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風月共吟
兩個月以前，南下往長江的路上，陌上風倒騎在馬背上，嘴裏叼著根稻草，悠然自得地和惜月閑聊，惜月穿著和陌上風一樣的白衣，披一樣的黑色披風，唯一不同的就是沒有佩劍，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話。
“風，你真的想好要做些什麽了嗎？”
“雲遊四海，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美酒佳人，一世風流。”
“喂喂，極樂島現在可是藍老前輩在幫你管著，你好意思嗎？”
“極樂島是不需要人治理的。我在島上也不過是管管財物，定期派人上岸或者到別的島上采購點東西，其他的嘛，大家自己就可以解決了，我不過是保證大家有飯吃而已。”陌上風聳聳肩。
“極樂島不是殺手組織嗎？”
“其實，自從我當上島主之後，就沒有新人加入過這個組織了，薰兒那一批人是島上培養的最後一批殺手。以前的島主每年都會上岸親自尋找殺手苗子，這些人都是幼小的孤兒、棄嬰，對他們進行一段時間的觀察，確定出有天賦的人，給他們喝遺忘之水，帶他們上島，十多年之後，這些人就是島上的頂尖殺手。但是這件事，我一直都沒有做。現在，雇主想雇島上的殺手，都是點名雇傭的，如果被指名的人不想做，委托給弟子或是其他人就好了。”
“所以，這個過程已經不需要經過你了，是嗎？”
“是啊，這是自然發展的結果，人們都覺得有名氣的人是有實力的。”
惜月微微一笑，“我想，你現在是想做些什麽了。”
“殺手們本來是朋友，可這樣一來，就容易產生嫉妒、競爭，大家就沒有辦法和諧相處。我打算先寫信給藍恢複原來的製度，我呢，先給極樂島找找下一代吧！很多殺手都老去了，而經曆過又一場武林浩劫，現在孤兒們遍地都是。”
“看來我隻有提供無償幫助的份了。”
“呀！既然我們長得一模一樣的話，就可以輪流管理極樂島，然後來中原逍遙快活了！”
“嗬嗬……怎麽可能啊？！”
“再商量一下嘛，惜月，我好歹是你親哥呀——哦！對啦！我們兩個人一起去鬧市上走一圈的話，肯定會成為焦點的！想不想再去一趟青樓啊？江南美女很多的。”
惜月瞥了他一眼，“我看你還是在給藍老前輩寫信的時候，告訴他你可能兩三年內回不去了比較好，什麽時候才能認真點啊？唉——”
“救命——救命——”
聽到女子尖聲呼救的聲音，兩人立刻嚴肅起來，快馬趕過去。江邊，一女子正在大聲呼救，見到有人來，連忙喊，“救救我夫君，他掉到水裏了！”女子話音未落，就見陌上風從馬上跳起，施展輕功跳進江中，一聲爆破，陌上風抓著落水之人飛至空中，落在岸邊。
惜月上前，將其平放在地上，壓迫胸部，落水之人吐出幾口江水，漸漸睜開了眼。
“夫君！夫君！”
落水之人微笑，“心兒……”
“謝兩位官人救命之恩，”女子叩謝，“心兒沒齒難忘。”
“夫人請起，我們兩人不過偶爾路過此地，聞夫人呼救，豈有不救之理？”
落水之人已經坐了起來，一眼認出了惜月，再看看陌上風，卻又疑惑，難道有兩個二少爺？女子將其攙扶起來，落水之人抱拳道，“在下王漢，敢問兩位恩公尊姓大名？王漢日後畢竟報答。”
“噢，這就不必了。”惜月道，“我們兩人都是無名之輩，也隻是偶爾路過這裏，兄台不必掛在心上。”
“不瞞恩公，在下原是連嶽派的弟子，連嶽派解散後，流落至此，多虧了龍瑞山莊的幫助，才得以在此安家。王漢曾經有幸見過龍瑞山莊二少爺一麵，印象很是深刻。恩公和二少爺簡直長得太像了。”
“額……”惜月一時語塞。
“兄台一定認錯人了，”陌上風接過話茬，“我們是極樂島的人。”
“啊？”王漢臉色大變，“心兒，快走！”立刻帶著自己的夫人跑了。
陌上風目送兩人離去，極樂島的形象已經在大家心中根深蒂固了，不過，被當作壞人的感覺真好啊！哈哈！
惜月看了看陌上風濕了一半的衣服，“找家客棧吧，把衣服換下來。”
“嗯。不過說起來，吃了那顆血丹之後，功力一下子增長了幾倍，好像多出來幾十年的內功一樣。剛剛救人，身體上沒有絲毫的感覺。”
“那可是‘天下僅此一顆’的血丹啊。其實我跟你一樣，爹將畢生的功力傳於我，彌補了我身體上的缺陷，現在再用瞬移之術，也絲毫不費力。隻是這些都不是我們的努力所得，加油吧風，要配得上它才行啊。”
回到現在，江南寧卓客棧。
“喂！寫什麽呢？”惜月走過來趴在陌上風身後，陌上風正坐在桌前認真地寫著，時不時抬頭想一會兒，“我正在想啊，如果見到薰兒，就拿我當年製造五行派慘案的事開導她，我當時殺了三百多人，應該不比她少，人嘛，年輕的時候總會犯錯誤。”
惜月一臉黑線，你跟殺人魔有什麽區別？
一隻鴿子停在了窗台上，惜月過去拆下鴿子腿上的紙卷，打開來看。陌上風繼續說道，“惜月，你說我應該怎麽說才好呢？我不太擅長開導別人啊——”沒聽見惜月的回答，風站起身，走過來，“喂！你倒是幫我想想嘛！”
惜月這才緩緩說道，“風，你不用寫了。”
一盞茶的時間，兩人都沒有再說話。突然間，陌上風拿起桌上的劍就衝了出去。“風！風！”惜月立刻跟上，“你要做什麽？”
“報仇。”陌上風冷冷地回答。
惜月拽住他，“報什麽仇？皇甫芸那些人都已經死了！”
“找陌上麒報仇！”
“你在說些什麽呀？你先冷靜下來。”
“我很冷靜！”陌上風吼道，手不住地發抖，眼睛裏逐漸現出了淚光。
“風……”
“是陌上麒，是陌上麒把薰兒推向了殺手之路，是陌上麒把薰兒送走，是陌上麒對薰兒下蠱，都是陌上麒，這一切都是陌上麒造成的！”
“風，他是你爹啊。”
“他不是我爹！我在他眼裏什麽都不是！他可以為了他自己那點欲望廢了我的武功，他從來沒有盡過當爹的責任，他隻會對我下命令，他早就不在乎我了！他還差點殺了你！我要去找他，你不要攔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