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過年的大忌
杜墨車禍案的嫌疑人橫屍破磚窯,緊接著,夏天歌又出車禍,這讓夏北岩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預感。
雖然夏天歌和在場的目擊者顧昊陽都說,這次的車禍是個意外,但以他的直覺,已經敏銳地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事情肯定不會有表麵上看到的那麽簡單。
他到警方了解情況,也跟肇事司機見了麵,所有人都異口同聲地告訴他,這事的陰謀論不成立,真的就是個意外。
如果他相信這些,他就不是創立益百永集團的夏北岩了。他想到顧昊陽說,他在路上就發現夏天歌開車有些不對勁,打電話又不接,所以,才一路尾隨。那麽,夏天歌是因為什麽,才導致她開車狀態出現異常呢?
為此,他專程到省城找到一個德高望重的醫學專家谘詢,專家聽完他的介紹十分重視,但在沒有見到夏天歌本人之前,專家也不敢妄加揣測。好在專家看在一個老祖父對孫女拳拳之心的份上,專程抽時間來到漢東替夏天歌會診。
經過診斷,經驗豐富的專家懷疑夏天歌是鉛中毒,建議醫院立即對夏天歌做包括鉛測定、血常規、卟啉測定、腦脊液及糞便測定等檢查。
檢查結果很快出來了,夏天歌體內,果然出現了超高含量的鉛。也就是說,夏天歌的全身乏力、厭食、失眠、噩夢等症狀,其實是鉛中毒。
得知這個結果,夏北岩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果然不出自已所料,那雙罪惡的手又伸向夏天歌了。
專家同情地看著他,“夏董事長,鉛中毒一般是指鉛或鉛的化合物通過食物和呼吸道進入人體所致,一般以鉛冶煉企業和蓄電池製造行業的工人為主。按理說,你孫女應該沒有機會接觸這些有毒有害物質,這事非同小可,你必須盡快找到感染源,避免她出院後發生二次中毒。”
夏北岩慨然說,“天歌是我小兒子留下的唯一骨血,我不會讓她有事,會想辦法盡快找到感染源。”
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報警,把這事交給警方來處理。可一轉念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警方在處理公司詐騙案和網絡事件兩個案子上的表現,讓他的心裏產生了陰影。因為,事隔這麽長時間,兩個案件到現在也沒有人給他一個準確的說法。
如果小兒子夏保禎還在,他大可放心地把事情交待給他處理,事後,小兒子自然會給他一個滿意的交待。可是現在,放眼望去,他身邊竟沒有一個可以信賴的人。無情的衰老讓他在很多事情上已經感覺力不從心,一種深重的無力感向他襲來,他心裏的焦慮更重了。
回到家裏,他仍在冥思苦想,隻是任由他想破
了腦袋,也想不明白那可怕的鉛是如何進入孫女的體內的。
家裏的傭人們都回家過春節了,晚餐是老太太做的,很精致的幾個小菜,是特意按照他的口味做的。可他卻食不甘味,隻胡亂扒拉幾口就放下了碗筷,這讓老太太心裏有些不安。
“北岩,這些菜不合你胃口嗎?好久沒下廚了,廚藝確實大不如前了。”
夏北岩有些愧意,“你做的菜一向都合我的胃口,隻是中午多吃了點,到現在還沒消化,所以,晚上胃口就差了些。”
老太太不疑有他,隻溫柔地笑道:“吃完飯,我陪你在花園裏散下步,就當是化食吧。”
夏北岩沒有心思出去散步,隻淡淡地說,“外麵天冷,還是算了吧,一會兒再把你的老毛病凍出來,可就得不償失了。”
他離開餐桌,起身上樓回到自已房間,老太太知道他有心事,也無聲地跟了上去。
幾十年來,夏老太太已經養成了習慣,丈夫不願意告訴她的事情,她從不打聽,隻默默地陪著。這一夜,她聽到老頭子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忍不住說。
“北岩,要是實在睡不著,我陪你說會兒話吧。”
夏北岩翻了一個身,“我可能是有點積食才睡不著覺,現在已經困了。你不必陪我熬著,睡你的吧,一會兒天該亮了。”
為了表明自已是真困了,他裝作發出輕微的鼾聲。老太太信以為真,這才放心地睡著了。
夏北岩怕再驚醒了老伴,不敢再翻身,隻瞪眼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希望能從中找出他需要的答案。快天亮的時候,他才迷糊了一會兒,卻被餓醒了。他年輕的時候太拚,飽一頓饑一頓的,餓成了嚴重的胃病,從此,胃就變得十分嬌貴,到了點就要吃東西,否則,胃就餓得難受。
他躡手躡腳地起床,想下樓吃飯。
然而,餐桌上並沒有他喜歡的稀飯和包子,整個客廳冷清清的,連個人影都沒有。他這才想起,今天是大年三十,傭人們都放假回家過年了。
每年春節,家裏的傭人們放假回家過年,家裏的事務就由小兒媳婦周婕瑜接了下來。周婕瑜是個稱職的女主人,傭人們放假後,一家老少的生活起居都由她安排,夏北岩從沒在家事上花過心思。
周婕瑜的廚藝更是了得,年夜飯全是她一手張羅,做出一桌子好菜讓家人享用。等一家人吃飽喝足,她又一個人任勞任怨地在廚房收拾。
包括夏北岩在內,所有人都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周婕瑜的伺候,並沒有任何人覺得有什麽不妥。
可是今天,夏北岩發現餐桌上空無一
物的時候,才募然意識到,周婕瑜已經不在人世了。可是,他不是還有一個大兒子夏保赫和兒媳婦淩薇嗎?這種時候他們還會跟平時一樣睡懶覺嗎?
