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惡魔之血
“要麽變強，要麽死。”
“這麽說茗兒……”
“死過無數次。”
不待木易連從震驚中回來，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木易連起身去開門，門口，小勺興奮地喊道，“大少爺，二少爺回來了！”
木易連還沒來得及做任何反應，一個白影便從屋子裏躥了出來，風一般跑沒影了。木易連回過神來，輕輕一笑，跟著小勺向大堂走去。
惜月倒在藤椅上，喘著粗氣，額上溢出細細的汗珠，莫言一會兒拍拍他的臉，一會兒抬起他的手臂，上下查看著，“喂，惜月，你沒事吧？沒有受傷吧？你說話啊，你不要死啊！惜月，惜月！”
“你再不消停，我就真的死了，被你吵死了。”惜月無可奈何地說道。
“喂！你有沒有良心？我是擔心你啊。你不在的這三天，我每天吃不好睡不好的，人都瘦了。”
“唔……”
“我說，先扶少爺回房休息吧！”小依吞吞吐吐地說道，心裏一陣鄙視，這三天不知道是誰格外活躍，有精神得很……
惜月被扶回了意月軒，木易連摸了摸他的脈象，氣息很平穩，看來隻是累壞了。莫言遣退了下人，半蹲在惜月床邊，“惜月，你追上我爹了？”
惜月點了點頭，“我到了他的落腳之處，沒有細看，便回來了。”
“在哪兒？”
“京城。”
在京城西郊，麵具人正在大興土木。勾結京城官員，蠱惑當朝聖上，以護國法師的名義雇用極其廉價的勞動力為其建造宮殿，指揮數千名大軍為其保駕護航。
宮殿即將完成，完成之日麵具人會宣告天下，自封“武林盟主”；皇上會賜以“護國法師”的名號。表麵上麵具人訓練朝廷官兵保護皇上，培養大量武將，為皇上辦事，實則是為了得到皇上和大軍的庇護，將軍權掌握在自己手中。
“那我們算什麽？他做的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莫言激動起來。
木易連拍了拍莫言的肩膀，“我想，他之前對龍瑞山莊做的種種隻是為了刺探龍瑞山莊的實力，或者，隻是為了好玩罷了。”
龍瑞山莊與朝廷的關係雖不親密，但是因為朝廷的雇傭軍都從這裏產生，所以也算得上是合作的關係，山莊為朝廷培養兵力，而朝廷也從來不管武林中的事，這可以說是朝廷與龍瑞山莊，與武林達成的協議。然而，麵具人此舉之後，朝廷必定不會再向龍瑞山莊借兵，而且很可能不久就會開始幹預江湖之事。
“根本看不起我們嗎？真是諷刺。”莫言喃喃道。
惜月的平安歸來讓大家心中的重石落地，然而他帶回來的消息，卻讓整個龍瑞山莊都沉重起來。大家期待著莊主的對策，卻又不敢妄加猜測。熾熱的陽光仿佛要把大地烤幹一樣，煩人的知了聲時刻也不肯停歇。此刻，莫言躺在樹蔭下，正望著樹幹出神。惜月一身白衣走來，在他旁邊坐下，倚在樹幹上。
“我覺得你穿白色好一點，穿黑色顯得你臉色更蒼白了。”莫言。
“嗬嗬，穿黑色行動的比較方便。”惜月。
“惜月，你多大？”
“唔，22。”
“你是哪一天出生的？”
“十月初五。”
“這樣啊——”
“怎麽了？”
“我原以為我比你大的，就可以做你哥哥了。哈哈！”
惜月鬱悶，“你是哪一天出生的？”
“十月初五，跟你一樣大。”
“這樣……真的假的？你看起來還沒有我三弟大。”
“喂！你看起來才像小孩子呢，長不大的小孩子。”
惜月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莫言把頭偏到一邊，撅著嘴不理他。
“風，答應我一件事。不要自己行動，不要自己去涉險。”
“那你也答應我一件事。不要做危險的事，不要做傷害自己的事。”
良久，兩人都沒有說。落日的餘暉穿過密密的樹葉，灑在青蔥的草地上，灑在兩身白衣上。
“惜月，天女說想見你，你會去麽？”
“這算是涉險嗎？”
“不算。”
暗部地牢，天女被帶到一個單獨的隔間裏，等著她的是那熟悉的身影和一如既往的麵孔。天女動了動唇，眼中立刻噙滿淚水，顫抖的手伸向那張麵孔，又停住了，淒涼的一笑，在離惜月較遠的地方坐下。
惜月先開口了，“對不起，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卻還故意向你示好。”
天女搖了搖頭，“是我的罪過，我早就開始利用你了。”
