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除名?
雲清公子與袁知恒,究竟誰能得了那最後一個名額,國子監的幾位博士與祭酒大人爭論不休。
曲祭酒卻是沒想到這幾位素日裏隻認真教書不理俗事的博士,會齊齊的舉薦袁知恒那小子。
袁知恒卻是才華過人,不過卻太過傲慢無禮,不但不肯接受自己的一番好意,還傷害了自己的寶貝女兒,這叫曲祭酒怎麽咽的下這口氣。即便沒有雲清公子,他斷然也不會讓袁知恒得了這便宜。
如今他自是全力舉薦雲清公子了。
兩方僵持不下,一位博士便提議問詢其他學子的意見。學子大多中正,敬仰那般真正有才能之人。曲祭酒略一思索,點頭算是同意。
“不若讓他們二人比試詩文,而後再由眾位學子選出誰更有資格?”助教中年紀最小的唐助教,提議道。
他自是知道袁知恒的本事,所以才會這般說。
“不可!”曲祭酒斷然拒絕:“參考會試,是何等榮耀機會,其實一場小小的詩文比試就能決定了的!”
“就讓眾位學子當場表意見,他們大家皆是同窗,平日裏誰人的詩文好與不好,心中自是早有決斷。”
“祭酒大人說的是,那便如此這般罷。”其餘幾人皆無異議。
唐助教也不好再反駁。
夏末秋初,國子監本來花草便少,此時芳菲落盡草木稀疏,亭台樓閣、青石露台,竟有了些許的肅殺之氣。
學房之前,諸學子站定,隻盯著前麵兩位最為出色的同窗。
白衣錦帶玉冠折扇,風度翩翩貴公子模樣的,自是雲清公子。
青色直身長袍,星眉劍目意氣風發的,卻是袁知恒。
“雲清公子才思敏捷,文采斐然,我等支/持雲清公子。”素日裏跟隨雲清公子的幾位京城公子哥兒搶得先機,大聲齊喊道。
“要說才思文采,試問這整個國子監,誰能出袁公子其右?袁公子該當此唯一名額。”嶽公子立即反駁,與他一起的幾位京城公子亦是聲援。
“我不管什麽文采的,總之我羅京支/持雲清公子。”那邊羅京一語既出,大半數京城公子便向了這邊。
這話兒說的明目張膽,讓人好不氣憤。氣憤的同時又不由得叫人驚奇,就連雲清公子自己都吃了一驚。
雲家是太子少保,侍東宮,而羅家卻是聖上專為二皇子設的官職。他們兩家本事政敵,平日裏能少打交道便少交道。今日這羅京卻突然說要支/持自己,誰知道裏麵有什麽貓膩,這讓雲清公子不由的有些後悔為何要為了一時意氣與袁知恒爭這個會試名額。
羅京得意
洋洋的瞧著前麵的袁知恒,先前他在賞詩大會害讓自己出醜,早就想要找他報仇了。
可惜這袁知恒不僅有文采還有武藝,課堂上有那些個老博士個個圍著他轉,平日裏又有一幫子狐朋狗友相伴……玩兒明的治不了他,玩兒陰的又發現這姓袁的比他還陰呢!
今兒好容易逮了個機會可以讓袁知恒吃癟了,他豈能錯過!
京城的學子本來就占了多數,圍在羅京身邊的又占了京城學子的多數。
這下子戲便好看了,曲祭酒不動聲色的瞧著,心中卻是暗爽不已。
“旁的學子呢?你們可有別的看法?”唐助教高聲問道。
“我等江南學子,最是佩服袁公子的大才!”站在秦舉人身邊的江南學子,朗聲道。
這下子,兩邊的人數便差不了多少了。
袁知恒老家在杭州府,江南學子支/持與他,也在眾人意料之外,除此之外其他各地方的學子卻都是猶豫不決。
若說論才能,袁公子自是當仁不讓,可平日裏雲清公子家世顯赫又最是平易近人,人緣亦是比袁公子好上一些的。
京城公子人最多,寒門學子的人也不在少數,李桑更是站與他們前頭。
“我等亦是敬佩袁公子才華,特來支/持。”李桑嗓門雄厚。
有了寒門學子的支/持,袁知恒的勝局便也就定了。唐助教微笑起身,催促曲祭酒宣布結果。
卻聽羅京突然道:“且慢!”
