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無藥可救的瘋子
病床上的女人蒼白虛弱，坐在病房明亮的光影裏，透明得像是隨時會隨風消散了去。
喬墨寒心下驀地抽痛。
他萬想不到，她說她會一直跳舞，竟果真就那麽一直跳了下去。
這個女人……
蠢到極致的傻子？
無藥可救的瘋子？
喬墨寒已經不知道該用哪種方式來形容淩千若才更為貼切。
或者……
這二者，都該用到她身上。
她是個舞者。
她愛自己的腳，勝過自己的生命。
這一點，他很早很早就知道。
六年前，那一場一眼萬年的邂逅之後，他便經常去A大的舞團看她跳舞。
一次，他聽到她跟她的好友說，“我這雙腳是我最寶貴的財富了，以後賺錢都要靠它們了，我一定得好好養著。”後麵還傻兮兮老神在在地補充了句，“不要命也得要它們。我的腳，比命貴。”
如此宣言，她怎麽就忘了呢？
“喬……先生，求求你了，好嗎？救救爺爺吧。我隻有他了。”
久久沒聽到喬墨寒回自己的話，淩千若低垂了眼眸，再次開口。
聲音柔軟。
話裏帶著十足的乞求。
她對他換了稱呼，稱呼他為喬先生，這次，他應該怎麽都能感受到自己的乞求有多麽卑微了吧。
喬墨寒將思緒從A大那個明媚淺笑的小女人身上收回，眉心驀地一蹙……
喬先生？
隻有他？
喬墨寒抬腳，微微向前邁了一步，垂在身側的手驀地捏緊。
“不可能。”
男人涼薄的唇微啟，吐出口的話卻是讓淩千若頓覺如墜十裏冰川，寒徹骨髓。
心間那才微微燃起的一縷希望之火亦是瞬間熄滅成灰。
兩個人的世界不期然陷入一種駭人的死寂。
良久……
淩千若抬眸，認真地看了麵前的男人一眼……
喬墨寒逆光而站，淩千若看不清他的表情，卻是感受得到他周身的氣息，冷肅如臨世的修羅。
修羅麽？！
淩千若挑唇，為了爺爺，就算是十八層地獄也闖得，更別提區區修羅了。
不可能麽？！
那大家一起下地獄好了。
“喬墨寒，你很好。”
淩千若的語氣裏帶著幾分囂張，任誰也不會以為，她的話是在誇讚。
話落，淩千若對著男人勾唇淺笑，隨即掙紮著下床。
動作中，女人似乎扯動了腳上的傷，不期然地蹙了一下眉，卻在成功的扶床站立那一刻對喬墨寒投以得意的一笑。
女人的笑中帶著一抹狡黠。
“你想幹嘛？”
喬墨寒冷聲開口。
身子微微前傾，似
乎想要幫忙，卻在目光觸及淩千若那充滿著挑釁意味的一笑之際，身側還沒伸出的手驀地一緊，當即了了幫忙的心思。
“找護士。”
淩千若笑答。
隨即瘸著一條腿朝門口走去。
喬墨寒疑惑蹙眉，找護士？有呼叫器。還有他。
需要她一個瘸著一條腿的病號親自下床去找？！
“好了，你先出去。”
就在喬墨寒詫異之際，淩千若拽過一個護士的護士車，猛地將那護士推了出去，抬手便將門落了鎖。
喬墨寒心下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死女人，想幹嘛？！
她就這麽不愛惜自己？！
“你敢！”
喬墨寒周身煞氣瞬間迸發。
她要真的敢，他就……
撕了她！
“救我爺爺。”
淩千若站在護士車後，從護士車裏撿起一把剪刀，對準自己的脖子。
喬墨寒一臉痛苦地閉了閉眸。
“你若是敢死，我就定看著你爺爺死。”
喬墨寒開口。咬牙切齒。怒氣滔天。
“喬墨寒……”
淩千若挑唇淺笑，“你這一臉緊張的樣子，讓本小姐覺得你很在意我。”
喬墨寒眯眸，望著麵前女人的樣子，緩緩讓自己冷靜下來。
“你死了，我還折磨誰去。”
喬墨寒說。
腳下卻是不著痕跡地偷偷向女人靠近。
這個女人，膽子大了！
“既如此，救我爺爺。”
淩千若挑唇淺笑。
那笑裏卻是帶了濃濃的苦澀。
“威脅我？”
喬墨寒的聲音驀地寒涼。
“不是。”
淩千若答。
伸出一隻纖細蔥白的手指，將護士車上所有帶有攻擊性的東西一一輕撫過。
“你想怎麽對我？要我的命？我現在就可以把自己的命給你。”淩千若再次動了動另一隻手中，死死握著的，對著自己脖子的剪刀。
“還是你想活著折磨我？用針刺？還是用鑷子劃？還是喂些不對症的藥？又或者廢了我這雙腳？倘若這些都不夠，你想用哪種辦法？天涯海角，我也立刻就去給你找來。”
“淩千若，你是不是瘋了？”
這一刻，喬墨寒撕下了所有的偽裝。暴怒。
“喬墨寒，你這個樣子是想讓我自己選擇嗎？”
淩千若的語氣裏帶了一抹淒然。
“那我給你我最珍貴的好了。”
話落。手起。
“淩千若……”
已經漸漸靠近淩千若的喬墨寒瞬間暴起，一把握住女人手中刺向自己脖子的剪刀。
“你敢！”
淩千若手中的剪刀被喬墨寒成功地奪下來了。
他沒讓她傷到自己一分一毫。
可女人還是在喬墨寒懷中緩緩癱軟了下去。
“淩千若！”
喬墨寒猩紅著眸喊。
心，撕裂一般的痛。
喬墨寒低頭，殷紅的血滲透了女人腳踝的繃帶。
護士車被踢出去老遠。
喬墨寒一臉懊惱自責。
他怎麽忘了？
她說過，她的腳，比命貴。
喬墨寒死死摟著懷中人，臂上手中的力道大得似乎要將淩千若揉碎了按壓進自己的胸腹。
涼薄的唇緊緊貼上女人蒼白冰涼的額頭，久久沒有移開，久久……直到簡玉舒帶著一眾醫生護士破門而入，將淩千若從他懷中帶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