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窮途末路
顧昊陽略施手段,就讓陸婉怡同意退出雲夢。一計得逞,他心裏卻沒有一點得色。以陸婉怡的脾氣,在發覺自已上了惡當之後,沒有在開會的時候當場發作已是謝天謝天。但隻要他回家,就無法回避陸婉怡的濤天怒氣。因此,他拖到很晚才磨蹭著回到家。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剛進屋一個靠枕就朝他飛過來,他伸手接住,緊接著,一個枕頭又飛來了。
他陪著笑說,“老婆大人,怎麽又生氣了?”
“別跟我來這一套。”陸婉怡尖厲的聲音在夜空中顯得十分刺耳,“你還知道回來。”
顧昊陽嚇了一跳,“姑奶奶,夜半三更的,你說話不要這麽大聲好不好,要是把所有人都吵起來,就不好了。”
“你還知道這是夜半三更啊,我還以為你不識數呢。你現在坐享齊人之福,家外有家,妻外有妾,真是好不快活。”
“什麽齊人之福?”顧昊陽苦著臉,“你說話不要這麽尖酸刻薄好不好?雲夢出這麽大事,我累得恨不能生出三頭六臂,你不說疼一下你老公,還在那裏說風涼話。”
“我倒是想疼,可你給過我機會嗎?”
“冤枉!”顧昊陽疲倦得上下眼皮都快打架了,仍勉強撐著跟陸婉怡說話。因為他知道,陸婉怡的火氣要是不消,今天晚上就別想消停了。
“我在董事會力排眾議,兩次保你到雲夢當廠長,這難道不是我給你的機會?你在一個錯誤的時間,選擇了一個錯誤的敵人作為你的對手,這能怪得了誰”
“你的意思是說,”我就這麽忍氣吞聲,任由夏天歌騎在我頭上拉屎。“
”你這麽說,可就太不客觀了。遠的不說,就說最近這兩次吧,哪一次不是你先挑釁的。我早說過,你不是夏天歌的對手,不要與她為敵,你偏自不量力,非要雞蛋去碰廠頭。現在一敗塗地,怨得了誰。“
“顧昊陽,你搞搞清楚,我才是你老婆,當著我的麵,你胳膊肘就往外拐,你什麽意思啊你?”
“我不過是就事論事而已,你喊什麽。我早告訴過你,我們是夫妻,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是一個利益共同體,你這種疑神疑鬼的性子是不是得改改了。”
“是我疑神疑鬼嗎?你跟夏天歌夜裏在海邊浪漫,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你騙我說替我代管雲夢,卻在會上當眾宣布我停職,這不是當眾打我的臉嗎?在雲夢會上宣布倒也罷了,還寫成新聞通稿公諸於眾,你這麽急著摘清自已,還告訴我說我們是夫妻,是利益共同體,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這不是演戲,要給外界一個交待嗎?我
是董事長,你回雲夢還不是我一句話的事情。你現在手裏有我立的字據。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你這個騙子,謊話張口就來,我憑什麽相信你。”
“你沒有選擇,隻能相信我。”顧昊陽表現得十分誠懇“因為我是你丈夫。”
顧昊陽說得如此懇切,陸婉怡不由得遲疑起來,難道自已真的冤枉了丈夫。關鍵時刻他拋出自已,確實隻是為了自保,而不是為了夏天歌。
但她又想到一個問題,“汪詩琪是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是她信誓旦旦地保證不會有任何問題。甚至連事後跟天歌打官司的事情都想到了,我焉有不上當之理。你在會上為什麽隻字不提如何處置汪詩琪?”
顧昊陽拉長了臉,“我當然知道這事是汪詩琪攛掇的,但是你是決策者,最後的決定權在你手上。你如果不貪婪,焉有今日之禍。”
他見陸婉怡想反唇相譏,歎了口氣說,“你知道今天誰來找過我嗎?”
陸婉怡不禁心驚肉跳,“誰?”
“夏北岩!”
“他憑什麽來找你?”
“憑什麽,就因為你愚蠢地跑到汪詩琪居住的小區找她算賬。你既然知道汪詩琪是夏天歌的人,,卻還妄想動她,豈不是自尋死路?汪詩琪現在進入益百永集團工作,你要再動她,就是與益百永為敵,你考慮過後果嗎?”
“果然是一個圈套,夏天歌利用汪詩琪這個誘餌引我上當,假裝培訓員工麻鄙我的神經,然後快速出手,打我一個措手不及,好陰險的招數。夏天歌處心積慮想要搞垮雲夢,你為什麽還要替她說話?”
顧昊陽沮喪得難以名狀,“我是在替她說話嗎?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被情勢所迫嗎?”
