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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求娶(一)

  上次在祇園,說了大半夜勸自己不出家。這次在國子監,還帶了酒來了。歸伯年不是不感動,感動的同時又甚覺慚愧。


  秋裏夜涼,歸伯年趕緊開開房門,借著若隱若現的月光一瞧,隻見妹妹穿著李紫色的大氅,與黑夜融到了一起。大氅上的觀音帽,將她的小臉遮了個嚴實。


  見大哥開了門,點翠呲溜一聲,鑽了進來,將手中的食盒放下,又摘了大氅。


  “你是如何進來的?”歸伯年不免又驚奇問道。


  這國子監到了夜裏大門可是緊閉,圍牆又足有一丈之高,如今點翠她卻帶了食盒,好整以暇的進了他這書舍來。


  點翠嘿嘿一笑,亮了亮藏在要上的鉤子,道“二哥與我的,說是若要進院爬牆這個最好使!”


  “這個卿哥兒就是江湖習氣太重,這回來還不到一日,竟教你些這個。”歸伯年心裏恨不能將那弟弟抓起來痛罵一頓,對上妹妹那甜美乖巧的臉兒則是又變了另一幅樣子:“爬牆太危險,以後切莫再爬了,知道了嗎?”


  “知道了,大哥。”點翠擺好酒菜,拿出整整一壇桃花釀。


  “這食盒與酒壇,你又是怎麽弄進來的?”歸伯年又問道。


  點翠得意道:“這可不是二哥教的,是我自個兒想的轍兒。爬牆的時候在腰上栓了繩子,繩子的另一端係了食盒與包了酒壇的包袱,等我爬上了牆頭,繩子正好扯直。當我進來院子,那頭的食盒與包袱便正好被我帶上了牆頭。等我下來,將腰上的繩子解開係到了樹上,而後又重新爬上了牆頭,將那食盒與包袱打了個活口,順著那繩子它們自個兒便滑了下來。你瞧,穩穩當當的,菜湯兒都沒撒!”


  點翠幼時候被拐去鄉下的那段日子,本來上山下河的本事就不在話下。


  “哪裏來的這麽多小聰明,不用了正事兒上,哪家的小姐似你這般爬牆上屋?小心被祖母知道了,可又少不了一頓訓斥。”歸伯年瞧她說的神采飛揚的,隻好拿出祖母來嚇唬她。


  點翠嬉笑著,卻是半點也不怕的,看來是被祖母訓斥習慣了的。


  那桃花釀的酒壇子一打開,那酒香氣混著桃花兒的香氣,直鋪滿了整件屋子。歸伯年趕緊去關牢了房門和窗子,回頭的時候,卻見妹妹點翠已經喝上了。


  “桃花釀後勁兒大,不可吃多了,一會兒還得回去呢。”歸伯年道。


  “大哥別說了,快來吃酒。”點翠與他滿上了一大碗。


  歸伯年無言坐下,端起酒碗緩緩飲進。點翠為他剝了隻蟹,可歸伯年隻略略吃了一點,一碗接著一碗,便喝開了。


  點翠

  心中暗暗歎氣,她自是知道大哥心中苦悶,這輩子也不知怎麽了,曼曼姐竟與旁人定了親事。早知道便不引他二人相見,若是不相識,日後大哥也不會這般的難受。


  兄妹倆誰也不說話,更不提盧曼,甚至盧家的任何人,隻吃酒吃蟹。


  看著大哥一大碗接一大碗的喝,點翠便陪著一小杯一小杯的飲。


  直到月至中天,完全隱入了烏雲中,眼瞧著大哥醉倒在案上。點翠歪歪斜斜起身將他扶了榻上,再收拾了殘羹剩飯,將剩下的一丟丟桃花釀緩緩的吃了個幹淨。


  便摸了摸腰間的鉤子,扶著牆出了房門去。


  第二日一大早天未亮,吃了桃花釀的點翠睡的正香,卻被人用濕汗巾帕子揉了臉。


  “天還未亮,好秋月你便再讓我睡會兒罷!”點翠將眼睛使勁睜了個縫兒,隻覺得黑漆漆的呢,嘟嘟囔囔的不想起。


  “再不起,便走不了了。”卻聽一個熟悉的男子聲音在她耳畔無奈的響氣。


  “老師,你怎麽來我屋了,”點翠握住給她淨麵的手,哼哼了兩聲,義正言辭道:“你我雖然有婚約在身,但總歸未行禮,尚在個男女授受不親上,老師不該來我屋兒。”