惜月沒有說話，天女平靜了一下情緒，繼續說道，“我知道自己再也沒有出去的機會了，可能很快就會死，我唯一的牽掛就是我弟弟天昊。我沒有顏麵請求你照顧他，但是，”天女屈膝跪了下來，聲音更加哽咽，“求求你，求求你幫助我弟弟讓他好好活下去。他沒有任何錯，都是我的錯，是我這個做姐姐的利用了他，讓他成了叛徒。但是他還小，他要好好活著……”天女有些泣不成聲，淚水打在陰冷的地麵上。
“我會好好照顧他的。”惜月淡淡地回答。
天女得到允諾，如釋重負，慢慢站起來，重新坐下，哪怕是一會兒，惜月，允許我在你身邊再待一會兒吧，事到如今，我已沒有資格再愛你，我不知道如何麵對你的眼神，那眼神中沒有任何責備，全是憂鬱和哀傷。惜月，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也許你還記得我們的初始，那時我還在公子手下，為公子效命；那時我隻是醉心樓三大名角之一，偶爾出任務；那時的你雖然比任何人都成熟，臉上卻還帶著稚氣；那時的你看見我脫衣，紅著臉轉過身去羞澀地叫我一聲“姐姐”；那時的我就已愛上你，我見了太多的人，從未見過這麽純潔一塵不染的孩子；那時的我每天等你到來，卻又怕你偷偷跑來會被你大哥責罰；那時的你借著任務的旗號來醉心樓，隻為聽我彈琴同我對飲；那時的你會跟我說你心中的快樂和憂傷，多是其他人的事……
如今，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隻因我做的那個錯誤的決定，在老島主重出江湖的那一刻選擇了跟從老島主，我怕若不脫離極樂島，我恐就一直這樣下去，不能光明正大地跟你在一起。我沒有想到，我站在你的敵人的位置，極樂島竟和你站在了一起。我以為我可以瞞下去，等到扶植老島主完成大業，就可以放下重擔回到你身邊。我能看出來你在長大，你看向我的目光多了一股柔情，你的笑容中多了一絲幸福，你的話少了，酒量變大了。那份淺淺的微笑讓我癡迷，雖不曾有過肌膚之親，但是我已無數次想象與你湖上泛舟，山中作詩，我沉迷於那種癡想。
天女憂傷的眼睛看著惜月的唇，那是自然形成的好看的弧度。惜月突然站起來，“不早了，我回去了，你弟弟，我會照顧他的。”
說完，走了出去，留下天女癡情地凝望，惜月，我舍不得，舍不得，會有一個人代替我愛你嗎？
地牢外，莫言倚牆等待，看著惜月疲憊的身影，沉重的腳步，無神的眼眸，心中一痛，一手搭上他的肩，惜月停下，莫言從袖中拿出兩個小瓶子，塞進惜月懷裏，“紅色的是七彩毒的解藥，綠色的是遺忘之水，霍大爺研製出來的，可以忘記過去所有的事。”
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遇上錯誤的人，背著錯誤的身世錯誤的責任愛上同一個人。上天弄人，相愛卻無枝無葉，無花無果；上天弄人，相愛卻備受煎熬，苦苦等待……
京城西郊的小山坡，麵具人立在陡坡上，注視著山下正在緊張建設中的宮殿。一支利劍從背後直直地衝過來，刺入了外衣，卻在肌膚麵前停下了。麵具人還是沒有任何動作，“為什麽不刺進去？”
“鬼島血劍”收了劍，站到麵具人旁邊，“我不確定能否真的殺了你。”
“這個世界上能殺我的隻有鬼島第一殺手——‘鬼島血劍’，這是不爭的事實。”
“如果你向世人展示出來的就是你擁有的，這當然是不爭的事實。可是，你到底隱藏了多少，卻是個未知數。”
“無邪神功當然隻會在需要的時候使出來，可是你的劍，從不容任何人去判斷，因為他們還未來得及喘息，就死了。”
“陌上麒！”血劍突然將劍指向麵具人的脖頸，“我隻想知道一件事，寧死也要得到答案。”
“隻要我知道，不會隱瞞。”
“感知通靈。”
“你懷疑我怎麽可能抓得到木易惜月？”
“不隻是這個，雖然你這兩次的大行動都沒有要求我參加，但是這種時候，我也不會整日在酒館裏喝酒，我一直關注著龍瑞山莊和你的行動。七彩毒事件之前，薰兒啟程去曼蝶山莊，在北固山腳下，她敏感地察覺到了木易麟的存在，那種距離，連內力深厚的木易寧都感覺不到，她怎麽會察覺到？”
“感知通靈，是第一任極樂島島主——被認為流著‘惡魔之血’的天道陌上擁有的術，並且是唯一擁有。自天道陌上之後，感知通靈就成了傳聞，它的兩種衍生物——千裏傳音和聞風辨聲也已失傳。你可以懷疑我，可以懷疑任何一個姓陌上的人，但是你徒弟陌上薰，可沒有陌上一族的血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