良久,他才幽幽地說,“等著吧,暴風雨就要來了。”
顧昊陽說的並非危言聳聽。接下來的日子,他感覺自已每天都被人架在火上炙烤。股市價格已經跌無可跌,證監會已經向諾頓亮出黃牌,諾頓在股市的融資渠道就此被徹底封死。
不光是雲夢,整個公司的資金鏈都出現了問題,甚至連這個月的員工工資都沒有著落。公司上下人心思動,幾乎沒有人安心做事。他整天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疲於奔命,惶惶不可終日。
他擔任總經理期間,各大銀行不斷向諾頓伸出橄欖枝,希望與諾頓合作。隻是當時諾頓資金充裕,根本不需要向銀行貸款,因此,商航策都惋拒了。誰也想不到,這才一年時間,諾頓就落到資金鏈斷裂的窘境。
銀行的趨利性質決定了,他隻能是晴天送傘,雨天
收傘。顧昊陽親自上門找銀行接洽,以為憑諾頓跟銀行的關係,貸幾個億資金不會有任何問題。可出乎他的意料,每家銀行都客客氣氣地接待了他,最後都無一例外地告訴他。
“諾頓經商董事長苦心經營多年,勢力雄厚,我們當然願意合作。隻是,現在國家銀根收緊,總行嚴令收縮貸款,不許放貸。因此,我隻能跟你說抱歉了。”
資金鏈斷裂,融資渠道受阻,諾頓立即陷入瀕臨破產倒閉的境地。
這個時候,他突然羨慕起那種閑雲野鶴,淡泊名利的日子來。現在要是有人願意出來力挽狂瀾,救諾頓於水火。他即便不擔任董事長,做個閑散富家翁也勝過每天這個煎熬。
令他驚訝的是,公司出這麽大的事情,所有股東竟無一例外地保持了沉默。他完全不相信葉茂平之流會突然變得如此大度,這個時候不說話,肯定是在醞釀什麽陰謀。
但他已經沒有時間細細琢磨他們的陰謀了,因為,大量管理人員離職,他不得不每天奔波於各分公司之間,盡力讓諾頓這台機器維持轉動,不致於停擺。何況,他還兼著雲夢的廠長一職,雲夢的一些具體事務他也必須抽出時間處理。
設計部拿出來的幾套方案讓他幾乎出離憤怒了,這些設計師做事都不需要經過大腦嗎?雲夢好歹是個品牌,這樣的衣服拿出去,別說賣錢,就是白送廠裏的職工,也不一定有人願意穿。
改了幾稿後,他隻好無奈地放棄了。時間不等人,再過幾天,市場上該上夏裝了,春裝改得像花一樣也不會有人願意要,何況,好好一件衣服,讓他們弄得烏七八糟,賣給誰?
他的大腦麻木得近似愚鈍,每天睜開眼睛後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到哪兒去弄點錢。因為,離發工資的時間越來越近,如果到時發不出工資,後果真是難以預料。
他頭暈腦脹地走進雲夢的辦公室,還沒顧得上喝一口水,財務科李科長就走了進來。
“董事長,這是這個月的員工工資表,請你審核簽字。”
顧昊陽聽到工資兩個字就頭大如牛,他接過工資表,看也不看就扔在辦公桌上,“你準備好錢了?”
李科長兢兢業業地做了一輩子會計,做事向來一絲不苟。雖然廠子不景氣,他還是嚴格要求吳會計把員工工資算出來交由董事長審核。顧昊陽這麽說,他感到十分委屈。
“董事長,各車間和科室報上員工考勤,我們財務科就必須在規定時間內把工資計算出來上報財務,否則,我們財務科就是失職。至於至於資金問題,哪是我這個小小的財務科長能考慮得了的。”
顧昊陽拿起工資表,略看了一眼就語眾心長地說道,“老李啊,你是雲夢的老人了,廠裏現在遇到這麽大的事情,不能把所有擔子都壓在我一個人身上啊。大夥應該八仙過海,各顯神通,幫助企業度過難關才是。你知道廠裏的賬上已經沒有錢了,你這個時候造工資表,不是讓我這個董事長坐蠟嗎?”
李科長半天才反應過來,“董事長的意思說,讓我暫時不報工資表,有員工問,就把責任推到財務科。”
李科長的話雖然難聽,但顧昊陽就是這個意思,他把工資表遞給李科長,“為上級分憂解難,不是每個員工應盡的義務嗎,怎麽李科長看起來好像有點情緒。”
李科長失望地說,“董事長,我是個快要退休的人了,一輩子都沒追求過功名利碌,也不想拍上級的馬屁,隻想踏踏實實地把工作做好。我知道廠裏已經發不出工資了,不如把實情告訴大夥,讓大家早一點自謀生路吧。”
顧昊陽脫口說,“你說的這叫什麽話,企業沒有了凝聚力,如何度過難關?”
李科長站了起來,“董事長,企業需要凝聚力,可是工人們拖家帶口,沒有了收入,如何過日子。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饑啊,富貴人家哪裏懂得窮人的日子是如何過的。”
說完,李科長拿著工資表,蹣跚著走了。
富貴人家,顧昊陽嘴角露出一絲自嘲的冷笑,他上高中的時候,父母就開始折家裏的老屋,實在交不上學費了,就拆一個排列的木料到集市上換錢交學費。上大學的時候,父親變賣了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包括一頭母豬和幾隻雞,才湊齊了學費。他是靠著自已勤工儉學才完成了學業。啃一個冷饅頭當一餐飯的感覺,他到現在還曆曆在目。
他使勁搖了搖頭,使勁把思緒拖回到現實中來。股市和銀行的融資渠道斷了,現在隻能考慮私人借貸。可是,他接手諾頓後,就一直遊走在漢東商圈的邊緣,以前合作的商業大鱷連繼續跟他合作都不願意。更不要說借錢給他了。
思來想去,他能夠求助的對像,似乎隻有夏天歌了。
夏天歌倒是痛快,接到他電話,爽快地答應了跟他見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