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二:行走的星星(十)
曹行予掛了電話,轉過身就看到劉冉智和隊裏的警花王敏潔一臉壞笑地看著自己。
“組長,我聽到了哦。”劉冉智“嘿嘿”笑了兩聲,然後說道。
“怎麽?”曹行予倒是坦然。
“組長,你什麽時候找的女朋友啊?都不跟我們說一聲。”劉冉智抱怨道。
“就是小曹,前幾天還給你開酒會呢,你也不想著把弟妹帶過來給我們看看。”王敏潔也嗔怪道,她比曹行予大兩歲,叫組長吧,又不跟曹行予一組,叫曹行予吧,又顯得太陌生太疏遠,幹脆就叫他小曹了。這個王敏潔其實是追求過曹行予的,隻是曹行予沒答應,他對王敏潔沒感覺,隻是把她當做姐姐般對待。王敏潔也算是知難而退之人,一次沒有成功往後也沒有再說過愛慕的話,跟曹行予也相處得像平常的同事一般自在。
“他不喜歡熱鬧。”對於“女朋友”這個詞,曹行予沒有解釋太多,他無所謂別人怎麽稱呼陸寒星,但在他心裏,陸寒星不是“女朋友”的身份,而是他心裏的唯一那一個想過一輩子的人。不過提起陸寒星,曹行予的眼神倒是跟平時不一樣,說話的語氣也變了,比平時溫柔許多。
“哎——組長,啥時候讓我見見嫂子啊?”劉冉智走在曹行予身旁,一臉“快告訴我”的神情,“你都長那麽好看,那嫂子也一定是個大美女。”
“你真是,一個男生也那麽八卦。”王敏潔捶了劉冉智肩膀一下,笑道,“不過你問的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他不是大美女。”曹行予點到即止,沒有說太多,然後岔開話題,“以後會有機會看到的,咱們趕緊去開會吧,別讓隊長等急了。”
“就是就是,快走吧,隊長急起來兩眼一瞪也是很嚇人的。”王敏潔作為女性,憑借她特有的第六感感覺到曹行予並不想跟他們說太多關於自己女朋友的事情,於是也幫著曹行予岔開話題。
開會的內容很簡單,都是關於國慶節期間的安全問題。特警是一種特殊的職業,越是假期,他們越不能放假,越是要保障大家的安全。因此,隊裏所有人沒有假期,國慶期間,全部留隊待命。
“組長,你不能陪嫂子了哦。”散會了,劉冉智又走在曹行予身旁,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讓你虐我這個單身狗,哼。”
曹行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喜歡敏姐就去追吧,她不排斥姐弟戀的。”
“啊?!”劉冉智有些驚訝,“我表現得很明顯麽?”
曹行予笑著搖搖頭,沒說話,徑直去了自己宿舍。
第二天的下午很快到來,下過班,曹
行予直接穿著特警服開著車去了陸寒星的公司。曹行予剛剛接到母親的電話,她已經下班回到家裏了。曹媽以前是個駐外記者,現在轉行做了老師,兼英才市《英才晨報》的編輯,快五十歲的人了,依然童心未泯,因此看上去相當年輕,如果妝化得細致精致一些,跟曹行予站在一起就像姐弟,而不是母子。
曹行予的爸爸是省公安廳廳長,也是每天忙得團團轉,今天能騰出時間來,實屬不易。曹家都是喜愛健身喜愛鍛煉之人,曹爸也不例外,在外人看來,曹爸是五十歲的年齡,三十歲的身材,很是讓人羨慕。
到了陸氏企業已是下午六點半,曹行予把車子停在停車場,又從副駕駛座位上拿起一些東西,然後進了公司。雖然之前都是曹行予把陸寒星送到公司,到他從來沒進去過,因此也不清楚陸寒星的辦公地點在多少層。他走進一樓服務大廳,然後向一位前台接待員問道:“請問陸寒星在哪一層辦公?”
前台小姐的目光停留在曹行予臉上,卻沒開口回答問題。
“你好?”曹行予輕輕敲了一下桌子。
“哦,啊?對不起先生,我剛剛……走神了。”前台小姐終於移開了目光,心裏卻在狠狠地唾棄著自己,真是的,一看見帥哥就走神,什麽毛病,“請問先生,您剛剛說什麽?”
