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心灰意冷
重新回到俯河外灘,陸婉怡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當她摁響門鈴的時候,心裏竟按捺不住地“砰砰”直跳。
屋子裏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門未開,母親欣喜的聲音已經傳了出來,“小華,你總算回來聽啦。”
門開了,母親出現在眼前,陸婉怡分明看到了母親眼裏的一絲失望,她的心冷了半截。
母親與她抱頭痛哭的畫麵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喋喋不休地抱怨,“那天不就讓你拿點錢嘛,值得生這麽大氣?你走就走唄,連聲招呼也不打,害得昊陽跑到家裏來找。現在好了,小華也學你夜不歸宿,讓我上哪兒找去。”
這麽說,爸媽還沒看到電視上的消息。老太太把兒子夜不歸宿的原因歸咎於自已,這也符合她平時的性格。自已兒子總是對的,錯的肯定是別人,想盡千方百計替兒子開脫已經成為一種本能。他們壓根就沒有意識到,他們的行為對女兒的傷害有多大。在他們眼裏,女兒的生死與兒子相較,根本就不在一個數量級上。
她突然感到自已從巴巴地趕回娘家有些自作多情。從飲水機接了一大杯水,她一口氣喝下,才強迫自已冷靜下來,“小華怎麽啦?”
張桂花抹起了眼淚,“小華前天就出去了,可到現在還沒個人影。你說,他會不會出事呀?”
“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誰知道呢,他接了一個電話,說是昊陽送錢來了。我本來有點納悶,後來一想,好像昊陽說過派人送錢過來,興許是昊陽派來的人吧。”
陸婉怡吃驚地問,“昊陽為什麽要送錢過來,是不是你們又去找過他?”
張桂花責備地說,“他是我女婿,找他要錢不應該嗎,有什麽大驚小怪的。告訴你,我們壓根就沒去找過他,是他自已上家裏來找你,大家話趕話才說起來的。昊陽跟你一樣,拿點錢摳門得緊,一點也不痛快,怨不得小華會生氣。”
陸婉怡忍不住說,“小華不是剛才從我手裏拿了2000嗎,你們怎麽又找昊陽要錢?”
“你姓陸,可胳膊肘怎麽總往外拐呢?”從陸婉怡進屋,陸長功就一直黑著臉。
“要是在老家,2000塊錢還能抵擋一陣子。現在是在城裏,買棵蔥都得花錢,2000塊錢能用幾天。你現在脾氣也大,一句話不合你意轉身就走,我們不問昊陽,問誰要錢?”
父親說得這麽理直氣壯,陸婉怡有些無語,“昊陽答應了?”
陸長功有些得意,“他要敢不答應,小華的拳手可不是吃素的。”
陸婉怡感到了一絲不妙,“小華問昊陽要多少
錢。”
陸長功囁嚅了一會兒才說,“這馬上過年了,咱們家到現在還沒做香腸臘肉,我跟你媽倒無所謂,舊衣服也能湊合著穿,可小華不行,他是年輕人,總不能過個年連身新衣服都不添置的吧。其實,雜七雜八算起來,20000萬錢並不多。”
父親一老實巴交的農民,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眼裏的20000萬塊錢變成一個小數目的。
不用說陸婉怡也能想像得到,顧昊陽見自已沒有回家,找到爸媽這裏,卻被陸小華勒索20000塊錢,心裏的憤怒可想而知。自已被他們在醫院外硬逼著拿錢的時候,精神就已經崩潰,何況顧昊陽。
現在小華慘死在磚窯,不用說她就知道是顧昊陽的手筆。她本想回家看一下父母就到警局報案,這個時候卻改變了主意。
“爸,媽,你們別抱怨了。你們在我這個女兒身上得到的已經太多了,也該知足了。小華除了向你們無休止地索取,他給過你們什麽?你們這麽無原則地維護他,不就因為他是個兒子嗎?也許,我把你們接到漢東來,根本就是個錯誤。”
張桂花急了,“婉怡,你說這話還有沒有良心?我們老家嫁女兒,誰沒收幾十萬的彩禮,再不濟,十幾萬的彩禮也是少不了的。我一分錢彩禮沒收到,每個月問你要點生活費跟擠牙膏似的,你對得起誰呀?”
“這麽說,你們是嫌我給你們的少了。”
“顧家要是把彩禮給我,我存在銀行,每個月利錢也有不少,用得著忝著臉每個月追著你要生活費嗎?”
“那你們搬回老家吧,我把這套房子賣了,你們要多少彩禮我都給。”
陸長功怒道:“這房子是小華結婚用的,你憑什麽要賣?”
