受之事,巴爾思的囂張舉動深深激怒李懷唐。
有意外,也有必然。兩強狹路相逢。
勇武的巴爾思不相信什麽史國屠夫,手中的彎刀才是最好的證明。
“哐當!”
大馬士革彎刀再次顯示出了它所向披靡的威力,巴爾思的彎刀剛接觸就被切斷,斷刃的刀鋒借著餘勢砍在了巴爾思的護心鏡上,護心鏡頓時碎裂。
驚出一身冷汗的巴爾思心有餘悸地看著手中的彎刀柄。剛剛救他一命的護心鏡,是他去年在大唐繳獲的戰利品。本來,巴爾思已經以為要戰死了,關鍵時刻,一名親兵勇敢地橫插過來,用脖子替他擋住史國屠夫的第二刀。
“該死的,果然是屠夫!”
“給我圍上去,殺了他,賞千金,賞美人,賞牛羊……”
史上突厥人最吸引的重賞順口滿天飛,聽聞者無不瘋狂,躍躍欲試。
“去死!”
美人,牛羊等詞眼與罵人的話一樣容易學,發現自己的價值在對手眼裏居然那麽膚淺,李懷唐奮力一擊,又一顆頭顱追隨畫大餅式的獎賞而去……
“上,上,”
巴爾思欲置李懷唐於死地而後快,不過,他愕然發現身邊的數名部下中箭落馬,百步之外,有數十名敵騎在囂張地向著自己部下密集的地方發射著羽箭。
“去,帶人去殺死他們!”
巴爾思對著他身邊的阿魯敦怒喝道。
上百名突騎施騎兵在一臉黑線的阿魯敦的帶領下脫離了主戰場,拿著短弓,向著胡一箭他們左右兩翼包抄過去。
見狀,胡一箭口哨一吹,這數十名騎兵紛紛調轉馬頭,向東方逃竄。突騎施百騎緊緊地咬著他們,卷起了紛紛揚揚的沙塵,一起消失在太陽升起的所在方向。
巴爾思感覺到一絲的幸運。因為,並不是所有的敵人都裝備有那種鋒利驚人的彎刀,否則,自己還真是要吃不了兜著走。尤其是那第二批衝擊過來的敵騎,他們當中,有部分人的戰鬥力相對要弱小很多。實際上,自己的手下也更樂意與這些人對陣,一砍一個準。
雙方的鮮血在慢慢地流失著,看來,這場混戰的結束,將要等到其中一方完全流盡鮮血為止。巴爾思的千騎漸漸地掌握了主動,人多的優勢終於有所體現。
西麵的天空,傳來了轟隆的巨響,一道濃重厚實的黑線出現在了西麵天際之下,緩緩地向著東麵橫掃過來。
戰場上,開始有人狂呼亂叫,驚恐地指著西麵的異樣,告訴了他們各自的領頭。
漸漸地,越來越多人注意到了西麵出現的奇觀,加強的西風讓交戰的雙方不得不暫停下來。
在大自然發怒的麵前,激烈的戰鬥就這樣虎頭蛇尾地突然停止,仿佛雙方都達成了默契,默默地分成了兩個陣營,不知所措地觀望著罕見的沙漠景象。
“沙暴!”終於有人意識到是大自然的脾氣。
慌亂出現在雙方的陣營中。
李懷唐看了一眼狼狽血腥的戰場,他知道,那些傷員,都必須要放棄,否則,隻能同歸於盡。
幾乎是咬破了嘴唇,李懷唐痛苦而絕情地下達了全速南撤的命令。
命令果斷而不容置疑,光明三騎所有的人都明白過來了,紛紛聚攏身邊空閑的戰馬和駱駝,瘋狂地拍打著座下戰馬駱駝,朝著附近唯一的安全據點奔過去。突騎施人醒悟過來也也尾隨了過去,他們也知道,隻有躲在那個據點裏,生命才得以保存。
剛剛還處於交戰的雙方都無視著對方的存在,此刻,在他們的心中的願望是,趕在那可怕的沙暴之前,到達可以為他們提供一處安身之所的據點。目前,大自然才是他們唯一的敵人。
幾乎是同時,到達據點的人發現沙暴聳立著一堵黑色的巨牆,出現在眼前,昏天黑地中,狂怒的砂礫,橫掃著一切,狠狠地撞擊著據點的木牆,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及時趕到據點的人,都牽著馬俯下身體,躲在木牆之後,任憑狂風挾著暴沙拍打在自己的身上,露在空氣中的皮膚,被砂礫砸的生疼生疼的。
生存不相信傷感。李懷唐麵臨著嚴峻的考驗。
殘酷無情的沙暴把據點給埋住。在大自然新造的一個沙堆上,數塊木板露了出來。木板邊上的砂礫自下而上被慢慢抬了起來,一個個腦袋從沙堆裏冒出,滑落的砂礫發出簌簌的響聲。
沙暴的蹂躪,將眼前一切熟悉的環境都改變了。原來附近的沙丘已不見,不知道何時搬到了另一側。據點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的砂礫堆成的小沙場。
李懷唐帶著從砂礫下爬出來的光明三騎,拚命地搜尋著每一個角落,把埋在砂礫下的人都挖出。幸虧有木牆給擋著,否則,都不知道會被狂風帶去哪個沙丘之下,永不見天日。
對麵,突騎施人也在幹著與李懷唐一樣的事情。他們的反應慢了一拍,結果有不少人趕不及來到據點的木牆下,被無情的沙暴給帶走了。
雙方再也沒有力量和心思戰鬥,都在砂礫下,挖掘著水袋子,相當一部分的水袋子被伏倒的馬匹或是戰士給壓破。
現在,機會對於雙方都平等了。無論爭鬥結果如何,誰都沒有能力再走出這片沙漠了。
從阿穆勒趕來的時候,雙方都是全力以赴,人力馬力都幾乎消耗得差不多。沒有足夠的水源,沒有充足的休息時間,大部分人都將被埋葬在這片沙漠裏。
剛剛這一戰,雙方都損失慘重。李懷唐點了一下人數,光明三騎隻剩下三百人,戰馬也損失了很多,要不是還有一百來頭駱駝,就無法做到一人雙騎了。
隻剩餘一百來頭駱駝,那就意味著左騎損失近半。李懷唐心痛地看著手下的將士,個個都滿臉風塵,全身上下到處都沾滿了砂礫,其中一半的人還帶有不同程度的傷勢。至於那遺留在戰場上的戰士,恐怕已經是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