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離別帶恨奉王歸
菩薩一定會庇佑薛家上上下下,大富大貴,大吉大利,一生無災,長命百歲,福壽雙全。
薛安國滿意的聽著這些奉承,到了偏廂坐下之後,懷空立馬煮“茶水。”這悅華府原本是南蠻所居,前朝幾次大征才將收入版圖。
此地向來不產茶,此府貧困的華人開始無茶待客,後以紅糖雞蛋湯來接客,也喚做茶水。
等懷空端來的茶水之時,偏廳裏麵做了四五個人了,他們按字輩都是老一輩,其中一個中年男子輩分最高,坐在最上位,和薛安國平平起平坐。
懷空端著茶水上來,放在薛安國的桌子旁,然後對著那個中年人行禮說:“長貴老爺你也來呀。”
薛長貴無奈的說:“嗯,這清明會畢竟是族中的大事,我再忙也要來一趟。這不馬上的我就要去縣太爺老爺府上去了,他準備邀請我端午去看賽龍舟哩。”
“長貴老爺真是有福氣呀,能見到縣令老爺,是否讓貧道去幫你煮一碗茶水呢?”
“不用了,幺爸才從喬貢士府上回來,那喬貢士請幺爸吃那的可是山珍海味,吃燕窩魚翅的,誰還想要吃你的茶水。幺爸,你說是不是?”薛安國皮笑肉不笑的對著薛長貴說著,將薛長貴原本想要說的話給堵住。
薛長貴嘴角勉強揚起,笑著說:“是的,安國呀,你是沒有吃過那燕窩,那滋味,嘖嘖,真是三月不知道臘肉味,還有那魚翅湯,真的好喝,你們知道這魚翅是什麽形狀嗎?那和雞翅膀差不多,那麽一小對,熬出來的湯雪白雪白的,比那老母雞熬出的湯還要濃,這一口下去,實不相瞞,老夫都差點把舌頭給吞下去了。”
薛長貴看著四周的族人羨慕的目光,笑著說:“你們在土裏討生活,沒有見過不要緊,隻要兒子爭氣,像我那寶貝兒子一樣,在縣學裏麵念書,自然今天有員外設宴招待,明天有貢士請客看戲。”
“好了,幺爸,寧平兄弟那是祖上燒了高香才能進縣學,我們的孩子讓他看書比登天還難,我們也不希望他們能讀幾本聖賢書,隻希望他們能夠踏踏實實的守住這一畝三分地,討個老婆,傳宗接代就是。”薛安國止住了這個話題,開始為清明會籌備問題討論起來。
這些以前都有慣例,倒是沒有出什麽大問題。到最後,一個老人說:“族長,薛老三前不久下地犁田,不幸將腳摔斷了,雖然接上去,可這傷筋動骨一百天,他家又隻有獨子,那孩子才七八歲,他那娘子又要照顧他,又要播種,怕是有些為難。”
薛安國想了想,語氣沉重的說:“同族同祖,不是外人,這出了事情我們應該多幫襯才是,這樣吧,我們幾家輪流來,一家一天半個時辰,雖然累了一點,但是也不能讓薛老三一家一年沒有守成,另外,清明會上,我們籌點錢,讓薛老三家有買藥錢。”
薛長貴聽到這裏,不滿的說:“安國,幫忙就是了,籌錢這就太過了,當初我父親死的時候,我家還出不起棺材本,也沒讓族裏出過錢。我那可憐的老爹可是裹著一張席子就埋了,他薛老三有什麽能耐。”
“當爹的,這話就是你不對了,當初你爹死的時候,人家薛老三可是親自把你家挖墳背屍下葬的。這薛老三經常做好事,集裏哪個不記得他的好。”
薛長貴被這一說,嘴裏嘟喃著:“哼,要出錢你們出,我家可沒有閑錢。”
這時候,門外有人喊道:“長貴老爺在嗎?縣尊大人請你去一趟。”
薛長貴聽到這話,滿臉春風,站起身來,整理一下服侍,對著薛安國等人行禮說:“你們慢聊,我有事,先告辭了。”
在薛長貴離開之後,薛安國看著四周的族人說:“我找諸位除了清明會的事情,還是準備大家籌錢,找一個教書先生來坐館。薛長貴這人雖然可惡,但是他的話倒是沒錯,若是我們家中出了幾個讀書種子,自然比在土地裏討生活要好。不知道幾位意下如何?”
“錢我們擠擠還是有的,隻是這先生居住何處?在何處受業呢?”
“這一點我已經考慮到了,先生就住我家吧,我還有一間空房,至於開館所在,就在這寺廟之中,這件事我想師傅不會介懷吧。”
懷空連忙說不會不會,更說有先生在這裏教書正是他的緣分。
地和住處都有了,薛安國說:“我明天上縣城去問問,有沒有書生來坐館。”
大家點點頭,查看了一下賬房先生寫的數字,大家就散了。
第二天一早,薛安國準備前往地裏幹活,薛長貴在路上的攔住他,好聲好氣的說:“安國,你對這集上的人熟悉,你可知道這集上有誰善作畫呢?”