“陸寒星在哪一層辦公?”曹行予隻當是前台小姐真的走神了,又重複了一遍。
“陸總監在19層,您可以向前走,左轉有電梯。”小姐恢複了正常,臉上掛著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微笑。
“謝謝。”曹行予道過謝之後直接朝電梯走過去,也聽不到電梯之外的議論聲。
“天哪那個穿特警服的男人真的好好看!”前台小姐感覺自己快瘋了,腦海裏都是曹行予帥氣的麵孔。
“我看到了!側臉完美,身材完美。”又一個女人咋咋呼呼道,“他是去找陸總監麽?誰有勇氣問問陸總監那個男人是不是單身?”
“切,你們別想了,這麽好的男人再沒對象,你當其他人眼都瞎啊?”一個女人給她們潑著冷水。
“問問都不行啊?”
“……”
曹行予走到一扇門前,看到上麵有藝術總監幾個字,然後敲了門。
“請進。”陸寒星的聲音聽上去冷冷,也沒有任何感情。
曹行予聽出是陸寒星的聲音,心裏不禁笑了一下。林禕哲果然沒說錯,在外人麵前,陸寒星的性子就變冷了,甚至帶著疏遠的味道。曹行予推開門,然後走了進去。陸寒星本身沒有抬頭,但是聽見靴子踩過地板發出的聲音,
便發覺來的人不屬於公司職員,於是抬起頭,就看到曹行予,他也正看著他,溫柔地笑。
“行予。”曹行予走到辦公桌前,陸寒星即刻站起身,隔著桌子抱住了他。
曹行予說:“還緊張麽?”
陸寒星的臉頰在曹行予胸前蹭了幾下,然後說:“你一來我就不緊張了。”
“那就好。”曹行予騰出一隻手,然後把手中的東西遞給陸寒星,說,“給你的國慶節禮物。”
“什麽禮物?”陸寒星接過來,當著曹行予的麵拆開了盒子,那是用子彈殼做成的手工藝品,一個是筆筒,一個是小坦克。陸寒星看到這兩樣東西,眼睛一下子亮了,“行予,這是你自己做的?”
“喜歡麽?”曹行予輕笑了一下,問道。
陸寒星沒說話,直接吻了上去。他當然喜歡,隻要是曹行予送的,他都喜歡。以後他的桌子上就會多兩樣東西,筆筒和小坦克,雖然不能時時刻刻都看到曹行予,但是看到這兩樣東西,他的心情也會相對好一些。
“國慶七天我不放假,留隊裏待命。”電梯裏,曹行予向陸寒星說道。
“嗯——”陸寒星抱住他,“我不開心。”
“對不起。”曹行予跟他道歉,“寒星,一個人在家要乖乖的,好不好?”
陸寒星沒說話,然後偏過頭對著曹行予的耳朵道:“好。”於是,曹行予敏感的耳朵紅了。
車開了將近二十分鍾,終於到了曹家。曹家沒有管家,因為曹媽不喜歡自己的家被別人管理,她更喜歡親自布置這個家。
走進門的途中,陸寒星突然攥緊了曹行予的手,抿緊了嘴唇。
“別緊張。”曹行予覺察到陸寒星情緒的變化,反握住他的手,說道,“我一直都在。”
一樓大大的客廳裏沒人,倒是廚房裏有人在忙活。曹行予拉著陸寒星直接進了廚房,然後對著正在煮粥的一個漂亮的卷發女人說道:“媽,我們回來了。”
“回來了啊?”曹媽低頭用勺子攪著紅豆粥,似乎沒有注意聽曹行予說的“我們”,接著問道,“我兒媳婦呢?”
