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3章 緣起緣滅

  其實如果是平時夏侯遂良對付張文琦不用耗費那麽久，但今天特殊，一來夏侯遂良上次在七雄崗剛受了內傷，雖然經過調養已無大礙，但狀態畢竟還沒恢複到最佳，而張文琦也不知道他是夏侯遂良，否則借前者一個膽子也不敢跟他動手，加上困獸猶鬥，故此倆人才鬥了那麽久，但張文琦的能耐畢竟不如夏侯遂良，最後還是落敗。


  阿奴因為已經跟羅天寶訂婚，所以就跟著他一同叫夏侯遂良大師兄，顯得也親切，而後者對此似乎也不反感。


  此時跟隨寧思孝一起逃跑的其他人也或死或降，戰鬥至此算是告一段落，葉迪等人此時關心袁飛的傷情，也顧不上押寧思孝等人去請功，直接去查看袁飛的情況，等眾人一到當時就一皺眉，隻見袁飛臉色煞白，氣息奄奄，顯然形勢不容樂觀，其實袁飛身上中的毒雖然猛烈，但因為有唐門與萬仙教的人在這事倒還好處置，可他受的外傷實在太重，失血過多，眾人雖然全力施救還是無力回天，袁飛這人平素言行粗野，故此即便是在官軍這邊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他，但這位為人耿直，愛憎分明，從不搞陰謀詭計，即便是討厭的人說起這些也大多佩服，如今眼看他命在旦夕，大夥心裏都不好受，有些跟他比較要好的眼淚都急出來了。


  道衍和尚此時也在場，“瘋僧”表現得比較平靜，對此上回在七雄崗大夥就有所認識，這位也不知是瘋，還是真看透了生死無常，故此哪怕是自己徒弟他也不如何在意，此時隻見道衍上前用手掌抵住袁飛的後心，似乎是在給其輸入內力，大夥見狀有些奇怪，袁飛如今這狀態輸內力確實能讓其暫時恢複些精神，但無關大局，這點道衍應該明白，為何還要做這無用功？


  要說道衍的功力也確實深厚，原本奄奄一息的袁飛此時居然醒了過來，一看眼前的狀況不禁一愣：“師父，這是怎麽了？”


  “徒兒，你朝拜我佛的時候快到了，為師如今用內力暫時幫其續命，你還有什麽話盡快對大夥關照了吧。”道衍這番話說的極其平靜，平靜得讓人覺得有些毛骨悚然，那是你一手教大的徒弟，此時此刻怎麽還能保持如此平靜？


  不過袁飛本人似乎並不在意，明白眼下的狀態之後他先對道衍說道：“師父對不住，弟子這輩子盡給您惹事了，原本想著等仗打完了就好好孝敬您幾年，沒想到也沒這個機會了，您的恩情弟子隻有來生再報了。”


  道衍聞聽淡淡說道：“這你也不必在意，世間萬事皆是因緣注定，有緣起就有緣滅，今天不過是咱們師徒緣分到頭了而已。”


  當時在場不少人都覺得難以理解，袁飛的話聽得大夥都有些鼻子發酸，這道衍居然顯得雲淡風輕，這還是人不是？


  不過袁飛似乎知道師父的脾氣，當下也沒糾結，扭頭看到了白錦廷，當即說道：“白小個子，你過來。”


  白錦廷生平最煩別人拿自己個子說事，但此時此刻也顧及不了那麽多了，當即上前說道：“老袁，我在這兒。”


  袁飛看了看他歎了口氣：“這幾年咱倆一直在較勁，可我就是贏不了你，如今我命不久長，看來這場較量終究是你贏了。”


  白錦廷跟袁飛這幾年確實一直在暗中較勁，關係也不是多好，可如今聽袁飛這麽一說，白錦廷心裏也不是滋味，仔細想想其實袁飛這人挺不錯的，當時白四爺不禁說道：“老袁你別這麽說，你不會有事的，等你傷好了，咱倆痛痛快快大戰三百合。”


  袁飛聞聽咧嘴一笑，那笑容顯得頗為淒慘。


  “你這人平時挺痛快的，怎麽今天也睜著眼睛說瞎話啊？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如今我就拜托你兩件事，第一天寶是我兄弟，今後就勞煩你替我多多照顧他。”


  “放心，天寶不光是你兄弟，他也是我師弟，我絕不會不管他。”


  袁飛聞聽點了點頭，接著指了指一旁自己那把佩刀：“這口刀跟了我不少年，把其托付給別人我不放心，所謂寶劍贈英雄，你白小個子雖然算不上英雄，可眼下我也找不到更合適的人，就勞煩你替我保管，將來要是遇上有緣人就轉交出去，也算了我一件心事。”


  白錦廷聞聽當時也是心如刀絞，他知道隨身兵器那就是習武之人的第二生命，袁飛肯把寶刀交給自己保管，這是莫大的信賴，白錦廷當時也顧不上客氣，當即伸手拿起佩刀，衝袁飛鄭重說道：“老袁你放心，這把刀白某今後一定視若性命。”


  袁飛知道白錦廷這種人一諾千金，有他這句話一切就足夠了，當下袁飛扭頭又看向了葉迪等人：“小迪，你們幾個也在啊？”


  葉迪等人聞聽趕忙湊了過去，說道：“袁大哥，您還有什麽關照？”


  “咱們這種人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生死本也尋常，隻可惜最後見不到天寶，老袁我這人脾氣不好，故此這輩子朋友也不多，最要好的就是天寶，他這人太仁厚，混江湖容易吃虧，今後就勞煩你們好好替我好好照顧他，另外替我帶句話，朝廷這幫人我看也不是什麽好鳥，讓天寶盡早抽身，切莫貪戀官場。”


  葉迪等人聞聽心裏都不是滋味，袁飛這是真替羅天寶在著想，唐飛燕等幾個眼窩淺的當時就哭了，葉迪人還算堅強，當時強忍悲痛說道：“袁大哥放心，這些我們一定照辦。”


  袁飛聞聽點了點頭，看了看葉迪眾女，當時又是咧嘴一笑：“真羨慕天寶，有這麽群漂亮又討喜的媳婦，這是他的福分啊，可惜喝不到你們的喜酒。”


  聽到這裏就連葉迪眼淚也忍不住了，當時周圍開始傳出抽泣之聲，袁飛停頓了一會兒，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扭頭衝道衍說道：“師父差不多了，弟子該告辭了。”


  道衍聞聽也沒多話，輕輕把手拿了下來，袁飛當時就仿佛泄了氣的皮球是委頓不堪，重新閉上了眼睛，隔了一會兒他忽然神色一變，似乎顯得頗為痛苦，在場有不少人向上前查看，結果被道衍伸手攔了下來。


  “就讓他少受些罪吧。”


  大夥其實明白道衍的判斷是正確的，可一般人即便心裏清楚也接受不了，結果這麽一耽擱，袁飛最終還是停止了呼吸，在確認徒弟過世之後，道衍當即雙手合十，低聲念了幾句經文，完事之後便轉身離去，毫無留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