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茗曦對決
“茗兒,就跟我比一次,不管輸贏,我以後再也不纏著你了。”
這個條件很有誘惑力,大家都住在山莊裏,總躲著三哥是不可能的,不如比試一次,就這一次,以後不管他提什麽無理要求,都不答應了。木易茗看了看手中的木棍(軟劍),還是把它放了起來,空手去了訓練場的那塊空地。
木易曦已經等在那裏了,見茗過來,“接著!”,扔去一把劍。茗本能地接住,手中又握住了劍,眼神瞬間變得犀利,好,既然如此,我就不能輸。
拔劍出鞘,是一把普通的劍,但對於她來說,什麽樣的劍都無所謂,將劍鞘向上一拋,就提劍衝了過來,木易曦嘴角一彎,迎了上去。
兩人都不熟悉對方的招式,曦沒有和劍客打過,茗也沒遇到過體術如此強的人。茗從上攻擊,曦抬腳擋住,趁機出拳;曦一掌擊過來,茗迅速躲開,繞到後方出劍。兩人你一招我一式,不分上下,彼此僵持著。但漸漸,茗開始占上風,她意識到,劍的好處在於攻擊距離變長,可以在擾亂對方招式的同時出招,隻要避免曦近身自己,她就沒有危險。曦隻有招架之力,如果這樣下去,自己必輸無疑,隻能拚一拚了。
又是一劍直刺過來,曦集中精神,團聚全部內力,試圖迎著劍的方向發出,然而……失敗了,劍刺入曦的肩膀,茗一驚,“三哥!”收了劍,前去攙扶,“為什麽不躲開?”
“我有用內力,去抵擋。”
“笨蛋!內力怎麽能擋住劍?!”
“能的。”
“笨三哥……”第一次,茗會焦急,因為別人而焦急,這種感覺從來沒有過,這就是親情麽?
一進山莊,茗就令下人去請二少爺,把曦扶回了意曦軒,大夫人聽了丫鬟的匯報,先急匆匆趕來了,看到小兒子的傷,心疼焦急得不得了,又看到茗,想起前段時間小兒子無意中說什麽要跟茗兒比武,心裏猜出了七八分,怒道,“你站在這裏幹什麽!還不出去!”對於她來說,來自鬼島,眼睛上有嚇人疤痕的木易茗就是個惡魔,會帶來不幸,隻是礙於老爺之前對全莊人的嚴厲警告——“不準提疤痕,不準談鬼島,不準搞‘特殊’待遇!”她才一直忍著,但是這次,這個惡魔竟然傷了自己的寶貝兒子!
茗兒無語,雖說三哥是她刺傷的,但她絕非有意,不過還是默默地走了出去。大娘不喜歡自己,她覺得很正常,平時就對她冷言冷語的,況且白爺爺說過,男人三妻四妾就是個錯誤,妻妾之間的戰爭比什麽都可怕。
屋子裏,曦急急地解釋,“娘,茗兒不是故意的,是我沒有躲她的劍。”
“你別說話。”什麽故意不故意的,她才不管,她想教訓那個丫頭。
惜月姍姍來遲,查看曦的傷勢,沒什麽大礙,看來茗兒收劍收得很及時,於是就處理好傷口,點了曦的昏睡穴,讓他好好休息。
“娘,你不要怪茗兒,她肯定不是有意的。”
“我哪敢怪她,個怪丫頭!”有些消氣了,理性開始占上風,既然兒子沒事,還是不要惹那個丫頭為好。
屋外,茗兒站在外麵,腦子裏都是二哥的話,“你大哥一會兒過來。”大哥要來了,大哥會怪自己麽?大哥會不會讓自己進屋?唉,果然還是好緊張……
太陽戀戀不舍在山那邊探著頭,雲彩穿上紅色的衣裳,大哥終於來了,茗滿懷希望地望向大哥,大哥沒看她,走過她身邊,拋下嚴厲的一句,“去祠堂跪著!”
大哥責怪自己了,茗失落至極,低著頭默默地向祠堂走去,為什麽大哥問都不問就責備自己?他不相信我麽?我不想傷害三哥的,真的不想,在大哥眼裏,我還是那個輕易取人性命的“鬼島暗器”吧……
祠堂裏供奉著龍瑞山莊曆代莊主的牌位,牆上掛著他們的畫像,旁邊是一條雕刻的青龍,正對著她。她跪下來,周圍的一切都顯得那麽恐怖。不去看周圍,迫使自己的思緒集中在先前的比武上,努力去想三哥的招式,思索著最好的破解方法。
太陽完全隱去了,夜幕開始降臨,山莊裏各處點起了燈,祠堂裏的最後一絲光也消失了,可惡,為什麽這個院子裏不點燈?她已經很難將精力集中在比武上了,黑暗襲來,毫不留情地吞噬了她。不要,不要,不要!腦子裏又浮現出殺人的場景,那一聲聲的慘叫,一個個倒下去的生命,冰冷的石屋,暴突的雙眼,駭人的麵孔,噴湧的鮮血……她痛苦地抱著頭,不要再想了,薰,不要想了,不要!突然,對上了青龍的雙眼,牌位,畫像,啊——死人蹦了出來,鬼魂圍繞著她,是你害死了我~~還我命來~~我好冤~~我好冤~~你這個殺人魔~~~~啊———
“茗兒!茗兒!醒醒!醒醒!”