“在這兒,媽。”曹行予把陸寒星往前拉了一下,說道。
曹媽抬起頭,看到陸寒星西裝革履地出現在自己麵前,臉上雖然沒什麽表情,但是眼神裏卻透露出一種緊張與不知所措,他的一隻手死死地拉住曹行予的手,怎麽也不肯放開。他抬起頭艱難地和曹媽對視,說話都有些結巴了:“阿……姨好。”
曹媽看到陸寒星這般反應,“撲哧”一聲竟然笑了,她親切地拉住陸寒星的手,說話的
語氣根本就不像是第一次和他見麵:“你就是寒星吧?長得可真俊。”
陸寒星有些詫異,他想象中的見麵不是這樣,他是男生,又是同性/戀,他以為曹媽會怪罪他把曹行予掰彎了,要跟他大吵大鬧,冷臉相對一番,可是她沒有,相反地,曹媽表現得特別親切,特別平易近人。陸寒星心裏雖然很詫異,但是他很快就意識到這一切都是曹行予提前做好了準備工作。他答應了陸寒星,讓他別擔心,一切都會安排好。曹行予做到了,而且效果出乎意料地好。
“是,阿姨,我是陸寒星。”陸寒星想明白了之後,說話也終於不再那麽吭吭哧哧,變得流利起來。可是,他依然緊緊握住曹行予的手不放開,仿佛身後的曹行予是自己的保護神。
“曹行予,趕緊幫我看會兒紅豆粥,十五分鍾後關掉火。”曹媽眼裏有了陸寒星之後就不再那麽在乎自己的兒子了,直接喊著他的大名說道,“我要帶寒星去樓上書房看看你爸。”
“行嘞,你們趕緊去吧。”不用同時麵對老爸和老媽,曹行予樂得輕鬆。
曹媽解開圍裙,拉著陸寒星出了廚房:“你剛下班吧?我猜一定是曹行予去接的你。”曹媽叫人很有特色,不管是丈夫還是兒子,她都是直接連名帶姓一起喊,沒有昵稱,也沒有特別的稱呼。現在她叫陸寒星“寒星”,足以說明她對陸寒星的喜歡。看來陸寒星給曹媽留下的第一印象是相當得好。
“是行予接的我。”陸寒星已經習慣了曹媽的熱情,自己也開始直奔主題,“阿姨,我特別喜歡行予,我希望你不會反對我們。”
“阿姨知道你喜歡他。”曹媽用手攏了攏自己的卷發,笑道,“不喜歡他也不會跟他在一起啊。”
“曹立新,我直接帶著兒媳婦進來了啊。”曹媽走到書房門口,敲了兩下門,直接拉著陸寒星進了屋。
曹爸正坐在椅子上看著一本厚厚的憲法學,聽到曹媽的喊聲之後抬起了頭。
“叔叔,我是陸寒星。”陸寒星有了童心未泯的曹媽的陪伴,見了曹爸並不是那麽膽怯與不知所措,他微微鞠了一下躬,向曹爸打著招呼。
“我知道。”曹爸摘掉了眼鏡,和藹地笑了笑,“孩兒他媽,帶著孩子坐在沙發上吧。”
“我說寒星,曹行予平時對待你怎麽樣?”曹媽拉著陸寒星的手,細細地問道,“我聽他隊長說他在隊裏就像個木頭,在你麵前不會也是這樣吧?”
“不是,阿姨。”陸寒星認真地說道,“我覺得他很體貼,他不是木頭,我喜歡他。”
陸寒星的三句不離“我喜歡曹行予
”已經讓曹爸和曹媽懂得了他對曹行予的真正感情。
“哎呀,曹立新,我覺著咱兒子是動了真心了,你瞅瞅他之前對待誰這樣過?”曹媽一激動,東北話都出來了,“咱兒子從沒稀罕過人,這次看上一個就直接撈過來見咱倆了,你趕緊的,讓他倆去荷蘭扯證去吧。”
“領證可是人生大事,我不能替他們做決定。”曹爸倒是冷靜,“隨他們吧,我沒什麽意見,畢竟兒子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你瞅瞅你,終於說句像樣的話。”曹媽嬌嗔道,“你可不知道,寒星,你叔叔整天一回家就看憲法,跟個木頭一樣,我覺著這點曹行予像他。”
“但是叔叔在你麵前不像木頭。”陸寒星一針見血道,“行予跟叔叔特別像,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就變成了另外一個模樣。”
“哎——這話說對了。”曹媽笑,“我當初看上你叔叔啊,也是因為這一點。”
