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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十五:行走的星星(十三)

  一家四口吃完了晚飯,曹媽開始張羅著收拾餐具。


  “寒星啊,來廚房幫媽一把。”曹媽拿著碗說道。


  “媽,我幫你吧,讓寒星陪爸聊會兒天。”曹行予走上前想要幫忙,卻被曹媽拒絕。


  “不行,不要你,就要寒星。”曹媽說,“我跟我兒媳婦有話說呢,趕緊陪你爸去,別瞎摻和。”


  “媽……”曹行予滿臉都是受傷的表情,故意委屈地說道,“都說‘有了媳婦兒忘了娘’,到你這兒怎麽變成‘有了兒媳婦忘了兒子’了?”


  “哈哈哈。”曹爸被曹行予的話逗笑了,他擺擺手安慰曹行予,“算了,你媽開玩笑呢,她這不是太喜歡寒星了嘛,過來坐下,咱們爺倆好好說會兒話。”


  “好嘞。”曹行予答應著,在曹爸身旁坐下,待曹媽和陸寒星去了廚房之後,曹行予才接著說,“爸,那個陽德義……”


  “我知道他,你不用操心,我正讓幾個人秘密跟蹤他,等到抓他的時候我會通知你的。”曹爸喝了口茶,緩緩道。


  曹行予看著老爸平靜的表情,知道陽德義這事兒沒什麽再好擔心的了,他又說道:“爸,我想親手抓他,每次一想到他逼著寒星看過那麽肮髒的事情,我都恨不得立刻槍斃他。”


  “好。”曹爸答應著,“我會跟你們分局協商好的。行予,你抓人的時候不要情緒用事。”


  “爸,你放心吧,我有分寸。”曹行予笑了一下說道。


  廚房裏,曹媽一邊刷鍋一邊跟陸寒星拉著家常:“寒星,你媽多大啦?”


  “四十六了。”陸寒星在旁邊幫曹媽刷著碗,“我媽跟我爸是大學同學,自由戀愛,他們一畢業就結婚了。”


  “喲,那我還是姐姐呢。”曹媽笑著,“我比你媽長兩歲。”


  “媽,您什麽時候有空跟我爸媽見見麵?”陸寒星問道,“時間地點我來安排。”


  “好啊。”曹媽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是時候見見親家母了。”


  “我總跟我媽提起你跟爸,我媽跟我說了好幾次想見見你們了。”陸寒星靦腆一笑,“就是我最近太忙,沒怎麽考慮讓你們見見麵。”


  “嗨,這有什麽。”曹媽大度地揮揮手,“你們年輕人總有自己的事業自己的生活,我們還怕耽誤你們呢。沒關係,這事兒不急,我和你爸等你安排。”


  “好。”陸寒星乖巧地應了一聲,然後又說,“媽,你給我講講行予小時候吧。”


  “行予小時候?”曹媽說到這裏歎了一口氣,“說到他小時候,我跟你爸就覺得對不起他,這孩子因為我們,承受太多了。


  ”


  在當駐外記者之前,曹媽是一名戰地記者,而曹爸那個時候是個刑警。曹爸二十五歲,曹媽二十二歲,兩人就在一次抓捕犯人的行動中相遇了,之後便是聚少離多的自由戀愛時期,都說異地戀沒有好結果,可到了曹爸曹媽這裏卻是另外一番情況,兩人不僅沒有分手,感情反而越來越深厚。一年多過去了,曹爸主動提出結婚,曹媽欣然答應。隻是兩個人的戀情都不被雙方的父母看好。曹爸的父母嫌棄曹媽是個戰地記者,指不定哪一天就犧牲在國外的哪一個混亂戰場了;而曹媽的父母嫌棄曹爸是一名刑警,每天與一些壞人犯人打交道,仇家太多,怕威脅到自家女兒的生命安全。無奈之下,兩人偷偷從家裏跑了出來,直接去往民政局。因為戶口本都被家裏人藏起來了,所以兩個年輕氣盛的小情侶計劃著掛失戶口本,補辦之後再秘密登記結婚。沒想到這方法竟然成功了,結婚之後的二人更是情比金堅,雙方的家人也都慢慢被他們感化,漸漸由反對他們轉向祝福他們。婚後一年,曹行予出生,可曹爸那個時候正忙,不僅忙著抓犯人,更忙著防仇家。沒辦法,曹爸是個相當正直無私的刑警,而且每次參與的都是大案命案,雖然年輕,但也已經戰果頗豐,可仇家也不少,平日接到威脅電話收到威脅信件根本不算什麽,有時候曹爸甚至在局子裏都能收到仇家的威脅與恐嚇。


  為了曹行予的安全成長,曹爸曹媽決定把兒子送到新西蘭,讓他的爺爺奶奶幫忙照顧。如此以來,曹行予安全了,可他跟曹爸曹媽見麵的機會也就少了。別人家的孩子學說話時開口先喊“爸爸媽媽”,曹行予喊的是“爺爺奶奶”;直到曹行予上小學,他才真正敞開心扉接受曹爸曹媽。虧得爺爺奶奶學曆高,教育得好,曹行予又懂事,慢慢的,曹行予也就明白了父母不容易的地方,心裏不僅不記恨曹爸曹媽,反而特別尊敬特別愛他們。曹行予的懂事倒是更讓曹爸曹媽感到內疚,於是等兒子成年了便把他接了回來。曹爸曹媽希望曹行予像平常人一樣,讀大學,找個好工作,結婚生子,過著安穩的生活,沒想到曹行予選擇了像曹爸一樣,當一名警察。不過後來曹爸曹媽也想明白了,什麽都不如兒子的幸福快樂重要,在個人問題上也就沒管他太多。