“羅學生有何高見?”話還未說便被打斷,曲祭酒不僅沒有不悅,還很高興笑眯眯的問道。
“祭酒大人,寒門學子這麽多,如今隻有李桑李公子說支/持袁公子,其他人可沒有開口的。咱們不若問問他們是不是真的支/持,還是受了什麽人脅迫,才不得不站在袁公子這邊呢?”
“羅學生所言有理!”曲祭酒讚同道。
李桑很是氣憤,惱然道:“羅公子休要挑撥,我等寒門學子並不曾受什麽脅迫,袁公子的大才,這整個國子監又有誰不知誰不曉的?”
“就是,先前的賞詩大會上,你羅公子不也親眼見識了袁公子的詩文才華了嗎?”嶽公子遙遙相助。
“你!你休要再提什麽賞詩大會,隻會幾句詩文有何好稱許的,會試可不會隻考詩文。”羅京最痛恨別人提賞詩大會,那可是他的恥辱。
“會試,考的是“四書”、“五經”、“論”、“詔誥表”、“判語”、“策問”,這些課堂上,博士夫子們亦都有多次出題考校,你們且說說,誰能比的上袁公子!羅公子,你嗎?”唐助教當即反駁。
“我……如今才是個秀才,為何與他一舉人相比。”羅京分辨道。
唐助教說的那些卻是如此,甚至有年紀大的博士夫子直接都可斷言,說袁知恒的學問,那是百年來難得少見的。也難怪他平日裏多少有些恃才傲物了些,這樣的人物百年才見到一個,自是與眾不同了。
“都別說這些沒用的,我且問問你們是真心支/持那袁知恒嗎?”羅京轉身問向那些寒門弟子。
本來一臉篤定的李桑,瞧向後麵的人,卻見他們個個欲言又止,頓時變了臉色,先頭大夥兒都說好了的,其餘的幾位義弟都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的,到了自己這裏,卻要出岔子了!
“李三哥,對不住,咱們雖然身窮,但自問讀書人的風骨卻有的。”這位寒門學子素日裏與李桑走的還挺近,可李桑近來卻與袁知恒那幾人混在一起,他們便覺得李桑被移了心智,加上又有有心人在其中的有意挑撥,大夥才臨時改了說法:
“袁公子的才能我等確是佩服,但會試由禮部主理,考過後便是殿試是要麵聖的,必要那等德才兼備之人才不負聖上皇恩。”
這意思便是袁知恒德行有虧了。
袁知恒自問平日裏雖然疏狂隨性了些,見山見水見人不同於常人,但被人說做德行有虧,卻是重了。
袁知恒冷冷的看著這些寒門學子,又看向那羅京,心中知道定是這姓羅的搞的鬼。
羅京被他瞧的有些心虛,下意識的移開了眼去。
“你們含血噴人!我老師分明德才兼備,什麽時候德行有虧了?”年紀最小的古光耀站起來,漲紅了臉提袁知恒鳴不平。
其餘五人更是七分莫名,嶽公子年輕氣盛,指著那人的鼻子罵道:“你放屁,你們這些人的風骨,便是隨口誣陷旁人嗎?”