在特別的人麵前表現出特別的自己,曹爸和曹行予都是這麽做的。從某些程度上來講,這也是一種特別的愛的方式。曹媽很喜歡曹爸這一點,而如今,陸寒星也很喜歡曹行予這一點。
書房裏,三人漸漸地熟悉,說的話也越來越多。陸寒星覺得曹行予說得沒錯,他的爸媽人都很好,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也很容易讓人喜歡他們。雖然曹爸曹媽的職業和社會地位很高,但兩人沒有一點架子,跟普通人家的父親母親沒什麽區別。甚至有時候比普通人家的父母還要和藹可親,還要平易近人。陸寒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但他的心裏真的喜歡上了曹行予的父母,正如愛自己的父母一般。
樓下的曹行予將所有的飯菜都擺放好之後,發現他們三個還沒下來,於是自己一個人去了二樓陽台給花花草草澆點水。陸寒星從書房出來之後,本來想著去一樓找曹行予,卻看見他正在陽台上忙活著,於是直接去了陽台。
“行予,謝謝你。”陸寒星緊緊抱住他,“阿姨都告訴我了,你為這次見家長付出了不少。”
“這沒什麽。”曹行予輕笑,“都是我應該做的,無所謂付出不付出,誰叫我愛你。”
“阿姨真可愛,性格像個小孩,有什麽說什麽;還有叔叔,一點都不像是公安廳廳長。”陸寒星說,“你說對了行予,叔叔阿姨人都特別好,我真的特別喜歡他們。”
“這下算是皆大歡喜。”曹行予說,“你再也不用緊張了。”
陸寒星還想說什麽,卻被曹媽的吆喝聲打斷了:“你們兩個,別膩歪了,趕緊的,下來吃飯,一家四口團聚一下。”
國慶期間,曹行
予被分配到英才市客運中心進行巡邏與治安,同行的還有隊長蔣磊,同事劉冉智,王敏潔。一上午過後,劉冉智跑到曹行予麵前道:“組長,該換班了,你去警務車裏休息會兒吧。”
曹行予點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
車裏,隊長正坐在駕駛座上吃著鹵麵,看到曹行予坐進了車,嘴裏含糊不清道:“行予,來了啊?趕緊吃點兒,小敏剛買的,正熱乎著。”
“不想吃。”曹行予目視著前方高高的牆,說道,“有煙麽?”
聽到這話,蔣磊倒是有些驚訝。曹行予平時都是不吸煙的,他沒有煙癮,也沒有酒癮。但是他會吸煙,可也隻有在曹行予特別煩躁或者是心裏真的有事情的時候,他才會吸煙。
“有。”蔣磊沒有多問,直接掏出煙來遞給曹行予,“打火機在我外套兜裏。”
“謝了隊長。”曹行予打開車窗戶,然後放低了座位椅背,一隻手臂枕在後腦勺的地方,嘴裏叼著一支煙,右手點燃了它。
“有心事兒吧?”蔣磊吃完了飯,收起飯盒,扔到了窗外的垃圾桶裏。
曹行予點點頭,毫不避諱隊長的發問:“特想他。”
“你跟那個什麽陸星——”
“陸寒星。”曹行予糾正道。
“哦,對,陸寒星,就是他,那個愛黏著你的。”蔣磊經過曹行予的提醒,一拍腦袋,恍然大悟,然後又繼續問道,“你們倆……那個……真的在一起了?”
“不然呢?”曹行予看了一眼蔣磊,又狠狠吸了一口煙,車內瞬間煙霧繚繞。
“挺好,不容易。”蔣磊支持道,“既然決定了就不要後悔,這樣一輩子也挺好。”
“隻是跟他在一起的時間太少。”曹行予用食指和拇指把煙屁股夾滅,“我很想他。”
“想老婆沒什麽不對。”蔣磊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我也是,特別想你嫂子,可沒辦法啊,誰讓咱們是特警。”
曹行予沒說話,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你父母他們——”蔣磊問得有些小心翼翼,“他們不反對吧?”