  直到曹行予都二十四了,曹媽終於忍不住,也像其他普通父母一樣開始催他談戀愛催他結婚。曹行予倒是滿不在乎,愛情這種東西,靠的是緣分,他不急。再後來曹行予遇見陸寒星,並且把他帶回了家,曹媽在驚訝之餘,心裏牽掛的石頭也算是落了地,兒子找到歸處了,有了伴兒了,她也就不再那麽操心


  了。


  “我同事都說我有福,嫁了個那麽好的老公,又有了個那麽好的兒子。”曹媽感慨著,“現在我有兩個兒子,哈哈,我覺得我更有福了。”


  “媽,您放心。我和行予一定會好好孝敬您二老的。”陸寒星看著曹媽,堅定地說道。


  “有你這句話媽就知足了。”曹媽攏了攏耳邊的頭發,說道,“你們兩個,一定要給我好好的,在一起就不要再分開,就像我跟你爸一樣,聽見沒?”


  “媽,我從來沒想過我跟行予會分開。”陸寒星說,“我們一定會好好的。”


  “媽相信你們!”曹媽幫陸寒星彈掉他身上的幾滴水珠,笑著,“也一直支持你們。”


  “謝謝媽。”陸寒星抿嘴笑了一下。他從來不認為他與曹行予的愛情跟其他情侶有什麽區別,他甚至覺得他們之間的感情更深厚,更纏綿繾綣。有了父母親人的支持與陪伴,他們會更加有力量,更能使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變得無堅不摧。


  “你們在聊什麽啊,媽?”曹行予在這個時候走過來了,他端著一杯冷飲靠在門邊問道。


  “聊你小時候總愛尿褲子。”曹媽回頭說道,“我正把你抱在懷裏呢,突然感覺胳膊上濕濕的熱熱的,低頭一看,你個臭小子!又尿我一身!”


  “噗——”陸寒星沒繃住,直接笑了出來。曹媽簡直太可愛了,剛剛的氣氛還有些傷感,可被性格大大咧咧豪爽開朗的曹媽一調整,立刻就變得歡樂了起來。


  “媽——寒星在呢,你給我留點兒麵子嘛。”曹行予尷尬地咳嗽了一下說道,“再說小時候誰不尿床啊。”


  “誰說你愛尿床了?我說的是你愛尿褲子。”曹媽義正詞嚴地說道,“還專門在我抱你的時候尿,我可是聽你爺爺奶奶說你不尿床。”


  “……”曹行予哭笑不得,這都什麽時候的破事兒了,老媽怎麽還記得?

  曹行予這邊兒正無語著,陸寒星卻笑瘋了,平時一個挺優雅矜持淡定冷靜的的藝術總監此時此刻正雙手撐在水池旁笑得肚子都疼了,陸寒星感覺自己快笑岔氣了,他站直了身體朝曹行予走過去,邊走邊說:“咱媽……咱媽說得太好笑了……哈哈哈……”


  曹行予看到陸寒星第一次笑得那麽無拘無束,心裏也不禁暖了一下,他摟住陸寒星的腰,低聲說道:“寒星,以後就這樣,多笑笑,好看。”


  “怎麽?”陸寒星終於止住笑,問著曹行予,“我不笑就不好看啊?”


  “好看。”曹行予立刻回答,“你怎樣都好看,怎樣我都喜歡。”


  陸寒星這才滿意地看了曹行予

  一眼,然後鬆開曹行予的手,“我先洗漱去了,有點兒困。”


  “媽,你也早點休息吧。”曹行予幫曹媽把抹布放在窗台上,說道。


  “這就休息。”曹媽說著拍了拍兒子的胳膊,“你呀,隨你爸,妻管嚴。”


  “我覺著妻管嚴挺好。”曹行予笑著,“我看我爸挺樂意妻管嚴的。”


  “那是。”曹媽說到這裏一臉自豪,“行了,時間不早了,快休息吧,明天你們倆都要上班。”


  曹行予點點頭,跟曹媽道過“晚安”之後,上了樓。


  “我們分局負責這次抓捕陽德義的行動,我會親手抓他。”臨睡前,曹行予把陸寒星摟進懷裏,吻了一下他的額頭,說道。


  “好。”陸寒星在黑暗中笑了一下,尋到曹行予的唇,然後親了一下,才挪了挪身體,調整到最舒適的姿勢,在曹行予懷裏睡著。


  黑夜很安靜,時光很平穩。相擁著的兩個人都沒想到,一場生死離別正在不遠處等著他們。


  陸寒星是早上九點的飛機,不過曹行予不能送他,因為曹行予還要趕回隊裏集合。陸寒星在飛機快起飛的時候給曹行予發了個短信:要起飛了,我想你。可是,曹行予一直沒回複;陸寒星皺了皺眉,然後不情願地關了機。一分鍾收不到曹行予的短信,他的心裏就會多一分鍾的不安靜。出差十天,對於陸寒星來說不像是工作,更像是煎熬。十天見不到曹行予,他懷疑自己會瘋掉。打開遮陽板以後,陸寒星從背包裏拿出了一件外套,那是曹行予的休閑外套,他把背包放在了行李架上,然後把外套蓋在自己身上,開始睡覺。坐飛機的時候,清醒實在是一件難熬的事情,還不如睡著,說不定就夢到了自己一直想念的。


