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心冷意決
處理完暗部的事情，已過黃昏，木易連打道回府，忙了一整天，幾乎都沒吃東西，三餐的不定時對於木易連來說才是家常便飯，貼身隨從紫夜一聲不吭地去吩咐廚房準備晚飯了。想茗兒的傷應該已經無礙了，木易連來到意行閣，看到茗正坐在花園裏的石頭上，手裏擺弄一根新出芽的柳枝，心事重重的樣子。
木易連輕歎了一口氣，心中想起比武大會上的場景，茗嗜血的眼神，心痛，還有最後不管不顧接下鷹眼那一掌，實在是太危險了。
“茗兒。”
“大哥。”茗忙站了起來，把柳枝放在石頭上。
“茗兒，”連盡量心平氣和地說，“今天在比武場上那種不要命的打法，大哥可不是很讚同啊！”
若是正常情況下連說著話，茗肯定立馬就認錯，但是心裏多了一根刺，就沒來由地產生抵觸情緒，不問我的傷重不重，不早點來看我，倒先說這個，我不抱著必死的決心，能贏麽？！
“我不是沒受什麽傷嘛。”
連氣結，這說的是什麽話！
“鷹眼之前打你的那一掌，明明就是手下留情，不想傷你。”
木易茗不說話。
“可是你呢？招招瞄準要害，想置人於死地，即使他之前放了你一馬，你也毫不留情，眼裏的殺意愈加強烈。”
“我又沒有殺他，他受了傷，我還幫他止血。”
“你……你真的以為你殺得了他嗎？最後那一掌如果鷹眼再用點力，你還有機會反擊嗎？還有機會站在這裏嗎？”
“如果我最後不幫他止血，他就會因失血過多而死！”
“木易茗！”這下，連是真的怒了，“記不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的話？”
茗當然記得，連曾經教導過她要尊重生命，不能輕易判定他人的生死，可是她當時真的控製不住自己，殺人的欲望就像習慣一樣難以改變，如果當時不是鷹眼的那句“我輸了”讓她恢複意識，她下一擊絕對會直指脖頸。
“是不是我兩年沒管教你了，你又想肆意妄為了？”連越想越氣。
茗有些委屈，她也不想這樣，自從那日和爹爹的對練，她仿佛又找回了當年的感覺，大哥憑什麽指責她，她不都為他贏得了總領的位置嗎？
看著茗一臉倔強，沒有認錯的意思，連隻覺得氣血上湧，抄起石頭上的柳枝，就抽了過去。
茗吃痛，但沒躲，咬著嘴唇強忍著。
抽了一陣，連冷靜下來了，有些恨自己，一到茗兒的事，他就變得急躁，冷靜不下來，本來隻是不想讓她拿生命當兒戲。
“回去跪著，好好想一想，為什麽要珍惜自己的生命，尊重他人的生命，想明白了再起來。”
「“為什麽認輸？”
“之前明明有很多機會，為什麽不彈出軟劍暗傷我？”」
晚上，皎潔的月光散滿地麵，茗坐在窗邊，望著滿天繁星和一輪皓月，又陷入了沉思，木易茗啊，你不是說過長大後要輔佐大哥的嗎？何必為了一點小事而置氣，以後不要這樣了。
“在想著回極樂島了？”
茗一驚，回過身來，又是那副麵具，隻是麵具底下不是她想見的人。
“你想怎麽樣？”茗在手中迅速藏了一枚銀針。
“來看看你大哥抽你那幾下傷到你沒？”麵具人的話有些戲謔。
“不，用，你，管。”茗一字一頓地說，大哥的力道她清楚得很，剛剛木易連的確沒怎麽用力。
“好好好，我是好意過來通知你，龍瑞山莊莊主成了總領，要帶領剩下的三大派攻打極樂島了，你打算怎麽辦？”
“你錯了，大哥不會攻打極樂島。”
“我錯了？實話告訴你吧，你大哥要對付的人是我，而我，是那個人的爹，那個人就是極樂島島主，我是老島主。你說，你大哥要對付的，難道不是極樂島嗎？”
“鬼才會相信你是他父親！”
“你不願意相信也得相信，這是事實。不然，我們怎麽會有同樣的麵具？這個麵具是極樂島島主獨有的。”麵具人說著敲了敲自己的麵具。
茗不說話，瞪著眼前這個人。麵具人繼續說道，“話說回來，你不也是鬼嗎？”
“閉嘴。”
“不妨再告訴你，你兩位爺爺已經隱居了，不會再管你了，你師父現在在我身邊，為我做事。那麽，你不想去找他嗎？去看看你師父，也去見見那個人。”
“你怎麽說都沒用，我才不會相信你。”