“不反對。”曹行予搖了搖頭,“這種事情,我媽本身就開明,接受起來也很容易;我爸自從曆經了張洛的事之後,對這方麵也很看得開。”
張洛是曹爸的生死戰友張俊的小兒子,上大學時,張洛喜歡上一個同班的男生,差不多追了人家三年,兩人才在一起。可好景不長,兩人整天膩膩歪歪你儂我儂的事情被張洛的爸爸知道了,然後就是嚴厲的訓斥,雙方家長的極力阻撓以及張洛爸爸的最狠的一句話“要
麽沒他要麽沒我”。一邊是有著養育之恩的父親母親,一邊是自己的摯愛,張洛和他的男朋友頂著家庭和社會的雙重壓力,堅持了好久都不曾放棄,最後卻遭到自己男朋友的背叛,理由很簡單:這個世界對我們的包容那麽小,他不想再承受了。在精神上已經走到崩潰邊緣的張洛,麵對男朋友說出的“我要結婚了”,最終沒有支撐下去。選擇了從20層樓跳下去,結束了自己的所有痛苦,卻也開啟了他的家庭的所有痛苦。對於張洛的離開,曹爸感到很可惜,也很遺憾,一個那麽聰明那麽懂事那麽執著的孩子,最後卻敗給了自己所愛之人的背叛,這種悲傷的結局,錯誤不僅僅在於張洛的男朋友,也在於自己父母親的冷淡與不理解。曹爸覺得,張洛的離開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可惜,人總是在失去後才珍惜,在失去後才真正懂得有些事情,真的隻是缺少一些寬容和理解。因此,看到自己的兒子都24歲了,還從來沒有交過女朋友,曹爸表現得很坦然,也很看得開。他也懷疑過自己的兒子跟張洛一樣是同性戀,但那又怎樣?經曆了張洛,曹爸早已想通,最幸福快樂的事情,莫過於自己兒子的幸福快樂。
“那你……真的喜歡男人?”蔣磊也知道張洛的事情,說不惋惜那是假的,可人走茶涼,人去樓空,在世者除了緬懷,就是吸取教訓。
“不。”曹行予輕笑一聲,搖了搖頭,“誰還沒受過蒼老師的啟蒙?我被朋友拉著看過兩次,也是有反應的。隻是,我喜歡的人,剛好是陸寒星。”
“我明白了。”蔣磊點點頭,曹行予不是同性戀,隻是他的愛人剛好是同性,僅此而已。除此之外,他們的感情與普通的男女別無二致,可能比普通的情侶還要厚重深刻,刻骨銘心。
“把椅背再放低點兒睡會兒吧。”蔣磊拍了拍曹行予背後的椅背,“到點了我叫你。”
曹行予點點頭,脫下警服外套,蓋在自己身上,閉上眼睛想睡覺,腦海裏卻全部都是陸寒星的麵孔。陸寒星,我該怎麽辦,我那麽想你,卻找不到可以排解思念的方法。
平時的曹行予幾乎倒頭就睡,可是現在睡意卻來的那麽艱難。他皺緊了眉毛,心思回到了假期前在家的最後一天晚上。
“行予,你七天都不回來,我也不想回家了。”陸寒星盤腿坐在沙發上,手裏拿著遙控器,隨意地換著電視頻道。
“那你想去哪兒?”曹行予正在削蘋果,他很擅長把蘋果皮從頭削到尾,並且不中斷。
“在公司加班。”陸寒星把頻道定在一場足球賽上,悶悶地說道。
“就你一個人你還加班?”
曹行予問道。
“不,還有阿哲。”陸寒星張嘴要蘋果,曹行予用水果刀削下來一塊,放進他口中。
“林禕哲?他不跟橙橙一起去玩兒?”曹行予有些驚訝地問道。
“周木橙那個小崽子跟他宿舍的同學一起去雲南了,假期最後一天才回來。”陸寒星說,“為這事兒林禕哲已經跟我吐槽好幾次了,每次吐槽完還跟我來一句‘好在你家曹行予也不陪你’,說得我都想打他。”
“你們兩個發小果然同病相憐。”曹行予把水果刀放在茶幾上,又把蘋果放在果盤裏,輕笑了一下,說道。
“笑?你竟然還笑。”陸寒星狠狠地吻住他的唇,“咬死你!讓你笑!”