  曹行予不是故意不回短信的,因為趕上隊裏特訓,所有的通訊工具都要上交,所以他根本不知道陸寒星給他發了短信。


  幾天後的晚上,曹行予等人接到任務,去“君再來”秘密逮捕一些販毒分子。“君再來”是一家夜總會的名字,場地不算小,明著是簡簡單單的娛樂場所,可暗地裏卻被黑道控製,成了黑道交接貨物的地方。曹行予隱隱約約感覺到,這些販毒分子中會有陽德義。


  果然,在一聲聲“蹲下”、“不許動”、“雙手抱頭”的喊聲中,曹行予看到了陽德義的身影。陽德義本身是想逃跑的,因為他知道房間裏有一個暗門,可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被衝上來的曹行予踹翻,直接趴在了地上。


  “手抱頭。”曹行予用槍頭頂了頂陽德義的肩膀,冷冷道。


  “嘿,原來是你啊。”陽德義雙手抱頭,


  雙眼卻賊溜溜地瞟向曹行予,“不是冤家不聚頭啊……你放我走吧,明天我就讓我爸把錢打你卡上……我家錢多的是,分你十分之一。”


  曹行予沒說話,他蹲下身,看著陽德義,然後笑了一下:“死到臨頭還這麽橫。”


  “哈——我怎麽可能死?”陽德義看到曹行予好看的笑,心裏竟然還稱讚了一下,怪不得陸寒星愛他愛得那麽死心塌地,光衝曹行予的顏值,陽德義就覺得值了,“你現在不放我,明天我爸也會把我保釋出來的……”


  “囉嗦什麽!”劉冉智朝陽德義的屁股踢了一下,“跟上前麵的!”


  曹行予走在隊伍後麵,直到所有的販毒分子都上了車,他的心才放鬆下來。


  到了局裏,又是審問的環節,輪到陽德義時,曹行予走上前,跟隊長蔣磊說:“隊長,讓我審吧。”


  蔣磊看了看曹行予,然後點頭道:“好。”


  曹行予進了審訊室,坐在陽德義對麵,開始的時候曹行予什麽都沒說,就隻盯著陽德義聽他瞎掰,聽他用金錢財物來誘惑自己,直到陽德義說累了,停了下來,曹行予才將雙臂放在桌子上,直視他:“說完了?”


  “我他媽的都說了半天了,你到底放不放人?要我說幾次我沒販毒,隻是陪朋友來喝酒的?!你們都怎麽當的警察?不問青紅皂白就隨便抓人?!我告兒你!我今晚要是走不了,等老子出去了,立馬找人做了你!”


  “你永遠都走不了。”


  “什麽!你他媽說什麽我聽不懂!”


  曹行予沒回答,然後把桌子上的一些材料往前放了放,才說道:“你所有的違法行為,這裏麵全都有記錄。”


  “日你妹!老子喝個酒還違法了?!”


  “三年來在英才碼頭的毒品交接,三年前的在一場性行為中故意殺人,綁架陸寒星和林禕哲,綁架張羚的父親和弟弟,參與聚眾賭博,幾天前林禕哲餐廳的爆炸事件,以及剛才的販賣海洛/因達70克。你覺得你還能活著走出去麽?”


  隨著曹行予說的越來越多,陽德義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他以為他所做的這些事情全都滴水不漏,他以為他每做完一件事就靠錢擺平了它們,他以為他的父親能永遠保釋他,沒想到,真相總有被發現的那一天,謊言也總有被拆穿的那一天。直到曹行予最後一個字說完,陽德義才木訥地轉過臉,問了曹行予一句:“我會……被判死刑麽?”


  “販毒超過50克處以無期徒刑或者死刑;故意殺人罪判死刑;你一條命根本就不夠用!”曹行予把材料摔在桌子上,冷冷地盯住陽德義,“我

  實在想不通,你為什麽這麽執迷不悟。”


  “我……我要死了?”


  “我不宣判你的死亡。”曹行予收住有些激動的語氣,淡然道,“明天開庭審你,等著進法庭吧。”


  曹行予說完這些就離開了,他怕他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將陽德義暴打一頓。做了那麽多惡,終於將他繩之以法。曹行予捏了捏眉心,然後回了辦公室。


  “組長,你剛剛把陽德義的罪行全都跟他說了?”不一會兒劉冉智走了進來,坐在曹行予對麵,隨意地問道。


  “怎麽了?”