說完了便帶了身邊的那幾位京城學子,魯了袖子氣勢洶洶的上前理論。
“豈有此理,真是有辱斯文,你們都是些讀書人,這是要學了那般粗鄙之人打架鬥毆不成!”本來站在袁知恒一邊的一位老博士,頓覺失望,指著嶽公子憤慨道。
曲祭酒冷笑道:“原來支/持袁學生的都是些魯莽之輩。”
嶽公子又瞧上前的袁知恒正朝自己搖頭呢,這才反應過來是自己衝動了,跺跺腳恨恨的瞪著那些出爾反爾的寒門學子。
四哥袁知恒算來也是他們寒門學子的一員,可他們自打一開始便排擠袁知恒,是以袁知恒才一貫與他們保持距離。卻是沒想到如今他們不僅不相幫,卻還反咬一口說袁知恒德行有虧。
“李三哥對不住了,”那位代
表其他寒門學子說話兒的學子,歉然對李桑道:“前幾日害李三哥請咱們席麵,著實破費了,不過我等也不是那般銀錢粥食便能收買之輩……”
說完,那人便領著其他人離開了,徒留李桑一人站在那處,雙拳緊握,臉上盡是失望與憤慨。
“你們……”這些人不幫便不幫了,臨走了竟還說這些話兒給人添堵。嶽公子的公子脾氣上來,若不是有歸伯年使勁拽著,他定要衝過去揮那人一拳。
“呦,以銀錢酒肉拉攏他人,這可是犯了咱們國子監的律例了的,不過依著李公子家的情形,此事背後必是另有旁人了……”羅京冷笑道。
同窗之間聯絡聯絡感情,吃吃酒喝喝茶的,本不是大事,可羅京故意放大此事,變成了拉攏結夥兒了。
“此事是我一人所為,與他人毫無幹係。”李桑迅速反應過來,當機立斷道。
李桑家中極貧,要不然也不會年紀這麽大了,才隻湊到了去參考鄉試的銀錢,就連進京都是他一路與人寫對子文書,才得以勉強來到這國子監。
請人席麵,還是那麽多人,花費必不會少了,若說這一切都是李桑付的銀錢,說出去整個國子監也沒個相信的。
歸伯年亦不想叫大哥受了冤枉,自大步上前,說個明白,卻被嶽公子一把拽住。
於此同時,卻聽前麵袁知恒,懶洋洋說道:“李公子自是沒有做這等事了,是我,是我花了銀錢請諸位同窗吃酒的。”
“你?算你敢作敢當,”羅京上下打量著他,哈哈一笑,對著曲祭酒一揖道:“祭酒大人這拉攏結夥兒可是咱們國子監的大忌,還請與他做出懲處才是。”
“懲處倒是該懲處,”曲祭酒撫著胡須,沉吟道:“不知幾位博士有何高見啊?”
雖然對袁知恒的作為有些失望,但他畢竟高才,幾位博士歎了口氣道:“此次會試的名額便與雲清公子吧,至於他,不若麵壁三日,以儆效尤。”
“才判麵壁?”羅京不滿道:“以學生所見,若要杜絕此等歪門邪風,理應將其從國子監除名才是!”
“羅學生說的似是也有一番道理,我國子監是何等學風嚴謹之地,怎容得了如此胡作非為!”曲祭酒道。
“除名?太過嚴厲了……”幾位博士麵麵相覷。
袁知恒麵無表情,也不申辯,歸伯年確是再也沉默不了了,他非是那等縮頭小人,自是敢作敢當,況且四弟如今又與妹妹定了親事,便是他歸伯年被除名,也不能叫他除名。
“三哥莫要糊塗,先前還不許我衝動,這次怎麽換了你自己便想不開了!”
嶽公子卻是緊緊的拉住他,不讓他出頭:
“四哥他是舉人,即便是被國子監除了名,那舉人的頭銜國子監卻是除不去的。莫說還有機會參加明年的會試,即便是考不了,以舉人的身份亦可為官,依著四哥的才能即便如此,也會東山再起。而三哥卻不同,如今隻是秀才身份,資質也不比四哥,國子監的諸位博士夫子可是全天下最好的,三哥比誰都需要。”
隻因著是兄弟,嶽公子這話兒說的實誠,歸伯年聽了進去,隻得頹然皺眉,擔憂的瞧著前麵看似滿不在乎的袁知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