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一死了之
馬車離龍瑞山莊越來越遠，走的是官道，不知為何，這幾天總是霧氣重重的，能見度很低。馬車裏，木易茗在角落裏斜倚著，低著頭，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另外一名白袍人坐在對麵，“你最好不要耍什麽花招，馬上就能見到主人了。”
“已經被你綁起來了，能耍什麽花招？”
“如果潛入龍瑞山莊的不是我，你絕對不會活著見到主人的。我隻是主人的手下，並不是曼蝶山莊的弟子，我不恨你，也不想恨任何人。”
曼蝶山莊……我真的血洗了曼蝶山莊嗎？在我中蠱的時候。為什麽我什麽都不記得了？蠱術發作的時候我到底都做了些什麽？血洗曼蝶山莊……血洗曼蝶山莊……嗬嗬，我本來就是殺手不是嗎？我殺了好多人，好多人……
暗部總部理事房，暗夜著急地說，“小姐不見了。”
“什麽？”木易連騰地一下站起來，“怎麽回事？”
“我回四隊訓練場，正值休息時間，我四處找不到小姐，便問起隊率，隊率集合了所有人，但是沒有小姐的蹤影。現在四隊正全體出動尋找。我已經告訴他們，有任何蛛絲馬跡，都立刻來報。”
木易連額頭上立刻急出汗來，“小姐在此之前，有沒有什麽異樣？她見過哪些人？”
“如果說異樣，那就是她今早去訓練場的時候，看上去很疲憊的樣子，她對我說是因為訓練太辛苦，我問她要不要休息一天，她說不用，她不想被人看低。至於她見過哪些人，除了山莊的人，就是陌上麒。”
“陌上麒？我都快把他忘記了。暗夜，你立刻把他找來。”
“是。”暗夜剛轉身，又被木易連叫住，“等等，還有木易鑫，”木易連露了一個深邃的眼神，“他比你更了解茗兒的一舉一動。”
“是。”
很快，木易鑫進來，個子比木易茗小一些，還是滿臉的稚氣，木易連並不把他當孩子看，小小年紀心機就這麽重。
“莊主。”
“關於木易茗失蹤的事，你一定知道不少吧？”
木易鑫沒有說話。
“如果你知而不報，以你這幾天和茗的衝突，你應該很清楚，你會被當做最大的嫌疑人。”
木易鑫咬了咬嘴唇，說道，“我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離開……”
“等等，她是自己離開的？”
“也沒有什麽人有能力把她劫走吧？她是自己離開的訓練場，一閃就沒影了，我連她往哪個方向去了都不知道。她今早去訓練場之前去過一次後山，在一棵樹下待了一會兒就走了，沒有見什麽人……”
“哪棵樹？”
“就是小木屋前麵的那棵，我以為她會去小木屋見那個老頭兒，但是她沒有，那棵樹上和樹下也沒有什麽異樣。再就是昨天深夜，我姐姐木易靈突然離開了二堂，我好奇所以跟在她後麵，發現她去了意行閣，大概……一刻鍾的功夫吧，她就出來了。”
“木易靈？難道說……”木易連打開窗戶，喚了聲外麵等候的紫夜，讓她去找木易靈來，回身又問道，“你姐姐木易靈最近有什麽異常嗎？”
木易鑫仔細想了一下，“沒什麽異常，就是突然換了住處，有些不太習慣罷了。”
“嗯，你下去吧，如果還想起什麽，立刻來匯報。”
“是。”
馬車離開了官道，拐進一條小路，小路伸往一片小樹林，一直延伸到樹林的深處。在林子邊，白袍人和木易茗下了馬車，兩人沿著小路走進去。一路上都靜悄悄的，隻有踩在落葉上的簌簌聲，越向裏麵走，林子越密，隱約可以看見前方不遠處有一二層的竹屋。突然，十幾名白袍人從周圍躍出，提劍衝過來，與木易茗一起的白袍人連忙擋在木易茗身前，“不要殺她！”
“百靈，主人要的是這個妖孽的屍體，你為何將她活著帶來？”
“這個人因為有話對主人說，所以自願被我縛住，不然我怎麽可能抓到她？”
“哼！”對方將劍架在木易茗脖子上，“你就裝君子吧，一會兒見到主人，看你怎麽交代？走！”
再往前走，便出現一大片開闊的空地，中央是那座二層的竹屋。額上有朱砂記的女子從裏麵走出來，看到木易茗，並不驚訝。用劍抵著木易茗的白袍人朝木易茗的膝彎踢了一腳，“見到主人，還不跪下！”
百靈上前，向女子說明了原委，從懷中掏出一塊白布遞給女子，“這是她全部的銀針，是她自己卸下來給屬下的。”
女子接過白布，裏麵包裹著上百枚銀針，看了一眼木易茗，“我怎麽能保證你身上沒有其他的銀針？”