  “沒,哈哈,就覺得可笑,他現在正在審訊室哭爹喊娘呢,還說什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隊長聽不下去了,直接讓人把他拉走了。”


  曹行予沒說話,他煩躁地抓了一下頭發,然後點了一根煙。


  “組長,有時候我在想,當警察的意義何在?”劉冉智身體靠在椅背上,看著曹行予,“壞人那麽多,說不定還有不少像陽德義這樣做了那麽多壞事卻依舊活得逍遙自在的人,我們一輩子都抓不完,也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發現。”


  “你這麽想很正常。”說話的是蔣磊。


  “隊長。”曹行予和劉冉智同時站起了身。


  蔣磊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坐下:“幹什麽都有無奈的地方,這就是生活,你不能掌控所有,但是可以改變自己。我從警也有15年了,見過的東西估計比你們吃過的鹽都多。它就是那麽個令人無奈的東西,抱怨反而沒用,重要的是我們是否盡職盡責,做好我們本分內的事情。”


  “是。”劉冉智敬了個禮,“哈哈,隊長,謝謝你的心靈雞湯。”


  “臭小子,跟我來這一套。”蔣磊在劉冉智肩膀上捶了一下,“忙去吧你。”


  “好嘞。”劉冉智說著就離開了。


  蔣磊走向曹行予,看著他皺起的眉說道:“陽德義被抓了,石頭也該落地了吧?”


  “是。”曹行予滅了煙,回答。


  “好好調整調整,別再想這事兒了。”蔣磊說。


  “好。”曹行予說,“謝謝隊長。”


  “謝我幹什麽。”蔣磊揮了揮手,“你也忙去吧。”


  十天轉瞬即逝,陸寒星在下過飛機後剛好趕上林禕哲去機場送他的一個朋友,於是順帶著把陸寒星接了回來。


  “你回哪兒?”林禕哲轉著方向盤問道。


  “行予那兒。”陸寒星搖下車窗,看著窗外熟悉的人流與車流,心裏感慨著終於回來了。


  “新西蘭氣候怎麽樣?”林禕哲隨便問道。


  “挺好的,溫帶


  海洋性,比我們這兒暖和很多。”陸寒星說,“他們正夏天。”


  “陽德義死了。”林禕哲說,“注射死亡,前天執行的死刑。”


  “哦。”陸寒星反應很平淡,之前曹行予跟他說過,所以他有猜到。


  “最近有跟曹行予聯係麽?”


  “沒。”陸寒星搖搖頭,“他可能忙吧,我打電話發短信他都沒回複過。”


  林禕哲笑了一下:“慢慢等吧,等他忙完這一陣就好了。”


  “阿哲。”


  “什麽?”


  “這兩天我心裏總感覺很不平靜。”陸寒星難得跟發小說著自己的心事兒,“昨天早上在新西蘭,我正收拾行李,手腕上戴的檀香木手鏈斷了,珠子散了一地。”


  “可能是繩子老化了吧。”林禕哲安慰他,“別瞎擔心。”


  “不,這是我媽找人專門給我定做的,才沒戴多久。”陸寒星說,“怎麽可能老化。”


  “一切皆有可能啊。”林禕哲看了陸寒星一眼,“別跟我說你是唯心主義啊?”


  “我不唯心。”陸寒星看著窗外,“我隻是想行予。失聯這麽多天,我靜不下心來。”


  “別想那麽多了。”林禕哲趁著等紅燈的空當拍了拍陸寒星,“說不定今天你就可以看到他了。”


  兩人正聊著,陸寒星的手機響了,他低頭一看,是個陌生號碼。陸寒星猶豫了幾秒鍾,然後按了接聽鍵:“陸寒星。你哪位?”


  “我是行予的隊長,曹行予的隊長,你是他愛人對吧……你現在能不能過來一趟……”


  後麵蔣磊說了什麽,陸寒星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他右手拿著手機,卻根本沒有用任何力道,手機輕而易舉地滑到了陸寒星的腿上。


  “寒星?寒星?”林禕哲看陸寒星的臉色不對勁兒,把車開到路邊,然後停了下來,拍著陸寒星的肩膀,“寒星!怎麽了?他跟你說什麽?”


  陸寒星被林禕哲晃得有了些反應,他木然地轉過頭,麵如死灰,神情呆滯,眼神中也沒了光芒,他看著林禕哲的臉,卻沒有對準任何焦距,他動了動喉結,萬分艱難地開了口:“阿哲,求你,快開車,帶我去醫院……”


  “好,我開車帶你過去。”林禕哲說著發動了車子,“可你得告訴我,到底怎麽了?”


  陸寒星用力眨了眨眼睛,把淚水眨了回去,然後抓緊了林禕哲的胳膊,顫抖著聲音絕望地說道:“行予的隊長告訴我……行予他……他中彈了,就在……心髒的位置。”


  “心髒?!”林禕哲轉過頭看了陸寒星一眼,不可思議道,“怎麽可能?被子


  彈擊中眉心或者心髒,基本上相當於死亡了,曹行予怎麽可能被擊中心髒?!”


  “……我不知道,我……”陸寒星神情恍惚,眼睛也不知道該看向哪裏,“我想快點見到他……現在就想……”


  “阿星,你別緊張。”開到一個十字路口,林禕哲因為紅燈而停了下來,他將手放在陸寒星的肩膀上,對他說,“深呼吸,往好處想,相信我,行予會沒事的。”


  陸寒星緩緩轉過頭,抬眼看他,眼神中是林禕哲從來沒見過的絕望。陸寒星靜默了幾秒,然後說道:“對不起……阿哲,我……做不到……我一想到受傷的是行予,我就……沒了他,我會崩潰的……”


