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旱魃
“著——著火啦——！！”
這是張老師的聲音，顧淺淺站起身循著聲音望去，孤兒院的後院裏不知何時已經燃起了衝天的火光，滾滾的黑煙幾乎遮蔽了半個天空，空氣中散發著難聞的焦糊味。
“快，快救火啊！”嘈雜聲大了起來，混合著無數的尖叫，“報警啊！”
顧淺淺下意識地就想過去幫忙，手臂卻被猛然拉住。
“別去。”
火光衝天，帶著炙熱的溫度，江寒雪的聲音卻沉冽如冰，“別過去，這不是簡單的火災。”
確實不是。
在一片嘈雜中，夾雜著不引人注意的嘰嘰喳喳地吵鬧聲，火海裏閃現出幾個個子矮小，頭部卻非常大的詭異身形，在火海裏穿行，似乎絲毫不受火焰的影響，跳來跳去，跳到哪裏，哪裏就燃起一片大火。
顧淺淺曾在古籍上看到過這種生物，名字叫做旱魃，出現必伴隨著大火，除非將旱魃殺死，否則火不會熄滅。
記憶中的自己……是怎麽做的呢？
顧淺淺甩開江寒雪的手，“那是後院的方向……李老師還在裏麵呢，我要去幫忙，我要去救她……”
啊，自己想起來了。
全部想起來了。
那一天，李老師因為生了病，而一直留在後院的員工宿舍裏休息，火焰燃起的時候，她還在員工宿舍沒有及時撤出來，被困在了裏麵。
孤兒院地處偏僻，消防隊遲遲沒有趕來，一桶桶的水潑上去，火勢卻一直不見小，顧淺淺心急如焚，最後竟不顧別人地阻攔衝進了火場。
顧淺淺那時不過十一二歲，什麽都改變不了，很快便耗盡了力氣，精疲力盡地倒在火海裏，在意識失去的最後一秒，看到的是少年被火焰染紅的衣角。
再之後，顧淺淺便失去了意識。
可奇怪的是，明明自己已經昏迷了過去，靈魂卻如同脫離了身體一般，漂浮在炙熱的火海上，冷眼旁觀著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在瘋狂舞動的大火裏，一個黑衣男人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火焰的存在一般，悠然自得地走進火場，想要將昏迷過去的自己從少年懷裏接過去，卻被少年往後一躲，避開了。
男人帶著寬大的兜帽，幾乎擋住了大半張臉，見狀，他似乎是有些驚訝，男人拉下兜帽，露出一長胡子拉碴的臉：“這位小哥，你再不把她放下來，她就真的會沒命的。”
少年聞言，有些緊張地低頭去看顧淺淺的臉，因為吸進去的濃煙太多，呼吸已經相當微弱。
男人再次伸出手，這一次順利地把她接了過來，他伸手試了試她的鼻息，將一道淡綠色的靈氣打進了她體內，少年一直緊張地看著，看到男人的動作，立刻叫了一聲：“你對她做了什麽？”
“沒做什麽。”男人收回手，回頭看到少年警惕的眼神，忍不住笑了，“別這麽緊張嘛，我又不是什麽壞人。”
“嘰嘰哇哇……”
旱魃聚集過來，蹲在離男人幾步遠的地方，不停發出聽不懂的聲音，眼裏發出紅光，擺出了進攻的姿勢。
少年盯著那幾隻旱魃，“這是什麽……”
男人似乎是大感驚奇，認認真真地將少年從頭到腳地打量一番：“你能看到它們？”
“我從小就能看到這些東西，不過這種還是第一次見。”
“唔，確實是先天靈體，是個可造之材。”男人嘖嘖兩聲，忽然道，“我幫你救了這女孩，可不是白救的，要報酬的。”
少年問：“你想要什麽報酬？”
“我追蹤這幾隻旱魃已經奔波了好幾個月，好不容易在這裏堵住它們，可不能讓它們再跑了。”男人將顧淺淺放到一片沒有被火焰侵蝕的地方，手腕一翻，憑空取出一把銀光流轉的短劍，“隻有殺掉旱魃，才能把大火熄滅，不過這旱魃非常機靈，我需要你幫助我殺掉它。”
“你想讓我怎麽做？”
“很簡單。”男人隨手從口袋裏取出一張符紙貼到少年背上，“這張符可以暫時保你不受火焰所傷，你就趁此將旱魃吸引到我提前布好的陣法裏。”
“好。”
一句廢話都沒有，少年一口答應了下來，“陣法在哪裏？”
男人指了個方向，隨即漫不經心地笑道：“你動作可要快，不然，這孤兒院可就要被燒成一片廢墟了。”
顧淺淺浮在空中，她看著江寒雪的背影消失在火海裏，她想伸手拉住他，想讓他別去，卻一個字都發不出聲。
殺掉旱魃就可以熄滅火災，但旱魃不是尋常兵器可以殺死的，需要輔以人類血液，才能一擊致命。
少年的身影被火焰淹沒，顧淺淺痛苦地抱住頭，自己……自己為什麽都忘了呢……
哪怕是再一次見到江寒雪，那個穿著黑色夾克衫，叼著煙的青年早已不複當年青澀的少年模樣，他對她笑，絕口不提當年的事，為什麽？！
為什麽？！
冰涼的劍刃刺入旱魃的身體，從少年單薄的身體裏刺了出來，帶出一蓬紅的刺目的血花。
“不——”
一聲淒厲地呼喊卡在喉嚨裏，天邊聚集起厚重的烏雲，顧淺淺抬起手，冰涼的雨滴砸在她手心，也撲滅了這一場大火。
“唔，竟然還沒死。”男人拔出劍，彎腰探了探少年的鼻息，自言自語道，“也對，天靈體，哪有那麽容易死的。”
“既然如此，剛好我也很久沒收徒了，就收你為徒吧。”
男人手上亮起柔白的光輝，撫上少年的傷口，在一片光芒裏，少年的傷一點點愈合起來，最後慢慢睜開了眼睛。
“怎麽樣，要不要跟我走？”男人收起劍，“這幾隻旱魃應該也是感受到了你體內散發出來的靈氣，才聚集過來的，你現在年紀尚小，但隨著你年齡的增長，像你這樣的體質，勢必會引來越來越多的妖怪，這次是我趕來及時，下次可就沒那麽好的運氣了。”
暴雨傾盆，男人抬頭看了看陰沉的天幕，“很久沒見過這麽大的雨了，考慮好了嗎？”
少年沉默了一會，似乎是想了很久，才慢慢點了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