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探訪雁門街
漢東這幾年發展很快,老漢東人通過舊城改造,大部份人都住上了樓房。城東雁門街卻是一個例外,當初舊城改造的時候,雁門街有幾戶人家認為千載難逢的發財機遇到了,獅子大開口,十幾平方的破屋子,開口就要人幾套房子,還要門麵。無論誰來做工作都不好使,接連嚇退了幾撥開發商,從此,沒有人再敢來撿這塊燙手的山芋。因此,一晃幾十年過去了,雁門街還是剛解放初期的模樣,房屋破舊不堪,到處都是危房。有一點辦法的人都離開了,剩下的,都是窮困不堪的老弱病殘。
不要以為可以到這條街懷舊,這條街是漢東藏汙納垢之地,治安最差。到了晚上,別說是女人,就是精壯男人都不敢輕易上街。每逢下雨,這條街便汙水橫溢,惡臭熏天,行人路過無不掩鼻。劉媽就住在這條街上。
劉媽年輕的時候就在夏家幫工,因為她善解人意,又做事細致,深得周婕瑜信任,夏天歌的房間一向由她打理。也就是說,能自由出入夏天歌房間的,非劉媽莫屬。
夏天歌從李成那裏拿到劉媽的地址,知道她沒有出去打工,在家養病,便抽時間來這裏找她。
按照地址上的門牌號,她一家一家找過去,終於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雁門街57號。
門牌號歪歪邪邪地掛在一個斑駁陸離的木質門框上,早已分辨不清以前是什麽顏色。大門已經不在了,估計不知道是誰拆了扛回家當床板用了。夏天歌抬腿進去,沒想到裏麵還住著好幾戶人家。
夏天歌問一個正在門口洗菜的女人,“大嫂,劉富娥是住這兒嗎?”
劉富娥是劉媽的閨名,夏天歌也是從李成那兒剛知道的。
這地方女人結婚後,大多以某嫂相稱,年紀大了以後,就稱某大媽,名字反而被人遺忘了。那女人愣了一下才想起來,“你說的是劉媽吧,對麵那屋就是。”
這是一個矮小逼仄的屋子,夏天歌敲了敲門,半天才有人過來開門,是個胖呼呼的男人,見了夏天歌也不知道招呼人,隻咧著嘴傻呼呼地笑。
傻小子的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傻柱,是誰啊?”
劉媽披著件舊外套走出來,見到夏天歌不禁楞了,“天歌小姐,你怎麽來了?”
夏天歌不知道劉媽家的條件竟然這麽差,有些後悔當初不問青紅皂白就把她辭了,“劉媽,我來看看你。”
劉媽頓時慌亂起來,“天歌小姐,這裏太髒,你不適合來這種地方,你走吧。”話未說完,她就劇烈地咳嗽起來。
那男人見劉媽咳嗽,有些手足無措,隻呆呆地看著她。
夏天歌上前扶著劉媽,“我替你倒點水吧。”
劉媽是個愛整潔的人,屋子雖小,卻收拾得幹淨利落,夏天歌看到桌子上有個茶盤,上麵放著保溫瓶和玻璃杯,便上前倒了一杯水替給劉媽,“病得這麽重,怎麽不上醫院看看?”
劉媽緩過氣來,苦笑著說,“我哪有這麽嬌氣,前幾天著了風寒,有點咳嗽,已經在藥店買了藥吃過了,估計歇兩天就好了。”
夏天歌卻有些不安,“自已在藥店買藥吃,萬一貽誤了病情怎麽辦,還是上醫院找醫生看看吧。”
“我現在已經好多了,真的不用上醫院。”劉媽的眼神有些躲閃,“天歌小姐,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啊?”
夏天歌看著傻柱,“劉媽,這傻柱是……”
劉媽眼裏閃過一絲苦澀,“他是我兒子,生下來幾歲後才發現他智力有問題,他爸想把他扔了,我舍不得。畢竟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麽說也是一條生命吧,因為這樣,他爸跟我離婚走了。可是,他是一個永遠也長不大的孩子,今年三十五歲了,可醫生說,他連三四歲孩子的智力都不如。”
夏天歌沒想到,外表看著溫婉和順的劉媽身上竟然還有著如此悲慘的故事,“那,你在我們家上班,他怎麽辦?”
“我不在家,他就跟鄰居張大媽過。張大媽是個好人,每個月隻肯收我點夥食費,多的錢一分也不要。”
“你不上班,你們母子拿什麽生活?”
劉媽低下了頭,“我以前還有些積蓄,湊合著還能過。等我病好了,再出去找戶人家幫忙應該沒問題。”
夏天歌看著劉媽,“我今天來找你,你應該已經猜出我的來意了吧。”
劉媽囁嚅著說,“你知道我愚笨,天歌小姐的心思我怎麽猜得出來。”
“那,你可以告訴我,我床上的被芯和床墊下的鉛粉是從哪來的嗎?”
“什麽鉛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劉媽,我的房間你每天都在打掃,有人進來在我被子裏裝鉛粉,還要挪開床墊放東西,這麽大的動靜,你會一無所知?”
夏天歌看著劉媽青白不定的臉,冷冷地說,“這事我原本可以報警,讓警方來找你查證此事,但我現在還沒有這麽做,是因為我相信,你絕對不會是有心想要害我……”
話音未落,劉媽已經“撲嗵”一聲跪下了,“天歌小姐,求你饒了我吧,我也是被逼無奈啊。”
“誰逼你?”
