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六十四章(上)
色還是濃黑,錢昭所住的院子內外卻已是燈火通明。
“堂子究竟供的什麽神?”錢昭幫多鐸係上吉服帶,將兩側白色佩帉對齊捋順。前日剛聽滿州習俗,正旦黎明時皇帝要率眾王公大臣謁堂子祭,“堂子”是滿語,漢話或可翻譯成廟,建在長安左門外玉河橋東。
多鐸平舉雙手讓馮千給自己套上吉服褂,耐心答道:“堂子原來供著上神和祖宗牌位,祖宗都移到太廟去了,現在供上之神、尚錫之神、鈕歡台吉還有武篤本貝子。平時都在坤寧宮祭奠,正旦或者大軍出征前將神位抬請到堂子。”
錢昭心道,這都是什麽!佛道的菩薩神仙她也認不全,對薩滿更沒有研究的興趣,於是便不再問。
多鐸見她低頭為自己係扣,一綹長發滑下肩頭,忍不住伸手抓住了,拿發梢去刷她臉蛋頸項。
錢昭蹙眉擋開他的手,道:“別跟孩兒似的。”
他湊在她耳邊笑道:“大過年的,圖個樂,我許你也做回孩兒,撒嬌扮癡都成。”
錢昭撲哧笑了,在他胸前一拍,道:“一宿沒睡還精神了。”昨兒大年夜守歲,一大家子都熬過了子時,他倆回房統共也就靠了半個時辰。
多鐸瞧她麵帶倦色,心疼地道:“你待會兒回屋歇著吧,我過了午才能回來。”
錢昭卻道:“今晚去攝政王府赴宴,阿哥們都跟著,留格佛赫在府裏,怪冷清的。”過年走親戚,宗室王公也不例外,一年難得湊一塊兒熱鬧,按理無品級的庶福晉都不在邀請之列。
多鐸回道:“那你就叫她準備準備,一塊兒去吧。”
錢昭笑著答應了,送他到抱廈間。多鐸在門前停下,憐她穿得單薄,道:“外頭冷,快進屋去。”
正月裏淩晨時分,自然是凍得要命,拜了堂子,接著便是大朝賀,然後再太和殿筵宴,這些宗室親貴也不容易。錢昭心底輕歎,單手搭在他胳膊上,在他頰上吻了一記,道:“夠辛苦的,去吧。”
多鐸呆了一呆,就見她轉身便進了屋,也沒來得及抓著再親熱一番,隻是回味那眼神與微笑,不出的溫柔繾綣。
錢昭在稀稀落落的爆竹聲中醒來,一問也不過辰初,可再躺也睡不著,便起身梳妝。
大年初一的清晨,守歲的人都還睡著,她懶懶地寫了一副春聯,便將餘下的都叫盧桂甫包辦了。滿人尚白,春聯都用白紙,錢昭初時覺得怪異,如今也漸漸習慣了。
新年頭一,卻也有掃興的,佟氏叫人來稟,三格格風寒未好,今晚她們母女便不赴宴了。三格格不過有些咳嗽,太醫瞧過了,是兒常症,不礙事,隻是怕過了病氣給七,這幾才沒讓抱來,聽這兩已大好了。
聽了稟報,她以為又有反複,趕過去看望,卻見孩子好好的,吃得下睡得著。佟氏哀哀戚戚的一臉愁容,錢昭覺得她莫名其妙,便道:“三格格眼看也不咳了,奶娘照看得很周到,有什麽不放心的?晚間便去吃頓飯,你早些回來就是。”
佟氏望了她一眼,也不敢反駁,低頭應了。
錢昭懶得應付她,回房獨自吃了午飯,抱著七玩了會兒識字畫板,便開始梳妝。
多鐸回來的時候,牧槿正為她插簪。他饒有興趣地看著攤排在梳妝台上的各色首飾,見金銀珠翠琳琅滿目,不由覺得十分滿意。
他翻著她匣中的飾物,找到一對耳墜兒,取出來在她耳邊比了比,道:“不用挑別的了,這副好看。”不由分地給她戴上。
錢昭見著這對耳墜,張了張口卻不出話來,她是從來沒打算戴的,隻因做工精致心思巧妙,便隨手擱在裝頭麵的漆匣中,偶爾拿出來瞧瞧。
隻見鏡中,他橫過一臂攬住她的肩膀,輕輕撥弄她右耳的粉色牡丹,蕊心的紅寶光澤熠熠。“如何?”他笑問。
錢昭按住他的胳膊,無奈道:“還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