木易茗跪在地上，不卑不吭地回答，“你可以搜我的身，除此之外我沒有辦法向你證明。”
女子輕笑，“搜身？你假裝暈倒的時候，我的屬下那麽仔細地搜你的身，也隻是在袖口處發現了不到二十枚銀針。不過你不用向我證明，我們完全可以從另外的途徑解決。”女子走到木易茗身後，眼裏露出仇恨的目光，抓住木易茗被縛在身後的兩條手臂……
“啊——”
一聲仰天慘叫之後，木易茗無力地倒在了地上，女子的聲音冰冷陰森，“廢掉你兩條手臂，你就再也使不出任何武功了。”
百靈眼睛裏露出驚駭，覺得心被揪了一下，為什麽覺得不忍？因為她還是個孩子嗎？
白袍人上前查看，“主人，她暈過去了。主人為什麽不直接殺了她？”
“我不會讓她這麽舒服地死去的。”
“屬下不明白，主人不是一直叮囑我們要木易茗的屍體嗎？”
“哈哈哈哈——一旦曼蝶山莊的毒起不了作用，憑你們那三腳貓的功夫根本傷不到木易茗。我讓百靈對木易茗旁敲側擊，最後告訴她曼蝶山莊的慘案，木易茗已了解到我們對她的仇恨，再知道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她良心上過不去，更不想讓龍瑞山莊受牽連，所以必定會離開山莊，讓百靈帶她到我這裏來。如果她確信自己做了天理不容之事，必定會以死謝罪。她想對我說的話，應該是讓我放過龍瑞山莊。百靈，對吧？”
“主人英明。她還對屬下說，如果她死了，不要留任何痕跡。”
暗部總部，焦急等待的木易連隻接到兩條讓人更著急的消息——木易靈不見了，陌上麒也失蹤了……
意行閣和北固山的那處山洞裏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更讓木易連不安的是——木易茗的軟劍，沒有被帶走……
暗部傾巢出動，尋找這三個人的下落，木易連能做的，就隻有等待。右手撐著腦袋坐在桌前，還有什麽？還落下了什麽線索？啊！血劍！雖然自茗兒回來後血劍就一直待在分部，兩人沒有見過麵，但是血劍肯定能幫得上忙。木易連起身剛要傳信給血劍，理事房的門就被一腳踢開了，血劍一進門就氣衝衝地吼道，“木易連！我剛回來，你就給我捅婁子！”
木易連一臉黑線地看著他，丫的你是莊主還是我是莊主啊？！不就是輩分比我大麽……血劍不理會他，但是語氣緩和了些，“我已經聽暗夜說了，如果小姑娘知道她自己血洗曼蝶山莊的事，一定會為了不給你添麻煩而去找那幫人的！”
“我當然想到了，我已經派人埋伏在所有去曼蝶山莊的路上，先把茗兒搶回來再說。”
“笨蛋！我擔心的是，小姑娘，已，經，死，了。”
次日，馬車停在了蝴蝶湖畔，水上還停留著淡淡的霧氣。朱砂記女子從車上下來，拖下了已經十分虛弱的木易茗，跟著兩名白袍屬下。
“我是不是應該謝你，幫我逃過了暗部那些人的眼睛。”
“你不要……對付龍瑞山莊就行了，咳——咳——”木易茗咳出一灘鮮血。
“哼！不要以為好像是你幫了我，你這種人罪該萬死，死不足惜！”女子拽著木易茗沿著湖畔往前走，上到一個高坡上，將她摔跪在地上，“那些就是你殺死的人，都是我的姐妹，被你這個惡魔一劍殺死。”山坡下林林叢叢是一座座墳墓，似乎都在喊冤一般。木易茗隻覺得喘不過氣來，頭皮發麻，淒涼地一笑，“殺了我吧，芸姐姐。”
女子一愣，看著她，良久才反應過來，摘了麵紗，除了那顆朱砂記，明明就是皇甫芸的麵容，皇甫芸淡淡地說，“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你救過我，我不會忘記你的。”
“沒用的！”皇甫芸立刻變回了原來冰冷的語氣，“看到那湖水了嗎？蝴蝶湖的水很深，你掉在裏麵，絕對不會被打撈上來的。如你所願，不留任何痕跡。”
木易茗微微一笑，“謝謝。”
皇甫芸對兩個手下做了個手勢，兩名白袍人便把木易茗扶到岸邊。霧氣散去，偌大的蝴蝶湖，平靜地像一麵鏡子一樣，陽光投射在湖麵上，泛著磷光，岸邊偶爾幾棵不知名的低矮的綠樹，樹葉似乎垂到了地上，一個孤單的身影搖搖欲墜站在湖邊，微風吹起她淩亂的發絲，白色的衣擺也飄動著。這瘦小的身體對麵，直衝她的是兩個短弓，每個弓上三支平行的短箭，箭頭好刺眼，木易茗眯起眼睛。
一點輕微的響聲，六隻短箭在空中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