  綠燈亮了,林禕哲繼續開車,可心裏已經不知道怎麽安慰他了。現在的陸寒星,在林禕哲看來正處於極度失控的狀態,一點火星就能引發他的所有情緒。他從來沒見陸寒星這麽悲傷這麽無助這麽絕望過,五年的等待他都熬過來了,都挺過來了,如今,卻輸在一顆子彈麵前。他看得出來陸寒星想哭,隻是在竭盡全力地控製著自己的淚水,也許陸寒星的心裏還有著那麽一點點的希望,希望一會兒趕到了醫院,就會看到已經蘇醒的曹行予,這樣他就可以笑著麵對曹行予。


  可不知今天是怎麽回事兒,路上總是堵車,比平時開起車來要艱難緩慢許多,照這種堵車的趨勢,他們最起碼還要在路上停留一個小時。陸寒星雙眼盯著前方的紅燈,目光裏全是焦慮與不耐煩,仿佛要用眼神把它們的顏色全部都換成綠色。等了一分鍾,他實在耐心盡失,打開車門就要衝出去,卻被林禕哲死死拉住:“阿星,你想幹什麽?”


  “我要去見他。”陸寒星的語氣與剛才的驚慌失措相比,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人,變得冷靜而沉著,“鬆開手。”


  “這裏距離醫院還有十公裏,你想怎麽去?”林禕哲當然沒有鬆開手,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發小出去做什麽傻事,“我答應了你開車帶你過去,就一定會做到。你別衝動好麽?我們一起過去。”


  “我沒有衝動。”陸寒星看著他,“我再清醒不過,我現在隻想見他。”


  “那也得等我們開車過去啊。”林禕哲勸他,“這麽遠,你打車也是堵,坐我的車也是堵,我知道你想見他,我理解你,可是,我們冷靜點兒好麽?”


  “我他媽說了我很冷靜!”陸寒星用了些力道掙開了林禕哲的束縛,“我不打車也不坐車,我跑過去!”


  “跑過去?你瘋了?!”陸寒星的話讓林禕哲難以置信,雖然他知道陸寒星大學的時候參加過不止一次的大學生一萬米長


  跑比賽,可是現在要跑過去?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跑過去?林禕哲想想都覺得難以做到。


  “我沒瘋。”陸寒星說著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我沒瘋,我清醒得很冷靜得很,我隻想見到他。”


  林禕哲無奈地看著他解開安全帶,看著他打開車門,看著他跑著穿越眼前的車流,直到陸寒星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林禕哲的視線裏,林禕哲才被自己車後麵不停響的喇叭從走神中拉出來,原來是這個路口的綠燈亮了。


  開了沒幾分鍾,林禕哲又被堵在一個路口,他抬頭看向窗外,卻再也搜尋不到陸寒星的身影。他歎了口氣,拿出手機給陸寒星的母親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們,快點出門,去往英才市第一人民醫院。


  十一月份的英才市天氣已經很冷了,雖然臨海,卻因為地勢的原因,讓冷空氣可以長驅直入。路上的行人圍巾手套一應俱全,他們在抵禦寒風的同時,也發現了路邊有一個穿著大衣的年輕男子在不停地向前跑,他的衣擺被風吹得飄浮著,額頭上也開始沁出汗水,可是他依舊沒停,一直跑,一直跑,仿佛隻要跑完所有距離,吹完所有寒風,就可以看到自己的愛人。


  跑到一半的時候,陸寒星的體力已經不如剛開始那麽充沛了,可心中想要見到曹行予的信念的強烈程度已經大過了身體的疲勞程度,汗水順著他的臉頰直流而下,到嘴角,到耳根,再到脖子,可他都顧不得擦掉;為了能讓身體更輕鬆地跑步,他甚至直接脫掉了自己的大衣,扔在了路邊,任憑身後急切的喊聲想起:“哎——小夥子!你的大衣!”陸寒星沒聽到,他的耳邊隻剩下了呼呼作響的風聲,眼前隻剩下漫長的人行道,腦海裏全部都是曹行予溫柔的笑容,以及叫他名字時的魅惑嗓音,不一會兒畫麵卻又快速切轉,一個渾身是血的曹行予躺在陸寒星麵前,用最後的氣息跟陸寒星說“再見”。


  “不!”陸寒星被腦海裏的景象嚇到了,他邊跑邊痛苦地喊了一聲,看向前方指著醫院的路標,喃喃自語道,“行予……等我,等我……”


  年齡小於二十九歲的男子長跑一萬米一級的及格等級標準時間是44分鍾,陸寒星大學時期參加比賽的平均時間為38分鍾,可是現在,他隻用了將近35分鍾的時間就到達了醫院。深愛一個人時,執念竟會變得如此可怕卻又可敬。


  陸寒星到了醫院後,直接衝到手術樓,他到了護士站極速停下,問著麵前的護士:“行予在哪裏?曹行予在哪裏?”


  “曹行予?”


  “他在哪裏?!”陸寒星的眼中有了怒氣,他知道不是護士的錯,可他就

  是控製不住,在想要見到曹行予的迫切願望麵前,其他所有事物對於陸寒星來說都已經不再重要,價值全失。


  “額……你知道他做什麽手術麽?”護士被陸寒星的語氣嚇了一跳,努力轉著思路問道。


  “他中彈了……其他的,我什麽都不知道。”陸寒星這才想起來忘了問蔣磊在哪裏做手術。


  “哦,你說那個特警啊?”護士恍然大悟,伸出手給陸寒星指著方向,“前麵左轉,直走再右轉就到了。”


  陸寒星連“謝謝”都沒來得及說就跑了過去,果然,他看到麵前一扇門,上麵“手術中”的燈正亮著,三個特警也正在那裏,一個坐著,兩個站著,坐著的是王敏潔,站著的正是蔣磊和劉冉智。


  陸寒星不顧三人驚訝而又打量他的目光,衝到劉冉智麵前,揪住他的特警服的衣領問道:“你就是行予的隊長?是不是你?!”