  “你睜開眼好生給我瞧一瞧,這到底是你的屋兒,還是我的屋。”袁知恒沒好氣的說道。


  點翠一聽,一個咕嚕翻起了身,往四周一瞧,又一拍腦袋道:“哎呦,我昨兒明明翻了牆出去了,怎麽還在這國子監裏麵兒啊啊?”


  又望向袁知恒,問道:“怎麽還來了老師的屋,那昨夜……”


  這話說了半句,點翠臉便紅了,這前世裏雖然有經驗,可這世裏分明還是個黃花兒大閨女,這便與男子同寢了?


  雖然是老師,但著實令人羞的慌。


  袁知恒瞧她那樣子,知道她又往那不正經的話本子想去了,又想起昨夜裏發生的事兒,頓時也紅了臉,磕磕絆絆道:


  “你莫要亂想,昨夜你雖然……但為師,為師拚力守住了……”


  聽了這話兒,點翠的臉咣當一下拉了下來,什麽叫老師他守住了,自己雖然不似那些大家閨秀般知書達理循規蹈矩,但也不會像這京城裏一些出了名兒的潑辣小姐那般……去逼迫老師啊。


  瞧她這般,跟她說了自然也是不信,袁知恒便沒說,也說不出口。


  難道要說她每每喝醉了酒,便將自己當做一美豔絕倫的小妾,追著嚷著要“服侍”他。他隻能躲,最後無法兒,他鑽進了案桌底下蹲了,才堪堪度過了一夜。


  他堂堂一師之尊,他能說這些嗎!

  “那我如

  何回去?”好在點翠沒有繼續追問。


  袁知恒想了想道:“隻得怎麽來怎麽回去。”


  昨天夜裏她怎麽來的,他雖然不知道,但是總歸不可能是走的正門。正門有門房看守,不管是深更半夜裏往裏進的人,還是一大清早往外出的人,都會被攔下,更何況點翠還是個女子。


  點翠默默的點了點頭,摸了摸腰間的鉤子,道那我先走了。


  袁知恒瞧了這時候還早,並無人出來,這才小心翼翼的送她出門。


  卻見她一出得門來,便奔向一座高牆,從腰間摸出一鉤子,甩到了上麵,人便順著繩子向上爬,不一時爬上了牆頭。在牆頭上不忘回頭朝袁知恒咧嘴一笑,又將鉤子反鉤了,扯著繩子蹭蹭的不見了人影。


  袁知恒愣在原地,看著空空如也的牆頭,愣是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且說歸伯年吃酒吃了大醉,耽擱了第二日夫子的課,被罰麵壁了三日。之後歸伯年心中便覺得終於放下了,開始心無旁騖的念書。


  唐助教這邊偶爾從家中女眷的嘴中得知,那位盧家三小姐與布政使大人家的公子六禮已經行了三禮,納采、問名、納吉,都過了,接下來男家便是備了納征之禮前去提親了。


  唐助教自己聽了,卻不能將這些告於歸伯年。


  直到十幾日後,唐助教又聽了一消息,便再也忍不住,在散學的路上,攔住了歸伯年。


  “原本人家那位盧小姐定了親事,此事不該再告之與你,可……”唐助教歎氣道:“此事還是叫你知道的好。”


  “關於人家的親事,我並不感興趣。”歸伯年淡然說道。


  “並非是親事,而是那位盧小姐日前不知怎的,從閣樓上摔了下來,磕到了腦袋,至今昏迷未醒!”