劉媽小聲說,“我不能說,要是讓人知道了,我兒子就沒命了。”
夏天歌有些無語
,“劉媽,你以為隻要不說,別人就不知道嗎?既然我能找到這裏來,警方也能。你能瞞到什麽時候?告訴我,是誰在威脅你?
劉媽終於說道:“是大先生夏保赫!”
夏天歌平靜的聲音裏有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嚴,“站起來說話,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全告訴我,不許有一絲遺漏和隱瞞。”
劉媽一直低著頭,等她再招起頭的時候,夏天歌發現她臉上已經全是淚水。
“你知道,大先生和太太一直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我對他們也一向繞著走,盡量不招惹他們。可是,那天你上班後,大先生把我攔住了,讓我看手機上的一段視頻。我一看就嚇壞了,我兒子被人綁著,拚命掙紮,嘴裏叫著媽媽……”
劉媽回憶起當時的一幕,仍心有餘悸,“大先生說,你那傻兒子現在我手上,是死是活,你自已看著辦吧。要讓他死,再容易不過,要想讓他活命,就必須聽他的。我當時害怕極了,我兒子雖然長得五大三粗,可也隻是個孩子。他從小被人欺負,被他爹拋棄,我是他媽,不能眼睜睜看著另人害他。就這樣,我答應了大先生的要求。他給了我一袋粉末,我也不知道什麽東西,他讓我裝進你蓋的被子裏。後來,他嫌我做事慢,自已動手把床墊挪開,把粉末撒在床墊下……”
說到此處,劉媽渾身都戰粟起來,“天歌小姐,從此以後,我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一閉上眼睛就聽見我兒子喊媽媽的聲音。後來,我看你每天正常上下班,跟從前沒什麽兩樣,傻柱也放回來了,我才稍微心安了些。我隻是有點不懂,不知道大先生做這些是為了什麽。”
夏天歌歎道:“那些粉末是鉛粉,有毒,我每天睡在這樣的床上,會造成慢性中毒。”
劉媽痛哭起來,“天歌小姐,我知道大先生對你不懷好意,但真不知道他會下這麽陰毒的招。這事都怪我自私,隻想到自已兒子……李成通知我不用去夏家上工我就知道,事情已經敗露。我成天提心吊膽,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我一把年紀了,死不足惜,我隻是放心不下我這個傻兒子,如果沒有我,他怎麽活下去?”
“你這病,心病的成份恐怕要占大多數吧。你知道事情敗露,一直處於惶恐不安的狀態,積鬱成疾,所以才病倒了。夏家你是不能回去了,把病養好,讓李成重新給你找個地方上工。我替你兒子找個福利院住下,這樣,夏保赫不容易找到你們母子,你也可以安心了。”
劉媽不相信地看著她,“天歌小姐,這麽說,你肯原諒我了?”
夏天歌拿出紙筆,把劉媽剛才說的話
整理了一下,仔細寫下來,遞給劉媽,“你看一下,跟你剛才說的有沒有出入。”
劉媽也是識字的,略看了看就說,“一點沒錯。”
“你在上麵簽個字,按上手印,這筆賬,我以後會跟夏保赫算的。”
夏天歌離開雁門街,來到一家名為新世紀社會調查事務所門前,泊好車推門進去。
接待小姐躬身相迎,“請問小姐,有什麽可以幫您。”
夏天歌麵無表情,“我找你們老板談一樁業務。”
“小姐,裏麵請!”接待小姐把夏天歌引到一間總經理辦公室,“穆總,這位小姐找你談業務。”
這人正是穆玉坤,他的私人偵探社一直打的是政策的擦邊球,隨時都在法律的邊界徘徊,沒辦法,隻能打一槍換一個地方,改頭換麵又重新開展業務。此時見了夏天歌不禁一愣,這女人不是陸婉怡讓自已調查過的人嗎,莫不是她知道了自已查她的事情,找上門來了。
但他是個老江湖了,並不動聲色,“這位小姐想跟我談什麽業務,但說無妨,我們新世紀社會調查事務所勢力雄厚,業務水平高,能為你量身訂製各種高端服務。”
“穆總是個爽快人,我也不拐變抹角了。我需要你替我調查兩個人,他們是父子關係。”
原來是生意來了,穆玉坤鬆了一口氣,“完全沒有問題,隻要你能說得出此人的姓名,我們事務所一定會向你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
夏天歌從辦公桌上拿了一紙A4打印紙,在上麵寫出夏保赫和夏南風兩個名字。
穆玉坤一見,知道夏天歌是想調查她大伯和堂歌,心裏立刻就明白了一半。大戶人家親情淡薄,為了爭奪財產而互相傾軋的事情他早已司空見慣。他是個生意人,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他當即就表態。
“益百永集團公司董事長的長子和長孫,這個單子有點挑戰性,很對我胃口,你想了解哪方麵的情況?”
“他們的生活日常,每天接觸的人和事,越詳細越好。”
“完全沒有問題,你隻需要留下一個郵箱,我每天會準時向你報告兩人的行蹤,特殊情況,我才會打電話通知你。”
夏天歌站了起來,“我等你的消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