“哼！我才懶得欺騙你這個小鬼！隻是你是極樂島的人，也是我看中的人，我不想讓你被木易連蠱惑罷了！他這兩年來都做了什麽，你可知道？他為什麽不告訴你？兩年來你隻見過他四次，他為什麽不想見你？陌上薰，你還想執著於你所謂的‘親人’嗎？龍瑞山莊和極樂島要打起來了，你不想做些什麽嗎？你打算站在哪邊？”
“夠了！出去！”說著，一枚銀針飛向麵具人，麵具人一閃，銀針插入身後的梁柱上。
“正麵攻擊，你師父是這樣教你的？哈哈哈哈——”麵具人大笑，木易茗氣結。
“薰兒，”麵具人迅速移動到木易茗跟前，伏在她耳邊，柔聲呢喃道，“你是個好孩子，我知道。”
茗呆呆地立在原地……
次日晚上，風已末，葉已落，木易連來到意月軒。
之前惜月因為和“鬼島血劍”“勾結”在一起，被連關了禁閉。當木易連推門而入時，惜月正按照關禁閉的規矩——跪著反省，聽見熟悉的腳步聲，小心喚了一句，“大哥？”
“知道為什麽要關著你嗎？”
“之前是因為我會管不住自己去比武大會搗亂，現在是因為我跟‘鬼島血劍’走得太近，“鬼島血劍”是鬼島第一殺手，太危險，大哥擔心我的安危。”
“口不對心！”
“惜月不敢。”
“‘鬼島血劍’是麵具人身邊的人，他知道了你的身份卻不殺你，必定是有理由的，很可能是要利用你或是想牽製你。麵具人行事謹慎，利用你來對付龍瑞山莊的話，風險太大，他應該不會那麽做，那麽就是想牽製你了，這說明你對他來說很棘手，他還沒有對付你的辦法。”
“所以大哥就將計就計，裝作很生氣，把我軟禁起來，迷惑他們。”知道大哥不是因為自己和“鬼島血劍”“勾結”而關自己禁閉的，惜月提著的心立刻就放下來了。
“這隻是第一點，第二點是，我要你坐鎮龍瑞山莊，防止山莊被偷襲，”說完，連瞪了惜月一眼，“第三點是，我真的很生氣。”
“……惜月知錯。”惜月乖巧地垂下眼簾，心裏卻明白得很，大哥把三點都說了，按照他對大哥二十年的觀察，這說明大哥不會再罰他了。
“起來吧。”
惜月如遇大赦，急急地站起來，膝蓋早就沒知覺了，這一站，又疼起來，惜月的表情瞬間變得痛苦，腿不自覺一彎，又要跪下去，連扶住他，責備道，“急什麽！腿又不會斷！”惜月適應了一會兒，終於站直了，連繼續說道，“麵具人應該是跟鬼島有關係的，不然，鬼島不會到現在都沒有動靜。”
“大哥見過鬼島島主，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跟你一樣。”
“大哥……”惜月鬱悶，開玩笑哪有這樣開的？
“眼神，他的眼神跟你如出一轍。”連回憶著，“擁有那種眼神的人，不會策劃這麽大的陰謀，不會做出傷天害理之事，不可能跟麵具人同流合汙。”
“眼神的話，茗兒也說過……”
“嗯，看來那個人就是鬼島島主了，以前很照顧茗兒吧！？”
“那大哥有什麽猜測？”
“我想不出來，對鬼島的了解還是太少。”
“這個人，我倒是很想見見呢！”
看著惜月鑽進被窩，木易連才從惜月的房間出來，笑著搖了搖頭，在他心裏，弟弟妹妹永遠都是長不大的需要照顧的孩子，他這個“什麽都管”毛病怕是永遠也改不了了……改不了就不改了吧……
沒料到，在意月軒門口碰見了正在徘徊的木易茗，“大哥？”
“啊，找惜月有事？”
茗搖搖頭。
“對不起，昨天大哥不應該打你，還疼嗎？”
茗又搖了搖頭，低頭不語。
“茗兒，”連摸了摸她的頭，“夜深了，回去休息吧，小心著涼。”
“大哥，”茗抬起頭，眼神中露出哀傷，“你會攻打極樂島麽？”
“大哥說過了，不會攻打鬼島的，你不要多想了，回去休息吧！”
看著茗走遠，連也往意連軒走去。
走至房間門口，突然覺得心中一寒，這個感覺……是……想起來了，是剛被自己帶離極樂島的茗兒在早市上殺人時的感覺，當時還以為是錯覺，看來……
“誰？出來！”
一斬大刀劃過，朝連砍過來，連躲開，刀刃劃破了衣服，一個不高的孩子出現在連的麵前，連一愣，竟然是個孩子，那個眼神，分明就是茗兒在比武大會上時的眼神！幾招下來，連製服了他，縛住他的雙手把他的上身按在桌子上，男孩兒拚命掙紮。連的眼神變得柔軟，他跟茗兒一般大，太小了，還沒有學會怎樣隱藏自己的殺氣。
“誰派你來的？”
“極樂島島主。”
連正要繼續問，感覺到身後有人，轉頭看去，茗，呆呆地站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