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心如猛虎（三）

  被綁匪押著往前走，離儲物間還有10多米的距離，感知到陳雨柔的一刹那，石磊的上下兩排牙齒就死死咬在一起。


  她的雙手被反綁在一張桌子的腿上，整個人神態萎靡，從頭到腳濕漉漉的，顯然被人潑了涼水。


  不知潑了幾次……

  夜晚的河邊氣溫很低，船身到處是破洞，又不抗風，被潑了一身冷水，再被河風一吹，誰受得了？


  要不是雙手被綁著，石磊現在就想暴起殺人！

  他已經有很久很久，未曾感受過這種赤裸裸的憤怒了，即使是八年毫無尊嚴的生活，也不曾這樣憤怒。


  前麵的綁匪掏出鑰匙，打開儲物間的門，身後的綁匪推了一把，把他推進了屋。


  接著，他們把他按在地上，在他背後的雙手上又加了幾道繩子，挨著陳雨柔，綁在桌子的另一條腿上。


  陳雨柔已經凍得嘴唇發青，整個身體不斷打哆嗦，她看著被綁在自己身邊的人，由於他頭上套著黑布袋，她並未認出這是自己丈夫，還以為是哪個落到綁匪手裏的倒黴鬼。


  等到綁利索了，綁匪猛地將黑布袋摘掉，陳雨柔眼睛漸漸睜大，漸漸失焦……

  “石磊？！”


  她驚呼出聲。


  “石磊，你怎麽會在這？”


  話一出口，陳雨柔便意識到，丈夫這是上鉤了，自己八成就是歹徒的誘餌。


  一瞬間，這個嬌柔女子弱小的身體裏爆發出一股力量，她衝著綁匪喊道：“把他放了！你們要怎樣都可以，衝我來！衝我來啊！”


  “嘖嘖嘖，好感動。”


  儲物間門外，有人鼓掌，鼓了幾下，然後分開一群綁匪，走進了屋。


  陳雨柔怒氣未止，看著麵前的人，說不出話來。


  很顯然，她想不到對自己實施綁架的，是這個叫劉海洋的同事，前同事。


  在逮到石磊之前，劉海洋並沒有拋頭露麵，現在兩口子齊了，一男一女，都是他的仇人，而報複仇人這種事，當然是親力親為來的痛快。


  石磊盯著得意的劉海洋，說：“我猜到是你了。”


  “哦？”劉海洋玩味的笑道：“所以你能怎樣？打我啊？”


  他從同夥手裏接過一把刀，走到二人麵前蹲下，刀尖頂在陳雨柔臉上，劃來劃去，沒有用力，也沒有出血，但震懾效果是有的，陳雨柔顫抖得更厲害了。


  劉海洋猖狂地說：“你們讓我丟了工作，丟了前途，我就讓你們丟掉下半生，怎麽樣，這很公平。”


  他放下刀子，捏住陳雨柔的下巴：“我現在在想，等會兒要怎麽折磨你，嘖嘖，多好看的一張臉呐，不知道脫了衣服什麽樣。呐，你丈夫就在旁邊，要不.……一會兒咱倆表演點有意思的給他看？哈哈。哦對了，我這些個兄弟也很久沒碰女人了，你是醫生啊，白衣天使啊，助人為樂總沒毛病吧？”


  陳雨柔好幾次試圖錯開他赤裸裸的視線，都被劉海洋扳了回來。


  淚水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陳雨柔怕了，真的怕了，如果這些歹徒真要在丈夫麵前羞辱自己，那還是死了的好。


  扭頭轉向石磊，劉海洋繼續道：“你見沒見過自己老婆跟別人做？我想沒有。沒有就好，等會兒你可以一次見識個夠了。你看，我們這麽多人，一個比一個壯，我們會狠狠地玩她，玩死她，玩到她徹底斷了氣，然後就是你。聽說你沒報警？很好，這很好，真是聽話的孩子，作為獎勵，你可以選擇幾種死法。浸豬籠，點天燈，我想想，還有千刀萬剮，咱們可以怎麽熱鬧怎麽來，不會有人發現的。”


  石磊的眼神異常絕望。


  因為他盡量裝作很絕望。


  盡管他也可以很平靜、甚至很陰冷地瞪著劉海洋，但這個時候激怒他顯然不是個好選擇。


  說吧。


  石磊心想。


  有什麽想說的，盡管說。


  你可以說得再痛快一點，再解恨一點，畢竟，這都是你的臨終遺言。


  劉海洋站起來，衝一個綁匪說：“盯著他們，剩下的跟我出來吃口飯，一會兒好有力氣幹活兒。”


  說完，他帶著5個綁匪去了廚房，隻留1個，拿刀的那個，看守石磊和陳雨柔。


  留下來的綁匪就坐在二人對麵，眼睛一眨不眨，手裏的刀晃來晃去。


  陳雨柔軟軟地依在石磊身上，一邊流著淚，一邊感受來自丈夫身上的溫度，她顫著聲音說：“一會兒不管發生什麽，你都不要看，千萬不要看.……”


  “嗯，我不看。”


  陳雨柔說：“對不起，前些年我那麽對你.……對不起，我這輩子沒有機會還了.……我真的很想給你生個孩子，我們一起看著他慢慢長大成人……”


  “.……”


  陳雨柔抬起頭，看著石磊的臉說：“老公，你怪我嗎？我害你過了八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現在又害你落到這一步，你怪我嗎？”


  “不怪。”石磊抽了抽鼻子，被妻子說的有些淚目：“我不怪你，如果有來世，咱們還做夫妻，我還願意讓你欺負。”


  “老公……”


  兩人一直在說話，一直在互訴衷腸，這吸引了拿刀歹徒的注意力，與此同時，石磊沒閑著，雙手一直在身後偷偷鼓搗。


  來之前，他藏了一根針，藏在自己手腕裏，順著穴位，整根刺了進去。


  現在，他把這根針拔出來，對準手腕上的繩子，開始一點點的蹭。


  鳳尾金針，可軟可硬，狀態視使用者灌注的內氣而定，它可以變得很鋒利，像一根削金斷鐵的鋼絲，橫在麻繩上，上下割幾下，就撕開了層層纖維。


  看守他們的綁匪注意不到石磊身後的動作，陳雨柔也沒注意到，她靠在石磊身上，繼續說著話。


  她覺得現在不說，等會兒就沒機會說了。


  “來世.……人如果真的有來世該多好？如果真的有來世，我不會欺負你，不會再讓你受一點委屈了。這麽多年，我是在作孽……”


  “乖，你不是在作孽，我心甘情願的，當初你爸救了我一命，我入贅陳家，就是為了報恩。”


  石磊柔聲道：“再說了，要是有來世，咱都把這茬給忘了，從一開始就開開心心的，多好？隻是，來世很遠啊，因為.……”


  呼！！


  陳雨柔眼前一花。


  拿刀綁匪眼前一花。


  回過神來時，綁匪發現，手裏的刀，不見了！


  下一秒，他捂住脖子，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音，想吸氣，吸不進來，想呼氣，噴出的都是血沫。


  他跪在地上，全身開始痙攣，就像案板上還沒死透的魚。


  石磊站在他身後，右手拎著刀，左手抹了一把濺了滿臉的血。


  “這一世，我還沒活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