  “我……不是。”劉冉智看到臉上都是汗水,白色保暖襯衫也被汗水浸濕的陸寒星緊緊揪住自己不放,詫異得說話都遲鈍了幾秒,他抬起雙手,然後右手食指指了指旁邊的蔣磊說,“他是我們隊長。”


  陸寒星放開劉冉智,走到蔣磊麵前,放慢語氣,問道:“是你麽?”


  “對,是我,陸寒星對吧?行予他……”蔣磊正說著,卻被陸寒星下一個動作打斷。


  陸寒星揮起手臂,一拳直接砸向蔣磊的鼻子,冷冷的語氣中夾雜著無法抑製的憤怒:“你為什麽不保護好他?!為什麽?!”


  蔣磊沒料到陸寒星會打他,隻感覺自己的鼻子裏有液體流出來,他伸出右手摸了摸,是血。


  “為什麽受傷的是他?!你到底是他隊長還是讓他去送死的人?!”陸寒星一拳打了出去,怒氣未消,反而更旺,一記左勾拳又打向蔣磊的臉。


  “陸寒星你別打了。”劉冉智在陸寒星再次揮拳的時候從身後抱住了他,拖著他往後退了幾步。


  “你放開我!”陸寒星用力掙紮道,“你他媽放開我!”


  “不放!”劉冉智死死抱住他,就是不鬆手,“我的天呐組長怎麽不早跟我說嫂子性格這麽烈啊?怎麽就直接衝上來打人了?”


  “冉智,放開他。”蔣磊擦了擦鼻血,然後命令劉冉智放開陸寒星。


  “隊長——”


  “我說放開他!”蔣磊急了,直接吼了出來。


  劉冉智這才不情願地鬆了手,任憑獲得自由的陸寒星再次走到蔣磊麵前。陸寒星抬起一隻手擦了擦快要流到眼睛裏的汗水,然後輕聲問道:“行予他是……怎麽受傷的?”


  蔣磊正準

  備說什麽,坐在旁邊的王敏潔突然站起了身,走到陸寒星麵前,語氣有些沉重:“不關隊長的事,全都是因為我。”


  陸寒星的目光轉向王敏潔,盯著她:“因為……你?”


  王敏潔點點頭,沒控製住情緒,哭了出來:“對不起……陸寒星,都是因為我曹行予才會受傷,你別怪隊長了,想打人就打我吧。”


  “敏姐,你瞎說什麽?什麽叫想打人就打你?”劉冉智在旁邊焦急地插了一句話。


  陸寒星沒再看王敏潔,嘲笑般地輕笑了兩聲,仿佛在質問王敏潔,又仿佛在喃喃低語:“打你?打你時光就會倒流,行予就不會中彈了麽?”


  王敏潔沒說話,壓低了聲音哽咽著,隨後才斷斷續續地解釋著:“我們接到命令,我和……行予假扮情侶去偵查劫匪窩點,但是我不慎暴露了,遭到劫匪的……反劫持,行予他……他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


  陸寒星靜默著,過了好久才接受曹行予是為了救王敏潔才受傷的這個事實,他低下頭,背部靠在冰冷的白瓷磚牆壁上,說話時的聲音裏帶著不可名狀的顫抖:“行予,你明明答應我隻救我一個人的……你怎麽就……不守信用呢?我知道你是特警,救人是天經地義的……可是我隻想見到你啊……沒了你……我會崩潰的……沒了你,我怎麽辦,怎麽辦……”


  其他三人被陸寒星的自言自語所震撼,所感動。現在,此時此刻,他們看到了他們從未見過的,發自內心的,最深刻的愛。


  正在這時,手術室的門開了,一名護士走了出來,看著他們直接問道:“病人腹部大出血,血庫O型血緊缺,你們誰是O型?”


  “我是我是!”陸寒星衝到護士麵前,卷起自己的衣袖,急切地對她說,“我是O型血,你快點抽,抽多少都可以,我不在乎的,隻要能救活他……”


  護士看著麵前滿臉汗水,保暖襯衫也全然濕透的年輕男子,還有他臉上焦急而又渴望的神情,心裏有些懷疑,因為如果仔細觀察他的眼神的話,便能看出他有些失去理智了。


  果然,護士的猜想是對的。下一秒,蔣磊就把陸寒星從護士麵前拉到了自己身邊,生氣地對他喊道:“陸寒星你瘋了是不是?!你能不能清醒一點?!幾個月前行予去救你,你住院的時候我看過你的病曆,你他媽明明是A型!你給他輸什麽血?你想害死他麽?!隻能他給你輸血懂麽?!這一輩子都隻能他救你!你的血永遠都救不了他!”


  ……


  “這一輩子都隻能他救你!你的血永遠都救不了他!”


  ……


  “你

  不喜歡我英雄救美啊?”


  “不喜歡!你隻能救我一個人!”