這個吻似乎持續了一個世紀那麽久,最後是曹行予甘拜下風先退讓道:“夠……夠了寒星,快不能呼吸……了。”
“哈哈,我贏了。”陸寒星高興道,“願賭服輸,快喂我吃蘋果。”
曹行予看著陸寒星難得表現出小孩子般的純真與可愛,不禁揚起嘴角笑了:“好。”
“別一加班就什麽都忘了,三餐記得按時吃。”曹行予摸了摸胸前陸寒星柔順的短發,說道。
“知道。”陸寒星啃著蘋果,耳朵貼向曹行予的胸膛,“你每次都交待好林禕哲監督我吃飯,他都快成了賣飯阿姨了。”
曹行予因為陸寒星的一句“賣飯阿姨”又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很開心看到陸寒星漸漸開朗起來,哪怕隻在自己麵前展現出此般模樣,曹行予也覺得一切的愛與努力都是值得的。
“行予。”
“怎麽?”
“我聽見你的心跳了。”
曹行予沒說話,伸出手臂,把趴在自己身上的陸寒星抱得緊緊的。懷中的愛人,他有七天都見不到,摸不到,也抱不到,此時此刻卻對他說“我聽見你的心跳了”。他輕輕吻了吻陸寒星的頭發,眼中的光專一而溫柔,仿佛懷中的人是自己的生命。
“行予——快醒醒。”
“哦。”曹行予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怎麽了隊長?”
“三號售票廳因為插隊發生團體鬥毆,小敏說冉智受傷了,咱們快過去。”
“哈——?”曹行予立刻跳下車,穿上了警服外套,“怎麽這樣?劉冉智受傷嚴重麽?”
“小敏說他頭上一直流血。”蔣磊焦急神情。
“別擔心隊長,劉冉智身手挺好的,知道怎麽保護自己。”曹行予說著加快了步伐,“咱們快過去吧。”
曹行予和蔣磊走到三號售票廳的時候,大廳中央靠左邊的地方正一片混亂,十幾個
人攪和在一起,裏麵有乘客,也有售票廳裏的保安和一些執法人員。劉冉智被王敏潔按在不遠處的休息椅上,頭上包了好幾圈的衛生紙。看劉冉智的神情與動作,他似乎想過來這邊勸架,可是被王敏潔摁著坐在椅子上休息,想過來也沒辦法。
“隊長,我沒啥事兒,不用過來看我,趕緊去拉架。”劉冉智看著蔣磊要走過來,趕緊朝他們擺擺手,大聲喊道。
聽到劉冉智說自己沒什麽事兒,蔣磊才跟曹行予一起跑到了人堆裏。
“怎麽回事兒?”曹行予拉著其中一個保安問道。
“就是他先挑起的事端。”保安指了指一個臉上長著大痦子的男人說道,“我們這邊的監控錄像顯示得清清楚楚,是他的兩個朋友先插的隊,被別人說了幾句,結果就打起來了,本來也不關他什麽事兒,但是是他領著他的朋友先動的手,橫得跟天王老子一樣,還把一個過來拉架警察給打傷了。”
“隊長,看來那個男的是頭,先把他勸服吧。”曹行予走到蔣磊身邊說道。
蔣磊點了點頭,費了好大勁兒才擠進去,從身後抱住了大痦子男人:“兄弟,有話好好說行不?打出人命怎麽辦?”
“出人命就出人命!老子他媽的不在乎!”大痦子男人掙紮道,“放開!別以為你是警察老子就不敢動你!”
在蔣磊和大痦子男人糾纏的空當,曹行予走到一個化著濃妝的女人麵前,問道:“你是他女朋友吧?”
“我……是。”女人看到曹行予一身警服,有些結巴道,“我一直勸他不要再打了,他剛剛把一個警察打傷了我就很害怕,可他不聽,還……還打我……”
“你男朋友平時比較怕誰?”曹行予接著問。
“怕誰……他還是怕他老爸……”女人說著兩隻手緊緊抓住了曹行予的胳膊,眼淚流了出來,“警察……你快勸勸他停下來吧,我,我是真的害怕……他就是一個瘋子,真的會出人命的。”
“我會的。”曹行予不露痕跡地把女人的雙手撇開,濃鬱的香水味讓他有些受不了,“這樣,你給他父親打個電話,我來接,麻煩你。”
“……好,好。”女人慌忙點頭答應著,抖著手掏出了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叔叔?哎,是我,我是小張……德義他,出了點狀況,我讓旁邊的警察告訴您吧——”
曹行予接過手機,先是禮貌地問候,而後開門見山直奔主題,好在大痦子男人的父親還算配合,同意在電話裏勸兒子停手。大痦子男人果然怕自己的父親幾分,聽到父親的聲音後就停手了,可他掛了電話之後卻用力地掙
開蔣磊,衝著女人的小腹就是一腳,把她踢翻在地:“吃了豹子膽了你?!敢給我爸打電話?!老子不弄死你!”