父母還是如此不可理喻,她心裏甚至暗自慶幸顧昊陽把陸小華殺了,否則,她恐怕還會跳第二次江。
她從心裏歎了口氣,“爸,媽,我前世欠了你們的債,這世是還債來了。我不會不管你們,生活費我會想辦法按月給你們,其他的,我們就不必再提了。”
張桂花並沒有聽懂女兒的弦外之音,“婉怡,廢話就別說了,小華都兩天沒回家了,還不快想辦法幫著找找。”
陸婉怡已經沒有心思再跟父母溝通,隻冷冷地說,“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他是個成年人,可以對自已的行為負責了。記住,他是被你們一味地寵溺壞的。”
張桂花哭得很傷心,“婉怡,你這麽說,是不肯管你弟弟了,他可是你親弟弟呀。”
“我這個姐姐在小華眼裏,隻有取款機一項功能,我現在自顧不暇,哪
裏還有閑心管他。我走了,你們自已多保重吧。”
她拿起茶幾上的包,看了下手機卡什麽的都在,打開門走了,身後隱約傳來母親壓抑的哭泣聲。
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她已經勘破了生死。走出小區,匯入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陸婉怡已經打定了主意,陸小華的死是咎由自取,但她可以好好利用這件事,跟顧昊陽作一次交易。
有人向她投來鄙夷的目光,她想起自已現在蓬頭垢麵,一臉菜色,再加上毛呢衣服下水後變形,她現在大街上就是個寒磣而落魄的女人。
這樣的形象出現在勢利的顧家人麵前,不知道會招來怎樣的恥笑。
她想了想,用信用卡在取款機上取出2000塊錢,到美容院洗完臉,又美美地做了個頭發,這才打了出租車回到陽明山的家。
正如她所料,婆婆陳淑芬見她進門,隻愣了一下,就毫不客氣地罵起來,“好個沒皮沒臉的東西,我還以為你死外麵了,正準備給我們家昊陽說媳婦呢,沒想到你又回來了。”
陸婉怡並不生氣,隻冷冷地說,“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媽,你趁早還是死了這條心的好,我可是你正經八百的兒媳婦,別人想進門,恐怕還得問我答不答應吧。”
“信不信,我讓我兒子跟你離婚。”
“別白費功夫了,你兒子不會聽你話的。你們家兒媳婦隻能是我,不會是別人。”
陳淑花把嘴一撇,“哼,等我兒子從外麵給我抱回來大胖小子,你就知道誰才是我兒媳婦了。”
陸婉怡一句話就頂了回去,“外麵抱回來的孫子隻能是私生子,上不了台麵,而且還會讓你兒子名聲掃地,在外麵永遠也抬不起頭。”
陳淑芬氣得說不出話來,指著陸婉怡,“你,你這個不要臉的臭女人,你給我等著……”
陸婉怡嬌笑一聲,“等就等唄,誰還怕你不成。”說完,她不再理會公婆的憤怒,徑直上樓回了自已房間。
她換上家常睡衣,把換下來的衣服扔進垃圾桶,然後重重地倒在床上。還是自已的床舒服啊,汪大媽雖好,可也太窮了,那木板床磕得她渾身都疼。
等顧昊陽回來,兩人肯定有一場慘烈異常的大戰,她必須養精蓄銳,準備打一場硬仗。
顧昊陽這幾天在家裏呆的時間比平常多多了,一是他跟葉茂平這些股東還處於對峙狀態,他幾乎到公司點個卯就走。二是陸婉怡不在。他心裏隱隱有一種不可言狀地期盼。隻是陸婉怡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他心裏十分焦慮,哪裏還有心思做事。
隻是今天剛回家,母親
一席話就打破了他所有的美夢。
“你媳婦回來啦!”
他幾乎懷疑自已的聽力出現了問題,“媽,你說什麽?”
陳淑芬不滿地說,“你媳婦以為自已是娘娘呢,一回來就躺床上睡覺,真不像話。出了浪了幾天,回家連孩子也不抱一下,你說,她心怎麽那麽狠啦。”
顧昊陽腦子嗡嗡作響,完全聽不清母親的話,有一刻,他的大腦竟完全停止了思考,但旋及他又憤怒起來。這個女人敢情隻是出去遊玩了一場而已,害自已空歡喜一場。她敢用假孕騙自已,還敢栽贓嫁禍自已的妹妹,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噔噔噔地上樓,一腳踢開陸婉怡的房門,“起來!”
陸婉怡庸懶地伸了個懶腰,這才慢慢地坐起來,“下班回來啦?”
顧昊陽懶得跟她繞彎子,把病曆摔到她臉上,“自已解釋吧。”
陸婉怡見是病曆,心裏暗暗詫異,卻不動聲色,“老公,你到醫院查了我的病曆?”
顧昊陽冷冷地說,“別裝了,事情已經真相大白。你不想我跟你離婚,所以謊稱懷孕,身上來了例假,無法自圓其說,所以就嫁禍正梅。你還借題發揮,逼我寫下保證書,承諾不跟你離婚,攆走正梅一家。你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可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老天爺還是讓我知道了全部真相。”
陸婉怡並不正麵回答他的話,隻嬌笑著說,“昨天晚上,漢東電視台播出了一則消息,城北廢棄的磚廠發現了一具無名屍體,我瞧著這個人怎麽這麽眼熟呢,竟跟我們家小華長得一模一樣。現在警方正在尋找這個人的線索,隻是不知道,認領這具屍體會不會給你造成麻煩。”
顧昊陽一聽,頓時怔了一下,“你胡說什麽,會給我造成什麽麻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