  ……


  “行予。”


  “嗯?”


  “你隻能救我。”


  “好,我隻救你。”


  ……


  “這一輩子,你都隻能救我。”


  “我這輩子,都心甘情願栽在你手裏。”


  ……


  蔣磊帶著怒火的喊聲仿佛一根鐵棍,敲得陸寒星頭痛欲裂,呆若木雞。現在與過去緊密卻又雜亂地交織在一起,讓陸寒星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往日與曹行予親密相依的畫麵一個一個閃過他的腦海,他對曹行予撒嬌,他咬曹行予的嘴唇,他抱住曹行予的肩膀,他枕在曹行予的腿上,他在曹行予的陪伴下去見曹行予的父母,他在濃煙滾滾的餐廳裏看到跑來救他的曹行予,他跟曹行予緊緊抱在一起,他對曹行予說“你隻能救我”……所有這些美好的畫麵在閃過陸寒星腦海的同時卻都被蔣磊的一句話砸得體無完膚,七零八落,支離破碎。


  “你想害死他麽?!隻能他給你輸血懂麽?!這一輩子都隻能他救你!你的血永遠都救不了他!”


  你的血永遠都救不了他!

  我的血,永遠都救不了曹行予。


  陸寒星蒼白著臉色,一陣寒風吹來他也絲毫沒有感覺到冷意。他的雙眼比剛剛聽到曹行予中彈這個消息更加無神,眩暈的腦袋讓他腳下不穩,跌撞著後退到了冰冷的牆壁上。


  “寒星?寒星?陸寒星?”走過來的原牧看到眼神遊離的陸寒星,伸出手輕輕拍著他的臉頰喊道。


  “原醫生,陸寒星他……擔心過度了,剛剛非得要給曹行予輸血,他明明是A型的,怎麽可能給O型血輸血?”蔣磊看到原牧醫生來了,鬆了一口氣,輕聲解釋道,“我實在沒辦法了才衝他喊出來的,原牧醫生,你比我有耐心,麻煩你……好好安慰安慰他。”


  “好,陸寒星交給我了。”原牧醫生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你們誰是O型血趕緊跟護士過去抽血吧。”


  “我和小劉都是。”蔣磊說道,“那我們倆就先過去了,麻煩你了原醫生。”


  “寒星?”原牧又叫了一聲,但是陸寒星依舊是那一副呆愣的神情,任憑原牧怎麽叫他,他都沒有反應。


  “阿星!”林禕哲在這個時候趕了過來,他跑到陸寒星和原牧身邊,喘著氣問道,“阿星?看到曹行予了麽?你怎麽穿那麽薄?你的大衣呢?”


  “他——”原牧醫生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後麵的“有點兒神經了”這幾個字他怎麽也說不出來。


  林禕哲


  看到呆愣著的陸寒星,立刻就知道了怎麽回事。他雙手抓住陸寒星的肩膀晃動起來,朝他喊道:“陸寒星!你給我醒醒!陸寒星!快他媽的給我醒過來!!曹行予不想看到你這個樣子你知道麽!”


  也許是林禕哲劇烈的晃動和怒喊聲驚醒了陸寒星,陸寒星終於有了些反應,他木然地轉了一下頭,眨了眨眼睛,看著林禕哲說道:“阿哲……阿哲,我沒想害死他,從來都沒想過,我隻想……我隻想去救他……可是剛剛他對我說……說我一輩子都……救不了他……我沒想害死他……我隻想他活,把我的血抽幹都沒關係……我隻想他活……哪怕死的是我呢,我隻想要他活……”


  看著陸寒星哆嗦著嘴唇對他不斷地重複著“我隻想他活”,林禕哲再也忍不住了,他攬過陸寒星的肩膀把他抱在自己懷裏,一方麵是為了給陸寒星最堅實最真切的安慰,另一方麵也是為了掩飾自己即將掉落下來的淚水。兩個發小,時隔十幾年,在手術室的門口再一次擁抱在一起。林禕哲把陸寒星在懷裏抱了一會兒才鬆開他,按住他的肩膀,對他說:“阿星,我相信你,你說的我都相信,你隻想他活,我懂。我們振作起來,好不好?我陪你一起等到他手術結束,你清醒點,冷靜下來,好不好?”


  “他會活著出來吧?”陸寒星仿佛沒聽到林禕哲對他的安慰,問了他一句,隨後卻又不等林禕哲回答,就自言自語道,“一定會的,我們爸媽還沒見過麵呢,我還沒跟他結婚呢,他不會就這麽丟下我的……”


  “原醫生。”林禕哲扭過頭,用力閉了一下眼睛,說道,“給他打鎮定劑吧?”


  “這個——”原牧醫生看了看陸寒星,緩緩道,“最好不要,那個傷身的。再說了,他如果知道了,對他的心理也是一種傷害。等他慢慢平靜下來吧。”


  陸寒星說著說著就沒了聲音,他的汗水基本上排完了,可衣服仍然是濕著的,他對於這些全然不顧,後背靠在牆壁上,雙眼緊緊盯著前方的“手術中”三個字,仿佛那三個亮著的字承載了自己所有的希望與期盼。


  林禕哲看到陸寒星慢慢平靜下來不再說胡話了,心裏也鬆了一口氣。在陸寒星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他今天算是見識到了陸寒星不為人知的另一麵:因為自己摯愛深愛的人受了傷,他竟然緊張到時而糊塗,時而清醒,時而癲狂,時而安靜。也許,除了陸寒星,再沒人能做得出來。


  “我兒子呢?”一陣焦急的喊聲從走廊那一頭傳了過來,是曹行予的父母到了。曹媽一邊快步走過來一邊問道,“我兒子呢?還在手術麽?”