曹行予最恨打自己愛人的男人,他覺得這樣的男人徒有其表,小事兒總是咋咋呼呼,真碰上了大事兒,卻連個屁也不敢放,慫成了狗熊。他把躺在地上疼痛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的女人拉起來,交給旁邊的王敏潔,看著再一次被蔣磊牢牢抱住的大痦子男人,冷冷地說道:“是我讓她打的電話,有什麽事情衝我來,別傷及無辜。”
“喲嗬——英雄救美啊你,哈哈——”大痦子男人揚了揚下巴,輕蔑道,“你想要這破鞋?”
曹行予麵無表情地走到大痦子男人麵前,拿出腰間的手銬“啪”地一下扣住了他:“走吧,去警局。”
“你他媽的給我解開!”大痦子男人衝著曹行予大喊,“知道我爸是誰麽?”
“你爸反正不是李剛。”劉冉智摸著自己的腦袋走了過來,“早勸你別打了,免得進警局,你非不聽。”
“我呸——”大痦子男人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你們給我等著,等老子一個個弄死你們——嗬,現在的特警顏值還挺高嘛,那個給我帶手銬的,放心,哥哥我不殺你,等哥哥我出來你給我暖床吧,哈哈——”
曹行予皺了皺眉頭,隻覺得大痦子男人說的話惡心至極,他轉過身,右手成刀狀,一下子砍在大痦子男人的脖頸處,厭惡道:“囉嗦。”大痦子男人的笑聲戛然而止,倒在蔣磊的懷裏,不動了。
“敏姐,你帶她去醫院檢查檢查。”曹行予看到女人額頭上都是細密的汗,擔心她被大痦子男人踢出什麽毛病,對王敏潔說道。
“好,我現在就去。”王敏潔扶穩了女人,說道,“那個……麻煩你回去幫冉智包紮一下傷口,用個衛生紙也太湊合了……”
曹行予點點頭:“放心吧。”
團體鬥毆事件終於告一段落,先動手的人叫陽德義,陽氏企業董事長的兒子。陽德義的父親算是老來得子,因此一家人把陽德義寵得不行,陽德義自此也養成了橫行霸道,專橫跋扈的性格,喜歡招惹是非,什麽事情都要插上一腳,特別是為了朋友,簡直不分青紅皂白就直接兩肋插刀。這次團體鬥毆也不例外,看到自己的朋友因為插隊而被別人說了幾句,就控製不住直接翻臉打人了。陽德義清醒之後,麵對警察的詢問,表現出極度的不配合,最後還是屈服於法律,被拘留十天。
陸氏企業,陸寒星正在辦公室忙著審核一份策劃案,林禕哲直接推門而入:“阿星。”
“敲門了麽?”陸寒星連眼
皮子都不抬一下。
“不跟你學的麽。”林禕哲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手指在自己的手機上劃拉了幾下,“剛從一個朋友那裏得到消息。”
“什麽?”陸寒星盯著電腦問道。
“陽德義被拘留十天。”
“哦。”陸寒星反應平平。
林禕哲就知道陸寒星會是這樣的反應,於是接著說道,“是行予拷住他,然後帶進了局子。”
陸寒星正在滑動鼠標的動作立刻就停止了,他聽到“行予”兩個字後,愣了一下,然後走到林禕哲身前,揪住他的衣領心急地問道:“行予怎麽樣?有事沒事?怎麽,怎麽是陽德義那個王八蛋?這都怎麽回事兒?”