  歸伯年停住腳步,臉色灰白,半晌喃喃道:“她一個都禦史家的千金,怎會從閣樓上摔下。”


  “這便無從打聽了,本是人家的家事,不過,”唐助教道:“我倒是著人打聽到似是因著她家裏的一個庶出的妹妹一向嫉恨與她,才在那閣樓的欄杆上做了手腳,引得她摔下去……”


  “竟有這般惡毒之人!”歸伯年皺眉,一掌拍在走廊的柱子之上。


  “可不,關鍵是她這位庶妹因著相貌美可人,又慣會撒嬌賣乖,素日裏啊最得盧大人的喜愛。出了這樣的事,也隻將她禁足了事。”


  幸虧唐助教的大哥與那位盧家二公子交好,又是閨閣之事,唐家那幾位女眷又有幾個長舌的,唐助教隻要著了下麵的丫鬟稍加打聽,便將這些事了解的清楚明白。


  點翠從大哥那裏知

  曉了這個消息,便再也坐不住了。親自去盧府遞了拜帖,裏麵的人聽說是三小姐的至交好友,竟立即便將人請了進去。


  點翠由人領著進了盧府三小姐的院子,卻見一位模樣肖似盧曼的公子正皺眉瞧著躺在榻上毫無動靜的人兒。


  “想必這位便是妹妹常常提到的歸小姐了,”那公子起身唱了個喏。


  點翠趕緊回禮,道:“可是二公子?小女拜見二公子。”


  盧曼是嫡出的小姐,家中嫡親的有大姐與二哥兩人,這三人是一母同胞,早年嫡母又去了,家中姨娘甚多,隻得三人相依為命,關係自是很好。大姐如今在宮中,將將被封了嬪,還未得知妹妹受了傷正昏迷著。


  “曼曼姐如何了?大夫可瞧過了?”點翠坐在榻邊,執起盧曼的手,隻見她容貌依舊溫柔,隻是靜靜的躺在那裏,眼睛閉的緊緊的,一動不動,似是睡了一般。


  不過就是幾日的光景,好好的人兒就變成了這樣,點翠眼淚吧嗒吧嗒的掉。


  雖然盧家家世顯赫,盧曼又是尊貴的嫡出小姐,可如今躺在了榻上,身邊竟是這般的冷冷清清。素日裏那些巴結的姨娘,庶出的姐妹亦都不到跟前來。


  這一家子的氣氛,著實冷清淡漠,倒還不如自家的溫馨熱鬧,也難怪以前曼曼姐喜歡去歸家找她玩兒了,點翠心中暗暗歎道。


  盧二公子顯然是習慣了家中這般,見歸家小姐為著妹妹落淚,卻是很驚訝,又有些感動。


  “大夫早就看過了,瞧不出什麽傷來,隻說頭裏麵受了震蕩,卻無大礙。又說是妹妹自己不願醒來。”盧二公子歎聲道。


  “怎麽會這樣?”點翠握著盧曼的手,朝她輕聲喚道:“曼曼姐,是我,我來看你了,趕緊醒過來吧。”


  可惜,盧曼還是毫無動靜。


  畢竟是女眷,盧二公子不好久待,隻留幾個丫鬟在屋裏伺候。點翠又問了半日,丫鬟很是機靈,知她與自家小姐交好,也不隱瞞將知道的都說與她聽。


  點翠心事重重的出了盧家。


  原來盧曼出了這樣的事,那與她定了親事的黃家,嚷著要退婚。


  即便盧家在朝為官,官至正二品大員,又有長女在宮裏為嬪,可也隻是個嬪,宮中之嬪無數。他們河南布政使黃家亦是如日中天,想與之結親的好人家比比皆是,怎會娶個躺了榻上的女子進門。


  盧大人何種身份,受此屈辱,當即便毀了婚書。並揚言隻要是有人肯在此時娶了他的三女兒,凡京城官家人士子弟,隻要真心求娶,他便是舍了半幅家財為女兒置辦嫁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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