她緩緩睜開了雙眼,又對上了青龍的眼睛,“啊——”的一聲,死死地抓住自己的頭,將頭埋進了那個溫暖的懷裏。惜月連忙把她抱出祠堂,想起剛才他走進祠堂時,茗兒抱著頭倒在地上,渾身發抖,像是在忍受巨大折磨的樣子,他的心再難以平靜。
快走到意行閣了,懷裏的小人突然說道,“我不要回去。”
“那你想去哪?”惜月慈愛地看著她,他意識到這個孩子是多麽的需要人安慰,需要人疼愛。
茗不說話,隻是用手緊緊地抓著惜月的衣服,她好怕,好怕這個溫暖的懷抱會離開她,記憶中隻有師父的懷抱給過她這種溫暖,但是那似乎很遙遠了。
惜月轉身朝意月軒走去,剛把她放到床上,想讓她好好休息,茗卻坐起來了,倚著牆,抱著膝,低著頭,惜月輕輕喚了一句,“茗兒?”
“我沒事。放心吧,二哥,我已經恢複了。”
惜月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探過茗的脈門,沒有異常,應該隻是受了驚嚇,想問卻怕引起她的恐慌情緒。這個看起來總是很鎮定,從來不孩子氣,獨立,寡言的四妹有一顆脆弱敏感的心,他想知道她經曆過什麽,她在想什麽,但是不能直接去問,隻能陪著她,關心她,愛護她,接觸多了也許就知道了,即使那可能是他無法想象的。
“二哥,三哥的傷怎麽樣了?”
“放心,傷口不深,用了你的藥,應該很快就會愈合的。”惜月試著去碰觸她的頭發,突然想到茗現在最關心的是什麽,“大哥已經不生氣了,是他讓我去的祠堂。”
好像猜中了,茗的眼神更加暗淡了,但是立刻小嘴一撅,有些忿忿地說,“為什麽大哥要怪我?真不講理!”
額……惜月語塞,看來大哥教的規矩,這個小丫頭根本沒往腦子裏記過,同門弟子之間不得比武!唉,想到下午在暗部總部突然接到這個消息,大哥的臉當場就黑了,要不是他攔著,這個小丫頭早就被收拾了,現在隻不過是罰跪,雖然這個懲罰……
“哎,哎,大哥沒有怪你的,大哥當時正在氣頭上,所以……不過你看,他不是沒有再罰你嘛!”現在也隻能盡量安慰她了。
“可是……”
“放心吧,沒有人怪你的,娘當時也是一看到曦的傷,誤會了你,要是她真的生你氣想罰你,現在爹不在,可沒有人攔得住她。”
茗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緩緩地說,“二哥,即使是我,也能看出來,誰是真心對我好的,誰是因為,怕我。”
“茗兒……”
“我知道,大哥,二哥,三哥都是真心的,爹爹也是,但是大多數人,明明不喜歡,卻要裝作很尊重的樣子,即使是小依,我也能感受到她在我身邊時的緊張和小心翼翼。大家,隻是沒有膽量討厭我……”
“茗兒……”惜月覺得心好痛,茗兒說的是事實,是大家都在掩藏的事實,她什麽都知道,卻不表現出來,為了所有人好,她默默觀看並且參與演出這場戲,這場所有人欺騙她一個人的戲。
惜月把她摟進懷中,“對不起,茗兒,對不起……”
茗抓著他的衣服,哭了,大聲哭著,把這兩個月來所有的悲傷難過全部哭了出來,她想念師父,想念二老,想念所有的人都真情實意,簡單快樂的日子,雖然沒有親人,但是一點也不孤單,極樂島的下人都會跟她開玩笑,隻有在極樂島,才不會有人在意她“鬼島暗器”的頭銜,大家,都是一樣的。
惜月緊緊地摟著她,哭吧,哭出來就好了,哭出來就不會痛苦了,哭出來才像一個十歲的孩子。
好不容易哭夠了,惜月輕輕地擦去她臉上的淚水,觸摸著那道疤痕,小姑娘哽咽著說,“我要睡在這裏。”一臉委屈,像一旦被拒絕就會淚如泉湧的樣子。
“好好好,大小姐想睡哪裏就睡哪裏。”
兩人並肩躺在床上,茗抱著惜月的一條胳膊,問道,“二哥,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口氣不想詢問,更像是求證,眼睛裏滿是回憶。
“因為我知道,茗兒是個好孩子。”
茗愣住了,然後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這句話那個人也曾說過。‘嗯——為什麽對薰兒這麽好啊?’‘因為我知道,我們的薰兒是個好孩子。’“二哥,你知道麽?鬼島上有一個人跟你很像,聲音很像,眼睛也很像,尤其是笑的時候,彎彎的像月亮一樣。”
“哦?是嗎?那他一定也對茗兒很好。”
“嗯!隻可惜,我不知道他的樣子,也許跟二哥長得一樣呢!他總是戴著麵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