薛安國不知道他問這個是為了什麽,但是薛長貴按照字輩是自己長輩,他不能不回答:“幺爸,聽說在夏老頭那居住的年輕人會作畫,今年過年的門神都是他畫的,隻不過這個男子有一些瘋癲,幺爸你可要注意了。”
“無礙無礙,隻要會作畫就行。”
薛長貴告別薛安國,到了東頭的夏老頭家,夏老頭祖上是從外縣討食而來,幸國朝初立,行均田製,讓夏老頭一家有了田地。夏老頭信佛好善,是村裏有名的大好人。可惜是外姓人,沒有家族幫襯,又沒有錢,隻能打一輩子光棍了。
那個年輕人薛長貴也聽說過,是冬天來到這裏的,自稱是京畿府人士,因為遇上歹人,將路引等搶去,隻能流落此地。夏老頭心善,於是就收留那漢子。
薛長貴才走到夏老頭屋前,就聽到樂聲,這個聲音他在縣裏聽到過,叫做皮鼓,是京畿那邊花子唱戲時候用的。
“釋悶懷,破岑寂,隻照著熱鬧處說來。
十字街坊,幾下捶皮千古快。
八仙桌上,一聲醒木萬人驚。
鑿破混沌作兩間,
五行生克苦歪纏。
兔走鳥飛催短景,
龍征虎鬥耍長拳。
生下到從忙裏死,
死前誰會把心寬。
一腔填滿荊棘刺,
兩肩挑起亂石山。
試看那曹陵宋寢埋荒草嗎,
衛殿吳宮起暮煙。
倒不如淡飯粗茶茅屋下,
和風冷露一蒲團……”
那聲音唱著這彈詞,如癲似狂。
薛長貴心想這人彈詞真是有病,這粗茶淡飯有什麽好的,要過也是錦衣玉食的生活。
他不在聽,推門而入。見一青年身穿白衣,頭上無巾,心中明白這人沒有出身,是一個白丁。
讓他吃驚的就是這個男子樣貌,麵如曉月,眼藏點星。這樣俊俏,連知縣的姨太都沒有這個男子漂亮。
男子見薛長貴打擾到自己,不悅道:“你來此地所謂何事呢?”
“這位朋友怎麽稱呼?我聽聞朋友你會作畫,希望幫縣令大人畫四美圖,讓縣令畫釵列屏。”
“縣尊倒是好福氣,作畫簡單,不知道他出多少潤筆呢?”
“縣尊說是合尚書之章,若是滿意,有關雎之數。”薛長貴連忙說著,青年點點頭,進去向屋裏的秦老道別,然後跟著薛長貴到了城中。
進入知縣府,知縣坐在那裏,威嚴的說:“不知道足下如何稱呼?”
“在下陸通,草字接輿。”
縣令看著他隻是微微行禮,心中不悅,但是因為不在堂中,追究不得。隻能冷冷揮手:“桃紅,帶他去後院,好生照顧,別失了禮數。”
一個丫鬟帶著陸通到了後院,讓人準備好文房四寶,陸通開始畫了起來,隻用了一下午時間,陸通就已經畫好了四副美人圖,更分別提上四首詩。
丫鬟見天色以黑,稟告知縣,得知縣許諾後,帶著陸通到了一旁的房間休息。
知縣在房間欣賞畫像,這寫畫像人物裙帶當風,有帝子神女之姿,知縣不由讚不絕口,連聲誇暫
欣賞了一會兒,他看著上麵的題詩。
他本是愛詩之人,原想自己題詩,見陸通已經題詩上去,無奈歎息一聲,開始讀起來一首來。
“羞花幽恨終難遣,仙袂飄搖贈寶釵。
此恨難與人寰道,多情更向帝王排。
蓬萊竟日無佳夢,海島終年存素懷。
隻願來生重連理,休言紅袖化殘骸。”
知縣知道此詩題的不是自己的姨太,而是四大美人之一的羞花,他連讀了幾遍,不由讚歎說:“此子托願深閨,胸中靈氣,足比花間諸家。如此人才,不可埋沒在老夫手中。”
知縣想到此處,連忙讓人請陸通前來,陸通到了書房,見著自己四張美人圖,不卑不亢的說:“縣尊大人可曾滿意?”
“不知賢契有如此才情,以白衣待之,是老夫之過也。賢契有話難言,托於美人花草,古之雅事。近些時日,士子攻讀時文,詩賦荒廢了多年矣。”
知縣說著,讓人端茶,將自己的事情滿腹惱騷道了出來。
這知縣年少也愛吟風弄月,寫詩做賦,自認才高,取功名如拾草芥,沒有想到屢試不第,後攻讀時文,弄了一個同進士出身。