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懷抱

  隔了一會兒帳簾一挑烏定邦從帳篷裏出來了，羅天寶見狀趕忙迎了上去。


  “烏大夫，燕子她怎麽樣？”


  烏定邦麵沉似水，顯得似乎有些為難，但最後還是說道：“少帥恕罪，董從事的傷太重，我們已經盡力了，可是.……您還是進去見她最後一麵吧.”


  羅天寶當時就感覺心頭一沉，雖然這種事他也有所預料，但真發生了還是有些難以接受，一度羅天寶甚至猶豫要不要進去，因為他實在不願意麵對這種事，但最終他還是覺得逃避不是辦法。


  帳篷裏大夫們還都圍在董燕周圍，見到羅天寶進來大夥都顯得有些愧疚，生怕前者責怪他們，作為大夫這種事他們經曆的多了，不過羅天寶表現得還算冷靜，沒有和大夥多話，而是徑直來到了董燕床邊。


  此時的董燕是氣息奄奄，整個人仿佛脫了相一樣，宛若變成了另一個人，羅天寶拉著她的手，感覺一陣冰涼，羅天寶蹲下身子，衝著董燕的耳邊輕聲呼喚道：“燕子，燕子你醒醒，我是天寶啊。”


  似乎是巧合，也或許真是愛情的關係，原本昏迷不醒的董燕此時眼皮動了動，接著頗為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天寶，你來了？”看見羅天寶，董燕的臉上露出了微笑，隻是那笑容實在勉強的令人害怕。


  “我來了。“


  “小迪她沒事吧？”


  “沒事，多虧了你，她平安無事。”


  “那就好，這樣我這這掌也算沒白挨。”


  “燕子你放心，軍中的名醫如今都在這兒，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董燕聞聽是一陣苦笑：“你不用安慰我，我的身子自己清楚，我當了那麽多年飛賊，缺德事沒少幹，如今落這麽個下場也不算冤枉，更何況是死在安七寶這等人物的手裏，也算值了，我隻是放心不下天寶你，你為人太仁厚，這是你的好處，但也是你的壞處，在……官場這是要.……吃虧的.……”


  董燕說到最後氣息開始變得斷斷續續了起來，羅天寶見狀嚇壞了，趕忙說道：“燕子你別說了，先休息。”


  董燕當時忽然拉住羅天寶的手，似乎示意她話還沒說完，果然她喘了一會兒，這才再次說道：“天寶，有些事我必須跟你說清楚，再不說我怕今後就沒機會了，其實我挺對不住你的，我當初跟你好其實就想攀棵大樹好乘涼，沒想到相處久了我發現自己真喜歡你了，以前我有過那麽多男人都沒事，沒想到這回難得對你動了真心就落了這麽個下場，果然好人不是誰都能當的.……”


  董燕說到這裏臉上露出了自嘲的微笑，羅天寶此時則是心如刀割，其實董燕的這些想法他也早有察覺，但羅天寶並不在意，畢竟隻要董燕隻要心裏有自己就足夠了，此時隻聽董燕接著說道：“天寶，我有點冷，你能最後再抱我一次嗎？”


  羅天寶聞聽趕緊將董燕的頭摟進懷裏，董燕靠著他，輕輕地說了一句：“天寶，你懷裏好暖和。”


  所有人都沒想到這居然是董燕留在這世間最後的話語，他們倆就這麽抱了很久，一旁的袁文君看董燕身子一動不動地，心知不妙，趕忙上前搭了搭董燕的脈搏，結果已經毫無反應，袁文君不放心，又讓其他幾位大夫檢查，大夥最終一致判定董燕已經一命嗚呼了，這些人都是軍醫，生死存亡見得多了，當時心裏也不是特別在意，可為難的是董燕的遺體也不能就這麽一直讓羅天寶抱著啊，可此時此刻誰又能跟羅天寶題這些呢？

  最後眾人一商議袁文君跟羅天寶比較親近，於是就推舉她出麵談這事，袁文君當時也有些嘀咕，畢竟這種狀態下換做是誰情緒都好不了，但既然大夥推舉了自己也不能不管啊，於是袁文君最後還是壯著膽子跟羅天寶說道：“少帥節哀，董從事已經……故去了。”


  袁文君說完這話就在觀察羅天寶的反應，一般這種情況下人傷心欲絕都是好的，有些死者的家屬甚至會把脾氣發在大夫身上，羅天寶是討逆軍少帥，地位非凡，他真要那麽做大夥還真不能把他如何，不過幸好羅天寶表現得遠比旁人克製，當時隻見他掉了幾滴眼淚，聲音有些發顫的說道：“我知道，我隻是想再多抱她一會兒，一會兒就行。”


  袁文君等人聞聽心裏也不是滋味，人生在世有幾個沒經曆過摯愛親朋離世的？這種心情大夥都能理解，於是當時眾大夫一商議隻留下袁文君和另一名軍醫料理善後，其他人都忙別的去了，畢竟今天這麽一場大戰，前線送下來的傷員太多了，大夥也不能一直都守在這兒。


  過了大約一頓飯的功夫羅天寶終於鬆開了董燕，一看對方的嘴角，鼻孔裏甚至都趟出了血，羅天寶當時感覺心都快碎了，當時他一邊流著眼淚一邊用手幫董燕將血跡擦掉，輕輕將其遺體給扶躺下，接著轉身衝袁文君等人說道：“對不住，讓你們等那麽久，燕子的遺體就勞煩你們幫忙料理了。”


  袁文君等人聞聽點了點頭，同時問道：“那少帥您要不再留下看看？”


  “不必了，仗還沒打完，再說看著也隻有徒增傷悲不是？”羅天寶說到這裏苦笑了一下，但那笑容比哭泣還要讓人覺得悲傷，袁文君等人見狀也不再多言，當即忙著處置董燕的遺體，羅天寶則一個人來到帳外，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雙手抱頭，理智告訴他此時應該回前線去，但他心裏宛若壓了一塊巨石那麽難受，無論最初董燕跟自己的出發點是什麽，到後來倆人是有真感情的，在自己身邊這些女人中董燕論武藝不如葉迪，論豪爽不如史彥，論可愛不如唐飛燕，甚至連新來的阿奴，薩日娜都比其更有自己的特色，然而每當自己遇到疑難困苦時董燕總是自己最堅定的支持者，盡管嘴上總說見勢不好她就打算逃跑，但實際上她一次都沒有那麽做過，想到這裏羅天寶不禁陷入了自責，自己以前對於董燕的關愛相比她給自己的實在要少得多。


  不知何時起雨漸漸大了起來，羅天寶的外套都給淋濕了，但他依舊坐在那裏，似乎外界的變化已經無法影響他的內心一樣，隔了不知多久羅天寶忽然覺得雨一下子小了，身前似乎多了幾個人影，羅天寶抬頭一看隻見葉迪正為自己撐著傘，而她身後則是唐飛燕，阿奴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