  “阿姨


  好。”林禕哲起身問好。


  “好,好。”曹媽回答著,“你是?”


  “我是陸寒星的發小,林禕哲。”林禕哲自我介紹道。


  “曹廳長,曹夫人。”蔣磊和劉冉智也抽完了血,走了過來向曹爸曹媽禮貌地打著招呼。


  “別多禮了,叫我一聲哥吧。”曹爸揮了揮手,問著蔣磊,“行予還在手術室?”


  “是。”蔣磊點了點頭,自責道,“對不起曹大哥,行予這次受傷,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都這個時候了,什麽也別多說了。”曹爸說道,“特警本來就是危險係數極高的工作,你別太自責。”


  “寒星?”曹媽朝陸寒星走了過去,伸出手抓住陸寒星的胳膊,心疼得連連說道,“我的孩子啊,你怎麽回事?衣服怎麽都濕了?你的外套呢?”


  “媽,我沒事。”陸寒星看著曹媽,極其勉強地擠出了一個蒼白的笑容。


  “還說沒事?”曹媽生氣了,“這麽冷的天,你怎麽連外套也不穿?行予正在手術室呢,你還想讓他擔心?”


  “沒有,媽,我不想讓他擔心。”陸寒星連忙說道,“我的大衣讓我給扔了,所以才沒外套穿。”


  “扔了?”曹媽有些驚訝,“這孩子,你到底怎麽了?快告訴媽媽!”


  “阿姨,是我的錯,我沒拉住他。”林禕哲走上前說道,“他嫌坐車堵,跑了十公裏過來的。”


  “你呀!”曹媽用手點了一下陸寒星的腦門,心疼地責怪著,“個傻孩子!非得惹我哭是吧……”說著說著,曹媽的聲音哽咽了,她低下頭慌忙擦著眼淚。


  “媽,你別哭啊……對不起媽,我以後不這麽做了……”陸寒星一看曹媽掉了眼淚,心裏一下子就慌了。


  “沒事兒沒事兒,媽沒事兒。”曹媽連連擺手道,“你這孩子,怎麽那麽傻啊?傻得招人疼……”


  曹媽邊拉著陸寒星的手邊回過頭對曹爸說,“孩他爸啊,車裏還有個大衣你給寒星拿過來吧。”


  曹爸點點頭:“好,我這就過去。”


  曹爸很快就拿了大衣回來,曹媽接過大衣親自給陸寒星穿上之後,才放下心來:“這樣就不會冷了。”


  “謝謝媽。”陸寒星乖巧地對曹媽說道。


  “傻孩子,跟我還客氣。”曹媽幫陸寒星整了整衣領,說道,“再跟我說謝謝我可就生氣了。”


  幾個人充滿溫情地談話聲被另一陣喊聲打斷:“阿星,媽媽來了,行予怎麽樣?”


  焦急地朝這邊走過來的是陸寒星的父母,陸媽首先加快了腳步趕了過來,拉住兒子的手

  :“怎麽回事兒啊你?啊?手怎麽這麽涼?”


  “別擔心,媽,我沒事。”陸寒星對陸媽說,“媽,這就是行予的爸媽。對不起,本來一直想著讓你們見麵的,可是……”陸寒星說到這裏就停了下來,他說不下去了。


  陸寒星說不下去,陸爸陸媽和曹爸曹媽也不忍心再聽下去,雙方誰都沒想到第一次見麵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在曹行予生死未卜的情況下。


  “姐姐。”陸媽一點也沒有陌生的感覺,她拉住曹媽的手,剛開口眼淚就掉了下來,“行予會沒事的,一定沒事。”


  “我也相信他沒事。”曹媽反握住陸媽的手,“別哭了,妹妹,再哭寒星會難受的。”


  “唉,你瞧我,沒控製住。”陸媽趕緊抬起手擦了擦眼淚,笑了一下,“咱們一大家子算是齊了,行予出來的時候也會高興吧。”


  陸寒星看到自己的父母和曹行予的父母相處如此融洽和睦,心裏不禁鬆了一口氣,可是在看到依舊亮著的“手術中”三個字時,他的眼神中再次布滿了擔心與焦慮。


  “寒星,別擔心。”原牧好像看出了陸寒星的心思,他拍了拍陸寒星的肩膀安慰道,“行予的手術是我爸爸主刀,一定沒事的。”


  “對啊,嫂子,院長主刀呢,你就放心吧。”劉冉智也安慰道。


  其他人因為劉冉智的一聲“嫂子”而笑了一下,陸寒星沒計較這個稱呼,他抿了抿嘴,對蔣磊說:“對不起,蔣隊長,我剛才太衝動了。”


  “小事兒。”蔣磊擺了擺手,“都能理解,不用道歉了。”


  一大家子人站在手術室門口,等了六七個小時,手術室的門終於開了。陸寒星看到“手術中”三個字滅了之後,第一個衝了過去,卻看到原牧的父親原院長麵色凝重地走了出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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