“別那麽大勁兒啊,我的脖子。”林禕哲好不容易讓陸寒星鬆開了手,摸著自己的脖子咳嗽道,“我朋友那邊有些嘈雜,具體情況我也沒問,隻知道一個警察被打傷了,頭上血流不止。”
“不會的不會的,不可能是行予,他那麽厲害,他是特警,還是組長,還擔任特警教官,肯定不是他,絕對不是,我見過行予的身手……”陸寒星有些不知所措,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嘟嘟囔囔些什麽。
“阿星?阿星?”林禕哲拍了拍陸寒星的肩膀,見他沒有應答,於是大聲道,“陸寒星!”
陸寒星被林禕哲這一聲大喊給拉了回來,抬起頭,眼神中有幾分脆弱,也有幾分恨意:“陽德義沒有打傷行予,對不對?”
“我也不知道。”林禕哲無奈道,他真的不知道把這個消息告訴陸寒星是對是錯,“實在不行,你打電話問問行予吧,就怕他正忙,沒法接電話。”
陸寒星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抓起辦公桌上的電話,劈裏啪啦摁了一串數字,那是曹行予的手機號碼。聽筒裏“嘟嘟”的聲音持續了好久,卻始終不見電話被接通。連續打了三四次以後,陸寒星終於失去耐心,放棄打曹行予的手機,改為撥打他隊裏的電話。功夫不負有心人,這次的電話終於接通:“你好,英才市……”
“行予,我找曹行予!”陸寒星根本不想聽對方自報家門,一聽前兩個字不是曹行予的聲音,直接說出自己的要求。
“請問您是?”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遲疑,似乎陸寒星是個恐怖分子。
“我找曹行予!你是不是聽不懂?!”陸寒星快要抓狂,他緊緊拽住自己的領帶,告訴自己要鎮靜,要冷靜,行予一定沒事。
“好的,您稍等。”對方沒有掛斷電話,可聲音卻消失了,應該是去叫曹行予了。
陸寒星屏住呼吸,聽到自己的心跳快得嚇人,可他絲
毫不在乎,他現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確定曹行予沒事。終於,等了幾十秒,他終於聽見曹行予淡淡的說話聲:“曹行予。你哪位?”
“行予,我聽,聽阿哲說你們今天拘留了一個人,你沒事吧?沒受傷吧?”陸寒星握緊了聽筒,擔心地問道。
一聽是陸寒星的聲音,曹行予說話立刻就溫柔了許多:“我沒事兒,乖,別擔心,受傷的是我的一個同事,剛幫他包紮好傷口。”
“還好你沒事。”陸寒星緊張的心終於放鬆下來。
“就是個團體鬥毆,那個叫什麽陽德義的,被我們拘留十天。這種事情,幾乎每天都有,是警察的家常便飯。”曹行予輕描淡寫地解釋道,把陽德義一筆帶過,然後問陸寒星,“中午吃飯了麽?”
“嗯,阿姨給我做的兩素一葷,米飯,還有排骨湯。”陸寒星如實回答。
“看我媽多喜歡你,她都沒給我把飯送到過隊裏。”曹行予笑,“我跟她說了,你有點挑食。”
“我說呢,怎麽阿姨知道我喜歡吃什麽。”陸寒星食指在辦公桌上畫著圈圈。
旁邊的林禕哲看到陸寒星的情緒已經恢複正常,站起身,選擇自己先離開一步。聽陸寒星的語氣,他們可能要秀恩愛了,那麽他就不當這個電燈泡了。林禕哲離開辦公室,又輕輕把門帶上,心裏不禁笑了一下,看來,他把這件事告訴陸寒星是對的。
“別總是盯著電腦,我看你那辦公室視野挺好的,多看看窗外。”曹行予說。
“好。”陸寒星乖巧地答應著,然後對著聽筒輕聲說,“行予,我想你。”
“我也想你。”曹行予回答得很溫柔,“晚上睡覺空調溫度別開那麽低,會感冒的。”
“嗯。”
陸寒星的聲音裏帶著點天生的小鼻音,讓曹行予聽起來感覺內心癢癢的。
這次的電話沒打幾分鍾就被迫掛掉,因為劉冉智跑來催促曹行予了:“組長!那個陽德義的女朋友指名道姓要見你,跟敏姐從醫院回來後她就大哭不止,吵吵嚷嚷好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