等他到廚房確定沒人時,憋了一夜的火終於騰地發作出來,他噔噔噔上樓把夏保赫的門擂得山響。
“夏保赫,你給老子滾出來!”
夏保赫睡眼惺鬆地打開房門,“爸,大清早的,誰又惹你啦?”
“你們不知道傭人都放假回家過年了嗎?”夏北岩氣咻咻地說,“這個時候還不起床做飯,是不是還等我跟你媽做飯伺候你們一家子啊?”
淩薇蠟黃著臉從屋裏走出來,“爸,對不起,我忘了今天沒人做飯,你稍等,我馬上就去做。”
淩薇的態度還算過得去,夏北岩的氣消了一大半,也不再發火,一個人回到樓下等著。
淩薇倒是沒含糊,很快就下樓衝進廚房,可是不一會兒,就聽到廚房裏傳來碗碟摔在地上的聲音。
周婕瑜在的時候,知道夏北岩十分忌諱過年打壞東西,因此,每年農曆正月和臘月,都會吩咐傭人們小心,不許打壞家裏的任何東西。
現在大年三十,淩薇就打壞碗碟,在夏北岩看來,十分不吉利。但他知道淩薇在家裏養尊處優慣了,平時沒進過廚房,笨手笨腳的,東西已經打壞,再生氣也是無益,也就忍了。
可是,當廚房裏第N次傳出打碎東西的聲音時,他就再也忍不住了,對剛下樓的老伴說,“你快去廚房看看吧,再晚一點,估計這房子都讓她拆了。”
老太太進了廚房,頓時叫苦不迭,原來昨天晚上吃過的剩菜剩飯和碗碟全堆在灶台上,地上一地的碎瓷片,淩薇則不知所措地站在灶台前。敢情她在廚房這麽半天,洗幾個碗碟,就打碎了幾個。
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這是幹什麽,家裏被打劫過嗎?瞧這廚房,還是人呆的地方嗎?”
淩薇一臉委屈,“我又不是故意的,全怪這碗碟太滑,我不小心才掉地上的。”
有這麽個奇葩兒媳婦,老太太無法,隻得忍氣拿起掃帚和撮箕,把碎片掃到垃圾桶,把昨天的殘湯剩水收到垃圾袋裏,這才挽起袖子收拾灶台。
隻是她忍不住又抱怨起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規矩,昨天晚上廚房,要放到第二天早上收拾,要是讓人知道了,還不被笑話死。你這個兒媳婦當得也是快活,嫁到夏家幾十年,連廚房是什麽樣都不知道。”
淩薇一臉的無辜,“你們夏家娶的是兒媳婦,又不是找洗碗工,我不會洗碗有什麽要緊。”
老太太利索地把
廚房收拾整齊,燒了一鍋水準備煮速凍水餃,這才說,“那你告訴我,你會做什麽?”
淩薇陰陽怪氣地說,“夏家的兒媳婦,最重要的當然是替夏家開枝散葉了。老話說,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小兒,這話在我們家體現得那叫一個淋漓盡致。在我們家,長子嫡孫不受重視,我這個大兒媳婦當然就更沒人放在眼裏了。現在小兒子和兒媳婦沒了,這才想起還有我們這麽一個大兒子和大兒媳婦。”
老太太把碗重重地放在灶台上,“不過讓你煮點早餐你就委屈成這樣,婕瑜伺候一家人幾十年,沒見她抱怨過半句。你總抱怨自已不受重視,但凡你稍微懂點事,我和你爸就燒高香了。”
淩薇想到自已沒來得及洗漱就下樓來做飯,自已一雙粉嫩的手弄得油膩膩的,不知道要多手護手霜才保養得過來,打壞幾個碗而已,就被婆婆抱怨,不禁大哭起來。
“我真不知道保赫是不是你們抱養的,他在公司從不受爸重用,連累我在家裏也抬不起頭。人家保禎大學畢業就在益百永擔任要職,很快就爬到總經理位子。婕瑜一嫁到夏家,你把讓她當家作主,這一當就是二十多年。我和保赫想替你和爸分憂解難,可你給過我們機會嗎?最可惡的是,當咱們夏家連當家都搞世襲製。婕瑜死了,按理說,輪也該輪到我們了吧,可你們又讓她女兒夏天歌當家,有你們這麽欺負人的嗎?”
“大過年的,哭什麽喪?”老太太厲聲說,“把眼淚給我擦幹,不許哭。夏家要是交給你這種心術不正的人,不知道會弄出多大的亂子。你最好乖乖地給我閉嘴,要是出去當著你爸的麵再胡說八道,別怪我大年三十把你攆出去。”
老太太不輕易發怒,一旦動了肝火,淩薇還是十分忌憚的,想到大年三十在家裏哭確實不吉利,她才乖乖地住了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